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冷哼一声,朝予怀拱手道:“请太子殿下立刻下令捉拿张启凌,问出罗寂一行人的下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予怀思绪纷乱,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辅政大臣会被弹劾,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的罪名。

予怀用力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张相,江尚书所言,是真的吗?”

张启凌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太子可还记得昨夜臣与您说过的话?”

予怀一怔,随即紧绷的面容渐渐缓和下来,颔首道:“当然记得。”

“罗寂确是出身影军团,也确是来了金陵,但真正与他勾结,意欲不轨的并不是为臣。”

予怀疑惑地道:“那是谁?”

张启凌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臣只能告诉太子一人。”

予怀犹豫片刻,道:“请张相上前说话。”

“不行!”肃亲王急急阻止,神色紧张地道:“万一他对殿下不利,那可如何是好。身正不怕影子斜,直说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的。”

张启凌对他的话置之一笑,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予恒明白他的意思,道:“皇叔不必担心,我相信张相。”

“可是…”肃亲王还待要说,张启凌已是走了上去,肃亲王无奈,只能紧紧盯着,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就能冲上去相救。

张启凌一步步来到予怀身边,目光异常阴沉,甚至令予怀有一种逃走的错觉,他咽了咽口水,“张相可以说了吗?”

张启凌点点头,“和罗寂勾结的人就是…我!”说出最后一个字时,他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予怀喉咙,令后者动弹不得;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给旁人施救的机会。

“张启凌,快放开太子。”肃亲王面色铁青地吼着,他在早有防备,无奈还是晚了一步,此刻予怀在张启凌手里,他不敢轻举妄动。

张启凌冷笑一声,盯着同样面色难看到极点的江越,“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错,罗寂来找过我,他的条件就是要我杀了太子!”

江越拦住冲进来的禁军,冷冷道:“张启凌,陛下对您恩重如山,你这样做,对得起陛下吗?”

张启凌眼底掠过一丝挣扎,咬牙道:“我也不想,但我与夫人都遭了罗寂的暗算,身中剧毒,为救自保,只能这样了。”

“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宫中那么多太医,我相信一定能解除你们夫妻身上的毒,你快放了太子。”

张启凌冷笑一声,讽刺道:“说得可真容易;也是,反正解不了毒,死的那个也不是你。”

第一卷 第七百二十三章 控制

江越阴沉了脸道:“就算让你解了毒又如何,你以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吗?同样逃不过一死。”

“这就不劳江大人操心了。”说着,张启凌缓缓环视众人,冷声道:“去告诉罗寂,太子在我手里,想要太子性命的话,就让他亲自来取。”

众人面面相觑,张启凌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此刻在承德殿里,有罗寂的眼线,这…可能吗?

没等他们转完这个念头,候在殿外的一名小太监快步离去,显然是去通风报信的。望着小太监离去的身影,张启凌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积雪在冬阳的照射下一点一滴地化成雪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殿下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一名禁军,他匆匆来到江越身前,拱手道:“大人,罗寂来了。”

江越狠狠瞪了张启凌一眼,咬牙道:“让他进来。”

禁军离去后不久,一个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正是罗寂,看到被张启凌控制在手里的予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阴恻恻地道:“殿下果然守约,动手吧。”

“还轮不到你来命令我。”张启凌咬牙道:“解药呢?”

罗寂一指面色惨白的予怀,笑道:“他一死,我自会将解药双手奉上。”

“不行。”张启凌断然拒绝了罗寂的话,继而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过河拆桥的东西,你要不交出解药,要不一拍两散。”

罗寂面颊微微一搐,继而道:“殿下想到哪里去了,卑职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够复兴东凌,可没有一点私心啊。”

“废话不说,解药呢?”

见张启凌咬着解药不放,罗寂只得取出两个瓷瓶,道:“小的那个是殿下的,小的那个给夫人服用,连服三天。”在将瓷瓶抛给张启凌后,他上前道:“好了,把太子给卑职吧。”

张启凌冷声道:“我怎么知道解药是真的?万一你拿假解药来应付怎么办?”

罗寂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那你想怎么样?”

