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上一章:第 11 章
  • 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下一章:第 13 章

凝露会上,端木四姑娘泼墨为画,成就一幅恢弘悲壮的北境图,引得在场的众闺秀垂泪神伤,为之折服。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好似长了翅膀般在京中散播开来,一时传为美谈,不少人都信誓旦旦地说端木四姑娘小小年纪已经领悟了作画的真谛,化繁为简显神韵,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好似身临其境似的。

就算端木绯和端木纭没特意宣扬,府内上下也各有自己的渠道探听府外的消息,没几日,阖府都知道了在凝露会上发生的事,不禁有些好笑:傻子有傻福,傻子随便在纸上泼了些墨,就凑巧入了贵人的眼,世人无知,尽皆追捧,竟把废纸当成了宝贝!

真是可叹可笑!

一时间,这件事就成为了阖府茶余饭后的话题,言谈间自然也不免提到端木绮倒霉地再次输给了端木绯的事。

这些唏嘘的议论声自然也传入端木绮的耳中,气得她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之后又“病”了好几天,躲在屋子里不出去。

对于端木绯而言,接下来的半月,日子过得甚是舒心……一直到下一次休沐,姐妹俩一起出京去了一趟南郊的庄子。

这个庄子在京外五里处,不过一个十亩田地的小庄子,收成自然也不大。

这些年来都是由一个姓李的老管事管着,李管事是当年随着李氏陪嫁过来的李家老人了,这十几年来都在这庄子上任着管事。

李管事早就得了端木纭和端木绯要来的消息,一早就派人在庄子口张望着,等看到端木府的马车来了,就急急地去通报。

等马车抵达庄子口的时候,李管事正好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擦了擦汗,若无其事地上前恭迎两位姑娘。

“小的李方才见过大姑娘,四姑娘。”

李管事笑吟吟地拱了拱手行礼,同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两位新主子,恭敬中带着几分疏离。

“李管事多礼了。”端木纭含笑地道,她和端木绯也在打量这位李管事。

他看来近天命之年,头发花白,团团的圆脸,中等身量,略微有些发福,笑起来看着慈眉善目。

“大姑娘,四姑娘,请跟小的到里头坐。”李管事伸手做请状,领着端木纭、端木绯姐妹俩进了庄子。

喝了茶,又问了庄子上这些年的事后,端木纭就提出要在庄子里随处看看。

李管事早有心里准备,含笑地应下了,亲自在前头带路,带着姐妹俩在庄子的附近走了一圈。

这庄子是李氏的陪嫁,很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不仅庄子的位置离京城很近,而且那些田地也是上好的良田,田地旁不远处就是一片湖泊,可以引湖水灌溉良田。

此刻正值插秧的季节,水田中一个个戴着斗笠的佃户正在弯腰插秧,那一支支绿油油的禾苗连成一片,微风拂来时,那些禾苗如碧波般一圈圈地荡漾开来……

李管事在一旁随意地说着一些农事上的事,说起北方种的都是单季稻,今年的稻子是二月底播的种,现在在插秧了,再到九月收割;又指着前面说湖边还有一片桑林,现在正是桑椹最甜的时候。

如同李管事所说,桑林的桑椹正是采摘的好时节,一个个如指头大小的桑葚好似宝石般挂在枝叶间,红的,紫红的,半红半紫的,黑紫的……看来玲珑剔透。

桑树长得低矮,那些桑椹抬手可摘,看得端木绯蠢蠢欲动,眸子闪闪发亮。端木纭干脆就使人给妹妹找了一个竹篮子,拉着妹妹进林采桑椹去了。

桑树林中回荡着小姑娘清脆的笑声,端木纭看着妹妹灿烂的笑靥,心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须臾,一个粗布婆子忽然急匆匆地跑来了,对着李管事耳语了几句,李管事的面色有些僵硬,随即就上前道:“大姑娘,四姑娘,刚巧庄子里来了一批饲料,要小的过去确认,小的去去就来。”

端木纭含笑道:“李管事请自便。”

李管事带着那来报讯的婆子匆匆地看着,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端木纭眸光一闪,收回视线,对着端木绯道:“蓁蓁,我先去李管事家中看看,你在这里多摘些桑椹,我们带回府中一起做桑椹果酱可好?”

