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机会,只是稍稍还上些许。”梁氏低头一笑,做势道:“好了,娘娘请吧。”

“太后一向不喜欢本宫,这会儿进去,怕是反而会加重太后病情。”说话,慕千雪不动声色地朝夏月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假意手滑,将锦盒掉落在地上。

“奴婢该死。”夏月告罪一声,赶紧俯身去捡,与此同时,几条身影借着夜色掩护,无声地掠向畅春园。

突然之间,梁氏衣裳无风自动,恍若一只巨大的飞蛾,在黑夜中飞舞。

“叮!叮叮!咻!咻!”夜色中响起金属交击的声音,伴随着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隐约能看到园墙上几道人影在交手。

不多时,有两人被隐藏在暗中的箭弩射中,闷哼一声,捂着伤口飞掠而回,退到慕千雪身边,低声道:“娘娘,园子里有埋伏,进不去!”

梁氏冷冷看着这一切,讽刺道:“臣妾不都已经打开门让您进了吗?怎么您不走正门,非得往旁门左道里钻呢,您这样…可是很容易玩出火的。”

夏月恼极了她装模作样的样子,冷声道:“玩火的那个人是昭仪,您已经犯下大错,奴婢劝您还是及早悬崖勒马的好,不要一错再错。”

梁氏掩唇轻笑,“姑姑这话可是有趣,又是玩火又是大错的,本宫到底犯了什么错,弄得这么严重?”

夏月待要再说,慕千雪一把拦住她,“既是这样,就烦请昭仪照顾太后和陛下,本宫改日再来探望。”

连神机营的人都吃了亏,可见东方溯必是出了事,梁氏一直遨她入园,分明是想把她也困在园中。

她得赶紧回宫,召人商量对策,救出东方溯才行。

梁氏怎肯轻易放她离去,笑意深深地道:“娘娘来都来了,就进去做会儿吧,来人啊,扶贵妃娘娘进去。”

见那些人朝这边围来,夏月和小元子赶紧拦在慕千雪身前,“贵妃娘娘在此,谁敢放肆,全部退下!”

见那些宫人被夏月喝得萌生退意,绣春目光一冷,喝斥道:“昭仪的话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第一卷 第七百九十二章 又一个意外

那些宫人迟疑片刻,又再次涌了过来,小元子用力咬着唇,对夏月道:“我拦着他们,你赶紧带主子走!”

“咻!”小元子话音未落,一枝短箭自黑暗中破空而来,插在小元子脚前,箭尾还在不断震颤。

梁氏眼波斜斜一动,“你倒是忠心,可惜啊,光靠忠心远远不够。下一次,这枝箭可不会再射偏了。”

这已经是公然的威胁了!

夏月倒吸一口凉气,在慕千雪耳边道:“娘娘,梁昭仪这是打定主意要谋乱了,要不要让他们过来?”

梁氏以为慕千雪只带了两名神机营的人过来,殊不知那只是表相,实际还有一支十几人的神机营队伍隐藏在暗中,听候慕千雪命令行事。

既知道畅春园有异,慕千雪又怎么会不做万全的准备,梁氏还是低估了,不,确切来说,她从来就没资格去估慕千雪。

慕千雪目光阴晴不定,虽然她还不知道梁氏究竟有多少人,但凭她带来的那些神机营,绝对可以打开缺口,攻入畅春园,但东方溯还在梁氏手中,而且她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万一伤到东方溯…后果不堪设想。

希望…她能及时赶来!

“叮叮!”夜色中传来银铃被风吹动的声音,清脆悦耳,一起传来的还有车轱辘缓缓在石板上滚过的声音。

不多时,一辆马车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这辆马车与慕千雪乘的那一辆相差仿佛,唯独马车纹饰用的是明黄色,即便在夜间,也异常耀眼。

梁氏脸颊一阵抽搐,在北周,能够乘坐明黄纹饰的不超过三人,其中两个被自己关在畅春园里,所以,能够坐在马车里的,只有一人——沈惜君!

