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安玉岫一命,已经是很圣母了!

陆落只想赶快走,不想更圣母的化干戈为玉帛,进去喝口茶什么的。

“唉!”安玉岫张口,一句多谢还没有出来,马车已经扬长而去,马蹄扬起的轻灰落了安玉岫一身。

安玉岫一身的血,吓坏了门房上的小厮们,恨不能抬了他回内院。

“走开!”安玉岫心情糟糕极了,推开献殷勤的小厮们,踽踽回了内院。

他房里没有嫡妻。

安玉岫十四岁就定了一门亲事,择日到他十七岁那年娶那姑娘过门,结果到了十七岁当年,那姑娘父亲去世了;守孝三年之后,她母亲又去世了。

就这样,安玉岫拖到了二十三岁。

晋王府觉得此女不是吉祥之人,克父克母,将来肯定也克夫啊,所以晋王府寻个理由退了亲。

人家丧父丧母,又被退亲,安玉岫觉得那女人肯定活不成了,就不同意。

可是晋王妃执意要退亲,不愿意要个扫把星媳妇进门。

安玉岫还想回转,晋王府已经写了退婚书。

这边刚退亲,人家姑娘转眼间就被哥哥嫁到了杭州去,速度特别快,还没等安玉岫回过神来。

等安玉岫回神,这才明白,被嫌弃的人是他啊!

亲是去年退的,晋王府没承受什么舆论压力,毕竟大家都觉得那姑娘不吉利,谁也不想娶个克夫的媳妇。

到今年为止,很多人家托亲戚朋友,透露出想跟晋王府结亲的意思,结果晋王妃都看不上。

况且,晋王妃最操心的,还是她觉得国色天香的郡主女儿,那位主才是让晋王妃头疼不已的。

因为郡主的婚事,晋王妃都没心思管这个第三子。

安玉岫房里有八个通房,个个都是姿容出众。有外头买的,也有家生子,瘦燕肥环,各有千秋。

别看安玉岫撮合陈容枫和澶烟姑娘,他自己可是不会将青楼女子弄进家门的,他就是起哄,闹闹陈容枫。

通房们见安玉岫浑身是血,吓得要死,急忙各处去请人。

她们请来了淳宁郡主。

淳宁郡主一进门,瞧见这般光景,美丽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轻雾,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你这是被谁伤了?”淳宁哽咽问道。

安玉岫一整天的失意和烦闷,立马化为乌有。他拉住了妹妹的手,温柔劝她别哭,淳宁却扑到了兄长怀里。

安玉岫简单把事情和妹妹说了。

他前头提到了为什么那些人要追杀他,而后又说到了上了陆落的马车。

“陆五娘?”淳宁郡主有点吃惊,“她救了你一命?”

救命是真的,后来被她退下马车磕破了也是真的。

安玉岫有点怕那个女人。

他咳了咳。

淳宁郡主眼睛却转了几下,墨色宝石般的眸子里流光溢彩,然后道:“三哥哥,咱们要感谢陆五姑娘!”

安玉岫点点头。

“等三哥哥你好了,咱们再想想如何酬谢她,可好?”淳宁郡主道。

安玉岫看了眼淳宁郡主,不知为何,他觉得他妹妹有点不怀好意。

第195章慷慨(月票1350+)

陆落觉得晦气。

她好好的出个门,结果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让她如此凑巧遇到了晋王府的人。

真的特别倒霉!

算算,如果陆落晚一点或者早一点,也遇不到此事;在场那么多马车,偏安玉岫爬到了她的马车上。

“五娘,倚竹把那个人推下去,他的头磕破了,会找咱们赔吗?”碧云仍是不舒服,车厢里还有血腥味,她和陆落说话,试图转移注意力。

碧云和陆落一样爱钱,更严重的是,碧云不仅爱钱,还抠门。

赔钱跟要了碧云的命一样。

陆落还算稍微好点,没那么扣,花钱不计较。

“敢找咱们赔,再打死他一回。”陆落道。

“......人家是晋王府的太尉!五娘,咱们光横也不行。”碧云以为陆落是字面意思,连忙要阻止她。

怎么能打死呢,打死了也没钱啊!