端木绯若有所思,面上乖巧地应了一声。

端木纭和紫藤走了,桑树林中就只剩下了端木绯和绿萝,林中幽静,偶尔林外传来孩童的奔跑嬉笑声以及雀鸟的鸣叫振翅声。

等端木绯和绿萝各摘满了一篮桑椹,端木纭还是没回来,端木绯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干脆道:“绿萝,我们回庄子吧。”

一主一仆就提着篮子往桑林外走去,这时,林外隐约地传来一阵摇头晃脑的吟诗声:“……殷红莫问何因染,桑果铺成满地诗。”

跟着是另一个声音道:“咦?那桑林中好似有人在……”

“爷,不如我们去问问路,许能讨杯水喝!”

一阵凌乱的步履声随着交谈声渐近,就见十来个相貌气质迥异的男子朝这边闲庭信步地走来,他们身后不远处,几匹高头骏马停在路边啃着地上的绿草。

端木绯脚下的步子瞬间顿住了,浑身一僵,连手上的篮子都差点没拿住……

这群人中有好几道熟悉的身影,端木绯的目光不由落在了一个玄衣少年的身上。

明媚的阳光温和地洒在少年如玉的脸庞上,一头乌黑的青丝泛着丝绸般的光泽,眸底似是盛着阳光的碎影,只是那么缓步行来,神情举止间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那少年人特有的傲气。

少年的那张脸庞是那么熟悉,正是她上月在皇觉寺见了一面的——

封炎。

端木绯僵立原地,深吸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混乱的内心忍不住浮现了某个念头:

看来这皇觉寺的平安符也不是太灵!

------题外话------

把阿炎放出来了!要表白的赶紧。

043皇帝

端木绯的视线在封炎的脸上停留了两息,就赶忙移开了。

除了封炎以外,来人中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比如简王世子君然,比如一个三十余岁、留着短须的俊朗男子。

那男子身穿了一件湖色暗金宝相花纹长袍,腰环雕着雀纹的白玉带,乌黑的头发上戴着一个玉冠,目光深邃,身材挺拔,看来从容优雅,又透着几分矜贵与疏离。

端木绯不曾见过此人,但是自小就出入宫廷的楚青辞却是见过他许多次,他就是大盛最尊贵的皇帝陛下。

今上是先帝仁宗皇帝的皇次子,生母贺氏是先帝的德妃。

与身为太子的皇长子相比,今上更为勤勉,性情沉稳,处事进退有度。仁宗皇帝在世时,就一度想废太子,改立次子。

十六年前,太子弑君夺位,次年改年号为崇明。伪帝在位三年,崇明三年初,今上率近万西山大营将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京城,逼得伪帝引刀自刎,这才拨乱反正。

至今今上即位已经整整十三年了。

此刻,皇帝身旁一左一右地簇拥着他的正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看父子三人此刻都穿了常服,又随身带了八九人出门,就知道皇帝今日是微服出游。

随行的几人中,除掉两位皇子、封炎和君然以外,其他人也是个个来历不凡,像那白面无须、满头银发的老者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厂公岑公公;那下巴留着长须的方脸中年人乃是吏部天官;那褐衣老学究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天子近臣……

这随行的无论哪个人跺跺脚,这京城估计都要震上一震!

瞧自己这运道啊!端木绯暗暗地叹了口气,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微微笑着。

皇帝一行人自然也看到了端木绯,跟在后头的一个丽色青年立刻上前了几步,对着端木绯拱了拱手,用略显阴柔的声音含笑道:“这位姑娘,打搅了。”

那丽色青年十七八岁,相比皇帝父子、封炎和君然等人锦衣玉带,青年的打扮朴素了很多,只是一身简单的蓝色杭绸袍子,腰间围着黑色的锦带,一头乌发以竹簪固定。可即便是这样朴素的装扮,也掩不住青年那堪称绝色的容颜,眉如墨染,唇似朱染,五官皆是恰到好处,组成一张娇靥胜花的绝世丽颜。

他的举止彬彬有礼,却又隐约地透着一种上位者的骄矜,语调不紧不慢:“我们一行人出来踏青,走得有些渴了,想讨些水喝,还请……”

“这不是端木四姑娘吗?”青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似笑非笑的男音打断了。

君然手里拿着一把描金折扇,随意地摇着折扇朝端木绯走了过来。

“君世子。”端木绯本想装不认识,但是既然被君然叫破,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又吩咐身旁的绿萝回庄子去给君然他们取点梅子水。

“阿然,这丫头是端木家的?”

