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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表姐妹俩又临时调转了方向,携手朝着舞阳的凤阳阁去了。

如同涵星所料,舞阳正在准备试新衣裳。

屋子里目光所及之处堆放着一件件摊开的新衣裳,一眼望去,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看得人眼花缭乱。

“绯妹妹,你今日进宫怎么也不与本宫说一声,本宫也好去找你和四皇妹一起玩。”舞阳面露惊喜地看着端木绯,放下了手里那件石榴红的宽袖褙子。

端木绯笑着眨了眨眼,道:“现在我和涵星表姐来找舞阳姐姐,不也是一样吗?”其实端木绯是临时被端木贵妃宣召入宫,根本就没机会传讯给舞阳。

一旁的宫女青枫凑趣地提议道:“四公主殿下,端木四姑娘,殿下正在犹豫迎春宴里穿哪身衣裙好,不如两位替殿下挑一身吧?”

涵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堆了一室的衣裙,扫了半圈,就利索地从里头挑了一件真红色的褙子,语气肯定地说道:“大皇姐,本宫瞧这件好看,一定很映皇姐的肤色。”

端木绯就顺势给搭配了一条嫣红色的百褶裙,道:“舞阳姐姐,试试配这条裙子吧。”

两个宫女立刻就去服侍舞阳试衣裙,屋子里回荡起一阵窸窸窣窣的换衣声,须臾,焕然一新的舞阳就从一座红木嵌大理石雕花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身真红色金凤缠枝纹云锦褙子,搭配一条嫣红色撒金花百褶裙,优雅的步履间,裙袂翻飞,如彩蝶飞舞般,映她肌肤如玉,娇艳动人。

“舞阳姐姐,这身衣裙可真好看!”端木绯笑吟吟地抚掌赞道。

“那是!”涵星得意洋洋地昂了昂下巴,眸生异彩,“本宫的眼光错得了吗?!”

青枫也是赞不绝口,跟着就急切地询问舞阳道:“殿下,您可觉得有没有哪里不合适的?距离迎春宴还有几天的功夫,还可以赶紧送去尚衣监修改!”

又有一个青衣嬷嬷急急地捧着一件茜色金银丝织锦对襟袄子凑过来道:“殿下,您也试试其他几身吧?”

看着这些宫人慎重其事的样子,涵星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掩嘴笑了,笑声清脆明快。

“绯妹妹,你还不知道吧?”涵星看着端木绯,挤眉弄眼地笑道,“这次的迎春宴还别有玄机哦。”有端木贵妃在,这宫中的许多事都瞒不过涵星的耳朵,她笑得意味深长。

舞阳显然也知道涵星在说什么,俏脸微红,干脆就仰着下巴把话给挑明了:“母后说,给本宫挑了三四个人选,打算在迎春宴里看看。”

“看看”当然是“相看”的意思。

舞阳是皇长女,今年就要及笄了,虽然公主不愁嫁,但是这适龄的年轻俊才不等人,皇后也琢磨着要早点给女儿相看起来,更要细细地观望人品,最重要的还是要女儿喜欢。

闻言,涵星的眸子更亮了,好奇地问道:“大皇姐,是哪府的公子?等迎春宴里,本宫和绯表妹也帮着皇姐把把关!有道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件事可马虎不得。”她振振有词地说着。

舞阳似笑非笑地斜了涵星一眼,就吩咐了青枫一句,她自己转身就去了屏风后换下一身衣裙。

不一会儿,青枫就拿来了几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绢纸,呈给了涵星。

涵星兴味盎然地挑了挑眉,对着端木绯招了招手,也让她过来一起看。

这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办事当然是极为稳妥的,把给舞阳挑的三个人选的各种信息都列成了单子,包括姓甚名谁,父母祖宗,在家中的排行,姻亲,读书习武的先生,如今当的什么差事,平日里的嗜好……写的是详详细细,一目了然。

对于涵星和端木绯而言,就没看得那么仔细,只大致看了看到底是哪几户人家的公子——

茂国公府的三公子,威远侯府的六公子,还有柳首辅家的柳二公子。

端木绯一看就明白了皇后的一片慈母心,皇后并不打算让舞阳下降长子嫡孙,操心一大家子的事,她只望舞阳此生过得富足如意。

这三个人都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公子,比如这前两位是勋贵子弟,也曾参加不少宫门宴会,或者与几位皇子偶尔有过往来,涵星对这两位公子也有些印象,都是俊朗飒爽、年轻有为的少年郎。

