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娴。

涵星忽然开口道:“绯表妹,你可听说了?魏如娴前不久已经跟潘家解除了婚约。”

说起魏如娴退婚的事,涵星的语气中有几分唏嘘,几分惊讶,“她如今搬到京郊的庄子上给她母亲守孝去了。”

以魏如娴那懦弱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涵星至今想来还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端木绯并不关心魏家的事,因而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动了动眉梢,转头朝季兰舟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涵星表姐,季姑娘和魏姑娘可不一样。”

涵星怔了怔,叹道:“也是,季姑娘是寄人篱下……”

端木绯只是抿嘴笑,没有再说什么。

涵星看着端木绯嘴角的浅笑,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笑容看来神秘兮兮的。

涵星正想追问端木绯,一个青衣小丫鬟朝她跑了过来,屈膝禀道:“四公主殿下,我们县主请您过去一起玩木射。”

小丫鬟说着朝她来的方向指了指,涵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前方的一棵老槐树下,丹桂冲着她招了招手,两眼晶亮,满脸飞霞。

一看丹桂的口型,涵星就知道她是唤自己去救场,眸子一亮。

她最喜欢扭转败局了!

涵星兴致勃勃地跟着那个青衣小丫鬟去了,留下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俩忍俊不禁地笑了。

端木绯再次执笔,继续画她的《火鲤图》,往画上再添上水波与涟漪,还有那偶然飘入池水中的片片花瓣,花瓣在水中沉沉浮浮,飘飘荡荡,也不知道是随波逐流,还是被那些火鲤所逗弄……

端木纭聚精会神地看着妹妹作画,目光渐渐地痴了。

白色的宣纸上,碧波荡漾,荷叶田田,那碧波与荷叶几乎融为一体,一片碧色中,七八尾火红的火鲤灵动地甩着鱼尾,或是彼此嬉戏,或是互相追逐,或是吐着泡泡,或是打着转儿,或是自水间飞腾而起,在空中甩出一片清澈的水花……

看着这幅图,端木纭觉得她似乎隐约听到了水花声,唇角微勾,舍不得移开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端木绯终于收了笔,满意地笑了。

这幅《火鲤图》的效果出乎她预料得好。

“蓁蓁,你说,这幅图用来绣斗篷好,还是制一条裙子好?”端木纭面露沉吟之色。

端木绯已经想好了,笑眯眯地说道:“姐姐,你说做一套骑装怎么样?”要是让针线房赶赶的话,正好姐姐下次去玩蹴鞠时可以穿,一定好看极了。

想着,端木绯笑得更欢快了,眉眼弯弯。

端木绯小心翼翼地吹干了墨迹,就把一旁露华阁的侍女招了过来,“劳烦给我取个画筒来。”

“是,端木四姑娘。”那侍女屈膝领命,她转身就要离去,却正好与一个迎面而来的小丫鬟撞了个正着。

那个小丫鬟紧张地低呼了一声,手里的托盘摔了出去。

“砰!啪!”

那个托盘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连托盘上的的两杯牡丹酒也摔破了,琉璃杯碎裂后,那红色的酒水四溅开来,正好溅在端木绯水红色的百褶裙上,看着就像是染上了鲜血似的,触目惊心。

“端木四姑娘恕罪。”那个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连连道歉,“都是奴婢太不小心了。”小丫鬟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端木绯没太在意,笑笑道:“我带了衣裙来,换一身就是了。”说着,她就吩咐碧蝉去马车里取一条新裙子来。

小丫鬟松了一口气,“那奴婢领姑娘去后面的墨水轩更衣吧。”

端木纭招来了一个露华阁的侍女看着画,自己陪着端木绯一起跟那个小丫鬟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端木大姑娘,四姑娘,请这边走。”

小丫鬟走在前面引路,领着端木纭和端木绯绕过前面的池塘,又走过一条鹅卵石小道,往前面的几棵百年槐树走去。

“两位姑娘,过了前面那片槐树林,就是墨水轩了。”

