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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一日黄昏,当厨房的食盒送到的时候,端木纭和端木绯看到的就是白绿一片,除了两碗清粥外,不是青菜,就是豆腐。

炒青菜,青菜豆腐汤,炸豆腐,凉拌豆腐……

“大姑娘,四姑娘,她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紫藤看着那红漆木食盒中的四菜一汤,愤怒地说道。

端木纭捏紧了拳头,眼中怒意翻涌。

尽管她们姊妹俩自三年前来京中投靠祖父后,在这端木府中一直被人无视,但如此名目张胆地苛扣她们还是第一次!

端木绯的小脸上却始终笑眯眯的,神色间不见丝毫怒意,心知肚明厨房的人肯定是依命行事,这是小贺氏是在为女儿端木绮出气。

这一点,端木纭当然也明白。

“我去永禧堂……”端木纭粉面含怒地站起身。

不管如何,大房也该有大房的份例,她们姊妹又没做错事,二婶母凭什么如此亏待她们!

她现在就是要去永禧堂找祖母告状,看祖母给不给她们一个交代!

“姐姐,我跟你一起去。”端木绯也紧跟着站了起来,一把牵住了端木纭的手,抿嘴浅笑,眼神中透着依赖。

端木纭犹豫了一瞬,但端木绯已经拉着她的手往屋外走去。

黄昏的天色半明半暗,西边的天空一大片姹紫嫣红的彩霞,夕阳就快要落下了。

姊妹俩手拉着手径直地去了永禧堂,等丫鬟去通禀后,不多时,就被带了进去。

两个丫鬟正在摆膳,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让人闻了食指大动。

屋子里,不仅是贺氏在,端木宪也在。

端木绯眸光闪了闪,不露声色。

现在是晚膳的时间,正如端木绯猜测的,端木宪果然在永禧堂。

“孙女给祖父祖母请安!”

姊妹俩一起给端木宪和贺氏屈膝行礼,端木纭正要开口说那食盒的事,却被身旁的端木绯抢先了一步。

“太好了,祖父也在!”端木绯惊喜地看着端木宪,步履轻盈地朝他走近了两步,脆声道,“祖父,孙女下午看书时,遇到一道难题正想请教祖父!”

018借势

端木绯对着端木宪笑了,小脸上溢满崇敬之色。

若是以前,端木宪也不会在意一个不甚灵巧的孙女遇到什么难题,可是想到昨日她在算学上表现出的几分天赋,他便露出几分兴味,问道:“绯姐儿,什么题目?说来祖父听听。”

被妹妹抢先一步,但端木纭也不恼,目光温和地看着妹妹。难得妹妹对算学上心,份例的事一会儿再提也不迟。

而一旁的贺氏却是脸色微沉,随手拿起了茶盅,慢条斯理地以茶盖拨动着茶碗中的茶叶。

端木绯双手负于身后,摇头晃脑地复述起来,这老学究一般的动作由她一个小姑娘家家做来,别有一番趣味。

“一个小童家的后院里有一大缸水和两个空碗,大碗正好可以放六合水,小碗可以放五合水,如果小童想取三合水,他要如何用这两只碗从水缸里取水?”

这一题听着很简单,不过寥寥数语而已,连屋子里服侍的嬷嬷、丫鬟都轻而易举地记住了题,可细思起来,却是有些云里雾里。在她们看来,算学也就是一个包子两文钱,十个包子要多少铜钱的事。

晚膳已经摆好了,游嬷嬷正要请两位主子用膳,却见端木宪以指尖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画起来,游嬷嬷顿时噤声不语,飞快地瞥了一眼贺氏,贺氏的嘴角紧抿,透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游嬷嬷在老夫人身旁侍候了这么多年,不仅了解贺氏,也了解端木宪,知道老太爷这副做派,是对四姑娘的这一题上了心……

这四姑娘自昨日在算学上露了点锋芒后,竟似要得了老太爷的青睐不成?!

这时,端木宪收了手,含笑地看向了端木绯,道:“这一题易中有难,难中有易。”

“还请祖父指点。”端木绯笑眯眯地福了福身。

端木宪捋了捋胡须,道:“那祖父就提点你一句,用大碗取满水,倒入小碗中,待小碗满后,大碗中还剩多少水?”