张启凌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予怀,“你说过,只要太子一死,你就可以控制金陵的局面。如今太子被我控制在手,与死也差不多了,我很想看看,你到底要怎么控制金陵城。”

罗寂面色一寒,阴声道:“这些与殿下无关,殿下还是赶紧拿解药去救夫人吧。”

“你刚才不是还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助我复兴东凌吗,怎么一转眼又无关了?”不等罗寂言眼,他又道:“无论如何,我都助你抓到了太子,旁观一眼不过份吧。”

罗寂面目阴沉地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道:“好,不过太子得交给我。”

张启凌面色一变,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不行。”

罗寂咧嘴一笑,“现在这情况好象轮不到殿下你来做主吧,说句不中听的,眼下也就我有办法保殿下平安了,要不然…”他指着怒目而视的百官,“他们非得生撕了你不可。”

张启凌死死咬着牙,确实,如果控制不住局面,就算有予怀在手,他也很难走出这里。

罗寂看出他的挣扎,露出一抹无声的冷笑,拍手道:“好了,话我已经说完了,答不答应,殿下您自己看着办吧。”

“张相,你真的跟他勾结在一起吗?”予怀心乱如麻,就在刚才,他还毫无保留地相信张启凌,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张启凌似乎被他的话刺痛,五指一紧,面目扭曲地道:“别摆出那副嘴脸,我没有背叛你,这一切都是你们父子欠我的,要不是你们,我现在早已成为东凌的君王,为统一天下而征伐四方,而不是被你们父子羞辱压迫。”

“没有!”予怀艰难地道:“父皇从来没有半点羞辱压迫之意,相反,他一直对张相尊重相信,我…我也是一样。”

“够了!”张启凌再次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掐得予恒喘不过气来,血液拼命往脑袋里涌去,脸庞涨红如鸽血,“什么尊重,什么相信,那都是屁话,我跟你们父子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如今…终于可以各走各的路了。”

“罗寂。”张启凌目光冰冷地道:“我把他交给你,但你也记住刚才的话,保我与夫人平安离开金陵,如果敢耍花样,我绝不会放过你!”

“当然!”罗寂笑着答应,他朝刚才去通风报信的那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取出一把匕首,横在予怀颈间。

看到这一幕,罗寂拍一拍手,微笑道:“好了,该入正题了,去把人都叫进来吧,先把这里控制住,省得乱哄哄的。”

肃亲王目光一转,悄悄往人群中挪去,罗寂看出他的打算,冷冷道:“我劝诸位大人最好不要耍花样,否则受罪的,可是你们的太子殿下!”

肃亲王身子一僵,无奈地停下脚步,另一边,罗寂的人已经奉命离去,并且不止一个,看得众人眼皮一阵狂跳,到现在为止,罗寂已经在昭明宫安插了三个奸细,这还只是他们知道的,未必是全部。

这个罗寂,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次等的时间很短,不过小半个时辰,罗寂手下的人便来了,围困住百官,一个个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令人浑身不舒服。

吴三也在其中,上前道:“大哥,已经派人去送信了,应该那边很快就会有动作。”

“好!”罗寂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与狂喜,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果然不错。这一次,他虽然失去了金矿这个敛聚钱财的来源,但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与那一位搭上,从而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很快,东凌就是属于他的了,不过…他要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东凌!

等到晌午时分,派去的人回来了,在罗寂耳边一阵低语,才听了一半,后者已经悚然色变,勉强听完后,面色已是难看如铁,“真是那么说的?”

第一卷 第七百二十四章 垂死挣扎

那个影者点头道:“确实如此,任我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答应,还说让大哥牢记当初的约定。”

罗寂恼怒地道:“当初明明都说好了,现在又闹这么一出,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要不…大哥亲自走一趟?”

“没用的。”罗寂努力平一平气息,沉声道:“他还说了什么?”

影者仔细想了一下,有些茫然地道:“也没什么,非要说什么,就是我走的时候,他说了两个字。”

罗寂神色一振,连忙问道:“哪两个字?”

在他的注视下,影者缓缓说道:“小心。”

罗寂先是一怔,继而沉默了下来,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一位的能耐,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眼神都有深意在其中,相信这两个字也不例外。

只是…予怀乃至百官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还要小心什么?

禁军还是神机营?

尽管这两拨人他都得罪不起,但只要予怀一天还是太子,一天还在他手里,谁又敢轻举妄动?

既然这两个都不构成威胁,为什么那一位还要放弃,他可是比自己还需要这个机会。

小心…究竟是小心什么?