接下来的事情,也证实了梁氏的猜想,阿紫扶着沈惜君从马车中下来,“娘娘小心。”

尽管是深夜前来,沈惜君依旧将每一缕发丝梳得整整齐齐,发间是一套赤金镶海水明玉首饰,动静之间,光华耀目。

梁氏压下心底的惊意,凉声笑道:“今儿个吹得是什么风,竟把皇后娘娘也吹来了。”

“怎么,昭仪不愿意见到本宫?”沈惜君来到慕千雪身边,悄悄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梁氏虚虚一笑,“娘娘说到哪里去了,臣妾只是有些意外。”

“你刚才与贵妃说什么,说得这么热闹。”

“没什么,贵妃刚才说想进去探望太后和陛下,臣妾刚想陪着进去,娘娘您就来了。”梁氏眸光一转,微笑道:“既是娘娘也来了,那就一起进去吧。”

沈惜君淡然一笑,“陛下怎么样了?”

“没什么,就是头疼,不便走路,要等明日再回昭明宫。”梁氏把早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娘娘请。”

沈惜君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掠过小元子脚前的那枝箭,“这是谁射的,想伤人?”

梁氏面不改色地道:“没呢,是有人不小心按到弩箭,意外弹了出来,不碍事。”

“昭仪倒是说得倒是轻巧,万一伤到人怎么办,做任何事情,都得仔细想清楚,以免害人害己。你入宫有些年头了,也经历了不少事,怎么还这样莽莽撞撞的,一点分寸也没有。”沈惜君半点面子都没给梁氏留,训得后者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绣春见自家主子受辱,忍不住道:“主子已经说过了,这是意外,皇后娘娘何必这样得理不饶人。”

沈惜君冷眉道:“本宫好心好意教你家主子,你可倒好,还训起本宫来了。”

“奴婢不敢。”话虽如此,绣春眉眼之间,可没丝毫“不敢”之意。

沈惜君冷哼一声,看到夏月手里那几个锦盒,蹙眉道:“怎么还没给太后拿进去?”

夏月委屈地道:“梁昭仪不让奴婢进去,非得让主子亲自送进去。”

“什么时候这畅春园的事情,轮到梁昭仪你来做主了?”说着,沈惜君恻目道:“阿紫,你陪夏月一道进去,看一看太后与陛下。”

梁氏眸光一冷,“何必这么麻烦,臣妾陪二位娘娘一道进去就是了。”

沈惜君不假辞色地道:“说话之前,想一想自己的身份,本宫做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梁昭仪!”她刻意咬重后面三个字。

见她屡屡拿身份压自己,梁氏气得浑身哆嗦,皇后——呵呵,还真以为能够一辈子用这个身份来压制自己吗?天真!

一个也是对付,两个也是对付,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能令自己手上的筹码更多一些。

想到这里,梁氏对绣春道:“让他们准备,一个都不许放走。”

“是。”绣春刚要下去传话,站在他们对面的沈惜君突然道:“阿兰,去把三殿下抱下来。”

听到这话,梁氏面色大变,予瑾…她竟把予瑾带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令梁氏的担心成真,阿兰将睡眼惺忪的予瑾抱下马车,后者揉着眼睛道:“我们到了吗?”

沈惜君拉过他的手,柔声道:“到了呢。”

予瑾睁着困倦的双眼,“母后,我们这是在哪里?”

“在畅春园呢,你瞧瞧那是谁?”顺着沈惜君手指的方向,予瑾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小的身子一震,用力揉了揉眼睛,那个身影还在,不是幻觉。

“母妃!”予瑾欢呼一声,当即就要往梁氏的方向跑去,后者也是激动的不行,嘴里喃喃念着予瑾的名字。

沈惜君手中一用力,拉住予瑾往前奔的脚步,“不能过去。”

予瑾不解地道:“为什么?”

