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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想象,若是阿辞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一定会选择潜移默化,滴水穿石,让旁人慢慢接受她的改变,却也不会隐忍委屈了自己。

这是他的阿辞。

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肯定,那就是阿辞!

封炎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下来,哪怕这事情再诡异,再离奇,再玄乎,只要阿辞能够回来,他就别无所求!

不过,“九成九”还不够,他绝不能认错了,他必须设法“确认无疑”才行!

办法并非是没有,而时机还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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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没顾上书评区,回复也不及时。

我家最小的猫,才两岁的猫,昨天回猫星了。

6月2日,因为身上有多发的小包块,当作皮肤病去的医院,临床诊断肥大细胞瘤。猫咪的肥大细胞瘤多是良性的,当时所有指标全都正常,也就没太着急,回家等病理。15天后,病理出来了,髓外浆细胞瘤,病理提示没有症状的猫咪髓外浆细胞瘤不需要治疗,而百度上对这种病的介绍也几乎找不到,恰逢另一只猫咪尿闭,需要导尿输液照顾,就一时没顾上他。

上周五的时候,突然就恶化了,腹式呼吸、无力、疼痛、断食、低体温……去医院,已经是多发性骨髓瘤的终末期……

全身骨骼剧痛,痛得一直在流泪,气喘不上来。

无药可救,只有活活痛死,终于还是……

安乐了。

小太子昨天凌晨回猫星了,不会再痛了。

97养晦

楚青辞的父亲是宣国公世子楚君羡,十年前,楚君羡奉旨赴西北陇州任二品布政使,可说是一方封疆大吏。

然而八年前,蒲国派兵突袭大盛,从西州一路打到陇州西境临泽城,陇州总兵不幸战死,楚君羡一介文臣临危受命,身先士卒地率兵死守城门,双方胶着了近一个月,城里兵疲马乏,粮尽援绝,但是全城军民在楚君羡的带领下上下齐心,宁死不屈。

当时,楚青辞的母亲叶氏带着年仅三岁的儿子赴陇州探亲,却在临泽城附近被敌军挟持,威逼楚君羡开城门。

那一天,是隆治六年九月初五。

叶氏被人押在阵前,与城门上方的楚君羡遥遥相对。叶氏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妾以夫为荣”,就视死如归地决然撞剑自戕。

九年夫妻情深,然而楚君羡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剑划破妻子的脖颈,刺眼的鲜血喷射而出,瞬间染红了她的脸庞和衣裙,然后就这么倒了下去,闭眼离世。

彼时,叶氏也不过才二十五岁,正是芳华。

目睹这一幕让楚君羡痛不欲生,气急攻心得呕出一口鲜血来,满城军民也是睚眦欲裂,义愤填膺,高呼“誓死不屈”。

这一日,临泽城上下军民都知道了楚夫人自戕于城外,人人戴孝,还跑去城门口磕头上香。

后来,楚君羡继续咬牙死守,等待援军,但是最终没有等到援军,半个月后,城破那日,楚君羡毅然跳下城墙……

不到一个月,楚青辞就失去了三个她最亲的亲人,之后还为此缠绵病榻了好几个月。

封炎知道这些年来阿辞一直后悔,后悔她因为身子弱就没有随母亲和弟弟一起前往陇州,每年的九月二十一日,临泽城的城破之日,阿辞都会去皇觉寺……

如果端木绯真是阿辞,那么她也一定会去!

想到这里,封炎的眉头舒展看来,眸生异彩,有些迫不及待了。

偏偏还有一个多月……足足三十八天!

封炎从袖中掏出几根红绳,缓缓地虔诚地编了第一个结。等他编到第三十八个时,这个结绳也就完成了,他可以亲自戴在阿辞的手上……

那一定会很好看!

这一夜,一路舟车劳顿的封炎本该疲惫不堪,却反而亢奋得一夜都没睡,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次日一早,他精神抖擞地向安平去请安了。

安平立刻就命人摆早膳,然后就问道:“阿炎,昨天你说皇帝罚你闭门思过是怎么回事?”

