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轿子之后,他整了整身上官服衣衫,擦擦额角汗珠,心道:也难怪皇上这样龙颜大悦,皇上年过二十,还未有子嗣,如今皇后一朝有孕,乃是社稷之福。当今皇上好武,那时候御驾亲征就吓得不少重臣跪拜苦求,说是皇家无嗣,皇上若有所闪失,大昭江山将会混乱无主。现在大家都可以松口气了。

李明怀越想越开心,捋须轻笑。

御撵跑得很快,可纳兰徵还连声催促着。事实上,她才离开他的视线不久,可现在他迫切地想要看见她。

这些年来看着兄弟们的儿女一个接一个出生,他过去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有了沈天玑之后便十分羡慕,也十分期盼。他最爱的女子会为他生一个集合了他们共同特点的宝贝,这让他欣喜若狂。

此刻他还没想到这个宝贝可能给他带来的困扰。

一路至点绛宫,纳兰徵大步踏入殿中,可看见她身影的刹那,又骤然停下了脚步。

她正坐在窗前,纤细五指捏了一只湖颖兔毫,一笔一划正写着什么。窗外已是擦黑,殿中宫灯明亮,照到她低垂的面容,沉静从容。

宛盈立在她一旁,面上少有的带了笑,看见纳兰徵时忙福身行礼。

沈天玑抬眼,正欲站起身,某个失了寻常从容分寸的男子一个箭步上去扶住了她,“不用行礼。以后都不用行礼。”

李明怀再次来到这宫里,奉了旨意开下一份安胎药。皇上又问了他好些问题,才放他离开。

他又一反平日少言寡语的性子,事无巨细地吩咐了宛盈许多事情,器具用品无一不涉及。

沈天玑脸色微红,他竟然连今日晨时在勤政殿的一番荒唐都给李明怀说了,真让她无地自容。

不过如今想来也是害怕的,她上辈子活了那么长,自然知道孕事的前三月是不能行/房的。好在李明怀说她身体底子还算不错,这胎很是安稳。

殿中宫人皆尽屏退,沈天玑瞧一眼眼神凝在她身上的男子,不禁掩嘴笑道:“都说皇上英明绝世,没想到连怀胎十月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方才对李明怀的一堆问题里,就有一句是孩子什么时候能生出来的。

男子叹口气,“朕是高兴糊涂了。妍儿胆敢取笑朕?”

沈天玑道:“臣妾如今母凭子贵,不怕皇上。”

怕皇上?她何时怕过皇上?话一出口,她也知道太离谱,暗自吐了吐舌头。男子抱了她在怀里,坐在她方才坐的地方,头靠在她颈上,大掌不自主地附上她尚且平坦的腹部。

很温软很柔嫩的触感,与往常的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里面已经被他种了一只小宝宝…

“妍儿已经有孕,日后要事事小心,再不可任性胡来。”见她似要反驳,他立刻续道:“比如夜半独身出宫划船,还跑去冷宫。”

她一愣:“皇上怎么知道的?”

男子理所当然地看着她。这宫里从未有瞒过他的事情。他便是再跟她生气,也不会真的撇下她不管。昨夜她前脚到了上林苑,后脚就有侍卫向他禀告。他只让人从后跟着,顺便疏散了守宫侍卫。她想去哪里玩,就让她去好了,他会远远护着她。

沈天玑一想昨夜一路上侍卫全无,这才顿悟。一下子气息弱了,她默默道:“妍儿昨夜心情不好才会如此。皇上不也是把自己折腾病了么?皇上日后也不许任性。”

男子不妨她倒打一耙,轻笑道:“朕一定遵从皇后娘娘懿旨。”他身体一向强健,不过一个小风寒,今日睡过后早就好了。不过他很享受她对他的关心。

“皇上又取笑我。”她温温笑着,心中更多的是感动和感恩。上天对她厚重,赐给她一个难能可贵的他,还适时赐给她孩子。这是她渴盼了两辈子的孩子。

“妍儿方才在写什么?”他翻开那纸张,上头字迹娟秀,透着沉稳和淡然。字句皆为佛家箴言,句句是看透红尘的空灵。

他皱眉,“写这些做什么?”

