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侯蹲下身,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的许氏,眸底幽深得彷如一片无底深渊……

许氏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正想要起身,却见武宁侯猛地朝她扑了过来,双手掐在了她柔嫩的脖颈上,如狼似虎,形容癫狂。

“妹妹,只要你没被休,你就是李家人,就算死了,也是李家的鬼!”

“要是李家胆敢曝出你暗通肃王,那么就等同于李家暗通肃王,与我们许家没有一点关系!”

话语间,武宁侯的眼神越来越疯狂,双手越来越用力,掐得许氏根本就发不出声音,脸色瞬间一片青紫,双手反射性地去掰武宁侯的手。

“唔……”

她的喉咙间发出垂死的呜咽声,用力地挣扎着,然而,她的力道对于一个高大健壮的武将而言,如蝼蚁般。

她的兄长竟然要杀了她!许氏难以置信地瞪着武宁侯,眼珠几乎瞪凸了出来……

“我不想这么做的,都是你逼我的。”武宁侯缓缓道,“为了保住许家,本侯只能弃车保帅!”

没错,他不能坐等李家休了许氏,那么许氏就不是李家人,而是许家人了,如此,许家怕是要被她所连累陷入到肃王谋逆案中。

许氏必须得死!

想着,武宁侯的眼神阴冷幽暗得仿佛那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般,双手几乎倾尽了全身的力气。

为了许家,许氏必须得死!

“……”许氏的呼吸越来也微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一双眼眸仿佛死鱼般呆板无神,心里充满了悔意……

她为了许家几乎付出了一切,孤注一掷,与丈夫离心,可是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自己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许氏的眼睛瞪得更大,一瞬间,眼前如走马灯般闪过这十几年来在李家的一幕幕,想起墨州,想起她的一双儿女,想起她与李传应多年相敬如宾……

在死亡无限逼近的那一瞬,许氏突然心如明镜。

其实,许家人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他们不过是一次次地利用她而已。

其实,自她嫁入李家后的时光,才是她这一生中最美好愉快的日子。

她错了,如果能够重来……

许氏的呼吸停止了,身子一动不动,眸子里更是一片浑浊,浑身再没有一点生气。

但是,武宁侯的双手还是紧紧地掐在她的脖子上

“呼——呼——”

他的呼吸十分急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四周一片寂静无声。

其他三人都没想到武宁侯竟然会直接对许氏下了杀手,皆是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斜,血红的阳光照进了厅堂中,把武宁侯阴沉的脸庞照得半明半暗,看来狰狞可怕。

好一会儿,许二老爷咽了咽口水,问道:“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武宁侯站起身来,随意地抚了抚衣袖,然后语调阴冷地说道:“把人给本侯送回李家去。”

顿了一下后,他像是强调地又道:“本侯的妹妹可是李家明媒正娶的长房宗妇。她是李家人。”

武宁侯的嘴角勾出一个冷酷的笑意。

哼,他倒要看看李家还敢不敢说他们武宁侯府暗通肃王。

一旁的许二老爷和许二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许二老爷也只能唯唯应诺……

夕阳渐渐下落,天色变得一片昏黄,一辆青篷马车载着一个黑色的棺材从武宁侯府驶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祥云巷的李宅。

这时,端木绯和端木纭还没有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棺材被许家人扛了进来,又唏嘘地感慨了几句许氏红颜薄命云云,然后许家人就走了。

只剩下一个漆黑的棺材孤零零地放在庭院里,分外刺眼。

众人的目光皆是怔怔地落在了那个棺材上,厅堂里,沉默蔓延,气氛有些诡异。

无论是李家的三个男子,还是端木绯,心里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许氏这一去,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回来”的。

端木绯眯了眯眼,眸色微沉。

她的本意是想让许氏和武宁侯府狗咬狗,相互撕咬出什么把柄,再一起痛打,没想到武宁侯竟然这般“果断”!

端木绯的瞳孔中闪过一道锐芒,从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些年来,许氏盗卖军粮弄到的银子至少有一半进了许家的口袋,可是这许家人却完全不念一点旧情,冷酷至此!