封炎神色平静地把昨日进宫时皇帝的那番斥责三两句地概括了一遍。

安平那双与封炎相似的凤眼一挑,冷笑了一声,嘲讽道:“老二的德性还真是几十年不变,他这是想学父皇恩威并施呢!不过,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安平是皇帝的长姐,现在这大盛朝大概也只有太后和安平会偶尔称呼皇帝一声“老二”了。

“娘,儿子也好趁机歇息歇息。”封炎笑笑道,对禁足之事,全不在意。

或者说,这本就是他顺势而为。

三月他从北境凯旋而归,所积累的军功已经让皇帝看他有几分扎眼,这一次,他又在江城顺利平匪乱。这若是别人,连连立功是锦上添花,对他却不然。

如今他暂时冷上一冷也能安皇帝的心,而对于他自己,也可以趁这个时间做些别的事……

“阿炎,你说的是。”安平释然一笑,心疼儿子这一趟出门辛苦了。

她的手刚碰到手边的粉彩茶盅,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就问道:“阿炎,华景平那边怎么样?”

“成了。”封炎眼中闪过一道锐芒,淡淡道,“毕竟是旧人……”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窸窣的挑帘声响起,子月进来屈膝禀道:“殿下,公子,早膳已摆好,请移驾。”

母子俩就起身,一起去了东稍间用膳。

今日因为封炎归府,早膳很是丰盛,摆满了一大张紫檀木镶玉八角雕卷叶卷草浮纹圆桌,一笼雪白晶莹的小笼包,香甜松软的金丝枣泥糕,金灿灿的桂花小米糕,还有软糯喷香的小米鸡蛋粥和南瓜粳米粥,搭配着十几碟各色酱菜,香气四溢。

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看得封炎食指大动。

安平第一个拿起筷箸亲自给儿子夹了一块金丝枣泥糕,含笑道:“阿炎,这金丝枣泥糕味道不错,你试试。”

“谢谢娘。”封炎从善如流地接受安平的好意,咬了一口后,只觉得香甜浓郁,口感松软细腻……

忽然,他瞳孔微缩,似是怔住了,缓缓地咀嚼着口中的枣泥糕,完全没注意掉安平含笑的眼眸。

“阿炎,好吃吗?”安平状似不经意地说道,“端木家的那位四姑娘年纪小小,却真是有心了,前几日在万寿宴上还来给我请安,又问我喜欢吃哪些糕点。我就随意说了几样,今早她刚好派人送来了这金丝枣泥糕……”

封炎直愣愣地看着夹在筷子上的金丝枣泥糕,回味着口舌间的余韵,这个枣泥糕里加了核桃,是阿辞最喜欢的做法。他一下子就尝出来了。

封炎的眸中熠熠生辉,近乎虔诚地又咬了一口枣泥糕,慢条斯理地地吃着,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上一次安平没在意,也就没发觉不对,但这一次,她有心,封炎无意,却是被她一下子就瞅出些端倪来。

阿炎他果然很在意端木绯,在意到甚至能吃出人家小姑娘的手艺来……

看来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对了,阿炎他肯定是看上了端木绯!

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是安平在欢喜之后,又难免有些发愁。端木绯这才九岁,太小了,等她及笄,至少要六年,自己恐怕还要多等好几年才能娶上儿媳妇。

她可得仔细把儿媳妇看牢了,不能让别家臭小子把未来儿媳妇勾走了……

想着,安平眸中的笑意更深,也捻了一块枣泥糕吃了起来,因那绝佳的口感扬了扬眉,不禁想起那日小姑娘很有自信地对自己说她很会做点心的,也确实不算自夸,看来儿子以后是有口福了。

安平心情大好,不动声色地又道:“说来也是巧了,那天端木四姑娘还与我说起她喜欢吃的点心,她的口味与阿炎你差不多呢。”她看似道家常,眼角却在留心儿子的神态,见他竖起了耳朵,也不再卖关子,把端木绯喜欢的点心都说了。

糖蒸酥酪、芙蓉糕、金丝枣泥糕、椰奶酥卷……

这每一样点心都寻常得紧,却听得封炎心跳不已,这些都是阿辞最喜欢的。

阿辞喜欢,所以他也喜欢。

封炎随手接过丫鬟递来的一方青色帕子,擦了擦嘴,笑吟吟地涎着脸讨道:“娘,这枣泥糕香甜适度,很合我的口味,剩下的也赏给儿子如何?”

