这样山呼海遏的恭贺令东方溯越发欢喜,对张进道:“传旨六宫,为贺贵妃平安归来之喜,所有宫人赏锦缎两匹,银十两!另外,立刻去静芳斋将这件事告诉母后,请她老人家放心,”

“奴才遵旨。”这样的恩赏令宫人欢喜不已,连连谢恩。

李管家抿着嘴笑道:“陛下,您还有一喜呢。”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五章 双喜临门

第四百八十五章 双喜临门

东方溯疑惑地道:“还有什么喜事?”

李管家瞅了慕千雪一眼,见她没有不喜之色,方才大着胆子道:“贵妃归来之时,尚抱有一子,乃是陛下的龙嗣!”

东方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他迫切地看向慕千雪,激动道:“贵妃,是真的吗?”

慕千雪含笑粲然,“臣妾离开的时候,已经身怀有孕,一个月前,早产诞下阿难,算着日子,昨日才刚满月。”

“阿难?”

“是,他出生后一直在逃亡,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饱受艰辛,所以…为他取名阿难。”提及阿难,慕千雪想起在金陵城外,舍身替自己挡住追兵的张启凌,心头狠狠一揪。

她欠张启凌的,此生终是还不清了…

“阿难…朕的孩子,阿难…”东方溯没有留意到她的异常,欣喜一波接一波地涌上心头,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有予恒一个孩子,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子流落民间。

东方泽也是由衷的欢喜,“恭喜皇兄,双喜临门!”

东方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迫切地道:“阿难呢,朕想…想见见他。”

“因为不宜抱着阿难入宫,所以臣妾将他安置在九王府中。”

“好!好!”东方泽连连应声,转首对张进道:“你立刻随李管家去九王府,将阿难抱来。”

“奴才这就去。”张进刚走到门口,又被东方溯唤住,“阿二这会儿应该还在禁军营中,你去告诉他一声,然后让他陪你去一趟九王府。”

待他们走后,东方泽终于有机会问出心里的疑问,“娘娘何时到的金陵?”

“晌午入城,因为怕被杀手发现,我没有立刻去找你,而是寻了处地方藏身,之后扮做农妇的模样去九王府,哪知你正好入宫,幸好李管家愿意陪我走这一趟。”说着,她叹息道:“这一路上,多亏十九他们,在金陵城外时,他们拼死送我入城,也不知能否逃过那些刺客毒手。”

东方溯微笑道:“贵妃尽可安心,阿二刚才来报,十三与十九都被神机营救下,虽然身负重伤,但都保住了性命。”

“那就好。”慕千雪长舒了一口气,迟疑片刻,她终是忍不住问道:“张启凌呢?”

“他被刺客带走,生死不明,不过据神机营的人说,他伤势极重,应该是活不成了。”说着,东方溯冷哼一声,“他攻于心计,存心不善,有此结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慕千雪沉默半晌,道:“他虽有错,但并非十恶不赦之徒,这一路上也曾救过臣妾,算是两相抵消吧。”

东方溯没想到她会替张启凌辩解,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但也没说什么,笑道:“母后一直很挂念你,待阿难来了后,朕与你们一起与静芳斋,然后再去漪兰殿,夏月他们几个若知道贵妃你回来,怕是要欢喜疯了。”

慕千雪定定注视着他,片刻,她涩声道:“陛下并没有想起臣妾是不是?”从进来到现在,东方溯从未唤过她的名字,一直以贵妃相称,透着一丝细微的疏离。

东方溯笑容一僵,如一片被瞬间冻结的柳叶,失去了之前的鲜活姿态,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是,朕的记忆一直没有恢复。”

他看到慕千雪眼底的失望,心中猛地一痛,下意识握紧慕千雪的手,急急地道:“朕虽不记得,但在朕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贵妃,你再给朕一些时间,朕一定会想起来。”他握得那样紧,唯恐稍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远隔千山万水。

在东方溯紧张的注视下,慕千雪缓缓一笑,凉风自身后拂来,吹动她逶迤如云的青丝,落在东方溯的肩上,与他垂在身前的几缕青丝缠绵地绕在一起…

慕千雪注视着缠绕在一起的发丝,目光缱绻,“君许我十里红妆,我还君青丝白发。”