眼角余光无意中漫过张启凌,突然浑身一颤,想起一件他一直都忽略了的事,顿时头皮像有无数小虫在爬一样,一阵阵发麻。

罗寂极力压下心中的恐怖,挥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江越冷声道:“罗寂,你要是就这点难耐,我劝你还是赶紧放了太子束手就擒,这样还能留条全尸。”随着他的话,全副武装的禁军缓缓逼前,尽管那些影者都有人质在手,但还是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下意识地往后退。

“站住!”罗寂目光阴沉地喝斥道:“再往前一步,这承德殿可就要见血了!”

“你逃不了的。”江越虽然喝停了禁军,但他的话犹如一道催命符,令罗寂越发心惊胆战,后悔一时贪功冒然来了这里,无奈为何已晚,只能硬着头皮道:“有太子和这么多位大人陪葬,死也值得了。”

江越还没说什么,张启凌已是神色紧张地问道:“你的人呢?”

罗寂按住心底层层涌上来的杀意,冷冷道:“我的人不都在这里吗?殿下还想见什么人?”

张启凌目光微闪,“当然是可以控制住金陵局势,让我安然离去的那个人。罗寂,我们可是一早就说好的,你不会想食言吧。”

“当然不是,不过在此之前,还要麻烦殿下帮我做一件事。”罗寂微微笑着,一只手仿佛不经意地搭在张启凌肩膀上,但后者很快到察觉到不对,因为那只手攥得太紧,紧到肩胛骨几乎要被捏碎。

张启凌被他按得动弹不得,怒喝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罗寂脸庞扭曲地道:“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张启凌,你真是能耐,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害我!”他一边说着一边加重手中的力道,几乎能听到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

“我害你什么?”张启凌话音未落,罗寂已是怒不可遏地喝道:“还在装模作样,今日这一切,根本就是你与江越串通,好引我上钩。”

听到这话,百官震惊不已,诧异地看着江越,串通?是真的吗?

张启凌低低叹了口气,“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罗寂被他问的一怔,“什么意思?”

“凭你是绝对看不出这个计划的,所以只能是你身后那一位,刚才…你就是派人去请他吧,也就是说,他现在身在金陵城,是谁?”

罗寂听得心惊胆战,只是泄露了一点点而已,就被猜出这么多,要是再多说几句,怕是那一位的身份都要被猜出来了。

“罗寂,只要你供出你身后的人,我可以做主放你一条生路。”听到张启凌的话,罗寂突然大笑起来,满面讽刺地道:“你自己都性命难保,还放我生路,好,我就先碎你一条肩膀,然后再把你浑身骨头一点点捏碎,让你…啊!”

罗寂突然大叫一声,神色痛苦地捂住手,在他手背上插着一只黝黑的铁箭,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来,而他甚至没看到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张启凌神色淡然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罗寂,“从你踏进承德殿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你!”罗寂又痛又恨,死死盯着他,半晌,他咧嘴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只要有太子在手,我就不会输。”

“太子…”张启凌哂然一笑,讽刺地道:“他从来不在你手中。”

罗寂一惊,急忙往予怀看去,见后者仍好好被挟持着,神色一松,但接下来的一幕,令他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挟持着予怀的影者突然眼歪口斜,似受了什么惊吓,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瑟瑟发抖,继而身子往一旁歪倒。在他跌倒在地上的时候,罗寂终于看清了,在他颈椎处露着半截细长的钢针,正是这枚钢针要了他的性命。

一直站在后面的小太监一扫先前的惶恐之色,神情平静地上前朝脱险的予怀跪下道:“卑职护驾不及,令太子受惊,请太子恕罪!”

予怀怔怔看着这个今日一早才刚调到自己身边当差的小太监,“你…是神机营的人?”

“是,卑职奉张相之命,来保护太子殿下。”小太监的回话证实了予怀的猜想。

“张启凌,你好卑鄙!”罗寂双目通红地瞪着张启凌,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没有了予怀在手,他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张启凌漠然道:“兵不厌诈,你不也悄悄给我下了毒吗?”

听到这话,罗寂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半晌,他倏然一敛笑声,恶狠狠地盯着张启凌,“你说的不错,兵不厌诈,所以我要死,你也活不了!”

江越眉心一蹙,“你什么意思?”

罗寂晃一晃脖子,阴沉沉地道:“我刚才给了两瓶解药,但只有一瓶是真的!”