沈天玑轻笑道:“妍儿太激动了,须得写一写佛经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重生刚回来的那些日子,她就经常做这件事。对仇人的愤恨和对家人的愧疚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她,她必须时常抄写佛经,才能让心头安静。

“傻瓜。”他淡淡吐出两个字,把那纸又放回去,“你若想写便写吧,只不许写多了。性子太淡泊了可不好。”他还是喜欢她生机活力肆意欢乐的模样。

他不像她,他是十足十的奉行现实的人,对这些言辞箴言一向没甚感触。

沈天玑敛眉,忽然低低道:“这些并不是只让人淡泊的,更多的是让人从容镇定地思考问题。如今是有皇上在身边护着我,我才能如此毫无后顾之忧。可以前,没有皇上的时候,妍儿必须依靠自己站稳。沈府门庭显赫,没有谁敢公然害我,可若是性子太过单纯没有心机,也很快会被各种嫉妒之人的暗中诡计所伤。”

她前世之所以变得那样过度骄纵任性而不自知,很大程度上都是被人故意教唆的。像宁清意、黎雅婧之类不在少数,她怪自己愚蠢,可也抑制不了对她们的怨愤。或许是因为刚刚得知孩子,恍然想起前世的惨景,许多被掩埋的记忆又明晰起来。

只不过,她如今并没有多难受。有了他,似乎一切都变得容易。她不用费脑筋,因为一切都有他为她打点。

听她之言,他微微一愣,又道:“朕会一直护着你。”言外之意,你可以自己站不稳,反正有我扶着。

沈天玑摇摇头,双手伏在他胸口,抬眼道:“经过这几日的事情,皇上难道还不明白?若是您再这样毫无原则地宠我,我迟早一天会变得过度任性,面目可憎。到时候只怕皇上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他状似真的仔细思考了一番。末了,他还是坚定摇头,“妍儿怎么样,朕都不会觉得讨厌。”若是她果真是心怀歹念的妖女,大约他真会变成昏君。幸好她不是。

这次若是她不来寻他,他迟早也要找过去的。她过不了没有他的日子,他更过不了没有她的日子。特别是在尝尽了她带给他的甜蜜幸福之后。

大掌不禁又轻轻拂过她的腹部。这里有他们的孩子,是他给她的礼物,也是她给他的礼物。日后他们会更加幸福,他也会更加宠爱她。

至于她会不会变得面目可憎,暂时不在考虑中。

沈天玑已经彻底无语。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之言。他在旁人面前从来深不可测,可在她面前简单的像初识爱恋的普通男子。

“皇上,”她握住他的大掌,皱眉道:“你要把我宠坏了…”

“宠坏了好。”他淡淡笑道,任她溺在自己怀中。若是周宁福听到此句,定要在心中暗道一句:皇上您若是下次再被皇后娘娘气得寝食难安,可都是您自找的!

沈天玑已经无力跟他辩了…

她原以为这辈子只三件事,一为复仇,一为报恩,一为…咳咳,生孩子。如今三者似乎都做了,可又似乎都未做完全。半路杀出一个他来,她生生半途改了方向。

现在的她,更想这辈子和他相守白头一世安好。

皇后娘娘有孕,整座京城都开始动作起来。有去沈府道喜的,也有王侯公爵府中有品阶的夫人们递牌子请见皇后娘娘并送礼的。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一场针对沈府的风暴本是积存良久蓄势待发,可忽然之间偃旗息鼓,没了动静。这是昭武帝的第一个皇嗣,若是皇子的话便是中宫嫡长子,按照大昭旧例必会被立为太子。沈府门庭愈盛,积淀这样久的筹码已然不够,还有那个蠢的敢上前得罪沈府?