皇后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

这时,换上了那身茜色金银丝织锦对襟袄子的舞阳又从屏风后出来了,蹙眉道:“这一身腰头好像太紧了。”

涵星看着却是眼睛一亮,随手放下那叠单子,上前仔细地替舞阳抚了抚衣裙,满意地说道:“这样的腰身刚刚好!才显得大皇姐你纤腰如柳!”说着,她急忙叮嘱青枫道,“不许改哦。”

涵星说得不错,这身修身的袄子勾勒出了少女修长玲珑的身段,让舞阳看来多了一分女子的柔美。

四周的几个宫女忍俊不禁地掩嘴笑了,青枫忙一本正规地屈膝领命:“是,四公主殿下。”

涵星挺了挺胸脯,颇有一种大权在握的满足,又吩咐道:“这首饰也得与衣裳配套才行。青枫,你去取大皇姐的首饰匣子来,本宫来替大皇姐好好挑挑。”

青枫等几个宫女便又急忙去取了四五个首饰匣子。

这些首饰也是皇后为了迎春宴专门替爱女打的新首饰,无论是样式、手工还是用料都是顶尖的,打开这一溜的匣子后,珠光宝气盈满一室。

涵星气定神闲地东挑挑西捡捡,与端木绯商量着挑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又选了一个金镶玉的项圈与之搭配。

“大皇姐,你快来试试……”

涵星的话音还未落下,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女子气喘吁吁的声音,嘴里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青枫微微蹙眉,下一瞬,锦帘一翻,一个十三四岁的蓝衣宫女进来了。

见这一屋子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蓝衣宫女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低眉敛目。

她上前了几步,对着舞阳屈膝行礼,却是用眼角瞥着涵星和端木绯,面露迟疑。

青枫看了一眼舞阳的脸色,就直接问那蓝衣宫女道:“出了什么事?”

蓝衣宫女这才一口气禀道:“殿下,威远侯府的六公子今早惊了马,茂国公府的三公子突然重病不起,还有柳二公子刚得了外祖母重病的消息一早就出了京……”

蓝衣宫女说着头一点点地低了下去,紧张得几乎不敢呼吸。

端木绯刹那间就懵了,差点就下意识地去看那几张被放在炕上的单子,也就是说,单子上提到的三个公子都不会参加今年的迎春宴了。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四周静得可怕,时间似乎停住了。

不用蓝衣宫女把话挑明,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明白,这绝非巧合!

端木绯抿了抿嘴,粉莹莹的小脸皱成了团,有些担忧地朝舞阳看去。

皇后挑的三个人选接连出事,若说是有人想要破坏舞阳的婚事应该不太可能,毕竟天下男子何其多,没了这个,帝后还可以给舞阳挑别个。

所以——

难道是这三户人家都不愿意被皇帝指婚公主?!

端木绯可以理解某些人家不想自家男儿尚公主,可是连着三户人家都是如此,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端木绯长翘的眼睫如蝶翼般扇动了两下,小脸绷得紧紧的。

众人皆是有些担心地看着舞阳,舞阳不紧不慢地在炕上坐下了,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漫不经心地淡淡道:“本宫也不是非嫁这些人家不可的,但是本宫必须弄明白,是谁在背后阴本宫!”

舞阳挺直腰板端坐在那里,眸子如浩瀚星辰般璀璨透亮,气质高华,带着一种天之骄女的骄傲。

涵星也被她的气势所感染,又是精神一振,自告奋勇道:“大皇姐,干脆本宫让大皇兄去查一查……”

舞阳沉吟着考虑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果断地说道:“此事不宜由皇家出面,只能请阿然帮个忙了。”

“大皇姐,你这主意好!”涵星抚掌附和道,眸中亮晶晶的,“反正简王世子最喜欢凑热闹了!想必还乐得办这件差事!”

