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韩老夫人听了,却是冷笑,忽而道:“怡凌,你四叔乃一白身,无官无职,我是老了,糊涂了,耳朵也背,实在是听不明白,你四叔到底是贪了哪家的赃,犯了哪家的法,怎么连个审查都不曾有,就这么被无缘无故地被人关押起来了?”

这韩家在当地也是名门望族,本就是百年钟鼎之家,后因出了一个韩三少爷,进京中了探花,又被平溪公主榜下捉婿,就此尚了公主,从此也算是飞黄腾达。

因了这个,韩家在洪城的地位日渐兴盛起来,便是当地官吏,也都曲意结交。

后虽然韩三爷病故,可是韩家到底有个当公主的媳妇儿,且有个封为威远侯的孙子,是以依然在洪城堪堪为第一大家。

这韩老夫人素来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这可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儿,如今她倚老卖老,竟然敢当众下容王的面子,大家不免都有些忐忑,一时面面相觑,更有人小心地看望容王。

只见正座上的容王,一言不发,脸上水波不动,仿佛根本不曾听到韩老夫人的话一般。

就在众人忐忑不安地看看那韩老夫人的时候,却见容王淡淡地挑眉,道:“请韩四和知州大人。”

这两个人一上场,众人越发诧异了,只知道韩四爷被容王不由分说关在这里,怎么此时竟然和知州大人扯上干系了?

难道说外面传言的是真的,这容王性情诡异,不问是非?可是之前那个雷霆手段惩治一干贪赃枉法之徒的少年容王,分别是英明睿智的啊?

容王垂眸,问道:“知州大人,你先说说吧?”

知州大人噗通跪在那里:“容王殿下,下官冤枉啊!下官实在不知,下官犯了什么错处,以至于殿下动用私刑,将下官囚禁于此!”

一旁的韩四见状,愤慨地道:“就因为你是天子之弟,难道就能如此嚣张吗?我本乃一介良民,却被你囚禁于此,拳打脚踢!”说着,他向众人展示了自己手脚上的伤痕,那是用绳子勒出来的红痕。

韩老夫人见状,险些晕死过去,一时被那威远侯扶着,颤声道:“这,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威远侯也是无奈,小声地劝着韩老夫人道:“祖母,殿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的。”

韩老夫人听着自己这唯一指望的亲孙子竟然是不帮自己,不由恨得咬牙切齿:“若是我那四子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老身我自然会亲手结果了他,可是若他根本是被人冤枉的,老身便是做鬼都不放过那人!”

其余众人见这老夫人气成这样,不由偷偷看向座上那个依然面无表情的容王,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

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容王殿下那又如何,你还真想当场逼死一个老人家啊?况且这老人家还是你姑母的婆母!拐弯亲戚也是亲呢,皇家的人不是更应该注重这种名声吗?

容王垂眸间,将场中众人神色一一收入眼底,忽而见他便觉得很是无聊。

有些事情,你上辈子都干过了,这一次照着剧情再走一遍场,实在也是没什么趣味。

还是回到后院,陪着他的王妃和两个调皮的小家伙更好。

当下他也不多说,便命萧羽飞道:“将四海钱庄历年来往来的钱财流水,以及四海钱庄的暗账,都带上来。”

说完这个,他又命一旁的侍卫:“再带人证。”

他这边话刚说完,就见一排侍卫,分别捧着账簿前来,那有些账簿甚至都是纸页发黄的,一看便是陈年老账。

另外又有一排侍卫,带着一众人前来。

那一排人中,有年老的胡子花白的,也有年轻丫鬟,更有普通小厮仆妇。

这个时候,有那和四海钱庄有些来往的人便惊道:“那个不是四海钱庄去年回乡养老的账房先生吗?”