可以绑起来。

碧云很认真思考了下。

陆落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阻止了她胡思乱想。

到了闻乐喜的府上,丫鬟们告诉陆落,闻乐喜尚未回府。

“去把针线房里的孙妈妈叫来。”陆落对丫鬟们道。

很快,白胖的孙妈妈,带着满脸慈祥且恭敬的笑容,进了屋子。

“哎哟五娘子,您这手是怎么了?”孙妈妈的笑容,很快凝固在脸上,失措看着陆落的袖子,只差惊呼了。

陆落穿着淡桃红色的褙子。袖子处一大片血迹,是帮安玉岫按住伤口的时候染上的,如今变成了绛色。

奉茶的丫鬟不太懂,针线上的孙妈妈却是一眼能知道这是何物。

“不妨事的。”陆落不知从何解释,就笑笑敷衍过去,问起叔公的冬衣尺寸。

冬衣和春夏秋的衣裳还是有差距的,最好那个尺寸回去。免得秦妈妈自己乱估计。最后做出来的衣裳不如人意。

“......尺寸奴婢都记着呢,这就去给您拿。”孙妈妈道,然后又很担心。“五娘子,您是不是划伤了胳膊,这么多血!”

“不是。”陆落笑道。

见孙妈妈这么担心,陆落想到她叔公回来会更担心的。于是去换了件褙子。

她的很多衣裳,都留在叔公这边。

更衣之后。孙妈妈来了,跟陆落说了好些闻公公的喜好和穿衣习惯。这个孙妈妈也是湖州府来的,闻氏和陆落从前用惯的人。

陆落拿到了尺寸,又想等叔公回来。就在这里玩,直到黄昏。

黄昏时分,陆落无所事事在垂花门处闲逛。等着叔公,她知道叔公快要回府了。

不成想。这次竟然陈容枫跟他叔公一块儿回来。

这半年的时光,陈容枫和陆落的叔公交情笃厚,俨然成了叔公的亲信;而陈容枫又是太后的表弟,在政见上和叔公一致。

陈容枫自然也看到了陆落。

陆落穿着月白色绣百蝶穿花的褙子,墨绿色百褶裙,在垂花门前的台阶上,跳上跳下的,不知是在锻炼身体,还是在打发时辰。

她的青丝低垂,浓密乌黑,沿着她优美纤细的后背流转蹁跹,似流瀑般。

已经是黄昏,夕照将叠锦般谲滟的光芒,投入在陆落熠熠生辉的眸子里,她的神采灼灼夺目。

陈容枫看着她,须臾才挪开眼。

“叔公。”陆落瞧见还有外人,当即端正了身子,又恢复了她人前的沉稳端庄,脚步轻缓走过来。

她也给陈容枫见礼。

“你怎么来了,家里可出事了?”闻乐喜有点担心。

“我娘说要给您做冬衣,让我过来拿您的尺寸。”陆落笑道,“我想着见您,这才等到了现在。”

陈容枫知晓他们祖孙二人要说话,就很识趣的告辞了。

临走之前,陈容枫跟陆落道谢:“璇娘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给你添了麻烦.......”

陆落想起璇娘,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点奇怪,那个小姑娘真是心思灵敏,很多大人都不如她,包括陆落自己。

“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送了她一本书。”陆落道。

“那书她看不懂,让我撰译。只是,有几个字我不太认得,不知是古字,还是陆姑娘抄错了?”陈容枫问她。

陆落不是做学问的,假如抄错了,她可能也没留心。

这方面,陆落同样不苛求。

“哪里错了,你圈出来给我,我来对照一番。”陆落道。

陈容枫沉吟下,说:“要不,您让我看一眼原本吧.......”

“哦,好的啊,我改日派人送给你。”陆落立马道。

陈容枫的话还没有说完,陆落就答应了,这让陈容枫后面的话都堵住了。

至于古本,陈容枫素来不肯外借,陆落答应得如此干脆,也是叫人意外。

“她这个人不藏私。”陈容枫心想。

话说完了,陆落也答应了,陈容枫真的告辞。

走到垂花门处,他倏然脚步微停,折身往这里看了几眼。

方才的那一幕,年轻的女孩子跳上跳下,活泼好动,光与影调和得如此完美,晚霞照在她身上,幻化出的风采,是一段很美的风景。

陈容枫略微站了站,片刻之后才离开。

陆落不知陈容枫的心思,她在和叔公聊天,把自己白天遇着的情况,都告诉了她叔公。

“居然有人敢打晋王府的太尉?”闻乐喜很吃惊,“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这是何人所为?”

陆落也不知道。

说了几句话,问了陆芙的情况,陆落留在叔公这边,用过了晚膳。

晚膳之后,突然起风了。

一开始的风很小,而后慢慢大了,呼啸而过。

陆落回府的时候,风越来越大,几乎要把马车刮跑。

狂风乱卷,树枝被吹得嘶鸣,像怪兽的咆哮。

陆落赶回来,把闻氏急死了:“突然起风了,我还担心你出事呢,辛亏回来了——咦,你身上怎么有铁锈的味道?”