这十四个字,令东方溯极为动容,更有无尽的喜悦与柔情攀上眉眼,一字一句郑重无比地道:“贵妃之情,朕定当珍藏于心,无论朕能否记起往日之后,朕都将不负贵妃。”

四目相对,慕千雪唇角缓缓弯起,含泪带笑,有东方溯这句话,这一年来所受种种艰辛周折都值得了。

当东方溯抱过阿难小小的身体时,如抱着这世间最为珍贵的瑰宝,松了怕摔,紧了怕化,是那样的小心仔细。

东方溯怜惜地亲吻着阿难小小的额头,感慨道:“阿难阿难,这一路真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不过幸好,这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父皇会保护你,保护你母妃,不会再让你们母子受委屈。”

阿难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手舞足蹈地笑了起来,纯真无邪的笑容几乎要融化了东方溯的心,越发舍不得放手,然后没过多久,阿难就撇着小嘴哭了起来,怎么也哄不住,令东方溯手足无措,望着慕千雪道:“他哭得这么利害,可如何是好?”

东方泽在一旁打趣道:“皇兄不妨下道圣旨给他,勒令他许笑不许哭。”

东方溯被他说得哭笑不得,“你这老九,存心看朕笑话是不是?不如朕先下一道旨意给你,勒令你不许说话。”

慕千雪笑着接过阿难,“想是饿了,上一顿米粥还是两个时辰前喂的。”

“你就给他吃米粥?”东方溯诧异地问着,尽管他不太懂得照顾孩子,却也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以乳汁为食。

“阿难一出生就跟着臣妾逃亡,没有乳娘跟着,臣妾身子又弱,病得只剩下半条命,只能委屈阿难以米粥充饥。”说到这个,慕千雪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他在腹中时,臣妾没能将他养到足月,出生后又…臣妾实在很对不起他。”

东方溯叹息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朕对不起你们母子,让你们吃了这么多苦,幸好,现在苦尽甘来。”说罢,他对候在一旁的孙兴道:“长信殿那边有两个乳母在,你去将其中一个叫过来照顾二殿下,另外再让内务府寻两个身家清白的乳母进宫侍候。”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 母子嫌隙

第四百八十六章 母子嫌隙

望着被奶娘抱下去的阿难,东方泽朗笑道:“能够几经祸乱而安然无恙,相信他必是一个有大福之人。”说着,他对东方溯道:“皇兄,既然贵妃已经回来,出征一事,是否就此取消?”

东方溯与慕千雪不约而同地道:“不可!”

这样的异口同声令二人一怔,旋即相视微笑,望着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东方溯心底有模糊的丝丝温暖,“看来朕与贵妃想到一处去了。”

“陛下英明,是臣妾多言了。”慕千雪笑吟吟的说着。

东方泽被他们说得一头雾水,满面疑惑地道:“皇兄,您与贵妃在打什么哑谜?”

东方溯笑一笑道:“虽然贵妃已经归来,但东凌依旧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一日不除,一日就是祸患。”

“不错。”慕千雪接过话道:“一个月前,天机老人与凌帝反目,在毓庆殿引爆炸药,凌帝与许多官员都死在那场爆炸里,损失惨重,影军团虽然救走了大皇子张廷霄,但以他的能力,还不足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定乱局;这一战,就算不能歼灭东凌,也可以令他们元气大伤,无力再与大周对抗。”

东方泽恍然道:“是了是了,臣弟真是糊涂,竟然没想到这一层,差点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朕没料错,齐国应该也会有所动作,咱们定要快他们一步,占取这个先机,并且速战速决。”

东方泽颔首,肃声道:“臣弟明白,一定不负皇兄所望。”

“好!”东方溯拍拍他的肩膀,“朕等着替你摆庆功宴。”

慕千雪微笑注视着东方溯,尽管失去了以往的记忆,他依旧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东方溯,从未变过。

在东方泽离去后,东方溯陪着慕千雪去了静芳斋,陈太后看到慕千雪母子平安归来,欢喜的不得了,抱着阿难看了又看,舍不得放手,“瞧瞧,这眉眼这鼻子与皇帝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得不能再像。”

“都说子继父,女继母,小殿下自是像极了陛下,将来也必定会像陛下一样,文武双全,才德兼备。”说到这里,秋月笑道:“太后您现在总可以安心了吧?”