“大碗中还剩一合水!”端木绯脱口而出道,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双目微瞠,唇畔露出璀璨的笑靥,“祖父,我明白了!再倒掉小碗中的水,把大碗中的一合水倒入小碗,然后再把大碗装满水,再次倒入小碗中,那么待小碗满后,这一次大碗中就剩两合水……再以此类推,就可以取得三合水了。”

“孺子可教也!”端木宪抚掌笑道,心情大好,作为师者,自然是都喜欢一点即通的学生。

“多谢祖父夸奖。”端木绯笑得两眼弯弯,乐滋滋地说道,“以后我若是遇到难题,还可以来请教祖父吗?”

“绯姐儿,你能有向学之心,很好!”端木宪笑着颔首道,“以后你若是遇到了难题,就来书房找祖父。”对于端木宪而言,家里的孩子只要有出息,他就不介意扶一把,总归是端木家的血脉,一荣俱荣。

闻言,贺氏的脸色更难看了,而端木纭看着妹妹笑得温柔,因为妹妹得了祖父的青眼而喜悦。

游嬷嬷抓住机会,赶忙出声道:“老太爷,太夫人,晚膳已经摆好了,还请老太爷和太夫人移步用膳。”

“添两双筷子吧。”端木宪掸了掸衣袍站起身来,“纭姐儿,绯姐儿,天色不早,你们姐妹就留下随我还有你们祖母一起用膳吧。”

“多谢祖父祖母!”

两姊妹从善如流地应下,对着端木宪和贺氏福了福身,一时间,祖孙几人看来其乐融融,唯有贺氏是皮笑肉不笑,精明的眼眸更为幽深了。

一张大大的紫檀木雕葡萄纹圆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大桌子的晚膳,八菜一汤,还有香喷喷的香菇鸡丝粥,俱是热气腾腾,可谓色香俱全。

“好香啊!”端木绯合掌笑了,一脸期盼地看着端木宪,“祖父祖母这儿的饭菜真香,祖父,我和姐姐以后可不可以天天来陪祖父祖母一起用膳?”

端木宪捋着胡须,玩笑地说道:“百善孝为先,敢情你这小丫头来祖父祖母这里只是为了蹭口饭吃不成?!”

端木绯皱起了小脸,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祖父,孙女不想天天喝清粥,每天吃不饱。”

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扁扁嘴,如点漆般的眸子中却飞快地闪过一道暗光。

端木绯知道端木纭来永禧堂是想找贺氏做主,可在这府里,贺氏明显对她们姊妹不喜,而她与小贺氏既是婆媳,又是姑侄,连成一气,哪怕贺氏为了面子出面管了这件事,小贺氏作为当家主母,想作践她们,有的是法子。这样一次次的,只会让她们在府里的地位越来越尴尬,倒不如——

借势。

内宅虽是贺氏为尊,但端木府里,真正当家作主的却是端木宪。

她们姊妹俩若想要过得更好,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借端木宪的势了。

所以,她跟着来了。

端木纭眸光闪了闪,这才又想起了她们的来意,上前半步,直视端木宪正色道:“祖父,我和蓁蓁才刚过孝期,本来日常饮食素净些也是应该的,但是蓁蓁还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青菜豆腐也委实太过清淡。恕孙女大胆,还请祖父为我们做主!”

端木宪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面沉如水地看向了贺氏,深沉的眼眸中波澜不兴。

他当然知道贺氏不喜这对姊妹,但他们端木家在这京城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端木纭姊妹俩怎么说也是端木家的血脉,过得连奴婢都不如,这若是传扬出去,会让人怎么来议论他这个户部尚书,说是他们端木家连一双孤女都养活不起吗?!

最后,折辱的还不是他和端木家的名声!

这一回,连贺氏也是一头雾水,但是贺氏不是蠢人,略一思量,就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府中规矩森严,厨房哪里敢随意地以下犯上,怠慢主子,这件事既然不是自己的意思,那就是和小贺氏有关了……

019李家

贺氏心里不悦,不知道该嫌这对姊妹主动挑事,还是怨小贺氏眼皮子浅,嘴里却只能为次媳打圆场,道:“老太爷,纭姐儿和绯姐儿刚出孝,许是厨房那边忘记了。这事回头我会好好问问老二媳妇的。”

端木宪也不会在这等小事上让贺氏太过没脸,率先提筷就箸,代表开席了。

这个话题暂时揭过了……

用了晚膳后,夜幕已经完全降了下来。

端木宪又留端木绯说了一会儿话,话题多是围绕着端木绯最近在看的算题,直到又用了些茶水消食后,姊妹俩方才告辞。

两个小姑娘离开后,屋子里就静了下来,仿佛瞬间变成了一潭死水,只余端木宪和贺氏喝茶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

贺氏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道:“老太爷,您对她们俩如此关照,可是觉得对阿朗心中有愧?”