皇帝本来没在意一个路边偶遇的小丫头,却闻君然道出“端木四姑娘”,不由被吸引了注意力,毕竟复姓“端木”的人可不多。

话语间,皇帝也走了过来,那丽色青年自然是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君然利索地收起了手中的折扇,抱拳回道:“慕老爷,这小丫头是端木城守尉的幺女,上个月才去给尊夫人请过安。”

皇帝微微挑眉,“慕”是大盛国姓,君然特意称呼自己为“慕老爷”,分明是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为何?

对上皇帝透着一丝疑惑的眼眸,君然不以为然,笑吟吟地以扇柄对着端木绯一指,耸耸肩道:“慕老爷,您是不知道,这丫头惯会扮猪吃老虎,看起来傻,实际上精明着呢!她看我在这里,怕是早就猜到您的身份了。”说着,君然漫不经心地瞥了身旁某个乔装的锦衣卫一眼,连绣春刀都没藏好,怎么瞒得过有心人!

端木绯也不否认,直接对着皇帝屈膝行礼道:“小女给爷请安。”

见这小丫头明明知道了皇帝的身份,却不见诚惶诚恐,也不口称“皇上”,倒是引来其他几人打量的目光,皆是心想:这端木家的小丫头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模样看着有几分娇憨,倒是有几分小机灵。

皇帝随意地审视着端木绯,用扇柄敲着掌心问:“小丫头,你是端木宪的孙女?”

端木绯福了福身,点头应道:“回爷,小女在家中姐妹中排行第四。”

闻言,身穿靛蓝色锦袍的大皇子上前半步,上下打量着端木绯,神色中透着一丝兴味,这么说来,眼前这个小丫头是自己的表妹?

“爷……”

这时,一旁的岑公公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皇帝身旁,附耳悄声说了几句,听得皇帝挑了挑眉,也生出了几分兴味来,再问:“小丫头,这个月凝露会上的那幅泼墨画可是你所作?!”

端木绯又点了点头,笑吟吟地应道:“正是小女所作。”

“你自小在边关长大,也难怪可以画出一幅苍凉悲壮的千里边关图。”皇帝带着一分赞赏、两分感慨地说道。

大皇子也面露几分好奇之色,问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皇帝的示意下,岑公公用那苍老尖细的声音把如今京中关于凝露会上端木绯如何以泼墨为技成就一幅千里边关图,令众位公子姑娘叹服,成就京中一则美谈的事简练地说了一遍。

泼墨画的事最近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但封炎却是第一次听闻,眸色幽深,如同一汪深不可见的潭水。

他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的目光看向了端木绯,脑海中想的全是他的阿辞。

他的阿辞擅画,但甚少画花鸟、仕女图什么的,阿辞她外表柔弱,心内却颇有几分侠女般的豪气,笔下的字、画皆是气象恢弘,仿佛一个领兵的元帅般,千军万马纵横进退,尽在她挥手之间。

这个端木家的小丫头的泼墨画听来倒是有几分阿辞的意境……

封炎眨了眨眼,浓浓的苦涩在眼底翻滚着,仿佛就要溢出来了。

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阿辞是阿辞,是惟一的阿辞。

他的阿辞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封炎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抬眼望向前方的蓝天,碧空万里无云。

044赞赏

“姑娘。”

这时,从庄子里取了茶水的绿萝回来了,气息还有些急促凌乱。

她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些人是何人,但是也隐约感觉到他们的身份尊贵,言行间就难免透出几分局促来。

