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广谱想逃避,他妻子这么丢脸,他也觉得不光彩。

爱面子的男人,都经不起难堪,曹广谱不想再去见陆落了。

况且,陆落真会给他做妾吗?

不可能!

曹广谱怎么糊涂,也知道此事艰难,没必要把自己弄得更狼狈。

三年前他都没闹,现在更不会去闹,他的尊严不容许。

“你去陆家问一声吧。”曹广谱无力道,“她若是愿意还,就拿回来;若是不愿意,送给她玩吧。账目我来填。”

他妻子的错,曹广谱在掌柜面前,还是要遮掩,打算自己填补这笔钱,回家再找张元娘算账。

曹广谱无地自容,从此真断了想见陆落的念头。

而掌柜的去问陆落,陆落给了二千两银子,玉佩她留下了。

还是等于她买下了。

张元娘挨了顿骂,又被丈夫和婆婆冷落了很久,从此没胆量再跟陆落较劲了,更不敢吃这无名的干醋了。

而曹广谱,也没有特意登门过。因为难堪,他彻底放下了对陆落那点不死心。

陆落也放下了一块心病。

而后的日子,他们偶然会遇到,曹广谱对陆落,再也没了那点悸动了。

第013章灵谷(第五更求月票)

陆落买了两块玉,同时也把曹广谱的事搞定,没有撕破脸,断了他的无妄念想,陆落觉得是有收获的。

并不是每个想对你好的人,都适合做朋友。

陆落尊重旁人的婚姻,也尊重妻子们吃醋、耍性子的权力,所以她能做的是约束自己,不招惹腥膻。

“娘,我出城一趟。”陆落对母亲道。

湖州府的西北角,有一处连绵的山谷,遂长幽深,人迹罕至。从峭壁旁边的一个小洞口钻进去,里头是斜长的甬道,阴暗潮湿。

爬进去之后,才是一方洞天,是极好的风水宝地,凝聚天地灵气,从前是某位富商的墓地。

后来山体滑落,将出入口堵死了,此地就荒废了。

陆落到湖州府的时候,一直在寻找风水宝地,用来润养她的法器。

她跟着罗盘的指示,还有她师父的暗示,花了两个月的功夫,才找到这里的。

出入口被山体塌陷封死之后,陆落从后面的峭壁找到了另一条入口。

“带上倚竹。”闻氏道。

陆落道是。

除了倚竹,陆落还带上了一大包铜葫芦、铜钱、两件玉器,往山谷的风水宝地去了。

她去润养法器。

倚竹驾车,主仆二人往山谷而去。

到了地方,倚竹先把马车停靠好,然后将马儿放了去吃草,再回头跟陆落,沿着峭壁的缝隙,钻到了甬道里。

甬道里常年湿润,南国的气温又温暖,甬道里长满了各色杂草与青苔。

还有虫子与蛇。

陆落和倚竹身上涂抹了药粉。倚竹紧紧牵着陆落的手,两人缓步往前走,半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了尽头。

山谷呈现在她们的眼前。

“姑娘,花儿!”山谷四季如春,灵气充盈,没有高大的树木。全是矮矮的花草。

野花小巧艳丽。碧草青青柔软,似锦缎将山谷铺满。

“姑娘,给你戴。”倚竹欢喜极了。片刻的功夫就摘了两朵黄色的小花儿,插在陆落的鬓角。

陆落失笑,对她道:“你自己玩啊,我要将法器藏起来..”

“嗯!”

陆落润养法器。就跟藏在墓地一样,既是怕丢失。也是土藏更容易聚气。

她带了把花匠的小铲子,开始挖土。因为没人会来,所以陆落挖的不深,就是浅浅的遮住法器。

倚竹玩疯了。不帮陆落,陆落自己挖了一会儿,就一脑门的汗。

等她差不多忙完了。也将阵法布好,让它引起更多的生吉之气来润养法器。

倏然。陆落发现不远处的地方,站了个修长的身影,穿着素白色的衣衫,气宇倜傥。

陆落一愣。

定睛望去,竟然是熟人,就是陆落找了很多天的水长宁。

水长宁也有点吃惊。

两下惊愣了片刻,彼此走近,水长宁神态舒和清隽:“陆姑娘,你怎么进了这地方?”