贺氏自认语气平和,可是一提到端木朗,话语中就难免透出一丝尖刻。

自当年端木朗擅自弃文从戎并远赴边关后,端木宪就很少提起这个长子,外人只以为端木宪嫌恶长子,可是知端木宪如贺氏,却知道这是爱之深责之切。

端木宪本来是想让端木朗在边关吃点苦头也就知道分寸,没想到端木朗一去六年,竟死在了边关……这也成了端木宪的一个心病。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一冷,仿佛严冬刹那间降临一般。

端木宪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贺氏,眼眸仿佛一口千年古井,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他不过是这么看着,贺氏的心就一点点地提了起来,越来越不安。

他们俩成亲几十年来,一向互敬互爱,很少红过脸,端木宪只对她发过两次火,一次是当年新婚燕尔去祭祖时,她没有对原配宁氏行妾礼;第二次就是为了端木朗……

那一年,端木朗刚十二岁,与京城的一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还迷上了与人赛马,她就命人千金从北境买了一匹汗血宝马给他,却被端木宪指责她“慈母多败儿”。端木宪说得还算委婉,其实他们夫妻俩彼此都心知肚明端木宪是在怪贺氏意图捧杀端木朗。

端木宪两次对她发怒都是为了宁氏母子,贺氏心里恨透了他们,连带也就更加不喜欢端木纭和端木绯姊妹俩……

“阿敏,”端木宪深深地看着贺氏,眼神幽暗,缓缓地又道,“我对几个孙女可有偏心?”

贺氏哑然无声。自从她嫁给端木宪后,端木宪就把这内宅中的事都全权交给了她,从不过问。三年前,端木纭和端木绯在丧母后来京城投靠祖父母,除了平日里晨昏定省时偶遇外,端木宪也从不曾特意照顾过。

端木宪是户部尚书,本来就公务繁忙,平日里还要不时指点儿孙的功课,又哪里顾得上府中的几个孙女……

想起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贺氏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这一次,是她冲动了!

贺氏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这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端木宪淡淡地瞥了贺氏一眼,站起身来,道:“武举马上要开始了,李家那边也会有人进京……”

李家?!贺氏惊讶地抬眼看向了端木宪。李家是端木朗的妻家,也就是端木纭姊妹的外祖家,自李氏辞世后,已多年不曾往来。

“若是想让李家人借题发挥,你就尽管闹吧。”端木宪丢下这句话后,就毫不留恋地拂袖而去。

贺氏直愣愣看着端木宪离去的背影,双目微瞠,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端木宪走了,贺氏还是僵直地坐在原处,目光微闪,幽深复杂。

外面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闪烁,夜更深了,也更静了。

这一夜,心事重重的贺氏辗转反侧,也没睡上几个时辰,到了次日清晨,就显得有些精神不济。

辰时左右,永禧堂就渐渐热闹了起来,晚辈们陆陆续续地前来请安。

等端木纭和端木绯到来的时候,大概是辰时一刻,不算早,也不算太晚,正堂里稀稀落落地坐了一半人,都是来给太夫人贺氏请安的。

男人们请过安后就各自离去,几位老爷忙着办差事,孙辈们则要去书院念书,人来人往,半个时辰后,永禧堂里只剩下了各房的那些夫人、姑娘们,一片莺声软语,好不热闹。

贺氏精神不佳,也就没多说话,小贺氏惯会察言观色,恭声道:“母亲,您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儿媳请李大夫过来给您看看?”

贺氏目光淡淡地看了小贺氏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你们啊,一个个安分点,家和万事兴,我就长命百岁了。”她语调平平,却是意味深长。

小贺氏还不知道昨晚的事,心里只以为婆母是在敲打端木纭和端木绯这两个臭丫头,朝端木纭和端木绯望去,忙附和道:“母亲,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您就尽管说,尽管训,可千万不要气着自己!”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贺氏看着小贺氏眼角抽了一下,简直就快没脾气了。有这么个母亲,也怪不得绮姐儿性子如此浮躁轻狂……哎,绮姐儿还小,自己还得寻机会好好教!