“阿炎,千金难求心头好,你要是喜欢,都拿去就是。”安平不由暗暗发笑。

合他口味的不仅是枣泥糕,更是人家小姑娘吧!

母子俩均是心情不错,一顿早膳吃得二人都是胃口大开,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撤下,换上了两盅清香浓郁的碧螺春。

茶香袅袅,蝉声凄凄。

尚书府的书房里亦是如此,那幽幽茶香萦绕鼻尖,正午的阳光洒在庭院中那郁郁葱葱的枝叶上,映得屋子里一室青葱。

坐在窗边的端木绯此刻正喝上了最上品的贡品龙井。

这贡品龙井还是皇帝亲赐给几位近臣的,端木宪手里也仅此一罐。

果然是好茶!端木绯自然自得地品茗,心里叹道:难怪古人赞“但见飘中清,翠影落碧岫”!

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就是端木宪带来的消息了:

“封炎昨日回京,被皇帝责以权谋私,招揽民心,拉拢军心,下令禁足在府闭门思过……”

自打她表现出了某些“天赋”后,端木宪就循序渐进地开始告诉她一些朝堂上的事,封炎的事与其他事相比其实微不足道,但是就“封炎”这两个字,已经足以在端木绯心中掀起一片涟漪。

原来,封炎已经从江城回来了。

跟着又是一阵庆幸,幸好她今早给公主府送了金丝枣泥糕过去,她这般“听话”,封炎应该不会再为皇觉寺的那点“小事”继续“惦记”她了吧?

098养奴(二更)

端木宪深沉的目光就从墙上的一幅《日月同辉》图移向了窗边的端木绯,“四丫头,你怎么看?”

端木绯脑海中不由想起了几日前李廷攸登门时,曾说起封炎在江城之乱中实是居功至伟,可如今皇帝不赏反罚,却又留了他的差事,很显然,皇帝并非真的恼怒……

“打压!”端木绯淡淡地吐出两字,同时,放下了茶盅。尘埃落定。

端木宪挑了挑右眉,露出一抹兴味,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再往下说。

端木绯抿了抿小嘴,有条不紊地继续分析道:“皇上只是禁足,却没撤封炎的职,显然皇上还是要用他的。”

不然随意给个虚职,明降暗贬也不是不可以,或者,干脆直接夺了封炎的差事,由着他逗猫遛狗也就一辈子了,如同京里不少宗室勋贵家的纨绔子弟一般……

端木绯习惯得说一半,藏一半。

端木宪捋了捋胡须,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其实对封炎而言,这何尝不是一个韬光养晦、暂敛锋芒的机会!”端木绯慢悠悠地说着,话语间,正好一阵微风吹拂得外头的枝叶簌簌作响,惊起了一片雀鸟。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祖父,我说的可对?”她歪着脸,看着与她隔了一个如意雕花方几的端木宪问道。

“四丫头,你小小年纪就能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的道理,不错。”端木宪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眸中似有火星跳动。

他其实也一直在琢磨皇帝对安平长公主府的态度,今日听端木绯随口一说,倒忽然如醍醐灌顶般茅塞顿开了。是了,皇帝既然打压封炎,那应该还会再用他。

天气热,端木绯没说几句,就觉得口干舌燥,乐滋滋地又捧起茶盅凑到唇缘,半垂的眼帘下,那双黑眸如那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清澈明亮,饶有兴致。

皇帝既要用,又要压,是想恩威并施呢!