沈惜君蹲下身,替他理一理衣棠,轻声道:“母后私自带你来见梁昭仪已是犯了规矩,要是你再过去,那母后的罪过可就更大了。母后心疼你,你也该为母后想想,对不对?”

予瑾虽然有些难过,但还是点了点头,泫然欲泣地道:“是,儿臣知道了。”

“真乖。”沈惜君拍一拍他小小的脸庞,笑道:“瞧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后欺负你呢。好了,有什么话就和你母妃说吧,等下次有机会,母后再帮你向你父皇说说,这样你就能够光明正大的来畅春园了。”

第一卷 第七百九十三章 不敢轻举妄动

这句话顿时令予瑾破涕为笑,“多谢母后。”

沈惜君笑一笑,起身望向面色煞白的梁氏,曼然道:“本宫知道梁昭仪思子心思,感同身受,故特意带予瑾来与你一见。”

冷汗自梁氏额头不住滴落,心里没有丝毫相见的欢喜,反而弥漫着巨大的恐惧,因为她看到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影站在予瑾身后,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神机营的人,但她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这个人就会杀了予瑾,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予瑾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危险,满心欢喜地道:“母妃,您好不好,儿臣好想您。”

梁氏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母妃也很想你,你好不好?”

“好啊,父皇带儿臣去了陵阳还有扬州,让儿臣长了好多见识,父皇还说,以后有机会再带儿臣去。”说着,他又懂事地道:“母妃您别担心儿臣,儿臣一切都好,母后还有贵妃娘娘都待我很好。”

梁氏有苦说不出,只能言不由衷地道:“那就好。”

予瑾看到她的勉强,疑惑地道:“母妃,您不想见到儿臣吗?”

“怎么会,母妃是意外,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带你过来。”说着,她仔细打量予瑾,“比母妃离开时高了一些,也更壮了。”

予瑾到底还小,很容易便被瞒了过去,笑道:“儿臣每天都有练骑射,等以后长大了,要跟大哥二哥一样,助父皇一统中原。”

“好!”梁氏心不在焉地应着,脚步悄悄往前挪动,沈惜君看在眼里,冷声道:“昭仪还是留在原地的好,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仿佛是为了配合沈惜君的话,后面那个黑影扬起手,而手掌所对的地方,正是予瑾的头颅,看到这一幕,梁氏急急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而沈惜君接下来的话,也打消了她其它念头,“三殿下安好与否,其实一直在于昭仪的选择,所以昭仪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梁氏闭目,双手在袖中捏得咯咯作响,她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予瑾,令沈惜君有机会拿他来威胁自己。

许久,她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掠过一脸茫然的予瑾,最终落在沈惜君身上,缓缓欠下身去,“臣妾恭送皇后娘娘,恭送贵妃娘娘!”

她终是不敢拿自己儿子的性命来冒险,选择了妥协。

沈惜君冷声道:“昭仪似乎还少说了一个人。”

梁氏知道她的是东方溯,眸中寒光一轮,露出几分阴狠厉色,“得寸进尺,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把东方溯交出来,她就彻底完了,而予瑾…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本宫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希望你及早回头。”

予瑾听的一头雾水,扯着沈惜君的袖子道:“母后,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母后与你母妃许久未见,所以多说了几句。”望着那张似懂非懂的脸庞,沈惜君暗自叹了口气,梁氏犯错,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予瑾。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小元子走到慕千雪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那厢,梁氏眯一眸长眸,冷声道:“这已经是臣妾最大的让步,如果娘娘不愿意,那臣妾也没法子。”

沈惜君还待再说,慕千雪按住她,轻声道:“小心狗急跳墙,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再说。”

虽然沈惜君并不情愿,却也知道慕千雪说得在理,无奈地点头答应,“既是这样,就让夏月和阿兰把东西送进去,然后我们就走。”说罢,她目光一转,落在梁氏身上,“这点小事,梁昭仪总不会拒绝吧。”