“大舅父,”端木绯突然出声道,“大舅母死得不明不白,我看我们还是应该报官才是。”

四周又是一静,众人的目光又从那棺材上转到了端木绯的身上。

端木绯似是不觉,她正垂首看着厅堂角落里一只甩着尾巴爬行在墙壁上的壁虎,明亮的眼眸一眨不眨。

许家想壁虎断尾?!

那也得看她乐不乐意!

171把柄

“来人,传大管事!”

李传应看着端木绯沉吟了一瞬,果断地扬声道,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整个人如磐石般坚定。

在一阵来去匆匆的步履声与附和声后,李家的大管事亲自带人去了京兆府报官。

当步履声远去,厅里厅外便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气氛微凝。

端木绯望着厅外那个黑漆漆的棺材,乌黑的眼瞳中清澈明净,仿佛浸泡在水里的墨玉一般。

她能大致猜到许家的心思,武宁侯狠心对许氏下了杀手,还特意把尸体这么堂而皇之地运回李家,恐怕是为了告诉李家——

许氏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

就算是人死了,许氏也要葬在他们李家的祖坟里,李家别想跟“肃王谋逆案”撇清关系,更别想拖他们许家下水!

端木绯微微垂眸,浓密的长睫下,眸底微有暗影。

如今这位武宁侯的心也还真是够狠的!

其实,本来她也不可能把许家牵扯进来,谋逆一案,罪无可恕,祸及九族,包括作为姻亲的李家也在这九族里。

所以,端木绯一开始只是在吓唬许氏,想借此引得许家起内讧。

没想到武宁侯府为了把李家也拖下水,干脆就下狠手杀了许氏,想要以此来掣肘李家……

不过可惜了,她是决不会让武宁侯如愿所偿的!端木绯的眸中闪过一抹清冷的流光。

厅堂中,众人心思各异,任由沉寂蔓延,直到半个时辰后,李宅中就再次喧嚣了起来,宅子外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亮……

又过了片刻,一个穿着大红色官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就带着十几个衙差大步流星地来了,声势赫赫。

端木绯还记得这个中年男子,对方正是她去岁曾经在香茗茶铺中有过一面之缘的京兆尹刘启方。

而刘启方却是顾不着端木绯了,他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厅外那个死气沉沉的黑漆棺椁上,心惊不已。

刚才,李家派去京兆府报案的大管事只说李家出了命案,刘启方想着李家最近荣宠正盛,就亲自来了。

如今看来,李家都替死者收尸了,这恐怕不仅仅是普通的命案这么简单!

刘启方心口一紧,心跳骤然加快,心底隐约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勉强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去,一路走进了厅堂中,对着上首的李羲和下首的李传应客气地拱了拱手见礼:“李总兵,李提督,下官有礼了。”

李羲淡淡道:“刘大人多礼了。”

跟着,李传应霍地站了起来,对着刘启方抱拳道:“刘大人……”李传应两眼通红,眼眶中隐约浮现水光,看来悲痛欲绝。

刘启方心里那种不妙的预感更浓了。

果然——

就听李传应沉声继续道:“我李家驻守闽州八年,已经许久不曾来京,这次贱内因为思念娘家的亲人也随我和家父来了京城,今早贱内就回了娘家武宁侯府。”

说着,李传应的声音微微哽咽,眼睛也更红了,“刘大人,我们夫妻十几年一向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没想到这人好好地从这里走出去,却是被人以这种方式抬回来的!”

刘启方闻言,心里更为震惊,他完全没想到,这棺椁里躺的尸体居然是李大夫人。

刘启方清了清嗓子,道:“李提督,本官一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还令夫人一个公道!”