“安心,安心。”陈太后感慨道:“哀家悬了这么多天的心,今儿个总算是落地了,待会儿你陪哀家去佛堂还愿,多谢佛祖保佑。”说着,陈太后瞧见阿难颈间的一抹殷红,挑出来后,发现是一条红绳,底下系着一块五蝠临门的羊脂白玉佩,“这是皇帝赐的吗,哀家怎么从没见过?”

看到那块玉佩,慕千雪心中一痛,低头道:“启禀母后,这是东凌一位故人所赠,臣妾在东凌能够得以平安,也是亏了他。”

“原来如此。”陈太后点点头,将玉佩塞回阿难衣裳中,“看来这东凌人,也是有好有坏,并非个个险恶。”

在问起在东凌近一年的经历,陈太后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握着慕千雪的手道:“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往后…咳!咳咳!”话说到一半,陈太后突然咳嗽连连,脸上发白,仿佛喘不上气来。

“母后!”慕千雪连忙上前扶背,东方溯也是紧张得很,对秋月道:“惠妃拿来的那瓶止咳清露呢,快去拿来。”

秋月为难地道:“那药…那药奴婢一时想不起收在哪里了。”

东方溯面色一沉,不悦道:“那药对母后咳嗽最是管用了,你竟如此大意。”

秋月被他问得不敢出声,只是跪下请罪。

此时,陈太后缓过气来,抚着胸口道:“皇帝不必责问秋月,是哀家让她扔的。”

东方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母后,您这又是做什么?”

“哼!”陈太后冷声道:“她的东西,哀家受用不起。”

“母后。”东方溯为难地道:“这总是惠妃的一片心意,为了配这瓶止咳清露,她不知翻了多少本医书,您…您这样做岂不是让她寒心吗?”

陈太后沉眸盯了他,“皇帝这是在责问哀家了?”

东方溯垂目道:“儿子不敢,儿子只是不明白,母后为何一直对惠妃抱有这么大的成见,就算她以前真犯过什么错,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皇帝愿意原谅她是皇帝的事情,总之她的东西不许进这静芳斋。”说着,她将阿难交给奶娘,冷冷道:“哀家乏了,贵妃,你扶哀家进去。”

“是。”慕千雪看一眼满面无奈的东方溯,与秋月一人一边扶了陈太后进内殿,殿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秋月取来柔软的绒毯覆在陈太后身上,叹息道:“太后,您何必非要与陛下置这口气呢,惠妃送药来,总是一片孝心。”

陈太后抚着绵软的毯子,冷哼道:“是孝心还是机心,哀家一清二楚,她哄得了皇帝可哄不了哀家。”

慕千雪轻声道:“母后,谁是惠妃?”

陈太后别过脸,显然是不愿意提及,秋月叹了口气,道:“惠妃就是以前的赵昭容,陛下昏迷那阵子,她一直夙夜照顾,陛下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她,之后趁着陛下记不得以前的事情,百般讨好陛下,再加上赵候变卖家产,捐献粮饷支援朝廷攻伐东凌,所以这半年多来,陛下一直对她甚好,还许她惠妃之位。”

陈太后冷笑道:“你可知外面的人,叫赵候什么,忠候,忠肝义胆的候爷,哀家真真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刚入春那会儿,乍暖还寒,太后染上了风寒,吃了太医开的药,风寒倒是好了,就是咳嗽迟迟未愈,有时候咳得利害,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般,颇是吓人,太医也是束手无策。有一日,陛下拿来到一瓶药,说是止咳的,太后用了之后,效果确实不错,平常一天下来总要咳个五六次,喝了那药后,一整日都少有咳嗽,太后很是喜欢,喝完后就让陛下再拿些来,直至那个时候,才知道止咳清露是惠妃配的,太后一怒之下,就让奴婢扔了。”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七章 疑虑重重