而封炎显然没有被皇帝压服,否则就不会暗中联络青州总兵华景平,暗地里蓄积力量,以后会如何发展恐怕也不一定会如皇帝的意愿……

端木宪再次看向了墙壁上的那幅《日月同辉》,眸色幽深。

先帝仁宗皇帝在位十五载,共有七子,皇长子和安平长公主是元后所出,龙凤双生,皇长子自出生就被立为太子,而安平长公主是嫡公主,位同亲王,荣宠无限。

小的时候,安平还曾被先帝当男孩养着,跟太子一同念书,才思敏捷,胸有沟壑,对朝野之事颇有一番独到的见解,深受先帝和太子的看重,说来,四丫头倒是与她有几分相像。

后来,皇太子弑君登基,安平被封为镇国长公主,出入朝堂,那些年来风光无限,朝堂上下受其恩惠者不计其数,安平其实积攒了不少的人脉。

据说当年先帝曾有过一支影卫,也在安平的手里。

十四年前的重阳节,今上手刃伪帝,拨乱反正。

宫变当日,安平早产生下了独子封炎,今上仁慈,既往不咎,没有因为她是伪帝的胞妹而厌弃,多年来一直施恩公主府,甚至于早早就启用了封炎。

这些年来,外人皆是如此道也,大盛官员谈及此事都要赞今上“心胸豁达,海纳百川”,“有君天下之德而安万世之功者也”,此类云云。

不过作为天子近臣,端木宪自有他自己的看法。

皇帝对安平长公主府如此施恩一来是有向大盛上下透出“既往不咎”的意思,二来也是怕逼急了安平,来个鱼死网破,与其冒风险,不如稳扎稳打以时间来磨灭一切,毕竟安平只是个女儿身,怎么也不可能登基为女帝,安平的儿子姓“封”,而不是“慕”。

没有了灼灼灿日,皎皎银月终究是黯淡无光,成不了气候。

端木宪扯了扯嘴角,目光在那画上的银月上唏嘘地流连片刻,就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了身旁的端木绯。

四丫头小小年纪却看得通透。

皇帝这次是打压封炎,那也就意味着,之后还会用,而且是大用,皇帝只是要把少年儿郎所有的锐气都打磨了去。

这不是在当子侄养,是当奴才在养呢!

这个道理四丫头不可能不明白,那么她为何还要如此不知分寸呢!

端木宪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与审视。

端木绯心知端木宪和自己提起封炎的事,一方面是因为恰逢其事,另一方面大概是金丝枣泥糕惹的“祸”。

“祖父,我给安平长公主殿下送过几次礼,也就是些简单的吃食聊表心意。”她干脆就直白地主动提道,“以前父亲在世时常与我们说,古有韩信千金酬漂母以报一饭之恩,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我大了,读了些《史记·淮阴侯列传》方知原来这‘一饭’并非一顿膳,而是持续了数十日。”

那日,安平收留了她们姐妹俩于安平只是举手之劳,而她们姐妹却不能送了一份礼就当还了人情以撇清关系,如此,只会让人觉得她们端木家的姑娘势利冷情。

端木宪与端木绯四目相交,四周安静了下来。

端木宪的表情渐渐又柔和下来,这几日贺氏再三与他说,端木纭姐妹俩和安平长公主府走得太近,担心触怒圣心。

如今看来端木绯并非没有成算,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是,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吃食,怎么也牵扯不到勾连上!

再者,安平曾经收留过她们姐妹俩的事皇帝肯定也是知道的,小姑娘家家受点小恩小惠就时刻记在心中,那是长情,是记恩,总比薄情要来得好。

端木宪放下心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捋着胡须,话锋一转道:“四丫头,我听先生说,你的字还需多练练……”

平日里,端木宪最多也就是关心家中几个儿郎的字,毕竟科举之道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卷面写得一手好字才能给考官留下好的第一印象,现在他如此关心端木绯的字已经是府中众位姑娘中的独一份。

“祖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练字的。”端木绯一本正经地保证道。

她一直在练字,只不过,是很努力地在往糟糕的方向练,每天只敢进步那么一点点。

但是,相信她再这么“练”下去,一年之后,可以稍微“进步”些了。

端木宪看她一副“定会发愤图强”的表情,眸中闪现些许笑意,慈爱了不少。

他起身从书架里抽了一本字帖,含笑道:“这是褚遂良摹的《兰亭集序》,褚遂良的字看似纤瘦,实则劲秀饱满,铅华绰约,婉媚遒逸,适合姑娘家。四丫头,你拿回去多练练,等过年的时候陪祖父写‘福’字!”