正想着,下一瞬,端木纭霍地站起身来,一双幽黑的柳叶眼仿佛那明亮的宝石。

她的动作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孙女有一事想请示祖母。”端木纭盈盈一福,目光清澈地与贺氏对视。

她本来还打算等到大家都走了再提这事,现在却觉得有些事既然早晚要提,不如当着大家的面开诚布公地提。

其他端木家的人一看端木纭的架势,就知道今日怕是又有好戏看了,神色各异。想到前日端木绯与端木绮比试算学时发生的事,不少人都交换了一个兴味的眼神。

贺氏微微眯眼,没有说话,而端木纭也不在意,直接道:“祖母,孙女和蓁蓁已经过了孝期,想打理母亲留下的嫁妆。”

话落之后,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片死寂。

020不娶

屋子里的端木家人皆是掩不住的讶色,没想到端木纭竟忽然提起了其母李氏的嫁妆……这心未免也太急了。

几位夫人似笑非笑地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有些复杂,都不说话。

李氏嫁妆丰厚,自打其过世后,这些年来,这些嫁妆就暂时由公中打理。端木纭想要讨回李氏的嫁妆,自然是名正言顺,只不过,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

连端木绯也有些惊讶,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她不知道端木纭今天会提这事……在她看来,此刻并非一个好时机。

坐在上首的贺氏眉心一跳,神色未变,手中捻动佛珠的速度却下意识地加快。

小贺氏心里冷笑,也不用贺氏开口,她就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纭姐儿,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可以开口闭口说什么嫁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贺氏波澜不惊地看向端木纭,神色温和地说道:“纭姐儿,好好的,你怎么突发奇想地要打理嫁妆了?”她一副慈爱的样子,谆谆教导道,“你还小,现在该好好读书,学习琴棋书画,修身养性,切不可因小失大,为了这些琐事分了心!”

“祖母说的是,孙女一定不会把功课落下的。”端木纭不为所动,又道,“可是孙女也不想将来被人说一句‘丧妇长女’!”

自古就有“五不娶”的说法,其中头一条就是丧妇长女不取,无教戒也,意指丧母的长女因为没有母亲的教养,所以不懂当家理事,不知如何为人妻、为人母。

小贺氏的眼神更为讥诮,在她看来,端木纭本来就是丧妇长女,区区一个孤女还要上蹿下跳的,搞出这么多事来!便是把这产业给她,她能管好吗?

“纭姐儿,你祖母是一片慈爱之心,你莫要再胡闹了。”小贺氏不耐烦地又道。

端木纭毫无退却之色,义正言辞地说道:“二婶母为何说我是胡闹?从太祖时起,我大盛就有律例,若是生母亡故,嫁妆就该交由其子女打理……”

一听端木纭说起大盛律例,贺氏和小贺氏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贺氏下意识地捏住了手中的紫檀木佛珠。

端木纭所言不假,大盛律例是有这么一条,只不过,却也没多少人真的去实施这一条。

那条律例其实是百余年前太祖皇帝为了楚皇后而特意加到律法中的,楚皇后生于民间一富户,生母早亡,留下的嫁妆被继母所侵占,楚皇后嫁与太祖皇帝时可说是身无长物,后来太祖皇帝起兵,一步步打下了这大盛天下,楚皇后因此妻以夫贵,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其继母自然是将嫁妆全数归还。

太祖皇帝怜惜楚皇后,更感慨天下孤女之难为,所以才加了这么一条律例。

端木纭无视贺氏阴沉的面色,又对贺氏道:“祖母,我已经十三岁了,不是总角孩童了,除了读书,也该学着料理家事了,免得不通俗务,下面的奴婢倚老卖老,以下犯上。”

端木纭昨晚从永禧堂回湛清院后,仔细想了一晚上。

端木府没有分家,所以端木朗那些年来的饷银和沙场拼杀得的赏赐全都归入到了公中,按府里的规矩,姊妹俩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例,此外,她们的衣食住行等日常用度全都由府里供着,但是府里的下人大都眼高手低,因着长房只有她们一双孤女,再加之她们也不讨太夫人贺氏的喜欢,被怠慢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杨合庄、还有这次小贺氏故意削减她们姊妹用度的事,让端木纭意识到她们就是因为手里没有银子,才会受人牵制,才会寸步难行。若是手上有足够的银钱,哪怕府里天天青菜豆腐,她们也大可以让下人出府去买。

之前姊妹俩在孝期时,端木纭什么也没法做,如今出了孝,也该把母亲的嫁妆拿回来打点了。

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其他几房的人面色各异,皆是看着贺氏。

贺氏的面皮轻颤了两下,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心道: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三年来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却这么不知足,竟敢当众让她没脸!