江越神情大变,急忙道:“把解药拿出来。”

第一卷 第七百二十五章 宁死不说

“解药?”罗寂咧嘴一笑,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没等江越说话,他突然将药丸丢入口中,强行咽了下去,“好了,现在没解药了,张启凌,你陪我一起去黄泉吧。”

“该死!”江越面色难看得几乎要迸裂,恕喝道:“来人,把他倒吊起来催吐。”

罗寂冷笑道:“等你催吐出来,解药早就化了。”

江越盯着那张可憎的面目,咬牙道:“跟本官耍花样是不是,好,本官陪你玩到底。来人,把他拖下去剖腹,本官就不相信取不出解药!”

他是真的急了,要是没有解药,张启凌就得死,这个代价是他乃至北周都不能接受的,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取到解药。

张启凌阻止准备冲过来的禁军,淡然道:“不必了。”

“不行。”江越急切地道:“事关张兄性命,一定要取到手。”说着,他催促道:“立刻把他拿下!”时间拖得越久,就越难得到解药。

“我没有中毒。”张启凌这句话令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罗寂最先回过神来,激动地道:“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你喝下去的,怎么可能没中毒。”

张启凌冷冷道:“你只是看着我喝进去,而不是咽下去,那口茶,我一直藏在舌下,你一走就吐出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罗寂脚步踉跄地往后退着,面色灰败若死。

那厢,江越不放心地问道:“张兄,你真的没有中毒?”

“没有!”听到张启凌肯定地答复,江越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子他再没有任何顾虑,可以专心对付罗寂这帮乱贼了。

眼见形势对自己这边越来越不利,那些影者皆心神不定地看向罗寂,等着他拿主意。

吴三也是心慌意乱,他凑到罗寂身边,小声道:“大哥,现在怎么办,难不成真要死在这里?”

罗寂转头盯着他,阴恻恻的目光犹如一条藏匿在草丛里的毒蛇,“怎么,你很害怕吗?”

吴三被他盯得打了个冷颤,不自在地道:“当然不是,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怕咱们今日都要折在这里。”

“谁说的。”罗寂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环视着底下的文武百官,恶狠狠道:“有那么多人在,还担心冲不出去吗?”

仿佛是在回应罗寂的话,一道乌光飞射而来,正中挟持着肃亲王的那个影者喉咙,当场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嗤嗤!”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又是响起几声尖锐的破空声,三枝小箭无一落空地射中三名影者,转眼之间,罗寂就折了四名手下。

罗寂气得浑身发抖,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还会不明白,张启凌早就在承德殿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自己钻进来。

张启凌冷冷道:“承德殿内外布满了神机营的人,你没有人质,也不可能逃走,唯一的生路,就是供出你身后的那个人。”

罗寂双目喷火地盯着他,“所以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引出我身后那个人?”

“不错,可惜他比你谨慎,不肯露面,说吧,到底是谁?”那才是张启凌在意的大鱼,罗寂充其量只是一条泥鳅,勉强能够翻起一些水花而已。

吴三瞅着虎视眈眈的禁军,轻声道:“大哥,不如…就告诉他们吧,保住性命要紧。”说着,他再次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座靠山没了,咱们就再找另一座,总能找到的。”

罗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在吴三被他看得心底发虚时,突然道:“你说的没错,性命才是最要紧。”

吴三心中一喜,急忙道:“那就…”

“不急。”罗寂打断他的话,“先去把老七他们几个都叫过来,我几句话要吩咐。”说着,他转头对张启凌道:“可以吗?”

“好。”对于张启凌而言,罗寂肯供出幕后之人,比什么都重要。

很快,老七他们几个来到罗寂身前,“大哥有什么吩咐?”

罗寂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头,原想着这次能够一举成事,不曾想却中了奸计,功亏一溃,想起来真是对不起你们。我思来想去,唯一能够替你们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你们!”

罗寂眼里暴射出凶狠至极的杀意,右手猛然挥过,在空中留下一连串金光,等一切归于平静之时,站在罗寂面前的那几个人仰天倒去,直至他们倒地,喉咙里方才各自喷射出一道迅猛的血箭。

吴三也在其中,他双目大睁地看着罗寂,仿佛是在质问罗寂为什么要杀他们。

罗寂手指不知何时套上了金黄色的护甲,一滴滴的鲜血从锋利如刀的甲尖滴下。

“你做什么?”江越愤怒地吼着,谁也没想到罗寂会突然杀人,包括隐藏在暗处的神机营,根本来不及阻止。

罗寂动一动脖子,“你们不是想知道我身后那个人吗?原本除了我之外,还有吴三、赵七、周十三他们几个知道,可是现在…”他露出一抹令人打从心底里发寒的笑容,指着地上那几具尸体道:“喏,都死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罗寂怪笑道:“当然是杀人灭口,现在除了我,再没有人知道那位的身份,而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的。”

江越咬牙切齿地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杀人灭口?”

