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所有别的囚犯一样,身着粗布囚服,墨发挽起,鬓边犹带着一只宫绢白梅,一身的清淡高远,倒比先时在宫外看着顺眼多了。

“殷殷见过皇上!”

他停在了她的牢房前,她行礼参拜。可他也不过看了她片刻,就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往前。

“皇上且慢!”

男子脚步不停。

“是关于皇后将来的命运!皇上若是不听殷殷此言,以后定会后悔的!”

果然停下来了。

他再次走到她牢房跟前,盯着她的眸光带着重重压迫,“你可知,妄议皇后的结果会如何?”

顾殷殷淡淡一笑,“殷殷不过阶下囚,这条命皇上随时都可以拿走,还有什么可怕的?皇上独爱皇后娘娘,殷殷既然能预知皇后未来一二,总要告知于皇上,也算了却一番殷殷对皇上这么多年的爱慕之心。”

屏退左右,男子挺拔的身影走入牢房中,金丝线绣的衣角拂过门边的锁链,发出一阵轻响。

“你说的,朕未必会信。”

“可已知总比未知要好,皇上向来神通广大,说不定能延一延皇后娘娘短短二十余载的寿命呢?”

男子的目光骤然一利。

“皇上,若我说,沈天玑会在昭武十四年去世,你会信吗?”女子容颜苍白却清丽无边,微扬的秀眉带着淡淡的笑,即便置身于天牢也丝毫不乱。

男子眉目不动,女子又是一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求什么,也没必要骗你。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当我没说过。”

说着,她微垂了眸不再看他。

男子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久久,心中划过一阵迟疑,却又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顿了半晌,终是转身,踏出牢房,又忽然回身,正见那女子微抬了头偷偷看他,目光带着惊惶!

如豹子出笼一般,他倏然闪电般旋身过去,一把拽住那女子的衣襟,伴着女子的惊呼,他很快就看见女子白皙的脖颈处有一层薄薄的痕迹,很隐蔽,可逃不过他的眼睛。

“皇上!啊——”

只听见撕拉一声,一张巧夺天工的□□揭下,露出一张陌生的女子面容。

他认得她,是顾殷殷的贴身侍女采屏。

采屏自知身份暴露,忽然朝一旁墙壁撞去,却被男子一把撂到一边,上前一步,卡擦一声卸掉了她的下巴。

常怀以及跟上来的朱迁等人远远看见情况不对,都奔上前去。

采屏本就没有武功,只不过经过多年训练才练就与顾殷殷一般无二的神态语气和声音,这会儿早就毫无反击之力,连死都不能。

纳兰徵冷冷撇了眼冷汗涔涔的朱迁,后者早就吓软了脚,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囚犯被掉包了,他难辞其咎啊。

他未曾理会他,只示意了一下常怀,转身离去。

这场火来得蹊跷,他心知其中必有隐情,原来是被他遗忘的顾殷殷闹出来的乱子。早知如此,他就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地亲自出宫了。

实在是浪费他的时间。这样的寒风夜晚,妍儿若是醒了必要害怕,他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同一个夜晚,晋远侯府。

晋远侯苏礼还在盛怒中。他向来看重的长子苏墨阳竟然为了救出顾殷殷而牺牲了两个重要暗桩!那可是他费了多年功夫,才好不容易在刑部部署稳妥的!那顾殷殷失去了顾府,区区弱女子又有何用?特别是在此苏府本就风雨飘摇的时候。

“那个逆子现在在哪里?”

苏府的管家,也是苏礼的第一得力下属,低头回到:“公子说要把顾小姐送出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个月起,直到正文结束之前还是会尽量保持日更哒,

存稿存稿。。。

第122章 长相依兮长相伴(中)

“孽障!”苏礼把书桌拍得啪啪响,“姑且不论他能否逃过皇家禁军的搜查追捕,就是能逃得过,他救护朝廷钦犯出城,日后前程也毁了,皇上定会问罪整个苏家!”

“老爷,别气了!墨阳一向行事分寸,今日必是有把握才去救人的。”晋远侯夫人端来一杯茶水,小心翼翼呈到他面前。

白日里她从宫里仓仓皇皇地回府,就被苏礼好一顿痛骂。宁清意进了宫就再没出来,想必是死了,一百刑杖,莫说一个弱女子,就是个身壮力健的男子也未必受得住。她也知今日进宫之举太过鲁莽,被骂得狗血喷头也不敢辩驳一句。

苏礼啪的一声把茶水掀翻了,“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苏府的基业都要被你们毁于一旦!”