而后,他的目光又落在陆落的头顶上。

他看了几眼她的白发,以及她鬓角两朵明黄色的花朵。

陆落也打量水长宁。

好在水长宁无碍,那天的反噬对他没有太大影响,只是昏迷了数日。

“我离京之前,在这里润养法器,这是方圆几百里最好的风水宝地。”陆落道。

这个不用她介绍,水长宁能找到此处,他肯定知道此地的价值。

这是先天形成的天然磁场,生吉之气浓郁,适合做墓地,能保家宅富贵荣华,更适合术士养法器。

身为术士,水长宁到了湖州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寻个福地洞天,他也需要法器。

然后,他就找到了这里。

他是在陆落上京之后,才到了湖州府的,所以他们没有相遇过。

“原来如此。”水长宁了然,神色清淡,不见起伏。

“我为了救忠武侯,布了玄襄阵,阵法中途坏了,要吞噬我全部的生命,宁墨谷打断了它,救了我一命。我受反噬太严重,用百年野山参续命,命是保住了,头发就成了这样。”陆落跟水长宁解释。

她之所以解释得那么详细,是因为当初那件事,水长宁也参与了。

他的人鱼膏,世间罕见至宝,全部损在那场事故里。

陆落大为心疼。

“..挺好的,你肌肤白皙,银发与肤色相连,不突兀,像仙女。”水长宁说。他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像在很认真解释什么。

他没察觉自己在夸人。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以后就造势,说自己是玄女转世,说不定将来名声大躁,还可以入钦天监做国师。”陆落笑道。

她是很乐观的。

水长宁颔首。

“真是有缘,在这个地方能遇到你。”陆落又道,“我找了你很久..”

“找我作甚?”水长宁问,然后眉头轻轻皱了下。

他以为陆落又找他布阵,去对付宁墨谷。

水长宁知道自己什么本事,他没能耐和宁墨谷作对。

陆落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求你帮忙,我是要给你银子,当初答应的二十万两..”

“不必给。”水长宁打断了她,“阵法没有成功,我的术法不成功是不收资费的,这是我的规矩。”

“那怎么行?”陆落过意不去,“你的人鱼膏全部毁了,我必须给你银子,否则我心里不踏实。”

“我不缺钱。”水长宁道,“你若是不踏实,就当欠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帮衬的,你再还给我。”

他一句不缺钱,说服了陆落。

陆落是缺钱的。

况且,人情比较难还,比钱值多了。

再说了,水长宁的人鱼膏是至宝,陆落用二十万两银子去打发它,着实亵渎了它。当初水长宁要二十万两,也只要个辛苦费。

这笔钱,非要塞给水长宁,毫无意义,而陆落却紧缺。

她想做生意,建立自己的根基。

“那我就不客气了。”陆落道。

水长宁颔首。

山谷很大,他们各自选了个地方,将阵法布好,润养法器。

“你在城里住在何处?”陆落问,“我去拜访你。”

“不用了,我不喜打扰。”水长宁拒绝,不肯告诉陆落他的住处。

“那我若是想找你呢?”陆落问他。

水长宁回眸,修长的羽睫浓郁,眸子明亮又深邃,很认真对陆落说:“姑娘找我,总没有好事,你还是尽量别找我。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在此地留下书信,我看到了会去找姑娘。”

陆落觉得也不错。

于是,他们寻了西南面的峭壁,见其有个小凹,可以存在信物,传递消息,他们就约定,若是有事就在这里留信。

“你每个月初一过来,好吗?”水长宁又道。

陆落问:“怎么了,你初一也要来?”

“不,我初一不来,这样彼此错开,大家都不用麻烦了。”水长宁说。

陆落有点想哭:大兄弟,你这是多嫌弃我?

 

第014章开门红

养好了法器,陆落见水长宁衣衫干净,问他:“你是从哪个入口进来的?”

陆落和倚竹进来,爬了满身的脏,水长宁却一身干净清爽。

“各人走自己的入口,不好吗?”水长宁问。

他是真有点疑惑,陆落明明能进来,怎么还问他的入口?

不是自己束手无策,才需要旁人的帮助吗?