“不错。”罗寂走到面色阴沉的张启凌身前,冷笑道:“你摆了我一道,现在我也摆你一道,公平。”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丢了性命,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可是与苟延残喘活着相比,我更愿意看到你死。张启凌——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说完这句话,罗寂猛地反转那只戴着金色护甲的手往自己胸口戳去,张启凌早有防备,用力攥住他的手腕,令他无法再往前一寸。

“快把他手脚绑起来。”江越急忙喝斥着,罗寂是目前唯一的活口,绝不能让他死了。

“来不及了!”罗寂运起全身力道,狠狠一拳打在左胸口,胸骨瞬间断裂,其中一截断骨刺入心脏,当场倒地。

江越大惊,连忙喝道:“快去请太医,快!”

张启凌俯身探一探罗寂的鼻息,摇头道:“他死了。”

第一卷 第七百二十六章 纸船

江越不甘心地上前试探,在确定他没有一丝鼻息时,懊恼不已,“张兄,现在怎么办?不找到他幕后之人,只怕金陵难安。”

张启凌叹了口气,“先问问其他人吧,看有没有知道的。”

“也只能这样了。”江越让人将那群斗志全无的影者绑起来,一一审问,结果是失望的,正如罗寂所言,再无一人知道他后面那人的身份,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一无所知,竟是成了一个谜。

这个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到扬州时,东方溯正陪着慕千雪游秦淮河。

东方溯也猜不出罗寂背后那人的身份,只隐约感觉到与西楚或齐国有关,毕竟整个中原大陆,有能力与北周对抗的,就只有这两个国家。

慕千雪看过金陵送来的信后,轻声道:“臣妾现在就去让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线索已经断了,朕回去也无济于事,就让张卿去追查吧,他的能力,你是清楚的,如果连他也查不出眉目,那就真是没法子了。”

慕千雪螓首轻点,“那陛下打算何时回京?”

东方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你急着回京吗?”

“臣妾倒是还好,就是怕陛下惦记朝中之事,毕竟出来这么久了。”慕千雪垂手轻轻拨弄着船外的河水,一圈圈涟漪顺着她纤白的手向外扩散。

“连那么大的事都被张卿压下来了,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老九不是也回去了吗?”说到这里,他感慨地道:“说起这个,朕真的要好好谢谢你,给朕带来这么一位贤才!”

慕千雪抿唇一笑,打趣道:“陛下不担心他别有居心?”

“你啊!”东方溯刮一刮她的脸颊,眼中尽是宠溺的笑意,“就知道寻朕开心,真要怀疑,就不会让他辅政了;为了这事,朕可没少听牢骚!”

无论张启凌能力如何出众,始终是外族人,平日里让他参政议政也就算了,毕竟没有实权;辅政不同,等于手握半壁江山,只要张启凌稍稍生出一点异心,就可以将北周搅得天翻地覆,难怪那些老臣子放心不下。

慕千雪看了一眼从旁边驶过的画舫,笑语道:“那陛下打算何时回京?”

“再过一阵子吧,难得出来一趟,朕想陪你和倾心他们好好逛一逛扬州。”东方溯拉起她一直浸在河水中的纤手,一边仔细擦干上面的水渍,一边轻斥道:“咳嗽才刚好一些,就这样戏水,万一受凉怎么办,前两天才刚刚下过雪,这河水最是冰凉不过。”

慕千雪被他说得一阵好笑,“就是稍稍沾些水罢了,臣妾又不是纸人,哪有这么夸张。”

东方溯不由分说地道:“总之你好好坐着,不许再碰水,一丁点儿都不许。”

慕千雪知道他是紧张自己,语带笑音地道:“好好好,臣妾谨遵陛下圣旨。”话音刚落,就看到一只用纸折成的小船随水摇摇晃晃来到他们船边,纸船上还写着几行字。

慕千雪刚要伸手去取,就听到一声咳嗽,她知道这是东方溯的“警告”,只得无奈地收回手,“能否请陛下为臣妾取一下水中的纸船?”

东方溯忍着笑道:“当然。”

慕千雪接过他递来的纸船,仔细拆开,这纸船虽在水里浸了一阵子,但纸质极为坚韧,船上那一行行字没有丝毫化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