“那一切就托付给刘大人了。”李传应郑重其事地再次抱拳,眸底闪烁着悲痛的水光。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啊。刘启方心里暗暗叹息,接着就带着两三个衙差走到了那黑色的棺椁前。

李传应以手指拂去眼角的泪花,做了个手势,示意刘启方随意。

随着一阵粗糙的摩擦碰撞声,两个衙差合力把那沉甸甸的棺盖给移开了一半,露出躺在棺中的一具女尸。

现在天气不热,人死得也不久,没有发出什么异味。

许氏静静地躺在棺椁里,肤色青白,身上还穿着她那身绛紫色缠枝牡丹团花刻丝褙子,双手交叠地放在腹部上。

她的面部呈现紫青色,布满红血的眼睛狰狞地凸了出来,仿佛死不瞑目般,纤细的脖颈上留有青紫的痕迹……

哪怕这里没有仵作,刘启方和在场的几个衙差都能一眼看出许氏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四周寂静无声。

二月的春风轻轻吹过,庭院里的花木都随风婆娑起舞,沙沙作响,此情此景,众人被吹得人心头一凉。

刘启方感觉颈后的汗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问道:“李提督,这棺椁和令夫人是……”

“是武宁侯府的人送回来的。”李传应缓缓地接口道,声音中说不出的压抑。

刘启方对着两个衙差使了个手势,又让他们把棺盖合了回去,心绪飞转:

许氏今早回了一趟娘家武宁侯府,却被人掐死了,莫非是许氏在回娘家的路上遇到盗匪?

不对!

刘启方立刻就否定这个猜测,武宁侯府也在京城,许氏根本就没出城,若说她是在京城里遇到盗匪,还被其掐死了,那么自己这个京兆尹怕是保不住头上这顶乌纱帽了……

等等!

这许氏的尸体和棺椁都是由武宁侯府派人送回了李宅,难道是许家的人下的杀手?!

刘启方心里咯噔一下,心随之沉了下去,越发觉得这个案子怕是没那么好办……

哪怕心里再没底,这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

刘启方定了定神,战战兢兢地再问道:“李提督,可否与本官说一下今日事发的经过?”

李传应深吸一口气,眸色幽暗深邃,声音艰涩地缓缓道来:“今天贱内一早就高高兴兴地回了娘家,与我说好了,很快就回来和两个外甥女一起用晚膳。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噩耗……”

李传应又朝那棺椁看了一眼,眼眶更红了,“半个多时辰前,武宁侯府派来的奴才口口生生地说什么贱内身体不适,突然就暴毙了!”

李传应狠狠地咬牙,浑身紧绷如那拉满的弓弦,“他们分明就是打着我们李家会认为‘家丑不能外扬’的主意?!……这可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怎么能坐视她含冤而死!”

听到这里,刘启方几乎是头大如斗了,也不敢把话给说死了,只能委婉地安抚道:“李提督,您放心,本官会亲自去武宁侯府问问经过,决不会草率行事。”

以刘启方办案多年的经验,其实真相已经昭然若揭,可是这李家和武宁侯府要是真的打起官司来,这个案子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尹能审的!

“李提督,也许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刘启方心存侥幸地劝了一句。

“误会?!”李传应神色冰冷地笑了,眸子瞬间迸射出如刀锋的利芒,咬牙切齿地宣誓道,“鄙人就算告到金銮殿上,也要让那杀人凶手血债血偿!我们李家虽然长驻闽州,但也容不得别人这般欺凌到头上!”

四周的空气似乎又陡然清冷了不少。

刘启方只觉得一股冷意袭遍周身,李传应的话中显然透着几分警告的意味,警告他不要包庇武宁侯府。

“李提督,这您放心,”刘启方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急忙保证道,“本官一定会秉公处理的!一定会让真相大白!”

“那我李家就信大人一回。”李传应淡淡道。

刘启方又稍微寒暄了几句后,就带着一干衙差哀声叹气地离去了,连许氏的那个棺椁也一并运走了,打算带回府衙由仵作勘验。

此刻,夕阳已经落下了一半,这一天快要过去了。

可是对于刘启方而言,今天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他还要再跑一趟武宁侯府才行……

京兆府的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

当刘启方一行人走远后,厅堂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端木绯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棺椁,眸深似海,讳莫如深。

武宁侯府的人真是自作聪明,他们以为杀了许氏,就可以把李家也拖下水,却没想过他们同时也留下了另一个把柄——

杀人。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与“谋逆”不同,这是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出的把柄。

也是许家亲手递来的!