“纭姐儿,你莫非觉得府里会贪图你母亲的那点嫁妆?!”贺氏目光锐利地看向了端木纭,冠冕堂皇地轻斥道,“按规矩,等将来你们姐妹出嫁时,这些嫁妆自当会给你们。”

端木纭却不甘心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被贺氏就这么蒙混过去,下巴微昂,还想再说,却感觉袖口一紧。

她俯首看去,只见端木绯拦住了她袖口的一角,乌黑的眸子像小鹿一般怯生生地看着她。

以为妹妹是被自己与贺氏的对峙吓到了,端木纭强压下心中的不甘,抿了抿唇,不再多说。

贺氏看着她们就烦,做出疲累的样子,揉了揉眉心,随口打发道:“姑娘们今儿还要上闺学,大家都回去吧。”

不止是端木纭和端木绯,其他端木府的女眷也皆是起身,恭声应诺,纷纷告辞。

出了永禧堂,端木绯和端木纭不疾不徐地朝湛清院走去,沿着蜿蜒的曲径回廊走了几段后,四周只剩下了她们姊妹俩,空气中鸟语花香,一片幽静。

“蓁蓁,”端木纭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端木绯,温声安抚道,“你别怕。按情按理,母亲的嫁妆都是要给我们姐妹的……”

当年,李氏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入端木府,不同于端木朗的产业要并入公中,李氏的嫁妆是属于她自己的,按规矩,李氏过世后,这些嫁妆将会平分给她所生的儿女,端木家的其他人没有资格动用分毫。

端木绯也停下了脚步,抬起小脸,一脸懵懂地看着端木纭。

端木纭牵起了端木绯的手,又道:“祖母……怕是想以此来拿捏我们。不过,蓁蓁,你不用怕,有姐姐在!”

一切有姐姐在!

端木纭对着妹妹温和地一笑,乌黑的眼眸中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嗯。”端木绯响亮地应了一声,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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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红妆

“蓁蓁,”端木纭嘴角的笑意更浓,语调轻快地说道,“你年纪小,所以不知道,其实母亲的嫁妆很多的……我们俩不缺银子!”

见端木纭心情不错,端木绯笑眯眯地凑趣道:“我知道了!我和姐姐是小富婆。”

端木纭忍不住揉了揉妹妹的发顶,发出清脆的笑声,庑廊下,笑声阵阵。

她牵着妹妹的手,继续闲庭信步地往前走去,嘴里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过去的事,十四年前,母亲李氏带着一百二十抬嫁妆嫁入端木府,十里红妆令京城百姓啧啧称赞,是何等的风光,李氏陪嫁的铺子、田地、宅子、家具、金银玉器、布料、古玩字画、药材等等写成了厚厚的一叠嫁妆单子,嫁妆之丰厚说是近十年无人能出其右也不为过!

端木绯认真地听着,不时地出声附和一句,姊妹俩一边走,一边说,和乐融融。

但是端木绯心中却觉得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刚才从贺氏的态度来看,这嫁妆十有八九出了什么问题……

话语间,姊妹俩已经来到了湛清院,一进院子,张嬷嬷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看来心情不错。

“大姑娘,四姑娘,厨房刚刚把早膳送来了,姑娘们今日还要去闺学,奴婢已经让紫藤在摆膳了……”

进屋后,二人就看到桌上摆好了五六样热气腾腾的早点,枣泥糕、葱香花卷、酥酪、麻花果子和香菇鸡粥,每一样都做得精致好看,而且香气四溢。

张嬷嬷亲自侍候两位姑娘用早膳,从昨晚起就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心里只觉得有老太爷在,看来太夫人和二夫人也不敢太作践两位姑娘。