当此时机,沈天瑜一案水落石出。据杨大人所查,沈天瑜是被那刘姨娘的亲戚所诬陷。相干人等一一惩处判刑,沈天瑜也官复原职。另一件拖延得更久的案子,庆阳侯私吞民田,欺压百姓一事也终于尘埃落定,庆阳侯顾怀德罪行确凿,被剥去侯爵之位,没收家中财产,贬为庶民。

据说,庆阳侯府那位时常出入花街柳巷的世子,一身粗衣烂裳地离开京城,携老父一起回去了襄阳故地。那位曾经名满京城的静辞郡主,至今未有任何消息。

这日,西昭门中一连来了数辆马车,赶车之人俱是衣衫整齐干净,马车也是各有各的气派,一瞧就是出自公侯贵勋之家。

其中一辆马车中端坐了一位年约四十的妇人,一身锦绣华服,容色冷峻,双眸微闭。

一旁坐了一位年轻的华服女子,头发挽着倭堕髻,髻上一根水蓝琉璃钗,十分华美。她正给妇人捶着腿,低眉敛目,恭敬无比。

“用力一点。”那妇人眉一皱,神色冷厉,声音也是极不耐烦的模样。

女子应了是,手上加了几分力气。

“太重了!你会不会伺候啊?!”她忽然睁眼,眸光尖利地看向那女子,把她落在自己膝上的手一把推了出去。

“夫人恕罪!”女子被推地撞到车壁上,一瞬也不敢耽误,立刻坐稳,拿捏了力度,小心翼翼地重新给她捶着。

妇人觑她半晌。哼,真是能忍得住,看来想让她自己知难而退离开苏府是不能了。若非如今苏墨阳非要娶她进门,她倒要好好赞扬一番她的隐忍。可她这样身份的女人,怎配得上她那优秀的儿子?

“这回进宫可要时刻注意这些。要不是听说你跟当今皇后有几分旧交,你也知道,我是不会带你来的。”

“是,夫人。清意谨记在心。”她哪里敢说,沈天玑与她的旧交早就撕裂成渣了。可此番能进一回宫也不错,沈天玑如今都是皇后了,也未见得会计较之前那些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下章可能是个番外。。

番外之一枚翡翠玉

昭武十二年夏,昭武帝的长公主出生过后两个月,沈天玑才从东华宫搬回点绛宫。

点绛宫建于水上,四周又环绕了无数花木绿荫,坐在殿中时打开窗子,让水湖清风穿殿而过,最是凉爽好居处。点绛宫殿中四处角落摆上新鲜水果,皆为全国各地最新的进贡佳品,沁上冰,泛着丝丝凉雪之意,伴着果子本身的清淡香味儿,舒爽之极。

坐在窗前,还可揽尽湖上风光,潋滟的碧波,重重的莲叶,映日的芙蕖,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沈天玑被闷了两个月,如今肆意享受着殿外轻风,真如坐在云端舒适怡然。没错,旁人坐月子只一个月不出门,她却是两个月不许出门!两年前生下长子纳兰晟时因她闷得慌,刚到一个月时就立刻出门吹了风,结果后来病了一阵,这回纳兰徵说什么都不许她出门,宫门守得严严实实,关满了两个月,直到太医说完全没有风险了,她才得以出门。

他过去说,她怎么样他都会宠着。嫁给他已有三年,他果真没有食言。他对她一向有求必应,这次是鲜少的强硬不遂她愿的例子。

她如今是知道了,自己重生一世就是为了来享福的。

宛盈抱来了刚满两月的小女儿,缃黄色的襁褓中,一张小脸圆乎乎的,五官极小,唯有眼珠子黑溜溜的宝石一般,十分醒目有神。

沈天玑抱在手里瞧了半天,忽然苦恼道:“宛盈姑姑,这女儿似乎长得不像本宫,也不像皇上。”

宛盈笑道:“孩子还小,哪里能看出长相如何?当初殿下小时候,也是差不多模样。”

“也是。”她点点头,倒不是她怕女儿生得丑,而是她一直想生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儿,这样,自己即便红颜老去,也仿佛有人在替她维系年轻鲜活。她现在虽然只有十八岁,可是同他相伴的日子仿佛过得极快,这三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沈天玑抱着女儿轻轻晃来晃去,“小晟还没醒么?”