这话一出,大家也都纷纷感觉到了什么。

萧羽飞从旁,沉声宣道:“这一排人证中,分别是四海钱庄去年的总掌柜孙老先生,现任账房王先生,以及四海钱庄丫鬟春梅,轿夫孙阿牛,婆子王陈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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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羽飞这话一出,众人越发感到了不同寻常。知州大人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脸上血色尽失,低头跪在那里,两腿都开始发颤。

韩四盯着那群侍卫手中的账簿,拧着眉头,有些不敢相信,一时也有些侥幸,想着未必就把自己扯了进去。

谁知道接下来,容王半合着眸子,淡道:“说吧。”

于是这总掌柜先生先颤巍巍地开始了。原来当初这四海钱庄本属于孙家的,后来知州大人贪图这四海钱庄的偌大资产,便想从中捞得一些好处,怎奈这孙家倒是个有骨气的,只是这是祖宗留下的门面和牌号,是不能让孙家之外的人入股的,于是愣是不想让他涉足。

这知州大人一气之下,便暗中设下许多法子来陷害孙家。

说到这里,掌柜先生用袖子抹了抹老泪:“可怜我那少东家,因遇了这事,一蹶不振,就此病故去了。因少东家不在了,孙家各房主事的心都散了,这四海钱庄便一日不如一日。原本便是再不济,好歹也能勉强经营下去,谁知道那一日来了一个韩公子,非要盘下我们钱庄。”

这总掌柜的一席话,说得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诧。

其实孙家的事他们也多少知道,是觉得这孙家几年之内接连出事,实在是家门不幸,谁知道这事儿竟然是他们知州大人从中捣鼓?

这也委屈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就在众人惊诧不解之际,账房先生及时向大家解了疑惑,原来这件事全都是由韩家老四一手安排的。要说起来,洪城内哪一户最是风光,自然是韩家。可是若论起哪家藏着的银子最多,那就是四海钱庄的孙家了。

因了这个,韩四原本就对孙家有些不满,那一日又恰因为和孙家六房争一个勾栏院里的女子,闹得一肚子气。于是他在知州大人的指示下,便开始对四海钱庄设下重重陷阱,最终导致了四海钱庄的没落。

韩四和知州大人听到这番话,都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辩驳了。

实在是他们做的那些事,如今被人一一道来,真是犹如亲见一般。

知州大人狠瞥了一旁的韩四一眼,想着此人实在是做事不牢靠,却是连累了自己!

而韩四却也颇觉得委屈,他早已收买了账房,驱赶了掌柜先生,并命人将他杀死在荒郊野外的,哪里知道这该死的没死呢!

韩老夫人原本是一脸的决绝,几乎是要和容王拼命的架势,如今听着这一席话,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后,她苍老的眸子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跪在那里,他竟然连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

她咬咬牙,终于问座上的容王:“敢问容王殿下,你说四海钱庄之没落和我儿有关,可是你却要知道,我儿不过是在四海钱庄有些许干股罢了,我儿犯下种种罪行,难道只为了得那星许好处?今日四海钱庄之主何在,难道此事和他竟无半点干系?”

容王听到这质问,眉眼都没动一下,只是抬抬手。

于是周围的人顿时明了,当下带来了沈从嘉。

沈从嘉戴着脚镣,衣服褴褛,透着暗黑色的血痕,脸上红黑夹杂,看上去就像一个鬼一般。

他艰难地走过来,早间的阳光从旁边的桃树枝桠中洒下来,落到他的眸中,一时他有些觉得刺眼,只好眯起了眸子。

容王抬了抬眸,淡道:“羽飞,说给大家听。”

于是萧羽飞上前,沉声宣道:“此人姓韩名齐飞,乃是韩四爷的之友,如今为四海钱庄之主。他曾签下一份文书,言明四海钱庄四分之一为韩四爷所有,四分之一为知州李庆同所有,其余二分之一,为韩齐飞自己所有。”

说着,他拿起一旁的一份文书,呈现给大家看。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过来,却见上面果然是写明了这个,且有知州大人和韩四爷的手印画押。

韩老夫人见此,脸都白了,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自己儿子,哆嗦着挪过去,拿起拐杖劈头盖脸地打向韩四爷:“畜牲,你说,那些事真得是你所做?”