褚遂良很是难得。端木绯顿时眼睛一亮,喜不自胜地起身双手接下了,爱不释手地福身谢过了端木宪,“多谢祖父。”

她的欢喜毫不掩饰,看得端木宪也颇为自得地朗声笑了,又叮咛了端木绯几句,就打发她回去了。

从端木宪书房里出来后,端木绯就朝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烈日好似一个火球挂在空中,一路上茂盛的梧桐树、老槐树挡住了上方的阳光,在地面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阳光灼灼,树阴葱葱,远处偶尔传来小丫鬟的说笑声伴着花香而来,却反而显得四周更为静谧。

端木绯踩着一条青石板小径信步往前走着,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与周围隔绝开来,她似在赏花,花却又未映入眼中,她还在想着封炎,或者说,是在想初七那日李廷攸说的江城平乱之事。

本来这次江城平乱的战功,该是封炎一半,李廷攸占另一半,毕竟若没有李廷攸带着满城上下死守了这么久,又怎么等得到封炎来援,李廷攸得那军功是理所当然的。

而封炎……

皇帝金口玉言,他既然都下令罚了封炎,那么如今的封炎怕是要不起这剩下一半的战功了。

思绪间,她看到张嬷嬷迎了上来,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回到了湛清院。

“四姑娘……”张嬷嬷眉宇紧锁,看来忧心忡忡,但凡长房有一个长辈在,这些事她也不该跑来与四姑娘说,可是她更怕大姑娘不好意思说,吃了闷亏。

099作媒

“张嬷嬷,出了什么事?”端木绯直接问道,算是推她一把。

张嬷嬷又犹豫了一下,朝东次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四姑娘,刚才二夫人来过来了,说什么大姑娘已经出了孝,也满十四了,该说人家了,庆元伯府的三公子少年英才,品貌俱佳,文武双全,年方十五就在北城兵马司任着指挥使,与李家表少爷一样都是年轻有为……”

小贺氏越是说得天花乱坠,张嬷嬷就越担心,且不说小贺氏一贯看不上长房,这若是庆元伯府的三公子真的有小贺氏说得那么好,那她为何不留给端木绮?!说来端木绮也只比端木纭小几个月而已。

端木绯也是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

李廷攸在神枢营任职,神枢营是三大营之一,乃是大盛军队中最精锐的骑兵,可是这五城兵马司说是管着京中的治安,其实小事有京兆府,大事有禁军,五城兵马司管得也不过是那些鸡鸣狗盗之事,其中多是混日子的纨绔子弟,这两者怎可相提并论。

更何况庆元伯府可是杨惠嫔的娘家!端木绯乌黑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她知道了,跟着就挑帘进了东次间。

端木纭正坐在罗汉床上拿着一个绣花绷子绣花,一看到端木绯回来了,就对着她招了招手,笑道:“蓁蓁,来看看,我给你绣了一方帕子。”

粉色的绢布上已经绣了一只精致灵动的狮子猫,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狮子猫扑蝶的动态看来非常可爱。

“姐姐,你绣得真是活灵活现。”端木绯真心实意地赞道,仔细端详着那只鸳鸯眼的狮子猫。

看着这细密的针脚,端木绯就知道端木纭的心静得很,无论刚才小贺氏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在端木纭心中留下什么痕迹。

如此,端木绯反倒有些拿不准端木纭的态度,想了想后,直接挑开了话题:“姐姐,二婶母是不是刚才来过?”

端木纭楞了一下,立刻猜到是张嬷嬷跟她说了。她知道妹妹这是关心自己,含笑地揉了揉端木绯柔软的发顶,安抚道:“蓁蓁,二婶母也就是这么一说。我好歹是家里这一辈的嫡长女,我的婚事二婶母做不了主。”

说起自己的婚事,端木纭明艳的脸庞上却没有一点羞赧之色,落落大方。

“蓁蓁,别担心,我是不会抛下你嫁人的,等你出嫁后再来议我的婚事不迟。”端木纭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绯的眼眸,一本正经地说道。

端木纭话落之后,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一旁的紫藤和绿萝都傻眼了。

“姐姐,我才九岁。”端木绯抿了抿嘴,忍不住提醒道。

她今年才九岁,等她出嫁,起码要再等六年,再过六年端木纭就二十岁了……

端木纭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到时候,我也才二十岁,大不了招赘好了。”

四周又静了下来,紫藤的嘴巴张张合合,半晌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大姑娘的性子本来就有主见,自老爷和夫人过世后,大姑娘更是觉得要当起这个家,要照顾四姑娘,于是性子更为强势。

也就四姑娘的话,大姑娘能听得进去。

端木纭这个念头可有些太随意,也太危险了。端木绯心里暗道。

不过,小贺氏玩这么一出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以后她要好生替端木纭留意考查一下姐夫的人选才行。在端木绯看来,端木纭什么时候成亲不要紧,要紧的是,姐夫的人选一定不能选错!