“殿下还在睡着,青枝在一旁看着呢。可要奴婢把他抱来?”

“不用了。你去备些莲藕蜜粉羹吧,小晟醒了要喝的。”

宛盈知道,沈天玑一向喜欢亲自带孩子,便点头去了。

可宛盈一走,沈天玑怀中婴孩儿就不知为何嘴角一瘪,忽然哭了起来。

沈天玑轻拍了一会儿,收效甚微,不禁皱眉道:“可是饿了?”半个时辰前才喂过呢。

她起身走到榻前,掀开纱帐进去喂奶,可小婴孩儿还是委屈咿呀着,嫌弃地别开小脸不要吃。

沈天玑只得又出来,在桌案上拿了块玉,悬在小婴儿的眼前晃来晃去。小婴儿定睛看着,果然不哭了。

“哇唔唔唔…”她唇间吐出小泡泡,黝黑的眼一直追随着那块玉,一手挣扎着。沈天玑把那玉送到她手上,她才安静了。

那玉最开始是纳兰徵拿来哄女儿的,她把它从东华宫拿来,是因女儿很喜欢,总是抓在手里不放。这玉的确长得奇巧,雨洗冬青,凝翠欲滴,是枚翡翠玉,孩童巴掌大小,椭圆形,上面雕刻有云气纹衬底的双龙戏珠。这样精细的玩意儿,也难怪小公主喜欢。

这不,她肥嫩短小的五指只能握住那玉的边缘,可也笑得双眼眯起来,傻乎乎的兔子一般。

沈天玑实在喜欢,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女儿白嫩额角。

宛盈备好汤羹后又回了房中,看见小孩儿手里的玉时,神情一怔。

“怎么了?”沈天玑问道。

“这玉,奴婢记得是皇上过去曾贴身带着的。”

“那又如何?”

帝后感情甚笃,对皇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宛盈恭敬续道:“据说这块玉不是普通之物,它原是可以号令皇家禁军的,一直跟随皇上左右,只是这几年不知为何弃之不用了。”

“…这样重要的信物,如何能随意给婴孩儿玩耍的?”难怪,前几日在东华宫她拿起这玉细瞧,赞了句好看时,纳兰徵似乎神色有异。

沈天玑拉开了婴孩儿的小小手指,正欲将玉取出来,不想她却立刻瘪了嘴哭起来。脆嫩的声嗓瞬间响起,小婴儿双目滚落下委屈地泪水,越来越多。

“母后给别的物件儿你玩好不好?”她抱着孩子起身,走到抽屉前寻了数只各色玉佩宝石明珠之类,可仍然阻止不了她越来越凶的哭势,小小的人儿不知哪儿来的力量,哭嗓响彻殿阁。

沈天玑极疼儿女,女儿一哭她便心疼的很,最后只得又重新拿了那玉,送到女儿手里。奇迹一般,她立刻就不哭了。

宛盈笑着道:“小公主喜欢得很呢!皇上既然给了公主耍玩,想来是无碍的。”

沈天玑给她拭了泪,又轻轻戳了下她柔柔的小脸,“真是小淘气。”

结果小家伙还咧了小嘴呵呵笑起来。

及至日暮时,天边流霞漫天,外间的暑热也逐渐褪去。沈天玑吩咐宛盈将贵妃榻摆到荷塘边上,又在旁边置了熏香,她便抱着小女儿坐在那里看荷花。

很久以前禁宫在她心中是黑暗的代名词,可现在,这里却有她最爱的闲适悠然。她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和顾虑,只待在这片空灵的小天地里岁月安逸。

纳兰徵到点绛宫时,天已擦黑,沈天玑尚在湖边。

他远远望着她绯色背影,以芙蕖美景为衬,美得像一幅画。大步走过去,正瞧见她又拿了那翡翠玉逗小婴儿玩。

大掌伸手夺过那玉,瞧了一会儿,又看了眼沈天玑望过来的一脸莫名其妙,淡淡道,“果真是想不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沈天玑道。

眼瞧着小公主又要哭了,纳兰徵忙将那玉送到她手里。嘴上道:“没什么。”

他伸手把她抱起来,自己坐在她先时的位置上。他抱着她,她则抱着女儿。他们像一个和美之极的民间家庭,若非外人在场,大抵都不讲究君纲。他看一眼深暮的荷叶荷花,“朕记得,妍儿未出嫁前,喜欢泛舟采荷。如今怎么不采了?”