晋远侯夫人往后退两步,低了头不敢作声。

“明知皇后如今怀有龙嗣,水涨船高,连以前几次三番上折子说皇后不贤独宠后宫的言官都不再有声响,你还敢往枪口上撞!我看墨阳就是承了你的心智,一味的犯蠢!”

苏墨阳不在,苏礼仿佛终于找到个发泄口一般,又开始对着侯夫人劈头盖脸地骂起来。侯夫人也委屈啊,她先前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宁清意以前与沈府的纠葛弄清楚的,可也只限于沈天玑与宁清意的交好。宁清意又惯会作戏,她才一时糊涂想着带上宁清意去跟皇后娘娘套套近乎,也好缓一缓如今沈府和苏府的紧张关系,没想到惹了一身麻烦。

侯夫人心里一刺,都怪宁清意那个贱人把她骗得团团转!死了也是活该!

骂了一通后,苏礼才稍稍解气,毕竟是亲生嫡子,既然做下了这通事儿,他这个老子也只能费心掩藏,他喊来府里的几个谋士,抽抽泣泣的晋远侯夫人便自觉退出了书房。

立在门口顿了一会儿,却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她只得恨恨地回去了。

路上遇到个苏墨阳院里伺候的老妈妈,一脸急匆匆的,“夫人,今夜风大,值夜的丫头一时糊涂,忘记把少爷房里的窗子关上了,少爷屋里的书卷吹得满院子都是!老奴已经把那丫头打了一顿,可是少爷那些书册都乱了,也不知找回来的是不是齐整。”

晋远侯夫人刚受了骂,也没有好脸色,“待墨阳回来让他自己瞧瞧就是了,这还要来问我吗?”

那老妈妈连点头称是。

当纳兰徵带着一身冷风寒凉回到宫里时,沈天玑已经又睡去了。

“皇上,娘娘在灯下写了一会儿字才又去睡的。”宛盈小声回禀着。纳兰徵点点头,走进浴池将身上沾染的天牢腐朽黑暗的气息尽数洗去,才轻手轻脚进了帐幔。

方躺到女子身侧,正欲把娇软温暖的身体搂过来,就感到锦被里的小姑娘忽然起身,兔子一般,一个利落翻身就趴到了他身上。

一双清明无比的大眼睛直瞪瞪看着他,黑得发亮。奶白的小脸,嫣红的唇,就伏在他跳动的心口处。

男子正欲出声,她已经身子一倾,堵住了他的唇。

一双葱白小手就撑在他的两侧,她学着他平时对她的样子,俯身在他上面,姣好的身形掩在粉色月幻纱的寝衣之内,无一丝瑕疵的肌肤在纱布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特别是那一双柔软玉白,在这种姿势下愈发尺寸傲然。

吻了一会儿,他的身体就滚烫起来,眸光逐渐聚起火光,拼命抑制动作的大掌紧紧攥了会儿,本想多享受一番她难得的主动,终于还是忍不住,忽然攥住了她毫无防备的双峰。

“啊…”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娇喊出声,双眸泛着水汽,仿佛雨后山岚的薄雾。娇嫩的双唇不过一顿,前一刻还灵巧的舌尖就失了方向,被蛮力卷了去。

本就是禁/欲良久,这丫头竟还敢行这等挑逗之事,他要是不狠狠治她一治,振一振夫纲,可真枉费了他昭武帝的无上威仪。

本想把她压在身下,好掌控她的一切,可想到她有孕在身,还是就着她上他下的姿势,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背脊紧紧抱着她,另一只手呢,在她下面,对着两只小玉兔时重时轻的揪/弄,偶尔还一下攥住两只品玩…

不一会儿,女子的芙蓉面就如沾了水露的艳丽桃花,喉中发出轻微的呜咽。碍于她怀孕,二人多日未曾亲近,她感到体内热流激涌着,原本的色/心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真是,她还没怎么施展呢,他这么快就入了戏,之前一番细节打算,可算是白想了。

男子手掌中传来的无上娇软的感觉让他愈发澎湃起来,连带着唇舌的力道也越来越重,最后干脆双臂箍着她,狠狠地,狠狠地吸吮她的嫣唇、脸蛋和小巧的下巴…这样的力道,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进去一般。

最后一口咬在她的耳畔,火热的呼吸仿佛要烧起来,“磨人精…你是天生来克我的么?”

他紧紧搂着她不再动作。她知道他又开始克制了,可今日她偏不许他克制,娇笑道:“皇上真能忍得住么?”