俗话说,女怕嫁错郎。这句话还是颇有几分道理的。

这庆元伯府不过是一摊烂泥,这杨三公子就算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仅这杨家的行事做派,就配不上她的姐姐,这件事不用自己出马,就连祖父也决不会答应的,小贺氏想得也太好了。

小贺氏确实想得很好,她从湛清院出来,就去了永禧堂,此刻正滔滔不绝地和贺氏夸着杨家。

“母亲,庆元伯府虽然落魄了一阵子,但如今,有个杨惠嫔在宫里帮衬着,倒也渐渐起来了,庆元伯得了实缺,杨家两位公子去了五城兵马司任职……”

屋子里服侍的下人都被遣退了,只坐着贺氏和小贺氏婆媳俩,角落里的铜胎画珐琅饕餮纹香炉飘出淡淡的檀香,闻之令人神清气爽。

贺氏缓缓捻着手里那串油光发亮的紫檀木佛珠,沉吟一下,很快就果决地摇头否决了:“不行,杨家不妥。”

杨惠嫔得宠后,在宫里行事很是嚣张,也没少找端木贵妃的岔。贺氏进宫探望贵妃时,也听她抱怨了好些次。

小贺氏也大致知道一些贵妃与惠嫔之间的龃龉,因此也不气馁。

她理了理思绪后,就重振旗鼓地又道:“母亲,您且听我细说。其实,和庆元伯府的这门亲事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您想想,若是端木家和庆元伯府成了姻亲,那以后在宫里杨惠嫔也能和贵妃相扶持。”

“杨惠嫔虽年轻貌美,却是膝下无子,就算是杨惠嫔将来有了一男半女,这孩子太小,怕是……无望,将来惠嫔总得寻个依靠,若两家成了姻亲,她自当会一力扶持大皇子,对贵妃和大皇子而言,那岂非是助力?!”

一听说对大皇子有利,贺氏眉头微挑,这才稍稍有了动容,手里捻佛珠的动作停了下来。

见状,小贺氏心中暗喜,看着贺氏的脸色又道:“而且……母亲可曾听过京中最近的传言,都说杨家五姑娘马上也要进宫了……”

贺氏眯了眯眼,想到了万寿节那日命妇之间都在流传说杨五姑娘捉迷藏时对皇帝投怀送抱的事,心念一动,耳边就听小贺氏还在绘声绘色地说着那些京里的流言:

说万寿节那日皇帝对杨五姑娘一见倾心,再见钟情;说皇帝在万寿宴中离席幸了杨五姑娘,甚至忘了回寿宴;说皇帝之后屡屡私访庆元伯府……

贺氏皱了皱眉,被小贺氏这么一说,她倒想起万寿宴中皇帝确实曾一度离席……仔细想想,皇帝走得有点久,回来以后的样子似乎是沐浴更衣过了。

难道说皇帝真的幸了那位……

贺氏眸光一闪,有所意动,但心里还是犹豫。对尚书府而言,这算是一门好亲事吗?

小贺氏没有见好就收,又趁热打铁地把那杨三公子年轻轻轻就任着正六品指挥使的事吹嘘了一遍,说得是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照她看,端木纭虽说是尚书府的嫡长姑娘,却是丧妇长女,又没有一个兄弟帮扶,能找到了一个如杨三公子这般从出身、品貌、前途都一片光明的少年郎,那已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了。

“母亲,您看是不是先见见?”小贺氏试探地问,屏息地等待着贺氏的回复。

贺氏没有说话,眼眸幽深似一汪古井,她气定神闲地捧起了茶盅,轻啜了一口,眼帘微微地掀了掀。其实,见上一见也未尝不可,又不是当下就把婚事定下。

小贺氏察言观色,知道贺氏这是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