不过,她可要好好监督君然把这事给办妥了!涵星心中暗道。

“青枫……”舞阳随意地抬手做了个手势,青枫就急匆匆地亲自出宫办事去了。

舞阳不想再说这些扫兴的事,看着匣子里的珠花,随意地捻起了一朵红玉珠花道:“绯妹妹,本宫看着这朵珠花适合你,来,戴上试试。”

舞阳摘了端木绯发髻上的春幡,把珠花戴了上去,满意地打量着。

涵星打量了一番说:“还差了点什么。”她往匣子里又看了看,然后眸子一亮,取了一支垂着一串串珍珠流苏的点翠华胜,“再配上这个点翠华胜肯定好看。”

端木绯才刚回过神来,又懵了,正任由这两姐妹在她头上动手动脚。

两位公主来了劲,兴致勃勃地替端木绯打扮了一番……待到一个多时辰后,端木绯酒足饭饱地从凤阳阁里出来时,不仅是头上沉甸甸的,而且手里还多了一个装得满满的黄梨木雕花匣子,都是舞阳和涵星给她挑的首饰和香包。

端木绯又随涵星一起去钟粹宫给端木贵妃辞行,之后,就出了宫,满载而归。

太阳高照,现在才未时过半。

端木绯独自在马车里,目光怔怔地看着舞阳送她的首饰匣子,外面车夫的吆喝声和路人的喧闹声似乎离得很远很远……

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舞阳的婚事。

端木绯眯了眯大眼,乌黑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如刀锋般的锐芒,小嘴却是又弯了起来,好像是躲在角落里蓄势待发的猫儿一般。

唔……等正月十二迎春宴的那天,她要好好留心几分才是。

马车一路飞驰,半个时辰后就抵达了尚书府。

尚书府看来风平浪静,仿佛贺氏和小贺氏的离去,对府中没有任何影响,府中的事务井然有序,下人们在端木纭的敲打下,把种种揣测与腹诽都藏在了心里。

时间在平静中飞快地过了好几日,正月十二的迎春宴在万众期待中终于到来了。

皇后年年都会举办迎春宴,邀请京城各府的公子姑娘到迎春赏玩,只是地点不定,有时候是在宫中的御花园,有时候选在京郊的几处行宫。

今年就是千雅园中。

这次的迎春宴将由端木珩带着端木纭、端木绯姐妹俩一同前往。端木绮被端木宪拦下了,端木宪表示她理应听她母亲的吩咐留在府中准备亲事,这迎春宴就不必去了。

端木缘很想代替端木绮去迎春宴,但是又不敢闹事,就怕祖父又惦记着送她去汝县,只当自己好似不在这府中般。

一早,端木珩、端木纭和端木绯三人先去给端木宪请了安,得了长辈的一番叮嘱后,尚书府的马车就在端木珩的护送下从一侧角门驶出,往西城门的方向驶去。

此刻,天方亮,然而街上却热闹得很。

大年十二搭灯棚,从这一日开始,京城的百姓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准备庆祝元宵节,选购灯笼,搭盖灯棚,忙得是不亦乐乎。

马车在京城的街道上一路飞驰,等到了城门附近,四周的车马就渐渐密集了起来,马匹高大矫健,马车华丽雅致,皆是目标明确地朝着西郊的千雅园而去,一看就是前去赴迎春宴的京中贵胄。

在这些豪华的车马中,偶尔也混着几个不和谐的异类,一些儒雅俊朗的年轻学子三三两两地策马缓行。

马车里的端木绯有几分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学子,她知道这些学子也同样是接了迎春帖。