李家如今正得圣眷,京兆府必会重视这件“案子”的。

“蓁蓁……”这时,端木纭轻轻唤了一声,端木绯便收回了目光,朝她看去。

端木纭对着端木绯眨了眨眼,姐妹俩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然后同时站起身来。

“外祖父,大舅父,时候不早,今日我和蓁蓁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给外祖父和大舅父请安。”端木纭福了福身,告辞道。

夕阳快要落下了,许氏刚死,可想而知,接下来李家的事还有不少。

李传应没再留她们,吩咐李廷攸道:“廷攸,你送你两位表妹回尚书府吧。”

李廷攸站起身来,应道:“是,大伯父。”

下一瞬,封炎也跟着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拱了拱手,告辞:“李总兵,李提督,既然府上有事,那我也不再叨扰了。”

封炎的这句话乍一听说得极为得体,然而,上首的李羲听了却是嘴角抽了抽,脸色有些怪异。

李家出了这等事,他其实早就暗示了封炎可以先行离开,但是也不知道封炎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不懂,一直待到现在。

哎——

李羲心里幽幽叹息,反正李家已经有这么大的把柄落在封炎手里,多一件少一件也无所谓了。

没一会儿,封炎和李廷攸就护送着端木家的马车出了李宅,朝着权舆街的方向驶去……

夕阳又落下了一点,暮色更浓。

京城的街道上空落落的,一行车飞驰着畅通无阻,煞是悠闲。

“得得得……”

在那清脆响亮的马蹄声中,李廷攸有些惋惜地叹道:“阿炎,今日家里有事,我改日再约你和阿然试马!”

封炎正在琢磨要用什么借口请蓁蓁过府,漫不经心地随口道:“阿然最近恐怕没空,他忙着当乳娘呢。”

李廷攸先是怔了怔,跟着就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问道:“阿炎,莫非是奔霄的小马驹出生了?”

想起君然前些日子就一直口口声声地叨念着等小马驹出生了,他就要去给它当乳娘,李廷攸便忍俊不禁地笑了。

“昨晚刚出生。”说到小马驹,封炎的眸底闪现点点笑意,“很难得,生了两匹!”

绝大多数的马每胎都只产一匹小马驹,这一胎能诞下两匹,可说是非常罕见了!

话音未落,马车窗帘的一角被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从马车里挑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探了出来,朝封炎和奔霄的方向看去,大眼在夕阳的余晖中忽闪忽闪的。

“封公子,奔霄的小马驹是什么颜色的?”端木绯兴奋地问道。

封炎转头看向了端木绯,笑容更为灿烂,道:“跟奔霄一样,也是黑色的。”

眼看着端木绯的眸子更亮了,封炎忽然就福至心灵,笑吟吟地说道:“这两匹小马驹其中一匹是给阿然的,另一匹还名马无主……端木四姑娘,你可要挑一匹?”

端木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樱桃小嘴张张合合,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喜讯,“我……我可以挑一匹?”

顿了一下后,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我真的可以吗?”

封炎看着她可爱期待的小模样,心里就像是含了蜜糖似的甜滋滋的,差点就想今日就带着她回公主府去看小马驹。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不动声色地提议道:“小马驹才刚出生,过两天应该就可以跑得很溜了……干脆三天后你来公主府挑马怎么样?”

闻言,端木绯的瞳孔如宝石般熠熠生辉,正欲应下,话到嘴边又有几分迟疑,“可是,小马驹应该最好跟着它的娘亲吧?”

封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眼底波光潋滟,随口道:“先养在我那里就是。等小马半岁以后,你再带回去不就好了?”

端木绯连声道好,拼命地直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封炎胯下的奔霄,用眼神宣誓道:奔霄,她一定会好好对待小马驹的!

“那就一言为定。”封炎笑道,心里越发得意了:自己果然是聪明,最懂蓁蓁的心意!