小手如灵蛇一般,滑入男子腰内,他毫不防备,喉间溢出低吼。

他简直为她的大胆震惊了,可更多的是身体里骤然翻涌的欲/火。

“皇上…臣妾来伺候你…”她娇娇甜软的声音落在他耳畔,饶是他□□焚身,也不禁皱了眉,手掌握了握,还是舍不得把她放肆的小手拿开,只颤声道:“不行…宝贝儿…”

“放心,我不用…那里…”

女子娇软的身子滑下,他心中最后的隐忍也因她娇软绵长的尾音化作了齑粉,浑身的热血都朝下涌去…

毕竟是第一次,她也没什么经验,只由着感觉来。可即便是这样,也让他仿佛在天堂游走,灵魂了出了窍一般,长久未曾抒发的积存最终都交付在她的嫣红小嘴之中…

缓下呼吸,他把累得趴在他腰间的小姑娘拉起来,温柔得帮她清理一番,微肿的嫣唇泛着水潋波光,他如今只要看一眼都要热起来。

堵上去一番啃食,他眉宇舒展,俊颜笑意无边。

若是往常,她这会子必要藏到被子里不见人才好,今日倒强忍着羞意,看着他满是笑意和满足的眸子,柔柔道:“皇上,妍儿伺候得好么?”

“在哪儿学的这些?愈发胡闹没规矩了…”嘴上这样说,脸色却满满都是笑意。昭武帝的无上威仪,在这凤宸宫的榻上总是一分不剩,斥责的话说得如同情话一般,听着让人心头一荡。

女子轻轻笑,“皇上为了我隐忍了这样久,我心疼的很。”

男子点点头,“往后可以多心疼一点。”

看他无限回味又无限期待的模样,她隐隐觉得不妙。但想到三个月即将过去,心下也就放了放。

一场风月刚停,他的大掌却还是不安分地停留在她胸前。

她身子生得极好,如今怀孕,本就分量十足的部位似乎愈发傲然。太医说过,孕妇可能会生些斑点之类,可瞧瞧她,桃面粉腮,肤如凝脂,愈发夺目诱人,倾人心魂。

他看着她犹含春情的小脸,眸中满是赞叹。她伸手轻轻蒙住他的眼,又放开,脸上绽出恰到好处的笑,恰如璀璨明珠动人无边,“皇上,我生的好看么?”

他满意点头,“极好。”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朕极喜欢。”

她瘪瘪嘴,“那除了好看呢?还有别的什么,让皇上喜欢的?”

他想了想,长久的犹豫让她心里愈发沉下去。莫非正如宁清意所说,她只不过是以色事人?

忽然发现自己有些没事找茬儿,可是她还是不甘心。

他见她目光直直盯着她,手指顺了顺她柔滑的发,笑道:“怎么忽然问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倒真把他难到了,他并非找不到她别的长处,而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梳理表达才是恰当的。

沈天玑默了默,答非所问道:“皇上今日…可看见了顾殷殷?”

宛盈后来透露说,是天牢那边出了点事,皇上大约是亲自出宫去查看了。顾殷殷永远是她心头一根刺,只要顾殷殷还活着,沈天玑就没办法不注意她。

男子点点头。

“不知,这位过去名满京城的静辞郡主如今可还好?”这话微微带着酸意。

男子微笑捏她的脸,“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她偏头躲过他,“顾殷殷很爱慕皇上吧?虽然当初围场救驾是假的,可妍儿知道,她想嫁给皇上。”顿了顿,又黯然续道,“当初姑姑也曾说过,静辞郡主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她聪明能干,又长得美貌。是不是比我强多了?她在宫里待了那样久,皇上…真的没有一丝动心?”

纳兰徵忽然想起李明怀的话,孕妇容易胡思乱想,眼前这不真是应验了?

但是沈天玑从来不是胡搅蛮缠的女子,他虽然宠她,但她的确很少对他要求什么,或者发泄什么不满。今日她既然问出了这等话,可见那顾殷殷的确是有本事。

这样有本事,那就更留不得了。本想着留下她说不定日后有用,可今日这番逃狱,算是给她自己定下了死罪。

她还在等待他的回答。他实在无奈,“她喜欢的不过是后位的荣光,与我是全没干系的。再说,朕哪里是那样容易动心的昏庸之主?有一个动心的就让朕尝遍了各种滋味,天上地下的过了几遭,若来第二个,还真消受不起。”

其实早料到他的答案,不然他为何舍得把顾殷殷关进天牢?她愈发觉得自己没事找茬儿起来,可还是忍不住道:“听说她厉害得很,庆阳侯当年发迹,就是她的功劳。她若是能陪伴皇上左右,定能给皇上拿不少好主意。”

不像她,仿佛真的是以皮囊取胜一般。人总有红颜老去的一日,他对她现在的心意,能不能保持地长久?