今年的迎春宴与往年不同,除了各府的公子姑娘外,皇后还从那些进京赶考的举子中,邀了一些才学出众的学子,这些学子都是未及弱冠且尚未婚配的年轻俊才。

各府之间都在私下揣测着,大公主舞阳已近花期,帝后将会在宴中为舞阳择驸马,所以才会广邀才子赴宴。

端木绯不免想起了皇后给舞阳挑选的三户人家,漫不经心地以白嫩的手指把玩着鬓角的一缕碎发,觉得自己此行还真是身负重任。

她要操心的不仅仅是舞阳,还有这马车里的另一人。

端木绯放下了窗帘,抬眼看向自己对面的端木纭,如墨玉般的瞳仁闪闪发亮。

今日的端木纭精心打扮了一番,海棠红缠枝杏榴花刻丝褙子搭配一条水红色挑线长裙,头上精致地梳了个百合髻,戴着石榴珠花。

端木纭天生丽质,玉肤红唇,明眸生辉,也不需要怎么打扮,顾盼之间就有一股明艳夺目的光彩。

“姐姐可真漂亮。”端木绯歪着脑袋叹道,心底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满足与惆怅。

端木纭马上要及笄了,她的婚事也该早做打算。

端木绯暗暗琢磨着,一定要趁今天这个大好机会好好给端木纭挑挑……不知道姐姐会不会瞧上楚家的堂弟们。

大弟楚庭宇今年十五岁,性子沉稳儒雅,可惜早就相好了亲事,已经定亲了。

二弟楚庭宣乐天达观,三弟楚庭宁温和宽容,四弟楚庭安直率开朗,个个都是楚家好男儿!端木绯心里一时有些左右为难,目光发直地看着端木纭。

155流言

看着端木绯那“色眯眯”的样子,碧蝉忍俊不禁地掩嘴在一旁窃笑着,肩膀微微抖动着。这若非自家姑娘是个小姑娘,怕是要让人以为这不知是从何处跑来的登徒子。

端木纭也被逗笑了,如那牡丹花绽放般娇艳,落落大方。

“等我们蓁蓁长大了,也会似我这般漂亮的!”端木纭笑着逗端木绯,真恨不得伸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

她的妹妹才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妹妹。

姐妹俩的马车中笑语声不断,听得车外骑马的端木珩也是微微勾唇。

马车在姐妹俩一路的说笑声中抵达了千雅园。

千雅园就坐落在京城西郊的崇山一带,崇山山脚有七湖,山清水秀,自前朝起这方圆数十里就是皇家园林所在。

今上登基后,以周围的山湖为基址兴建了两座山水园林,这千雅园就是其中之一。千雅园占地四千余亩,恢弘雄壮,是皇家逢年过节、避暑游乐之地。

此刻千雅园的正门外,早就停了一串长长的车马,形成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龙,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除了那些公主、亲王府的朱轮车得了些许优待,优先被宫人迎入园中,大部分的车马都规规矩矩地在外面候着。

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尚书府的马车总算是进了园。

姐妹俩下了马车后,就由几个宫人上前相迎,一人客气地笑着道:“还请公子姑娘随意挑一朵珠花。”

后方两个宫人捧着红漆木托盘上前,只见托盘上摆满了由赤金镶各色宝石制成的珠花,有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青金石、猫眼石、珍珠、石榴石以及各色玛瑙玉石等等,在旭日的璀璨光芒下,托盘上珠光宝气,光彩夺目。

端木绯和端木纭互相看了一眼,皆是眉眼含笑,虽然不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姐妹俩都觉得有趣极了,随意地分别挑了一朵石榴石珠花和红玛瑙珠花。

之后,姐妹俩就和端木珩分道扬镳,在宫人的引领下,公子们去往中路,姑娘们则一路东行,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

大年十二的天气还清冷得很,可是千雅园内却不见萧条之色,四周的亭台楼阁、廊榭桥舫、山石花木等等看得人目不暇接,这些建筑的格局与京城迥然不同,多是仿建江南园林及山水名胜,让人置身其中,仿佛是来到了江南水乡一般。

姐妹俩皆是第一次来千雅园,一时惊叹连连,引路的圆脸宫女知道这两位是端木尚书府的姑娘,很是恭敬地给她们介绍着千雅园的景致。

她们在园中不知道绕绕弯弯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上架着一座只能供两人并行的拱形石桥,过了石桥,就是一栋飞檐翘角、金碧辉煌的建筑。

圆脸宫女抬手指着前方,道:“两位姑娘,皇后娘娘就在前面清涟堂的暖阁里。”

话语间,她们走上了拱形石桥,从石桥上可以看到清涟堂中人头攒动,聚集了不少姑娘,周遭还有一些姑娘出来透气,四下赏景漫步。

石桥另一边的一个凉亭里,此刻就有三个姑娘正朝那清澈的池塘里撒着鱼食,其中一个蓝衣小姑娘的背影看着有些眼熟,端木绯便朝她多看了一眼。

这不是封从嫣吗?

三个姑娘的说话声随风飘来。

“封姑娘,李姑娘,最近京里刚出了一出新戏叫《凤女参佛》,你们可曾听过?”其中一个粉衣姑娘似笑非笑地说道。

封从嫣和李姑娘不由面面相觑,封从嫣就好奇地看着对方问道:“徐姑娘,什么《凤女参佛》?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出戏。”

粉衣的徐姑娘撒掉了手里最后一撮鱼食,随意地拍了拍手,笑道:“这《凤女参佛》啊,说的就是凤女偶然去寺庙礼佛,遇上了一个年轻俊俏的僧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此后,僧人就时常拜访凤女的宅邸,为她讲经说法……”

封从嫣和李姑娘听得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这出戏乍一听无趣极了,再细想什么“年轻俊俏”、“一见如故”云云皆是意味深长。

这凤女就是公主,难道徐姑娘是在暗示哪位公主?!