张嬷嬷忙得团团转,见姑娘吃得差不多,又让丫鬟们赶紧去为姑娘们备琴,今日还是姑娘们归府后第一次去闺学上课,之前因为姊妹俩要进宫,贺氏特意免了她们两天的课,今日起一切如常。

闺学开课的时间是每日巳时,她们平日里都要提前一刻钟到那里,而今日从永禧堂回来时已经是辰时过半了,因此这顿早膳吃得有些急,姊妹俩稍微填了填肚子,又稍作收拾,就一起往闺学的方向去了,两个丫鬟分别抱着一把琴跟在主子身后。

端木府的闺学设于府中东北角的璇玑堂,府中的姑娘家自六岁起就要在闺学中读书,琴棋书画等不同的课程皆是由不同的先生所教授,今天她们要学的是琴。

穿过小花园,再一路往北走过两道游廊,就看到一道黑瓦白墙的月拱门出现在前方。进门后,一个写着“璇玑堂”三个大字的黑色牌匾就映入眼帘。

璇玑堂里很是清幽,屋前屋后种了不少翠竹,微风拂过时,就听到翠竹的枝叶互相拂动,发出沙沙的声响,让闻者不由心平气和下来。

端木绯一边与端木纭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姊妹俩说笑着进了璇玑堂的正厅,厅堂中已经有三位姑娘了,其中一个就是端木绮。

端木绮正坐在第一排的窗边,今日她穿了一件玫瑰紫十样锦妆花褙子,一头乌发挽了一个纂儿,戴着石榴珠花,看来娇俏明丽。

她正在和另一个十一二岁的紫衣姑娘说着话,但是一看到端木纭和端木绯二人鱼贯而入,顿时噤声。

四周诡异地静了下来,其他几位姑娘朝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就径自或调琴或说话,没打算介入长房和二房的恩怨。

端木绮那双乌眸几乎瞪圆,恶狠狠地瞪着端木绯,额角青筋凸起,原本明丽的脸庞刹时就多了一分狰狞。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端木绯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她没想到了端木绮今日会来闺学上课,刚才端木绮称病没有去永禧堂给贺氏请安,可是贺氏打发了众人后,却唯独把小贺氏留了下来……

虽然没有人知道贺氏到底跟小贺氏说了什么,不过,就结果而言,对她们显然是好事,至少方才厨房送去湛清院的早膳来很是丰盛。再看端木绮此刻这般模样,她多半刚被训过,而且她显然又把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了。

端木绯并不在意,债多不愁,被人恨着恨着也就习惯了。

“姐姐,我们坐那边吧。”端木绯对着端木纭甜甜地一笑,拉着端木纭就近坐下又令丫鬟摆好了琴。

端木绮盯着端木绯嘴角的那抹笑靥,只觉得那笑中透着嘲讽,仿佛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似的,让她又一次想起了前日所受的羞辱。

她眸中几乎喷出火来,指尖更是狠狠地掐进了柔嫩的掌心里。

刚刚,祖母身边的游嬷嬷亲自跑了一趟轻芷院,替祖母训了她一顿……她长这么大还不曾遭受过如此大的羞辱!

端木绯,这个小傻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辱于自己,这个小傻子还不如当时掉到池塘死了算了!

她决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端木绮霍地站了起来,嘴角勾出一个冰冷轻蔑的浅笑,挑衅道:“四妹妹,你可敢与我在露华阁再比一回?”

其他几位姑娘都闻声望来,表情各异。

露华阁位于京城最繁华的中盛街上,是京城的闺秀最喜欢光顾的茶楼,每隔一月就会举办一次聚会彼此切磋琴棋书画,这一日,闺秀们须凭借露华阁发的帖子方能入场,宾客皆是京中名门贵女。

其实,姑娘们切磋才艺,胜败乃是兵家常事,然而,技逊一筹输得不算丢人;输得溃不成军,那就要论为京中的笑柄了!

“不行!”

端木绯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强调道:“我不想再和二姐姐比!”

端木绮完全没想到端木绯会是这个反应,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屋子里静了一静,其他姑娘先是意外地怔了怔,跟着皆是失笑。端木绯傻里傻气的,今日倒是精明了一回。家里的比试无论输赢都是自家的事,怎么都传不到外头去,可是在露华阁,那就不同了!

须臾,端木绮咬着后槽牙道:“四妹妹,你莫不是怕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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