韩四爷低着头,如木头一般任凭韩老夫人打着,连吭声都不敢。

威远侯上前,忙扶着韩老夫人劝慰道:“祖母息怒,想来四叔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

话说到一半,忽而想起容王之前说的话,他顿时把后半截劝慰的话缩下去了。

说白了,若是容王所说为真,那韩家甚至可能是抄家灭门之罪。

谁知道这边韩老夫人打了一番自己儿子后,竟然噗通一声陪着跪在那里了,对着容王一边磕头,一边泪如雨下:“容王殿下,实在是老身我教子无方,才使得他犯下这等罪行,还请容王看在你和威远侯平日的情分上,看在死去的驸马情面上,也看在平溪公主的情面上,从轻发落!”

容王挑眉,淡道:“老夫人,你可知道,这位韩齐飞为何被本王囚禁之后严刑逼供,又是否知道四海钱庄的钱财都运往了哪里,去做什么勾当?”

这话听得老夫人一愣:“容王,你这是何意?”

容王眸中泛冷:“韩齐飞原姓沈,名从嘉,乃是本朝叛逆,先投南蛮,为南蛮出谋划算,实为背祖离宗之辈,后南蛮战败,假死以脱身,改头换面,勾结了北羌之人,意图谋害皇上。”

这话一出,不但老夫人听愣了,便是在场众人,都呆在那里,不敢置信地望着一旁那个神情萧索浑身污血的囚犯。

他们这群人,平时便是手脚不干净,贪了一些,也是有的,如今看着这一场热闹,原本以为不过是强抢民女收受贿赂结党营私罢了,万不曾想,竟然是刺杀皇上,那可是株连九族的谋逆之罪啊!

顿时,一众人等脸色都难看起来。

当下纷纷在心里暗自回忆,自己是否和那韩四以及知州大人有过交道,以往交往过密的,不免胆战心惊,平素没有交往的,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容王望着这场上呆若木鸡的众人,已经有些不耐了,蹙眉道:“韩老夫人,各位大人,莫非你们还要追问本王关于这沈从嘉刺杀皇上的证据?”

一时众官员忙摇头道:“既是容王亲手办下的案子,自然是不会有错的!这等刺杀皇上的谋逆之事,实在不是下官等该过问的。”

此事那韩四爷和知州大人也是吓傻了,盯着沈从嘉,结巴地道:“他,他说得……可是真的?”

沈从嘉削瘦的脸庞上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不过他听到这话,抬起手来,挡了挡那刺目的阳光。

太久没有看到太阳,他实在是有些不适应了。

此时的情景,让他想起上一世,他跪趴在萧永湛面前的情景。

他苍冷的眸子扫过地上的那两个人,鄙夷的冷笑一声:“你们不过是萧家养下的两条狗罢了,如今萧永湛怎么说,你们自然是怎么信!”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地上的那两个人,连带一旁跪着的韩老夫人,都脸色越发难看了。

竟然敢直呼容王的名字,那看来真是要谋逆的样子了……

韩四两眸忿恨地盯着沈从嘉:“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利用我!”

说着,他拼了浑身的力气冲过去,那样子仿佛要和沈从嘉拼命。

一旁侍卫忙上前,一把将他拦下,又狠狠地将他按到在地上了。

容王见此,淡淡地吩咐道:“全都关押下去吧。”

*******

一时厅中韩老夫人晕死过去,威远侯自带着韩老夫人离开了。容王审完了这一场,忽而觉得有些疲倦,便来到了后院。

前面这么热闹,消息自然是传到了阿宴耳中。

虽然早已经明白的,不过知道那人果然是沈从嘉,心里还是不由颤了下。

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实在是一点不想看到这个人,想起这个人来就没来由地厌恶。

恨只恨当初怎么没一刀砍死他呢?