第四百八十七章 疑虑重重

陈太后冷笑道:“谁知道她往那东西里掺了什么,哀家可不敢用,要不是看在恒儿的份上,哀家早就让皇帝废了她。”说着,她拉过慕千雪的手,慈爱地道:“虽然皇帝记不得以前的事,但哀家看他对你还是很上心,往后你多与皇帝说说以前的事情,说不定能让他恢复记忆。”

慕千雪安慰道:“儿臣会的,母后您别担心。”

陈太后拍着她的手,微笑道:“有你在,哀家不担心,什么都不担心。”

秋月见她神色疲倦,轻声道:“太后累了,睡一会儿吧,贵妃也该回漪兰殿看看。”

“好。”说着,陈太后想起一事来,对慕千雪道:“你既是回来了,就去见一见皇后,自禁足一事后,她变了许多,也一直盼着你回来。”

“好,臣妾这就去。”在陈太后呼吸渐趋均匀后,慕千雪与秋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来到殿外,秋月朝慕千雪深深一福,由衷地道:“娘娘此番归来,真是大周之福,奴婢已经不知多少日子没见太后她老人家这么高兴了。”

“姑姑请起。”慕千雪扶了她一把,看了一眼在庭院中打扫的宫人,道:“本宫离开北周将近一年,宫中想必发生了许多事,姑姑能否为本宫指点一二?”

“娘娘客气了。”秋月一边陪着她往外走一边絮絮道:“其实宫里头发生的事情并不多,但都与惠妃有几分关系关。”

慕千雪思忖片刻,道:“她是不是劝皇上广纳嫔妃?”

秋月赞道:“娘娘果然聪敏过人,正是这样,惠妃以宫中嫔妃之位大多虚悬,陛下子嗣单薄为由,劝陛下选秀,总共纳了六位秀女入宫,位份都不高,两位美人,四位才人,其中又以李美人与惠妃走得最是亲近,不过陛下这阵子忙着调兵遣将,兵伐东凌,一直未曾召幸她们,听说陛下今夜为娘娘在承德殿设宴,她们想必也会去。”

随后,秋月又絮絮说了一些,慕千雪一一记在心里,忽地道:“本宫走后,金陵城可有什么异动?”

秋月摇头道:“自卫氏母子伏诛后,金陵城中一直很太平,并无风波异动,娘娘怎么了?”

“没什么,本宫随口一问罢了。”慕千雪淡然一笑,在她平静的表面下,是飞转如轮的心思,既然金陵城风平浪静,为何会突然冒出那么几个杀手来,虽然他们都打扮成东凌影者的模样,连武器也一样,但武功招数是无法模仿的,城外那手,绝对不是来自东凌。

但除了东凌,还有谁会想要自己的性命,难道是…赵平清?

确实,赵平清是最不愿意见到自己归来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稀奇,她好奇的是收买那样的杀手需要耗费大量银钱,卫氏当年,扔在琉璃坊与影者身上银财,那可都是数以万计的。赵候既然变卖了所有家产充入国库,又哪来这么多银钱收买杀手?

究竟是赵家藏了什么外人不知道的秘密,还是她错想了?

在这样的疑惑中,她来到了漪兰殿,小元子他们看到慕千雪归来,皆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好半晌也一一平复下来。

慕千雪缓缓抚过纤尘不染的桌椅,漪兰殿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一点都没变过,就连窗前的茶花也摆在那里,只是现在并不是开花的季节,只有一片片绿油油的树叶。

小元子在她身后絮絮道:“姑姑说主子一定会回来,所以什么都不让奴才们动,每一天她都会亲自里里外外打扫一遍,雷打不动;奴才记得有一回,姑姑扭伤了腰,咱们都劝她歇几天,打扫的事情交由奴才们做,她怎么都不肯,生怕奴才们打扫的不干净,她自己熬着痛,把桌椅摆设,边边角角都擦了一遍,说这样无论主子什么时候回来,都是干干净净。”

慕千雪眼眶微红,哽咽道:“她人呢?”