梁氏忍着胸口的怒火,声音清冷如罡风,“当然。”

在夏月二人出来后,沈惜君俯身对予瑾道:“我们该走了。”

予瑾哀求道:“能不能再多留一会儿,儿臣还有许多话没和母妃说。”

“下回吧,有机会的。”见沈惜君态度坚决,予瑾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去,在他们走得不见踪影后,绣春凝声道:“主子,现在怎么办,三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陛下还在本宫手里,她们不敢乱来,只要写下诏书,任他们如何奸诈狡猾,都没用了。至于予瑾…”梁氏银牙紧咬,寒声道:“他们敢伤予瑾一根,我就十倍百倍还在他们子嗣身上!”迟疑片刻,她又道:“上次让你找的那个人呢?”

绣春眼皮一跳,轻声道:“一直在园子呢,主子您想…”

“现在药已经没了,万一实在不行,就只能走那一步了。”说着,梁氏道:“你再去听音阁看看,本宫去安排一下人手,明日…”她看着漆黑的夜空,幽幽道:“注定不会太平。”

再说沈惜君那边,在哄予瑾睡着后,她看向同坐一辆马车的慕千雪,“刚才小元子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逃不过娘娘的眼睛。”慕千雪淡然一笑,“是林默,他派人来报信,医十回来了。”

“医十?”沈惜君试探道:“神机营的人?”

她虽贵为皇后,但对神机营的事情所知并不多,只知神机营的人都以数字排序,以前的辛月就是如此。

“嗯,陛下来畅春园的时候,把医十也给带来了,据林统领传来的消息,陛下的情况…并不好。”

沈惜君对此早有预料,所以并不意思,抚着予瑾熟睡的脸庞,沉声道:“梁氏先是囚禁陛下,随后又想囚禁你我,她这是想逼宫吗?”

“就算不中,亦不远矣。”慕千雪漠然道:“咱们都小觑了她。”说着,她感激地道:“幸好娘娘及时赶到,否则真不知怎么脱身。”

沈惜君笑道:“你在本宫面前就不要谦虚了,本宫可不相信你明知有问题,还单身匹马来见梁氏。”她目光一转,打趣道:“让本宫猜猜,这马车四周是不是跟满了神机营的人,一百?两百?”

慕千雪被她说得好笑,“哪有这么多,不过十几人罢了,脱身不难,但要救陛下就有些麻烦了。”

“虽然知道你不会鲁莽,但本宫还是放心不下,本宫虽然没有神机营可以调动,却也有让梁氏不敢轻举妄动的法宝。”沈惜君目光落在熟睡的予瑾身上,显然他就是那个法宝。

第一卷 第七百九十六章 两手准备

听到这话,予瑾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嚎啕大哭,予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殿外,这会儿看予瑾哭得伤心,走进来揽住他道:“不难过,就算梁昭仪不在了,你也还有父皇母后,还有我和太子,并不是孤单一人。”

予瑾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泣不成声地道:“可是我不想母妃死,大哥,我不想母妃死啊!”

予恒鼻子一酸,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大哥知道,但每一个人都要为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梁承栋是这样,扬州那些官员也是这样。你要记住,我们是皇家人,一举一动皆受世人瞩目,所以我们要比普通百姓更要遵纪守法,更对错分明。你若是再听不进理,就是在丢皇家的脸,也枉费父皇带你去江南的那番游历。”

“可我…呜,心里真的很难受,大哥…呜…”予瑾一边哭一边说着,予恒说的道理他都懂,可懂和做是两回事;大人尚且不能做到,何况是小孩子。

“大哥明白,哭吧,尽情的哭,哭过就好了。”拍着予瑾的背脊,予恒思绪飘到了远方。

他也是一个没有生母的孩子,只是和予瑾不同,他生母早早就没了,且还没懂事的时候,就一直养在长信宫,所以和赵平清感情不深,事后知道赵平清死了,也仅仅只是这样,并没有太多伤心。

如果…赵平清现在还活着,她犯错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和予瑾一样,拼命为她求情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这一切不会发生。

予瑾哭了一阵后,渐渐止住,依在予恒怀里低低抽泣,后者道:“母后,儿臣带予瑾回去,您和姨娘别担心。”

予恒的懂事,令沈惜君甚是安慰,颔首道:“好,去吧。”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予恒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母后,您和姨娘一定要救出父皇。”

沈惜君沉眸道:“母后知道,有母后和你姨娘在,谁也颠覆不了你父皇的天下!”