水长宁不太理解女人家的心思,浓眉轻拧,静静看着陆落。

“也、也对啊。”陆落轻轻咳了咳,心想说得太有道理了,她没法子反驳。

忙完了,陆落喊了在远处玩疯的倚竹,准备回去。

结果倚竹回来,手里抓了把像小细藤粗的小蛇,满满一大把,举给陆落看,问:“姑娘,我能带回去养吗?这蛇好玩..。”

陆落头皮发紧,忍着惊悚对倚竹道:“不行,我怕蛇。”

“不用怕,这蛇没毒。”水长宁在旁边安慰陆落。

陆落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安慰,况且这不是有毒没毒的问题!

青碧色的小蛇,粘腻凉滑,满满一窝,在倚竹的手里扭来扭曲,甚至想往她袖子里钻,陆落后背全麻了。

“扔掉。”陆落不容反驳,命令道。

倚竹挺委屈的,说:“姑娘,这没毒,不会咬人的。”

“扔、扔掉!”

水长宁又看了眼陆落,还是觉得她这人挺奇怪的。陆落看到蛇,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唇色也发白,明明没毒,她怕什么呢?

世俗的人与物。很多东西水长宁都无法理解,他也挺好奇的。

比如陆落明知道没有危险,却吓得要死,是什么缘故?

水长宁有点想不通。

倚竹最终听话,想那把小蛇放回了原处,然后垂头丧气跟陆落回家。

陆落说:“回去给你买好吃的,芙蓉肉馅酥饼。好吗?”

倚竹扬起脸。眼眸的阴晦散去,明媚又闪亮的眸子盯着陆落:“姑娘,您真是个大好人!”

已经把那窝蛇忘记了。

陆落无力扶额。

后来。陆落都会阴影了,倚竹端茶给她,她都会下意识看她的袖子,想知道她有没有偷偷藏蛇回来。

回城的路上。陆落想起这段时间的事。

她到湖州府的初步事宜,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找到了水长宁。他虽然拒绝了要钱,至少这件事有了个说法,陆落心里落定;和曹广谱夫妻不相来往,他们好陆落也好。不留后患;帮了二伯母,以后可以跟着她或者苏州沈家学做生意;用作法器的玉佩也买到了,有了一两件过硬的法器傍身。陆落心里踏实。

初步的计划进展不错,陆落心想:算是开了个好头。

往后的计划。大的只有两项。

第一要有名声,极大的名声,最好能威震天下;第二要有钱,很多的钱,钱可通神,关键要多!

至于颜浧,他若是没有记忆,会抵触陆落,陆落去找他也不过是添些新伤;他若是回想起来,会自己来找陆落。

所以,按兵不动是陆落最好的选择,她就要立在这里,安静等待。

接下来的日子,陆落没有再见过水长宁,她没有继续找他,也只初一去那个风水宝地,尽量避免遇到他,打扰他的生活。

不打扰,是基本的礼貌。

到了七月底,陆落差不多把湖州府的生活捋顺了。

家里一切井然有序,亲戚朋友也走了一圈。

陆家的亲戚都知道陆落白了头,不相干的人也听说了。

只是,他们的囫囵吞枣,说:“有个小姑娘,一头白发,真是奇怪,不知道是得病了,还是成仙了。”

这些八卦的谈资,不需要证据,不需要真相,能谈论即可。

他们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谁,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本朝人,是真人还是话本故事里的人。

“名声还不够,光这头白发,能传出来的名声是有限的。”

七月下旬,湖州府的天气转凉,冷热适宜,金风细细,陆府外院的石榴树,缀了累累硕果。

陆落的二伯母,终于从苏州回到了湖州府。

“我的钱追了回来。”二伯母舒了口气,告诉陆落和闻氏,“落儿说我要破财,不至于我一个人出事吧?我就派人告诉他们,此趟水路不要走了,他们不肯听,我有点担心。”

“您也操心不着,他们不相信,能有什么法子?”陆落道。

二伯母是相信陆落的,也只有她相信陆落。

沈家其他人觉得陆二太太不知所谓,怕风险。

做生意若是怕风险,那岂不是要饿死?

“..我去认下他,家里答应了。”二伯母又说起她的生父,“我心里蛮奇怪的,漪漪,你和落儿能陪我去吗?”

女人有时候喜欢结伴,这种结伴的心里很复杂。

二伯母这个时候也需要和陆落母女结伴而去,叫闻氏和陆落犹豫了好一会儿。

“此事只有你们母女知道,你们不帮我,我心都要揉碎了。”二伯母又道,“你们得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