她白他一眼,“泛舟采荷,那时候有两位姐姐陪着,如今只我一个,有什么意思?况且这样天真烂漫的事情,我都是两个孩子的母后了,做出来有些不像话。”

两个孩子…他低头打量她一番,想到昨夜的紧/致**,不禁勾唇笑道:“妍儿还年轻得很。”十八岁,还是花儿一样的年纪。两年多时间里有半年他都是看得见吃不着的,他已经打定主意再不轻易让她怀孕。他本就儿女双全,也不忍让她总是经历分娩之痛,虽然她自己似乎分毫不在意。

不过,此事很难拿捏精准…若为了避孕而委屈自己,他是绝对做不来的。

不知为何,她被他这目光一看,总觉得浑身升起异样的热,正欲低头时,他就托着她的下巴吻下来。

小公主已经睡着了,不然睁眼瞧见的便是父皇母后亲热缠绵的场面。

沈天玑手里抱不住孩子,便来推他。他放开她,唤人来把小公主抱走。沈天玑见公主已经睡着,自己抱了一整日,也着实累了,故而未曾阻止。

他忽然开口道:“今日朕陪你采荷如何?”

她惊诧看着他,他已经起身,吩咐周宁福送来小舟。

月色初上时,他们双双坐在小舟上,四周有菡萏轻盈,荷风细细。沈天玑随手折了枝荷花放到舟上,又将那宫灯放到花蕊中间,登时,整朵花都亮起来,花瓣清丽优雅的脉络线条分明无比。

“好漂亮,像只花灯。”

她自娱自乐玩了一会儿,转头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道:“皇上你看花呀。”

人比花娇,为何要看花?他淡淡一笑,忽然把她从小舟尾部拉到怀里,搂住她吻得极深。她明显感觉到他身体迅速燃起的热度,想到此刻还在湖上,吓得立刻后退。

如今是在水上,她这样挣扎实在危险,他也不想放开她,便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她登时浑身一软。

他趁机缠上去,解开她的衣带。

或许是情景太过相似,她还未来得及羞怯,登觉这场景一阵熟悉,眼前忽然划过细碎的片段,骤然响起四年前的那件事来。

月色,荷花,小舟,还有那枚女儿巴着不放手的翡翠玉!

那年,她遇到的登徒子,给她的信物正是这块玉!

再一想,很久以前常怀告诉她的,纳兰徵最开始看见她时,正是那年的姑苏,一算日子,可不正只差几日!

他发现她神情不对,放开她,手指轻轻拂过她红润柔软的唇,“想起来了?”

“你…你…”她说不出话来,心里不知是羞是恼还是别的什么,只皱着眉看着他。旁边的宫灯很亮,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容颜,不似四年前那夜的黑暗不清。于她来说,那实在不是什么好回忆,她回京后还差点起了念头派人去寻到那登徒子,想着定要狠狠惩戒一番才好。后来又因实在不好找到人才作罢。

没想到是他?!眼前男子俊颜上满是灿烂笑意,又带着几分幽深。

“你快给我解开。”她恼道,浑身无力让她无助,仿佛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却不听她的,反而凑得更近,一边继续解她的衣衫,一边与她低低道:“那块玉,原是朕送与你的信物。你没来赴约,还随手把信物扔了。”他转到她耳边,小声道:“让朕想了这样久,你可知罪?”