再说容氏那边,派了绣春去听音阁,那边还是老样子,东方溯始终不肯签诏书,不签诏书,就无法改立太子。

得了绣春的回话,梁氏又恨又恼,眼见着天就要亮着,这样下去,非得坏了大计不可。

她狠狠一咬银牙,冷声道:“把那个人带来。”

绣春眼皮微微一跳,她知道梁氏说的那个人是谁,点头离去,不多时,带了一个细眉长眼的干瘦老者进来,后者拱一拱手,小心翼翼地道:“贵人找小人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他本是金陵城中一个替人代写书信,临摹古人字画卖钱的先生。半个月前,突然有人找到自己,然后就被“请”到了这里,除了刚来那个时候,见过梁氏一面之外,就再没有见过,一直住在拨给他的客房里,一应吃穿用度都会有人送到房中,但不许他外出。

梁氏面色阴睛不定地盯着他,令后者一阵忐忑,在算盘是不是要再问一遍的时候,梁氏终于有了动静,她从床头暗匣之中,取出一份卷轴掷在老者身前,漠然道:“打开看看。”

看到被掷在脚前的卷轴,老者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份应该是圣旨,因为只有圣旨才会同时拥有明黄、祥云、玉轴这几样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展开,果然是一份追封旨意,但不是皇帝亲自执笔,而是由大臣代写,皇帝只在后面加了几个字——此诏为朕之意。

老者瞅着梁氏,小心翼翼地道:“贵人要小人做什么?”

“本宫要你临摹最底下的那六个字。”此言一出,老者豁然色变,连连摇头,“小人身份卑微,万万不敢临摹圣上之字。”

梁氏冰冷刺人的目光自他脸上刮过,后者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小人不敢,只是…”老者硬着头皮道:“这件事,贵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梁氏唇角微勾,淡淡道:“本宫给你两个选择,要不临摹,要不拖去喂野狗,你自己看着办。”说着,她将一包拳头大的锦袋扔到老者手中,“只要你临摹的好,里面的东西就是你的了。”

她一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东方溯肯写诏书自是再好不过,万一不肯写,那就临摹假冒,一个连古人字画都能临摹的以假乱真的,临摹几个字又算得了什么。

很多时候,不是临摹不了,而是不敢!

至于那份诏书,是当年东方溯追封梁忠为忠勇候的诏书,她特意让绣春去梁家取来。

如果梁忠地下有知,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老者疑惑地打开手里轻飘飘的锦袋,当他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眼睛都直了,银票!厚厚的银票!

粗略看看,至少有十几张,每一张都是百两银以上的金额,也就是说,这么一个小锦袋里,装了上千两的银票。

绣春在一旁道:“这么多银票,足够你一家人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了,你也不用日日风吹日晒地在街上卖字写信了,多好。”顿一顿,她又道:“好好的银子不拿,反而去选一条死路,那未免也太蠢了,你说是不是?”

在绣春的威逼利诱下,老者终于答应了,仔细揣摩着那六个字的横钩竖直,确定了解于胸后,方才在纸上落笔。

一开始,他写得生疏僵硬,与东方溯笔迹有着很大的区别,在写了几遍后,就变得娴熟许多,笔迹也越来越像。

在相似达到一定程度后,似乎到了一个瓶颈,任老者如何揣摩笔迹,始终无法做到一模一样,只有七八分相似。

梁氏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本宫看过你临摹的字画,不说百分之一百,至少有八九分相似,怎么到本宫这里就成七八分了,你在戏弄本宫?”