话说过去纳兰徵的确是这样的打算,顾殷殷那个女人虽然危险,可是用得好的话,必是一把最好最利的刀。但是当日的噬心散,让他彻底打消了这盘谋划。

这把刀,会伤到他怀里的宝贝,如何能用?

第123章 长相依兮长相伴(下)

看她别别扭扭的,他没法子,只得低头吻了又吻,亲了又亲。尔后又笑道:“她也活不长了,待追捕回来定是处死的,妍儿可还要吃这等没相干的醋么?”

沈天玑一愣。

男子长叹一声,“你心中若是有疑,任我怎么说,你也不能放心。且看着吧,我除了你,只怕想去沾染别的女人都不成。”

那日与她生了一场气,梦中场景至今鲜明。他甚少相信些虚无的理论,可却万分相信那个梦。因那梦中所呈现的正与他的性子合衬,若是没有她,他必要孤独终老的。

先时宫妃入宫,他也曾试着和那位貌美温柔的贵人亲热一番,可结果呢?

实在不想回忆那种冷淡中隐隐厌恶的感觉。她问他喜欢她什么,他自己都找不到答案。至于美貌,就是再美的女子也不可能齐集天下间所有的美色,他若只因美貌而爱她,又怎会到此非她不可的地步?

她比美貌还多了许多别的东西,他也曾想过到底是什么,可最终无果。

至于顾殷殷,他并未放在心上。倒是今日假扮顾殷殷的采屏的话,多少上了他的心。采屏说得那番话,必然是顾殷殷嘱咐的。顾殷殷不同寻常的本事,他知道的最是清楚,她说沈天玑的寿命只有二十岁,他不会完全相信,可也不得不迟疑。

当然,昭武帝一向自信,他这样疼爱沈天玑,事事关心事事戒备着,沈天玑也未曾有什么宿疾之类,他觉得二十岁殒命的可能性实在太低。就算真有天命一说,他也必会护她周全。

一想到失去她的日子,他便心生冷意。他先前与她说过,弱水三千情独钟,繁花碧落生死共,不知她是否还记得。那时候他就想过,若是没了她,只怕他也生无所欢。

沈天玑哪里知道他这样多想法?只觉得他说得不错,情长与否只能用漫漫将来来见证,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

好在她这辈子本就想得开,觉得这样也没甚不好。日后若真的色衰爱弛,她便与先时和他约定的那样,离开宫廷过自己的生活就好,说不定还能历经一番别样的精彩,不必待在禁宫里强?

想到这里,她便宽心了。

殿外的狂风仍在呼啸着,愈发显得室内静谧温暖。二人喁喁低语一阵,女子娇软绵绵的模样,他瞧着瞧着又不安分起来,她急得低喊:“皇上该安置了,明日还要上朝呢…”

“皇后进谏有礼…可是…能否再心疼一回朕…”

一番耸动之后,帐内骤雨初歇,二人这才相拥着渐渐睡去。

北风吹雁雪纷纷。一夜呼号北风之后,果真迎来鹅毛大雪。

凤宸宫中,纳兰徵起身时,才发现昨夜她独自一人写字,竟是做了一阙词。薄薄的纸页上娟秀的字迹,最后一句“笙歌落畔,岁月似光,长相依兮长相伴”,让他微有所思,再想到昨夜她的话,恍然弄明白她在别扭些什么。

他回头望了眼帐中睡得正香的女子,吩咐宛盈她们好生照顾,这才由周宁福伺候着上朝。

已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沈天玑一向怕冷,便日日窝在凤宸宫的暖阁中不出去。大雪纷飞数日,禁宫中一片雪白。她坐在南窗榻上,面前的案几中有一盏火炉子,炉上温了今年年初制的梨花酿。酒水被小火煮出小泡泡,发出细微的咕噜声,揭开盖子,热气蒸腾中,整个暖阁都弥漫着醉人的酒香,伴着淡淡的梨花清香。

“快些拿桑落酒来!”沈天玑急忙喊着,“这会子火候正好呢!”