竟然留下这么一个祸害。

此时见容王过来,神情中竟然有几分萧瑟,又想起昨晚的事儿,不免心疼,忙上前道:“昨日个才说把人给放了,我就说着,怎么心不在焉的,原来根本没放,就留在那里惹自个儿不开心呢!”

说着,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你便是有心事,那就说给我听,做什么一个人在那里闷想。”

容王见她倒似一个解语花一般,唇边不免泛起一个笑来。

“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不想让你多想罢了。那沈从嘉如今还活着,竟然还意欲谋害皇兄,我自然会处置了他。”

可是阿宴如今坐在后院中,大约也听说了些消息,便随口问道:“昨日个求见的那个,叫长随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他这几日的不对劲和这个长随有些关系的。

容王摇头,淡道:“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故人罢了,既来打秋风求个住处,我也不愿意赶他走。”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阿宴自然明白,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

能让尊贵的容王殿下都头疼的事儿,自然不是什么小事。

不过她凝视着自己的夫君,半响后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永湛,有些事,你既然不说,那我就不问。左右无论怎么样,我都是信你的就是了。”

容王凝视阿宴半响,反握住阿宴的手,点头道:“好,等我把处置的人都处置了,咱们一家五口好好过日子。”

接下来的几日,容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雷霆之势排人封查了四海钱庄,捉捕了四海钱庄一众人等,严加审讯。这四海钱庄之人,固然有普通的伙计丫鬟仆妇,可是却又颇有一些会武之人,来历不凡的。

如今容王统统将这些人制下,严刑拷打之下,终于得出供词,却原来他们本是北羌留在这里的探子。

这下子罪名算是落实了,打开了这个缺口后,一众涉案人等纷纷写了供词画押。容王将此事结果以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往了燕京城,三日之后,仁德帝下旨,所有涉案之人一律当斩。

至于韩家,自然也被株连,没收所有家产入归国库,同时男则发配边疆,女则贬为官奴。

至于威远侯虽在韩家宗谱之中,却因他是平溪公主之子,自然不受牵连。

消息传出去,满城皆惊,在洪城独领风骚百年的韩家,就这么玩完了。

平溪公主在遥远的燕京城听得这个消息,自然也是急怒交加,自己这个婆家便是再不济,那也是她的婆家,不曾想如今竟然牵连到这个刺杀事件中,就这么轰然倒塌。

她穿着孝衣,前去求见仁德帝,跪在御书房前整整一天一夜,只求仁德帝能网开一面,然而仁德帝听到这个消息,却是连见都不曾见这个姑母。

而在洪城,威远侯试图保住韩家,却无济于事,最后容王到底是卖他一个面子,命人将韩老夫人放出来,由威远侯好生奉养。

韩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眼看着一只脚踏进棺材里去的人了,临死前竟然遇到这种事,她羞愧难当,只觉得教子无方,竟然养出这么一个儿子,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威远侯没办法,只好温声劝慰,实指望她能想开。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偏偏有一个不识趣的,那便是韩姑娘。

这位韩姑娘自从韩家轰然而倒后,便沦为官奴,她堂哥威远侯不忍心见她被人作践,便又求了容王,将她接到自己临时下榻的府邸,实想着能护庇于她。

可是她在绝望之余,竟然想起容王,便执意求着要去容王府中为奴。

威远侯哪里肯呢,自然严词拒了。

*****

韩家倒了,洪城几乎是天翻地覆,一切看起来尘埃落定了,可是阿宴却想着不知道那沈从嘉该怎么处置?

知道问了容王也不会对自己说的,便干脆去问自己哥哥顾松,顾松却道:“如今那沈从嘉就被关押在州府的地牢里,过几日我便会燕京城,亲自带人将他押解回燕京城,交给皇上处置。”

阿宴听着,便点头:“如此也好。”

想起沈从嘉,她总是不安的,如今由哥哥顾松亲自押解回燕京城,便放心了许多。

可是想到哥哥便要离开了,不由道:“明日就是寒灯会了,你既马上要走,何不去寒灯会上见一见那陈姑娘?”