端木绯担心绿萝出了岔子,反而不美,干脆就接手过来,亲自为皇帝等人倒茶。

她以前也经常亲自为楚老太爷和楚太夫人煮茶、斟茶、奉茶,此刻为皇帝斟茶、奉茶的动作也像模像样,做得如行云流水,悠然自得。

皇帝捧起那青瓷茶杯,只觉得一股清爽的气味扑鼻而来,入口时,温热的茶水中隐约透着一股酸甜味,似乎是在其中放了梅子。

茶水咕噜咕噜地自喉头入腹,一杯喝下去,浑身顿时轻快舒爽了不少。

梅子生津止渴,这小丫头倒是有心了。皇帝嘴角微勾,随手把空茶杯递给了那丽色青年,又问道:“小丫头,你自小是在北境长大的吧?”

端木绯规规矩矩地答道:“回爷,我是在北境扶青城出生也在那里长大,六岁那年随姐姐一起来了京中投奔祖父。”

至于她们姐妹为何不得已千里迢迢自边关来投奔祖父,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几人喝茶的动作都是一顿,看着端木绯的眼神中颇有几分唏嘘和同情。

端木绯像是不觉,仍旧嘴角弯弯。

皇帝像是与她闲聊般又道:“边关苦寒,你和你姐姐也是不易。”

“北境不苦,我喜欢北境。”端木绯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我爹说,百花各有色和香,京城繁华,江南富庶,北境辽阔,是以才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小姑娘板着一张白皙的小脸,看来十分严肃,却只让人觉得忍俊不禁。

两人一问一答像是闲聊般说着边关风情、民俗,气氛很是轻快。

野外的微风徐徐,似乎连时间都变慢了不少,悠然惬意。

盯着小姑娘可爱的包子脸,君然似笑非笑地勾唇,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藏不住话,就以折扇挡住嘴巴,对着身旁的封炎小声道:“阿炎,我跟你说啊,那个小丫头啊,明明是个黑芝麻馅的元宵,老爱装成一粒白生生的糯米团子。”

明明是个机灵的女娃娃,却偏生爱装傻憨。

正直愣愣地看着前方那片桑林的封炎闻言收回了视线,朝那笑得眉眼如新月的小姑娘看去,脑海中不由浮现那日皇觉寺的事,画面最后停顿在她乖巧得好似小奶猫一般的小脸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颗元宵确实是黑芝麻馅的!

不过,君然又是怎么知道的……

封炎淡淡的目光在君然的脸上扫过,一瞬间,君然心中警铃大作,上次被封炎揍了一拳的左眼角似乎也有些隐隐作痛。封炎这家伙不会又忽然要发神经了吧?!

君然正想着是不是该躲开封炎这个不知道何时会发作的家伙,就听皇帝对端木绯道:“小丫头,多谢你的茶水,我们还要去锦屏山,该继续上路了。”

端木绯自然也没留他们,笑吟吟地恭送他们离去。

皇帝一行人上马后,很快就策马远去了……

端木绯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端木纭担忧的声音:“蓁蓁,蓁蓁……”

循声望去,端木纭正提着裙裾小跑着朝这边行来,清丽的小脸上掩不住担忧,直到拉住妹妹的小手,方才释然道:“蓁蓁,我听说刚才有人来讨水……”

端木纭一听说这事,就觉得有些怪异,既然是过路人讨水喝,最多让妹妹指个方向去庄子要茶水就是,怎么还让妹妹专门派绿萝回庄子取水呢!

端木纭越想越不对劲,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就怕对方是坏人,更怕妹妹会吃亏。

端木绯安抚地反握住了端木纭的手,笑道:“姐姐,我没事,刚刚我遇上了皇上带着君世子他们微服出巡。”

一听是皇帝和君然,端木纭怔了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许是圣驾出行不愿扰民,这才没有特意进庄子。

端木绯看着端木纭额角沁出的薄汗,心里感动不已,干脆就详细地把刚才遇见皇帝一行人的事都细细地当作趣事说了。

听到皇帝对妹妹还颇为赞赏,端木纭嘴角染上了几分笑意,自己的妹妹果然是最招人喜欢的!