“在后院坐着呢,奴才叫过她了,就是不肯来。”小元子挠头,不解地道:“主子不在的时候,天天盼着等着,现在主子真回来了,她又避而不见,也不知姑姑在想什么。”

“本宫知道。”慕千雪叹息一声,在小元子疑惑的目光中往后院走去。

到了那里,只见夏月独自坐在台阶上,双手环膝,伏首在膝盖里,有细微的抽泣声响起。

慕千雪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怜惜地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脊背,“我回来了。”

夏月身子一僵,随即将头埋得更低,不看慕千雪,后者语气越发的温柔,“还在怪我?”

许久,夏月终于缓缓抬起头,满脸皆是泪痕,在看到慕千雪的那一瞬间,“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好不伤心。

慕千雪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紧紧抱着她,“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对不起!”在东凌时,除了东方溯之外,她最记挂的就是夏月,从西楚到北周,共同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夏月就像她的亲人一样。

夏月一边哭一边道:“您明明答应过奴婢,一定会平安回来,为什么要食言,为什么要离开这么久,奴婢好怕,怕再也看不到您,怕这漪兰殿永远都这么冷清,呜…呜…”她越说越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渲泻着这大半年来的种种担心与忧虑。

“我知道!我都知道!”慕千雪拼命点头,哽咽道:“所以无论这一路如何艰难,我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回来,一定不可以让你们失望;都过去了,不哭了,乖,不哭!”

在她的劝说下,夏月终于慢慢止住哭泣,“那您要答应奴婢,以后不论去哪里,都不可以丢下奴婢,绝不能再像上次那样。”

当她知道慕千雪被掳去东凌时,懊悔不已,如果当时她坚决随慕千雪出宫,就算不能阻止这件事,至少可以在一旁照应,而不是守着漪兰殿干着急。

慕千雪抚去她脸上的泪,含泪微笑,“好,我答应你,无论我去天堂还是地狱,都带着你,好吗?”

“嗯!”在她的保证下,夏月终于破涕为笑,得知阿难的存在后,更是高兴万分,见到阿难后,抱在怀里左瞧右看,爱不释手。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八章 长信相见

第四百八十八章 长信相见

小元子旁边打趣道:“姑姑这么喜欢,何不自己去生一个,这样就能天天抱着了,咱们也好讨杯水酒喝。”

夏月瞪了他一道:“就你话最多,现在主子与殿下都回来了,宫里人也比以前多了许多,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收一收身上的懒散劲,说话行事都要仔细再仔细,知道吗?”

小元子正色道:“姑姑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们也知道。”

花蕊等人亦纷纷点头,“姑姑放心,我们有分寸,一定仔细当差,侍候好主子与二殿下。”

听到“二殿下”三个字,夏月脸色微微一变,双唇动了一下,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将阿难交还给奶娘,对尚穿着小厮衣裳的慕千雪道:“奴婢扶主子去内殿换身衣裳吧。”

“好。”在进殿关了门后,夏月自紫檀柜子里取出一袭烟霞色妆花锦缎刻丝海棠广袖锦衣,织金滚边,腰际垂下华丽的流苏,与髻上双凤点翠步摇垂下的珠络相映成辉,随着步履摇曳生姿。

夏月将一对珊瑚耳坠戴在慕千雪耳坠上,笑道:“主子还是与以前一样美,只是更清瘦了一些,得好好养养。”

慕千雪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喃喃道:“清瘦了尚可养好,可人与人之间…一旦分别,就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主子您说什么?”她说得很轻,夏月没听清楚。

“没什么。”慕千雪压下胸口的隐隐作痛,起身道:“你陪本宫去一趟长信殿吧。”

夏月答应一声,迟疑地道:“主子可知,赵平清现在…”

慕千雪知道她要说什么,淡然道:“本宫在太后那里时已经听说了,陛下晋她为惠妃。”

夏月满面鄙夷地道:“都说人要脸树要皮,奴婢看她却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在陛下面前装模作样不说,还在宫中搅风搅雨,喏,什么李美人、易美人,就是她召进来的;要不是陛下忘了她以前的德性,早就把她打入冷宫了。还有她的儿子,就因为生得早了一些,便令小殿下要屈居他之后,想想都不痛快。”

“你啊。”慕千雪刮一刮她的脸颊,笑道:“刚才是谁一脸严肃地让小元子他们仔细说话,这么快就忘了?”