顾松想想也是,凝重地道:“也好。”

阿宴听了便笑道:“既如此,那我这就写信,约她明晚同去寒灯会上赏灯,到时候她若应了,你就跟着一起去就是了!”

顾松脸上微红:“听说陈家家规甚严,婚前私下相会,总是不好吧?”

阿宴见他竟然这般神情,不免嗤笑一声:“哥哥莫要说这种话,你说这寒灯会,原本就是男女借故私会才有的寒灯之夜,便是陈家再是家规森严,既然来了这洪城,那何妨入乡随俗呢?再说了,你们都是定过亲的,便是见上一见,又能如何?”

其实阿宴心里想着的是,盼着哥哥和陈姑娘能够在婚前有所了解,趁着这寒灯会旖旎的气氛,或许心里就有了对方,也省得成亲之后,两个人举案齐眉地生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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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便是洪城的寒灯会,阿宴是一早起来就开始准备了,两个小家伙都穿上了暖和的狐皮袍,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如同两个小肉墩一般。

待准备妥当,容王上前,一只胳膊抱起一个,将两个小肉墩都抱在怀里了。两个小肉墩骤然被父王一起这么抱着,且是面对面,不由觉得新奇,他们充满神采的清亮眸光先是打量了一番容王,接着便开始瞅向对方。

往常总是被人分别抱着,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高的高度上面对面呢。

容王垂眸瞥了眼怀里的两个娃,看着他们水润的眸子中逐渐浮现出的光芒,以及那慢慢攥起来的小拳头,顿时沉下脸,淡道:“不许打架。”

阿宴见此,忙从一旁哄着道:“子轩子柯不许胡闹了,不然你们父王生气了。”

也许是黑着脸的容王的威吓起了作用,也许是柔着声的阿宴的诱哄起安抚了这两个小娃儿,他们收起了一脸的斗气,握着拳头,将偌大的脑袋靠在容王肩膀上,偃旗息鼓了。

容王这才满意:“极好。”

当下一家人出了宅院,容王抱着两个娃儿弯腰上了马车,阿宴牵着他的袖子也跟着上去了。

待马车行出,因容王府的这马车是一路从燕京城过来的,虽则看似朴实,可明眼人一瞧这马车绝非出自一般人之手,偏又比起洪城的马车要大上许多的,是以倒是引了人去观看。

一时不免有人猜测,想着这到底是谁家的马车。

也有猜测说是城东韩家的,马上就有人说,那韩家已经败亡了。

一行人穿过熙熙攘攘的闹市,阿宴时不时指点着儿子看向外面,这寒灯会上真是各样彩灯云集,这边是红彤彤的灯笼连成了海,那边是五彩绚烂的彩灯,各式各样,有兔儿有狮子也有飞仙。两个小家伙仿佛那两只眼睛都不够使了,竟不知道看向哪里。

他们看得兴奋了,便攥着小拳头挥舞,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流出晶亮的口水,身子更是拼命地往外够,仿佛要将脑袋探出去一般。

阿宴见此,便笑道:“前面人多了,这马车怕是不好过去呢。”

容王点头:“我们马车便停在这里,等下走过去吧。”

阿宴便将绣绒的虎头帽给两个小家伙戴上,这才让容王抱着他们下了车。

顾松这个时候也过来了,见了两个小家伙戴着那虎头帽,越发显得虎生生的,犹如两个白团子一般招人喜欢,当下忍不住就要上前去捏捏他们二人的小脸蛋。

容王淡瞥了他一眼。

顾松那要捏的手顿时停在那里了。

他嘿嘿笑了下,道:“罢了,今日个放过你。”

说着,他问容王:“殿下,我帮你抱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