这五六棵百年老槐树也是露华阁中一道美妙的景致之一,粗壮的树干要三四个姑娘家才能合抱得过来,树冠繁茂如一把把巨大的花伞。

每年的这个时候,如同一串串银铃般的槐花都会挂满枝头,煞是可爱。

微风习习吹拂着,吹得枝叶沙沙作响,周围很是幽静。

随风而来的除了那槐花素雅的清香,还有女子若有似无的说话声。

端木绯动了动眉梢,姐妹俩跟着那小丫鬟继续往前走去,越临近前方的老槐树,说话声就越清晰。

“季兰舟,你故意装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是想让我丢脸是不是!”

“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辙吗?!”

“这笔账,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也越来越激动。

她那尖脆的声音十分有辨识度,端木绯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那位王家五姑娘王婉如,和身旁的端木纭面面相觑。

端木绯停下了脚步,循声望去,某株粗壮的老槐树后,隐约可以看到王婉如与季兰舟就站在树下的阴影中。

紧接着,就听季兰舟娇柔的声音随风传来:“如表妹,今天的赏花会请了京中不少显贵人家,昨日外祖父、外祖母也特意叮嘱我们要好生款待宾客……而且端木四姑娘也在。如表妹,还是当以大局为重……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后再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季兰舟,你刚才打我一巴掌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会让外人看笑话?!”王婉如语气不耐地打断了季兰舟,“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了!端木四姑娘又怎么样?你以为我怕了她吗?”

说着,王婉如脸上露出一抹不屑,想起昨日祖父祖母还有双亲的耳提面命,让她今日务必要多多亲近端木家的四姑娘。

这端木家不过是寒门出身,也不知道祖父祖母还有双亲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宣武侯府何必对端木家卑躬屈膝!

这端木家的大姑娘和四姑娘也是给脸不要脸,故意跟着四公主姗姗来迟,也不知道是在炫耀些什么?!

即便她们是首辅的孙女和公主的表妹又如何,这京中多的是身份比她们贵重、家世比她们显赫的贵女!

“如表妹,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季兰舟看着有些忐忑,就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般,“端木姑娘怎么说也是堂堂首辅家的姑娘,祖父祖母也都说了……”

“堂堂首辅?!”王婉如嘲讽地说道,“哼,堂堂首辅又怎么了?!我看啊,这端木家也不过如此,听说那位端木大姑娘都快十七岁了,孝期也早就过了,却还没定亲,没准是身染恶疾,又或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情……才不能成亲!”

“否则,哪有下头的几个妹妹先定了亲,她这个长姐还死赖在家里不出嫁的道理!”

“如表妹……”季兰舟娇柔的面庞上更为慌张,咬了咬微微发白的下唇,惊慌地朝周围看了看,劝道,“你别再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了?!”王婉如越说越起劲,声音中充满了不屑,“刚刚我还看到那个端木二姑娘和三姑娘悄悄地去了后面,哼,也不知道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都是一丘之貉!”

“我们端木家规矩再糟,也比宣武侯府在背后道人是非要好。”

一个清脆软糯的女音忽然响起,在那沙沙的花叶摇曳声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清冷。

王婉如一下子脸色煞白,如石化般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端木绯从几棵老槐树后走出,进入她的视野中,端木纭如影随形地跟在端木绯的身后,神色淡淡。

她们俩怎么会在这里?!王婉如惊得心口砰砰乱跳,家中长辈们的叮嘱还犹在耳边。

想到当时祖父与父亲那凝重的面色,王婉如的脸色更白了,心中慌了神。

这要是自己刚才说得这些话传出去,祖父非打死自己不可,就连父亲都不会放过自己……

“不是我!”王婉如硬声说道,纤细的手指把手中的帕子攥得更紧了,抬手指着季兰舟道,“是她。刚刚的话不是我说的,都是她说的。”

反正她就是不认,谁又能拿她怎么样!