那是血的味道,安玉岫身上留下来的,落在马车上。

“怎么还换衣裳了?”闻氏又问。

陆落就找了个理由搪塞:“吃饭的时候,汤撒到了裙子上。”

狂风刮了整夜,几乎要掀翻屋顶,院子里的树吱呀作响,不知吹断了多少。

陆落睡不着。

五更天的时候,风终于停了,陆落也慢慢睡熟了。

到了辰初,陆落才醒,外头丫鬟们都在说,下雪了。

“下雪了?”陆落怔愣了片刻,“这才不九月中旬吗?”

没听说过九月就下雪的.......

 

第196章稳定(月票1380+)

九月中旬,京城刮起了诡异的狂风,扫断了好些古树,掀翻了不少琼瓦,无异于上半年的那场暴雨。

钦天监勘测天象,国师忧心忡忡,将此事呈报了朝廷。

“陛下改元登极,因朝政繁忙,并未泰山祭祀。微臣私以为,这便是频繁天生异象之缘故。”国师启奏道。

每代帝王登基,整理朝政一两年,为了显示天下太平、祥瑞并徵,都要去泰山祭祀,为天下百姓祈福。

只是这一路遥远,各地的百官皆要出来迎接,声势浩大,民怨颇深。真正的“祥瑞并徵”还好,若是天下有疾苦,再劳民伤财,就真的天怒人怨了。

到了本朝,太祖终其一生都没有去泰山祭祀。

太祖不祭祀,其他的帝王有的过去,没有没去,反正不那么严格。

小皇帝登基之后,朝中老臣无数,早各自有党派之争,朝政并不稳定,帝王轻易不敢离京。加之去泰山路远,而且小皇帝年幼体弱,更是不敢折腾,此事就搁置下了。

如今,国师提及此事,朝臣又开始议论开了。

陆落不知朝中的结论,她只知晓此事肯定跟柏兮有关。

一夜的狂风,刮断了陆家的很多树木。

雪并不大,只是地上覆盖了薄弱的一层,都无需去扫,等白日就能慢慢化尽。

陆落如今是管家的,她需要调派下人去清扫庭院。

“风烟姐姐,你吩咐下去,各处哪里有损害的,都记下了。”陆落让闻氏的丫鬟风烟统筹。

风烟道是。

吩咐完家务事,陆落匆匆用过了早膳。去了她师父家。

陆落想看看她师父和石庭又去了哪里。

不成想,师父竟然在家。

师父和石庭在内院的厢房里下棋,旁边摆放了香茗、点心,还有输赢的赌注——佛珠、玉器、银锞子等。

白玉棋枰上,黑白棋子已经厮杀得混乱一片,眼瞧着千衍就要赢了。

“小落落,快来快来。让我如何扭转棋局。”石庭冲陆落招手。

千衍只是慈祥微笑。

陆落给师父见礼之后。坐到了旁边的锦杌上,慢慢观察棋局和师父。

师父神色平和,石庭聚精会神。完全没有担心昨夜诡异的天象。

这一盘又下了半刻钟,石庭已经溃不成军,甘拜下风了。

结束之后,他们重新捡了棋子。开始下另一盘。

“师父,九月中旬飘雪。这天象是否奇怪?”陆落在他们落子布置棋局的时候,问千衍。

石庭代为回答:“没什么奇怪的,往年到了十月初就要落雪,提前了半个月而已。要是六月落雪。那才叫奇怪!”

“就是没事?”陆落又追问一句。

“放心吧,什么事情也不会有,天下太平得很。明年又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千衍笑道。一子下在棋枰的左上角,慢慢布阵。

“对,这场风雪不过是小打小闹,改变不了什么的。”石庭冲陆落眨眨眼,示意她放心,然后石庭故意问千衍,“老爷子,您说这天下还能太平多少年?”

“太平就难说了,天象诡谲多变。不过三五年之内,还是会四海升平的。”千衍笑道。

他们这是在告诉陆落。

陆落听明白了,微笑了起来。

她见茶壶里的茶凉了,陆落亲自把旁边的小茶炉拔开,点火烧水,将陈茶散去,泡上新茶。

陆落给师父和石庭各自斟了一杯。

又看他们下了一盘,这回千衍输了,陆落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水平,想到家里还有很多事,就起身告辞了:“我改日来看您,家中还有事。”

千衍不虚留她。

陆落回府,果然天气晴朗,残雪消融,隐没在茫茫大地。

家里的房子略有受损,树木也损坏了几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