以后,蓁蓁想看小马时就会时常去公主府了!

封炎越想越觉得,自己灵机一动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

听封炎和端木绯二人说得兴致勃勃,一旁的李廷攸策马来到封炎的身旁,忍不住插嘴道:“阿炎,我也想去看看奔霄的小马驹……”

李廷攸的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封炎一个鄙视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可真没眼色!

什么跟什么啊?!李廷攸被封炎瞪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他还要再说什么,可是一行车马已经驰入了权舆街,尚书府就在前方了。

“吱……”

尚书府的一侧角门打开后,众人就分道扬镳,封炎策马朝安平长公主府的方向飞驰而去,李廷攸则原路又返回了祥云巷,至于端木纭和端木绯的马车则被门房婆子迎进了府。

随着角门的关闭,高墙大门把外面的马蹄声隔绝于府外,马蹄声渐渐远去,夕阳也随之落得更低了……

端木纭和端木绯在仪门处下了马车后,就携手回了湛清院。

今日出去了大半天,端木绯也有些累了,懒洋洋地歪在了小书房里窗边的一把红木圈椅上,吃吃瓜子,摆摆棋谱,逗逗八哥。

“呱呱!”

小八哥至今还是没学会说话,不过身手倒是越来越灵活了。

端木绯偶尔兴致来了,就给它剥个瓜子丢给它,小八哥拍着翅膀“啊呜”一口就吞进了嫩黄的尖喙中……

小家伙似乎觉得有趣极了,等端木绯停下来的时候,它还要“呱呱”地催促端木绯快点。

看得一旁的端木纭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也跟着凑趣,随手抛了两个瓜子。

小八哥在屋子里一时飞上,一时俯冲,一时转弯,居然一个瓜子也没落下。

屋子里回荡起姑娘们清脆的笑声,久久不散。

端木纭是劳碌命,没坐一会儿,就站起身来,道:“蓁蓁,我还有些账……”

话还没说完,那折枝牡丹刺绣锦帘一翻,紫藤匆匆进来了,屈膝禀道:“大姑娘,四姑娘,二姑娘带着封姑娘来了。”

端木纭和端木绯不由互看了一眼,她们都知道紫藤口中的封姑娘指的是封从嫣。

刚才姐妹俩一回府,就有下人特意禀报过,封从嫣今日来了府里拜访端木绮,但是姐妹俩都没太在意,毕竟她们与封从嫣不熟,也没想到端木绮会莫名其妙地带着封从嫣来湛清院。

端木绯也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裙,跟着端木纭一起去了东次间待客。

不一会儿,端木绮和封从嫣就在紫藤的引领下一前一后地来了,一个着石榴红衣裙,一个穿嫣红色衣裙,两个少女娇艳得仿佛春日里的两朵春花悄然绽放,娇俏端丽。

四个姑娘皆是平辈,随意地彼此见了礼。

跟着,端木纭就请端木绮和封从嫣坐下了,丫鬟又赶忙上了热茶,铁观音如花香般的香味随着热气弥漫开来,窗外郁郁葱葱的花木映得半室青翠。

封从嫣抿了口茶后,就笑吟吟地看向了端木绯,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来意:“端木四姑娘,今日我是受九华县主所托而来,县主说想请绮姐姐和端木四姑娘去公主府做客。”

九华要请自己去长庆长公主府?!端木绯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头,眸中闪过一抹兴味,却没有答应。

封从嫣见端木绯只顾着喝茶,没有什么反应,秀丽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焦急,下意识地捏紧了帕子,急忙又道:“端木四姑娘,这件事本该由九华县主亲自给姑娘下帖,只不过,县主之前与姑娘有过些许误会,因此这次才特意让我做个中人,希望能与姑娘冰释前嫌。”

一旁的端木纭听着,眉头越挑越高,面露古怪之色。

她还清晰地记得正月二十九那日曾经在南城门附近偶遇了九华,当时她还以为九华是打算与那罗姓举子私奔,难道说是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