“如表妹……”季兰舟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婉如,感觉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娇躯发起抖来,也不知道是怒多,还是惊多。

“五妹妹,别闹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耳熟的女音略显高昂地喊道,语气中难掩激动。

王婉如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王婉婷的声音,面色微变,转过身循声望了过去。

这几棵百年老槐树的树冠茂密,树干粗壮,正好挡住了不远处的一个凉亭,此刻她稍微转过身,才看到这个凉亭,亭子里,或坐或站着七八位姑娘,姑娘们都齐刷刷地朝王婉如的方向看来,皆是神色微妙。

其中三人正是王婉婷与两个王家姑娘。

王婉婷的脸色不太好看,眉宇紧锁。

她真是抽王婉如一巴掌的心都有了,却只能按捺着。方才她与几位姑娘玩累了,就在这亭中休息,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方才这一幕。

王婉如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当众胡闹,简直让王家丢尽了脸!

王婉婷歉然地福了福身,对端木纭和端木绯赔笑道:“端木大姑娘,四姑娘,我这五妹妹有口无心……”

“三姐姐,四姐姐,六……”王婉如局促地看着亭子里的众人,傻眼了。

这一瞬,王婉如如坠冰窖,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浑身冰凉无比。

自己刚才说的话,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这件事瞒不过去了……

王婉如的嘴唇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她想也不想地脱口道:“是她故意害我!”她指着季兰舟强调道,“都是她故意设计陷害我!”

王婉如的声音更尖锐了,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绝望,就像是那垂死挣扎的野兽般。

亭子里的那几个姑娘家都没有说话,看着王婉如的神色更为复杂,或是皱了皱眉头,或是轻蔑,或是慨叹,或是不以为然地摇着头……

很显然,没有人信王婉如。

“……”季兰舟樱唇微颤,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垂首,那如蝶翅般的眼睫轻轻地颤动着,在她白皙的眼窝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又是一阵风拂来,吹得树冠上的根根树枝彼此碰撞着,噼啪作响。

风中夹杂着少女们的窃窃私语声。

“听说季家三代单传,祖上做过皇商,有万贯家财,如今只这一个独生女。”

“当初季夫人带着季姑娘来京城投奔父母时,把季家的家财都带着呢。”

“那岂不是金山银山地捧进了侯府?”

“是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吃谁呢!”

“……”

姑娘们交头接耳地说着话,声音中多是带着几分讥讽。

------题外话------

对了,还有想要阿隐钥匙扣的姑娘吗?这个月再来波活动好不好?

419怕了(一更)

端木绯和端木纭听到了,王家几位姑娘也隐约听到了几句,脸色更为难看,夹杂着尴尬与羞恼。

王婉婷真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脸上火辣辣得疼,心里想着等回府后,一定要告知父亲母亲让他们好好教训王婉如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今日他们宣武侯府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王婉婷面沉如水地使了个眼色,王家另外两位姑娘立刻就心领神会,半是强硬地把王婉如给拖走了。

王婉如走了,但是周围的气氛还是有些尴尬,方圆十来丈都是静得出奇,只听池塘的方向远远地传来投壶声与那些公子的嬉笑声。

王婉婷又朝端木纭和端木绯的方向走了两步,福了福身,歉然道:“端木大姑娘,四姑娘,我那五妹妹许是魔障了。我回去会让父亲母亲好好教训她的,还望两位姑娘海涵,莫要因此坏了我们两家的交情。”

王婉婷一脸真挚地看着姐妹俩,心里忐忑,唯恐端木纭和端木绯一怒之下就甩袖走人。

周围的姑娘们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唏嘘不已,说到底,谁家里没个不省心的弟弟妹妹呢。

端木纭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云淡风轻。

对于那些闲言碎语,早在她六年前父母双亡后她带着妹妹来京城投奔祖父,就没少听,有说她们姐妹克父克母,有人说她是“五不娶”的丧妇长女……她要是把这些话放在心中,早就寸步难行了。