几步外石桥上的端木绯也把这一句句收入耳内,挑了挑眉,紧接着,就听前方一个娇蛮的女音尖声怒斥道:“放肆!”

四周顿时一静,似乎连风声都停止了一般。

凉亭中、石桥上的众女皆是循声看去,只见两道窈窕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凉亭的另一边,一个娇艳,一个清丽,正是九华县主和楚青语。

裹着一件镶着圈紫貂毛的大红绣蝶戏牡丹斗篷的九华狠狠地瞪着凉亭中的三人,小脸因为怒气染得通红,

凉亭里的三个姑娘急忙起身,想给九华行礼,然而,九华已经大步冲进了凉亭,抬起胳膊挥手就是一掌狠狠地甩了出去。

“啪!”

那清脆响亮的掌掴声回荡在凉亭里,一朵赤金镶猫眼石珠花随之高高地飞了出来,掉在了凉亭外,周遭静得可怕。

徐姑娘白皙秀丽的脸庞上浮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脸颊很快肿了起来。她又羞又愤地捂着左脸看着两步外的九华,眼眶里浮现一层朦胧的泪雾,楚楚可怜,“县主,您怎么随便打人?!”

九华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冷笑道:“打的就是你这在背后道人是非的长舌妇!”

端木绯和端木纭闻言,不由彼此互看了一眼,心里浮现某个念头:莫非这徐姑娘说的什么《凤女参佛》是在暗指长庆长公主的私事?!

“你……我……”徐姑娘的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最后她狠狠地跺了跺脚,捂着小脸飞奔离去。

忽然,一只纤长的素手自一丛梅红色的山茶后伸出,把掉在凉亭外的那朵赤金镶猫眼石珠花捡了起来,跟着,就听一个有些生硬的女音语带不屑地说道:“你们大盛人啊,就是规矩多!”

话语间,一个穿着火红色斜襟胡服的异族少女信步地从山茶树后走出,少女浓眉深目,面若桃花,正是北燕五公主耶律琛。

九华一看到耶律琛,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母亲长庆和耶律辂的那些风流事,刹那间脸色更难看了,一双乌眸中凝聚着浓浓的阴霾。

耶律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朵珠花,丰润的红唇轻扬,又道:“在咱们北燕,和则来,不和则去。男女之事又关别人什么闲事!”

耶律琛似乎在嘲讽封从嫣和徐姑娘她们在背后嘴碎地道人是非,封从嫣听着面黑如锅底,急忙对着九华道:“九华姐姐,你别误会……”

封从嫣急切地朝九华走近了一步,嘴里亲昵地唤着。自初一那日不欢而散后,这还是封从嫣第一次见到九华,没到竟然在这样的情景下。

“误会什么?!封姑娘。”九华冷冷地打断了封从嫣,俏脸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县主。”这时,楚青语款款地走进了凉亭,笑着提议道,“我看这里有些寒凉,我们还是进清涟堂吧,免得受寒着凉就不美了。”

说话间,楚青语亲昵地挽起了九华的胳膊,对着九华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也同时在打量着不远处的端木纭和端木绯,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流光……似是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赐婚以及杨羲被治罪的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楚青语当然也知道,她在震惊之余,有些迷茫了。

这一切和她所知的完全不一样了!

杨羲应该是风光一时的庆元伯,直到封炎崛起,杨家才满族获罪,可是现在杨云染竟然被流匪掳走至今生死不明,杨羲先被削爵后又被发配,不过短短几个月,杨家几乎垮了……

还有,李廷攸不再是去年武科的武状元,封炎在秋猎中也没有受伤,舞阳没有被皇帝厌弃,涵星也没有被流匪凌辱而死……以及皇帝突然赐婚杨旭尧和端木家的二姑娘……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出乎楚青语的意料,令得她心里越来越混乱。

她甚至一度怀疑,那些曾经的记忆是不是只是她的白日梦,她今天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验证一番。

那件事还会如她所知般发生吗?!

想着,楚青语暗暗地掐了掐掌心,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至于九华,正眼神阴沉地看着站在石桥上的端木绯,眉头紧皱。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了!

初七那日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一幕幕还犹在眼前,九华不悦地撇开了俏脸,亲昵地朝楚青语靠了靠,颔首道:“楚三姑娘,我们进去吧。”

九华再也不看封从嫣一眼,与楚青语说笑着从她身旁走过,朝清涟堂走去。

封从嫣樱唇微颤,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俏丽的小脸上既委屈又幽怨。她咬了咬下唇,忍不住朝端木绯狠狠地瞪了一眼,都怪她!每次遇到这个端木绯就没好事!