夏月脸庞一红,大是不好意思,“奴婢没忘,就是一时气愤,又想着这里没外人,所以…一时放肆。”

“本宫明白你的心思,赵平清…”慕千雪正一正领子上的翡翠盘花扣,冷冷道:“本宫也想知道,这一别多日,她又长进了多少。”

黄昏日落,霞光漫天,映照在长信殿的琉璃瓦上格外绚丽,晚风拂过,不时吹动檐下风铃,发出叮铃的脆响。

“咯咯!咯咯咯!”

“殿下您别跑啊,小心摔着!”

“追我…追,咯咯!”一道小小的身影在庭院里飞快地跑着,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犹如一只撒欢的小兔,几名嬷嬷在他后面着急的追着。

孩子没有留意到慕千雪,一头撞进慕千雪的怀里,别瞧着人小,这撞过来力气却不小,将慕千雪撞退了两步,他自己也被撞疼了鼻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众嬷嬷趁着这个机会追上来,赶紧抱住孩子,其中一名嬷嬷认出了慕千雪,顿时激动不已,慌忙跪下行礼,“奴婢…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听到她的话,其他两个嬷嬷也赶紧行礼,同时悄悄抬眼打量着慕千雪,她们是这一年才入宫的,关于贵妃的传说听得多了,却从未亲眼见过,自是好奇得紧。

在示意她们起身后,慕千雪望还在不住抽泣的幼童,惊讶地道:“这是谁的孩子?”她离开之时,沈惜君尚在禁足之中,并未有孕,就算事后怀上,也不可能一下子这么大。

“他是惠妃的儿子。”一个清越的声音传入慕千雪耳中,后者讶然抬眼,一位盛装丽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檐下,她穿了一袭织金鸟衔瑞花旋云纹直领锦衣,边幅滚以莲叶纹,并不奢华但在万道霞光之下异常夺目,远远望去,雍容华贵。

望着那道身影,慕千雪浅浅一笑,走上前盈盈一礼,“臣妾叩请皇后娘娘金安。”

话未说完,一双素白的手已是将她扶了起来,沈惜君细细打量着她,眼眶微微湿润,“瘦了许多,所幸气色尚好。”

阿紫在一旁道:“自从娘娘被掳去东凌之后,主子一直盼着您回来,现在可算是盼到了。”

“让娘娘为臣妾如此担心,实在罪过。”慕千雪动容的说着,这一路上,她已从夏月口中知道了这近一年来沈惜君对自己的种种维护,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

“你我之间,无需说这样见外的话。”说着,她看向躲在嬷嬷身后的予恒,“出来。”

她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予恒不敢违抗,怯怯地走了出来,“母…母后。”

“本宫与你说过什么,你是皇子,事事皆要遵循规矩,不可像山野小孩一样乱跑乱跳,为何不听?万一摔着磕着怎么办?还有,为何不吃药,还摔了药碗,母后平常是这样教你的吗?”

“母后…对不起。”予恒扁着小嘴,看那样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回去把药喝了,从现在到睡觉,都不许再出门,若是再不听,母后就要罚你去跪了。”

予恒一边点头一边掉落,跟着嬷嬷回了自己的屋子,在他们走远后,沈惜君转过头道:“让贵妃看笑话了。”

“娘娘严于教导,又怎么是笑话。”在随沈惜君入殿落坐后,慕千雪斟酌着道:“不过孩子还小,不必急于约束。”

沈惜君眸光一沉,“其他孩子自是无需这般种种约束,唯独他不行,本宫可不希望他长大后与生母一样德性。”

听得这话,慕千雪始知她的一片苦心,欠身道:“难为娘娘如此为大殿下着想,相信大殿下定不会负娘娘所望。”在接过宫人递来的茶后,她道:“大殿下一直养在娘娘膝下吗?”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九章 恩怨分明