“我…啊!”胸前的刺/激让她浑身一颤,极想逃开他的触碰,却没有力气。他一反平常的温柔,偏不给她解开。

虽然知道四周有足够的屏障阻隔视线,此时又是黑夜,不可能有人看见。可夜风吹过,泛起一阵寒凉,这凉意告诉她这是殿外,她便羞愤极了。

“妍儿知错了!求皇上恕罪…”先服软求脱身再说。

“知错也没用。”他声音低沉喑哑,眸光幽深如夜,她衣衫褪尽,春/光乍泄。他紧紧压着她,态度坚决道:“朕要的是补偿。”

其实就是耍流氓嘛!那件事说来是他不对,怎成了她的错?!可此时他霸道强硬,她哪里有丝毫还手之力?

“宝贝儿别怕,”他又轻声抚慰道:“我在这里要你一次…你这回乖乖的…”

激烈的一次。她咬牙忍住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呻/吟,承受着他的无限热情…

最后他满足地亲她脸颊,给她穿上衣裳解开穴道,她凶狠地握着他的手咬下去…可终究是不舍得用力。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忙于俗事,实在没空写,求请假七天t_t, 2月24日恢复更新。谢谢大家!

改了半天才在内容提要上把请假条显示完整。。。

看到评论说,女主太圣母太苏了,t_t我觉得还好呀,就有点而已。

现在还在上班,今晚再来回复好了。。

第119章 故仇再遇人事非(上)

冬日云层厚重,露下的一缕暖阳在翘角飞檐下一寸寸扩散,照着殿阁楼宇上的朱红连楹和彩画斗拱,鲜丽柔和。偶有数只雀鸟自庑殿顶掠过,发出叽喳脆声。

碧蔓领着几个宫女回到凤宸宫时,难看的脸色才好了些,一径走到沈天玑所在的偏殿中回话。

方才去了趟流霜宫,奉皇后之命送了些补给之物,不想那苏云芷不仅不知感恩,还满口胡言辱骂皇后。要依了她入宫前的火爆脾气,早就发作扇她了。

去看诊的太医说,她这疯病是因心念郁结,若非放出冷宫好好疏散心情,单靠汤药内服用处不大。放出冷宫?她想的倒美!

沈天玑正支了腮坐在案前,手上毛笔顿了好久,也没写下一个字。碧蔓在一旁禀报了苏云芷的事情,沈天玑仍是沉思的模样,秀眉微蹙,红唇紧抿,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碧蔓久未等到她的吩咐,“娘娘?娘娘?”

“啊?”沈天玑醒悟过来,转头看到碧蔓,“你回来了?”

碧蔓只得又把事情说了一遍,“娘娘您也太好心了,她那样儿的不知好歹,何必送她那些东西?”

“跟个疯子计较什么?”她随口说着,略有些心不在焉,想了一会儿仍是写不出一个字,索性搁下笔,半倚在后座上。

碧蔓诧异道:“娘娘是想写什么呢?奴婢走的时候您就开始写了,怎么还没写一个字呢?”

沈天玑捏了捏额角,“唔,记忆力不行。”

自从上回的江南水灾,沈天玑就想着要做点事情。前世她是昭武十四年才死的,照理来说,若有国中人人皆知的大事,她该有印象才是,若再有诸如水涝洪灾之类的,也好早些做预防。

可她想了半日,竟然想不出一件事来。事实上,上回的江南水灾,她也没有印象。她原先怀疑过是否两世并非完全平行,可后来,无意中从纳兰徵那里得知,顾殷殷很久以前就跟他说过,昭武九年会发生水灾,他初始时半信半疑,待发觉了堤坝修筑贪污一案时,虽然做了些必要预防,可运河边上住户无数,重修堤坝又非三两日能完成,才导致灾情依然严重。

他说这话时神情淡漠如常,她仔细瞧他半晌,也没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悔意。可她却有些忐忑。庆阳侯府一门落败,顾殷殷被关了数月却没个下文。她想,或许他还是看重她那预知未来的能力的,虽然这预知有时会出现错误。顾殷殷那么想做皇后,她若是做了皇后,大约能更好地辅助他吧。不像她,似乎百无一用。

说起来,她沈天玑不是重生的么?应该更有这种预知本事才对吧?可她上辈子是个蠢货,只顾着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苦恋苏墨阳还自以为十分崇高,旁的一概不管。大约水灾发生在京城,她才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