端木绯歪着头,一脸无辜地抿了抿小嘴,这关她什么事啊!她只是无辜的路人好不好!

封从嫣扬了扬下巴,转过身,就提着裙裾跑了。

端木纭根本就不知道端木绯认识九华和封从嫣,自然也没发现她们三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只以为是九华和封从嫣之间闹得不快,并没有太在意。

那圆脸宫女也没想到她们偶然经过,就看了这么一出大戏,表情有些古怪。她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道:“两位姑娘,请跟奴婢往这边走。”

圆脸宫女引着端木绯和端木纭走下了石桥,然后往位于清涟堂东边的暖阁去了。

姐妹俩由丫鬟服侍着解下斗篷后,就走入暖阁中,前面一个宫女仔细地为她们打帘,就听帘子后传来皇后不冷不热的声音:“这么说来,令郎还真是飞来横祸啊。”

“皇后娘娘,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啊。”接着是一个妇人唏嘘的叹息声响起。

端木绯白生生的指头随意地卷了卷手里的丝帕,心道:这莫非是皇后给舞阳挑的第四个人选,这么巧“又”出了意外……也不知道君然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思绪间,端木绯跟在端木纭身后进了内间,里面弥漫着着一股淡雅的熏香,着一袭深青色织金翟衣的皇后优雅地坐在金漆凤座上,嘴角轻翘,雍容大气。

下首坐着舞阳。

今日的舞阳明丽动人,穿着初七那天涵星和端木绯为她挑选的那一袭真红色金凤缠枝纹云锦褙子,发髻上的红宝石华胜、珠花交相辉映,整个人彷如那展翼的鸾鸟般鲜艳夺目,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宣示着皇家有女初长成。

除了舞阳外,两边还坐了四五个雍容华贵的夫人,皆是身姿笔挺。

其中一个四十余岁、身穿秋香色褙子的丰腴妇人义愤填膺地说着:“哎,这些个打架生事的地痞委实可恶,真该让京兆府好好治治,小儿被他们砸伤了脑袋,到现在还头疼欲裂……”妇人说着,心疼地捏着一方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

舞阳正捧着一个蝶戏牡丹粉彩茶盅饮茶,茶盅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像月光般清冷,对于这些人玩的把戏是心知肚明。

“本宫也是当母亲的,也是深有体会啊。”皇后淡淡道,“既然令郎伤得这么重,不如本宫让太医院的刘太医去府上给令郎诊治诊治,也免得外头那些庸医耽误了令郎的病情。”

中年妇人丰润的脸庞上僵了一瞬,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急忙欠了欠身道:“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妇已经请千金堂的大夫给小儿看过了。千金堂是百年药堂,治疗外伤那是出了名的,大夫说了是头部受了撞击,难免需要静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慢慢好起来……”

“人没事就好。”皇后意味深长地叹道。

“皇后娘娘说得是。”中年妇人诚惶诚恐地应着,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浸湿了中衣。

她眼角瞟到两个眉目如画的小姑娘进来了,目光一转,笑着转移话题道:“咦?这是哪家的小姑娘,漂亮得好似花骨朵一般!”

其他几位夫人听皇后刚才那番绵里藏针的话也是暗暗心惊,也想着快点把这尴尬的场面给圆过去,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就笑着附和道:“是啊,好一对漂亮的姐妹花!”

端木绯与端木纭浅笑盈盈地上前了两步,恭敬地给皇后行了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知道舞阳与端木绯处得好,因此笑容十分和蔼亲切,抬手示意道:“端木家的两个丫头,免礼。”

闻言,那几位夫人又是面色一僵,谁人不知端木贵妃与皇后之间关系微妙,没想到这两个落落大方的小姑娘竟然是端木尚书家的姑娘。

看着端木绯和端木纭来了,原本百无聊赖的舞阳眸子一亮,眉飞色舞地对着她俩地眨了眨眼,眉宇间瞬间就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舞阳随手放下了茶盅,笑吟吟地站起身来,与皇后告退道:“母后,阿纭和绯妹妹第一次来千雅园,儿臣领她们四处走走吧。”她目不斜视,看也不看那中年妇人。

皇后维持着高贵温和的笑容,对着舞阳慈爱地说道:“去吧,今日好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