端木绯也已经采好了桑椹,干脆就挽着端木纭的胳膊道:“姐姐,我们回去吧……对了,李管事家里可好?”她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端木纭眸光一闪,嘴角勾出一个透出些许嘲讽的弧度,道:“人心易变啊!也是,都十几年了!”

李管事家里没出事,出事的是附近租了田地的一户佃户,那佃户家里的老娘病了,为了请大夫,交不出租金,李管事就想收回田地,那佃户苦苦哀求未果,今日不知道怎么的听说主家来了,就想来求情,却被李管事拦住了。

刚才端木纭稍微问了几句,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按照之前交上来的账册佃户每年缴纳三成的粮食作为租金,而实际上李管事收到却是四成,这相差的那一成自然就成了李管事的油水,所以李管事才不想让那佃户见到端木纭,免得露了马脚。

端木纭命张嬷嬷去给那佃户的老娘请了大夫后,就先来找端木绯了……

姐妹俩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回了庄子,这时,正好是正午,午膳已经备好了。

她们就在庄子里随意地用了些农家菜,待到未时,就命张嬷嬷去备马车准备启程回府。

可是,张嬷嬷前脚才出去,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马蹄声,脚步声,呵斥声……交杂在一起,越来越响亮。

跟着,张嬷嬷又急匆匆地回来了,禀道:“大姑娘,四姑娘,有踏青的人在山里被蛇咬了,想借庄子疗伤!”

------题外话------

目前需要控制字数等编辑排推荐,只能偶尔加更了。

045蛇毒

被蛇咬了,可大可小。

若是蛇无毒,那倒还好,不过是受点皮外伤;可若是毒蛇伤人的话,弄不好就会出人命!

人命关天。

端木纭皱了皱眉,急忙道:“张嬷嬷,赶紧让他们进来吧。”

“绿萝,”端木绯紧接着又吩咐绿萝道,“你去附近的佃户家打听有没有蛇药。”一般来说,山上既然有蛇,世世代代生活在附近的百姓应该会有些应急之道才是。

“是,姑娘。”

张嬷嬷和绿萝急匆匆地领命离去,至于端木纭和端木绯,略微整了整衣装后,也出了厢房,往前头去了。

正厅里,一片喧哗嘈杂,里面似乎围了不少人,连李管事也闻讯而来。

端木绯一下子就在厅外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皆是国字脸,高大健壮,分明就是之前跟随在皇帝身旁的侍从,瞧他们神色间透着森森杀气以及佩于腰侧的绣春刀,显然是便装的锦衣卫。

此刻,两个锦衣卫面无表情地守在厅门口,把庄子里的人都拦在了外头。

最初听到禀报的时候,端木绯的心里就有了猜测,她悄声在端木纭的耳边说了一句,后者面色微凝,可也不得不继续往前走了。

待姐妹俩走到厅堂门口时,两个锦衣卫立刻认出了端木绯,表情稍微柔和了些许,其中留着短须的锦衣卫对着端木绯抱了抱拳,还算客气地说道:“端木姑娘,原来这庄子是端木家的产业,叨扰了。”

“这位大哥,刚才我和姐姐听说有人被蛇咬了,不知是……”端木绯声音软糯地问道。

锦衣卫犹豫了一瞬,朝厅堂内看去,沉声道:“是爷。”

当确认的一刻,端木绯心中还是一沉,顺着对方的目光往厅堂中望去。

面色苍白的皇帝正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右脚置于一把小杌子上,鞋袜都脱掉了,裤脚卷起,小腿肚上紧紧地绑着几圈宽布条,下方是肿胀了近两倍的脚踝,一片青紫之色,看来触目惊心。

岑公公以及几位大臣都围在皇帝身旁,面露焦色,一个个满头大汗,坐立难安,唯有君然身后的封炎没有在看皇帝,他的目光看向了厅堂的门槛边,那里躺着一条青蛇,约莫拇指粗细,一尺余长,蛇口微张,早已气绝身亡。

封炎的表情是那么淡漠,疏离,像是与其他人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一般,透着几分冷眼旁观的意味。

端木绯若无其事地把视线从封炎身上移开,眼帘半垂地看着自己的鞋面上缀的琉璃珠子。

自今上登基后,安平长公主府其实并不顺遂,虽然在世人眼中,公主府尊贵显耀,但事实上,安平长公主带着独子避居公主府,与驸马封家已经多年不曾往来了。

而封炎,说是得了圣眷,但无论是两年前被皇帝恩准去北境军中历练,还是再以前随西山大营去冀中剿匪,都是危机四伏。

封炎今年才十三岁,能到现在都保得性命,甚至立下不少军功,在她看来,并不是出于皇帝的恩典。

封炎并非愚蠢之人,想来早就是心知肚明!