老者连连摇头,慌忙道:“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戏弄贵人,实在是尽力了。”见梁氏面色不善,他赶紧解释道:“那些字画,之所以可以临摹的以假乱真,是因为小人练习了很久,正常来说,一幅字要练上半个月,画就更久了,现在就这么点时间,能够模仿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第一卷 第七百九十七章 得到诏书

梁氏盯着那几个七八成相似的字拧眉不语,她本是不想老者过早知道这个秘密,现在看来,倒是她失算了,应该早一些让老者练习起来。

可惜事已至此,再懊悔也没用了。

许久,梁氏道:“绣春,你说瞒得过去吗?”

事关重大,绣春也不敢冒然,仔细斟酌了言语,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正如娘娘所说,这临摹有七八分相似,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来,唯一担心的,就是经常伴驾左右的那几个,譬如贵妃还有九王他们,但这些人本来就是敌人,敌对之人的话,本来就不可信,咱们大可反咬一口。”

“很多时候,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势大,只要娘娘掌控住昭明宫,别说七八分相似,就算一分不像又如何,娘娘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谁敢说半个不字。”

梁氏的心随着绣春的话渐渐安定下来,是啊,只要自己一口咬死,那些不服自己的人就算质疑,她也大可以推说是这些人诬陷。

成王败寇,从来如此!

“笃笃笃”殿外传来叩门声,在这黎明时分听来,格外明显。

绣春隔着门道:“什么事?”

门外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回姑姑的话,是容贵人让小人过来的,说是有要事,请娘娘过去一趟。”

绣春蹙一蹙眉,“她有说是什么要事吗?”

“没说,是只让小的来传个话。”

“知道了。”在打发他下去后,绣春回到梁氏身边,思忖道:“容贵人这个时候派人过来,难不成…诏书成了?”

听到这话,梁氏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成不成,去看看就知道了。”

绣春点点头,扶着梁氏往听音阁走去,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王五二人就在里面看着,为什么不是他们两个来传话?

到听音阁的时候,天边刚刚洒落第一道署光,伴着晨风洒落在身上,不冷不热,甚是舒服。

推门入内,容氏早已等在里面,看到梁氏进来,急忙迎上来行礼,“娘娘万福。”

看她满面笑意,梁氏心中一跳,不动声色地道:“可是好消息?”

“正是。”容氏笑道:“要是没好消息,臣妾怎么敢请娘娘过来。”

绣春四下看了一眼,并不见王五二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王五和马六呢?”

容氏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他们说有点事情出去一下,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不可能,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们绝不敢擅自离开。”在她说话的时候,绣春一直牢牢盯着,试图从那张脸中找出一些什么,可惜并没有。

“我也觉得奇怪,可能是有什么突发的要紧事吧。”说着,容氏取过两道诏书,献宝一样的捧给梁氏,“娘娘请看!”

此诏为朕之意!

六个龙飞凤舞的字映入梁氏眼睑,令她瞬间激动了起来,只是一眼,她就确定,那是东方溯的笔迹,亲手所写,绝非他人临摹假冒。

在抚过那六个字时,梁氏的手指都在颤抖,她等了一夜,几乎已经放弃了,万万没想到,竟然又盼到了。

待心情平复了一些后,她道:“你怎么做到的?”

容氏再次敛袖行礼,眉飞色舞地道:“全赖娘娘睿智,您给陛下服的药起效了,现在咱们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听话得紧。就算…”她诡异地笑道:“您要他自己打自己,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梁氏意外地道:“果真?”

容氏自信满满地道:“当然,娘娘不信可以试试。”

梁氏来到一脸呆滞的东方溯身前,半信半疑地道:“掌嘴!”

随着她的话,东方溯果然抬手掴在自己脸上,左右开弓,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用尽全力,丝毫没有留手,没几下脸上就出现了红色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