碧蔓嗳了一声,忙忙地把刚取来的桑落酒呈上去。沈天玑一手拿着汤匙,一手接过酒壶。青花瓷酒壶中泛着绿意的酒水水流一般落入冒着小泡的梨花酿中,汤匙轻轻转一圈,满室的酒香愈发甘醇,连带着那梨花香味儿也愈发清爽。

再次盖上盖子,煮了约摸半刻钟,沈天玑便拿用勺子舀出一些到碗里。她看着清汪汪的液体,她极想尝一口,可还是得忍着。

看她一脸可惜的样儿,宛盈笑道:“娘娘别急,待平安诞下皇嗣以后,机会多得是。”

沈天玑点点头,“还是等皇上来尝好了。”她从李明怀那里得了个药酒的方子,说是冬日最能暖身子驱寒气,她照着方子调来,准备敬献给皇上。

“前儿听英靖侯夫人说,昭宁街上新开张了一家专卖温鼎的酒楼,那香味儿足盖过了整整一条街。也不知是怎么个美味。”她瞧了瞧眼前的小火炉,突发奇想道:“宛盈姑姑,要不咱们自己来试试如何?”

“咱们没有经验,只怕难得调到恰到好处的口味。”

“说的也是。”她有些恹恹,隔着精致花草纹雕刻的朱色窗棂,望见外面的冰雪世界,“雪这样大,想必雪梅园的梅花都开了吧?”

宛盈笑道:“是呢!听说今年的夜檀梅开得尤其好,太后在的时候总是过梅雪节,今年皇上说您身子不方便主持,便不过了。可是娘娘若是想看,随时可以移驾去雪梅园。”

沈天玑想了想,“待雪停了再去吧。去年梅雪节本宫也在的,那样多的品种,差点看花了眼。”

想到去年那日,她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某个人强硬施予的吻。那时候她尚且不知他身份。

现在呢?不过一年功夫,她就怀了那人的孩子。

“娘娘可以热了?怎么脸色这样红?”碧蔓道,“奴婢把这炉子搬走吧?”

沈天玑吱唔了一声,“不用了。”又岔开话题道:“哎,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呢?”

话落,殿外传来通传声,“皇上驾到!”

这也太准了一点。沈天玑想着,便起身去殿门口接驾。

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踏入殿中,卷进一片风雪。周宁福一路擎着伞,尽管一路有遮挡,纳兰徵身上仍然飘了不少雪花。

沈天玑亲自给他收拾了一番,又伺候着换了一身衣裳。她将玄黑色的帝王冕服叠放整齐,交给宛盈放好。

纳兰徵立在那里看她忙碌的身影,待她路过身边时一把拉住她,“朕今日去翰林院督查《昭阳志》的编撰事宜,无意中听说了一件趣闻。”

《昭阳志》是一部详细收录前朝各种经、史、子、集的书籍,内容丰富详实,由翰林院多位编修共同撰写。过去这部书编纂工作的负责人是沈天瑜,现在换成了纳兰崇。

“什么趣闻?”

“说是有人在京城地摊上看见了一本美人图集,那美人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那图集中又集合了同一个美人的众多不同姿态,笔直画功了得,画得仿佛真的一般,引得众多年轻公子争相购买。后来又有不少赝本流行于世,价格也是不菲。”

“然后呢?”她眨眨眼。

“据说,那美人十分肖似当今皇后。”他淡淡吐出一句,又续道:“朕一时好奇,就派人去买了一本。的确是十足像。”

女子撇撇嘴,难怪今日这俊脸崩得有些紧。“既然画得好,怎么不拿来给我看看?也让我开开眼界。”

纳兰徵默了一会儿,“那图集最初是苏墨阳画的,有人在苏府院墙外捡到,这才流传到集市里。”他当然不能说,里面有好几幅女子姿态颇为放/荡,显然是那作者臆想而来。

他更不能说,那本图集被他一气之下撕得粉碎,外加彻底肃清宫外流传的各种版本,并严惩那些以此牟利的人。

至于苏墨阳…他唇边勾出冷笑,敢拿独属于他的宝贝当意/淫对象?非剥皮抽筋难以平息他的愤怒。可是还有些已经被买了走的图集呢,虽然他严令都必须上缴并焚毁,但难保有些色胆大的偷偷留着,而他也不能满京城挨家挨户的搜。

想到这一点,他就心怒难消。

听到苏墨阳的名字,沈天玑更是没话说了。

她见他脸色仍然绷着,便笑着拉住他的手掌,走进内殿。

“妍儿给你备了桑落酒,添了几位药材,外加梨花酿调成的,皇上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