此刻再想起皇觉寺的一幕幕,端木绯心头各种滋味交杂在一起,有些唏嘘,有些感慨,有些凝重……

“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皇帝的质问声从里头传来,只见他额角青筋凸起,冷汗涔涔,呼吸也有些急促。

“爷,王侍卫已经快马加鞭回京去请太医了,不过恐怕还要些时候……”岑公公急忙躬身回道,“属下这就让人把附近的大夫先叫来,给爷看看如何?”

见皇帝没有反对,岑公公急忙吩咐一旁的丽色青年道:“阿隐,还不赶紧去!”

“是,义父。”丽色青年,也就是岑隐,毫不迟疑地躬身领命,快步退下了。

他一跨出厅堂,就看到了静候在外的端木纭和端木绯,深沉的目光在姐妹俩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端木纭清丽的脸庞上,他似是怔了怔,眸中掠过一抹幽光。

“端木姑娘。”岑隐对着二人抱拳,轻轻扬唇,声音柔和而魅惑,“不知这一带最近哪里可以找到大夫?”

他本就绝色,笑起来双瞳如莹莹生辉的墨玉,半眯眼时透着一抹妖娆。

端木纭今日刚好帮庄子里的佃户请过大夫,立刻就答道:“距离这最近的是三里外的大青镇,镇子上只有一家王家药铺……”

端木绯在一旁脆生生地补充道:“我刚才已经命人去庄子附近的佃户问问,看有没有精通蛇药的人……”

岑隐闻言意有所动,正想说什么,庄子的大门方向传来一片骚动,绿萝和一个婆子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皮肤黝黑、模样忠厚的庄稼汉急匆匆地回来了。

“大姑娘,四姑娘,”绿萝一边气喘吁吁地行礼,一边介绍道,“这是张二牛,这附近方圆几里,若是有人被蛇咬了,都是找他们家。”

李管事急忙在一旁连声附和,说张家擅治蛇毒。

那张二牛看了一眼那条躺在门槛后的死蛇,就立即说道:“这是附近的山里常见的三环颈槽蛇,瞧,脖子上正好有三个白环,被咬以后伤口痛如刀搅,不过毒性算是浅的,连竹叶青都比不上……”

“你能不能治?!”岑隐当机立断地打断了对方,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是那般温柔。

可不知为何,张二牛却打了个寒颤,就像是平日里在山上被毒蛇盯上似的。他咽了咽口水,拍拍胸膛道:“能,当然能。每年春季,附近至少有二三十人被这种蛇咬,都是俺治的。”

岑隐沉默了一瞬,那鸦青羽睫半垂,眸底微有暗影。

当他抬起头来时,眸光沉晦,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转头对端木纭道:“麻烦端木姑娘派人赶去大青镇请一下大夫。”

也不用端木纭应声,李管事已经迫不及待地应下了,匆匆而去,唯恐这里头的贵人在这里出什么状况。

跟着,岑隐那深邃的目光又看向那张二牛,缓缓却坚定地说道:

“你,跟我来!”

046立功(一更)

岑隐带着张二牛进了厅,又顺手捡起了地上的那条死蛇,大步走向了皇帝和岑公公他们。

岑公公微微蹙眉,岑隐不动声色,恭敬地禀道:“义父,我已经令这庄子上的人去附近的镇子请大夫了,正好这庄子的佃户张二牛通蛇毒蛇药,所以就叫来给爷看看……”

接着,岑隐就如实把张二牛刚才说的关于那蛇毒的相关讯息一一说了。

岑公公上下打量着张二牛,尖着嗓门问:“张二牛,你真的能治疗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