第四百八十九章 恩怨分明

沈惜君摇一摇泥金团扇,淡然道:“也就这五六个月的事吧,既然惠妃一门心侍候陛下,那这孩子,就由本宫来抚养,也省得近墨者黑。”说着,她在椅中欠一欠身,感激地道:“禁足一事的始末,本宫都已经知道了,要不是你,本宫早已化做一堆白骨;如今,本宫终于有机会亲口对你说一声——多谢。”

“娘娘言重了,臣妾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娘娘福泽深厚,就算没有臣妾,最终也能平安无事。”

“福泽一事,虚无飘渺;但贵妃拼死维护本宫是不争的事实,本宫真的很感激。”说到此处,沈惜君流露出愧疚之色,“反观本宫,当初年少气盛,处处针对贵妃,恨不能将你赶出北周,实在是惭愧至极。”

慕千雪笑一笑,宽慰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娘娘有此想法实属正常。再说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无谓再去想,活好当下与将来才是最要紧的。”

“是这么个理。”说着,她感慨道:“自那次死里逃生之后,谁对本宫好,谁对本宫不好,真是看得一清二楚。本宫年幼时虽享尽富贵恩宠,却很是寂寞,母亲只生了我与三个哥哥,她又不许我与那些庶女玩耍,她们也都怕我,久而久之,自是越发疏离,我也养成了骄纵跋扈的性子;后来我遇见了赵平清,她很会讨好我,嘴也甜,每次都是姐姐前,姐姐后,把我哄得很开心;我以为她是真心想与我做姐妹,结果…她在背后狠狠捅刀。”

慕千雪看了一眼殿外暮色迷离的天空,“画虎画皮难画骨,多少人至死都不知道身边人的真面目,娘娘现在认清,为时不晚。”

“不错。”沈惜君凉声道:“本宫虽不能扼她得宠,但也让她不敢太过放肆,除非她不打算要这个儿子。”

静默片刻,慕千雪轻声道:“对大殿下说,养在长信殿才是最好的。”

阿紫忧声道:“娘娘说得自是没错,但惠妃岂肯甘心,就这几个月,明里暗里地不知在陛下面前说了多少次,要不是太后压着,陛下对主子又还算敬重,早已被她要回去了。”

大雨过后的清凉已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闷热的暑气以及知了一声叠一声的喧闹,慕千雪低头抿了一口茶,仿佛不经意地道:“难得大殿下熟悉了长信殿的环境,再回含章殿,免不了又得一番适应甚至哭闹,还是不要折腾得好。”

“可是…”阿紫迟疑片刻,摇头道:“惠妃不会答应的。”

沈惜君徐徐剥了一个枇杷递过去,“贵妃可是有什么法子?”虽然这段时间,她一直以各种各样的方法阻止予恒回含章殿,可终归只是权宜之计,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令她颇有些头疼。

“多谢娘娘。”慕千雪接过剥成倒挂垂柳模样的枇杷,轻轻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缓缓滑过喉咙,“大殿下是陛下第一个子嗣,是长子,陛下对他寄予厚望,只要能够证明养在娘娘膝下,是对大殿下最好的选择,陛下自然不会反对。”

沈惜君徐徐拭着指甲上的汁水,片刻,她微微一笑,颔首道:“本宫明白了,多谢贵妃提醒。”

“娘娘聪敏过人,就算没有臣妾多这个嘴,也早晚会想到。”

她的话令沈惜君垂首一笑,打趣道:“聪敏过人这四个字,本宫可不敢与贵妃争。”

慕千雪莞尔,“娘娘这样说,可真是折煞臣妾了。”说话间有宫人走进来,双手递过一封书信,恭敬地道:“主子,北疆来信。”

沈惜君冷冷扫了一眼,并不接过,“拿去烧了。”

宫人一愣,小声道:“主子您不看吗?”

“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个话,有什么好看的,告诉看守宫门的禁军,再有那边过来的信,扔了也好烧了也罢,总之不许再送到长信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