“王三姑娘不必多礼。”端木纭端庄从容地淡然一笑,指了指端木绯裙摆上沾染的红色酒液道,“我还要陪妹妹去更衣,我们姐妹就先失陪了。”

话语间,捧着新衣赶来的碧蝉气喘吁吁地到了,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古怪。

端木绯乖巧地笑了笑,挽住端木纭的胳膊道:“姐姐,我们走吧。”她示意那个小丫鬟继续带路。

当端木绯转过身时,嘴角的笑意就收了起来,乌黑的大眼幽深如墨。

她之所以没理会王家姐妹,把这件事轻轻放过了,一来是不想她们姐妹落下得理不饶人的名声,二来也是有些在意王婉如刚才说的那句话——

“刚刚我还看到那个端木二姑娘和三姑娘悄悄地去了后面……”

端木绮和端木缘两人绕到后面去是想做什么?!

以她对端木绮的了解,在今天这种贵女齐聚的场合,端木绮应该更愿意和那些名门贵女们玩在一起才是。

思绪间,墨水轩出现在前方,端木绯和端木纭带着碧蝉进了屋,而那个小丫鬟则守在了屋外。

端木绯换上一条桃粉色的细直纹长裙,碧蝉仔细地把那条溅上酒液的裙子收了起来,有些心疼地说道:“四姑娘,这条裙子还是第一次穿,上面的牡丹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干净……”

端木纭亲自给端木绯重新佩戴好荷包,又替她抚了抚身上的衣裙,没注意到端木绯朝碧蝉手上的那条裙子望去,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姐姐,我们走吧。”

整理好衣裙的端木绯亲昵地挽起了端木纭的胳膊,不疾不徐地出了墨水轩,嘴里撒娇道:“姐姐,我看这露华阁的后院景致不错,我们在这里逛逛吧。”

端木绯笑得甜糯可爱,心里想着:有道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所以,王婉如犯错,王婉婷撇不开关系;所以要是在这个时候,端木绮和端木缘闹出什么,就必定会给端木纭这个长姐惹麻烦。

端木纭自然是应下了,姐妹俩说说笑笑地沿着一条青石板小径往前走,两边是盛开的石榴花,红艳如火的石榴花绽放在枝头,像是那枝头着了火似的。

端木绯随手拈下了一朵石榴花,正想给端木纭戴上,左手边的一条抄手游廊中忽然走出了一道丁香色的倩影。

少女行色匆匆,在看到端木纭和端木绯的那一瞬间,双目瞠大,掩不惊慌之色。

但是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昂了昂下巴看着姐妹俩,神色淡淡地唤道:“大姐姐,四妹妹。”说着,她就想绕过二人离开。

“二姐姐。”端木绯出声唤住了端木绮,此刻两人相距不过咫尺,风一吹,一股淡淡的香味就从端木绮的身上飘来,钻入端木绯的鼻尖。

端木绯小巧的鼻头动了动,瞳孔微缩,她一下子就辨别出了这股香味中的某些成分,淫羊藿、依兰香、蛇床子……

这几种可是用来制作催情药的草药。

去岁在宁江行宫时,为了戚氏所用的九和香,她在行宫研究过许多香料,看了不少医书,因此一下子就闻了出来。

端木绯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唇,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端木绮、端木缘再加上催情香,想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二姐姐,三姐姐人呢?她没跟你在一起吗?”端木绯故意笑眯眯地问道。

端木绮脸色微僵,嘴角勾出一抹倔强的冷笑,冷冷道:“不关你们的事!”

“二姐姐,三姐姐也是我姐姐,怎么会不关我事呢?”端木绯一本正经地说道,“二姐姐你这么说,莫非是三姐姐惹了什么麻烦?!”

端木绮眉头微蹙,硬声道:“你瞎说什么啊!三妹妹怎么会惹麻烦!”

端木绯却是唉声叹气,“二姐姐,你就别瞒着我了,刚才露华阁的侍女说,看到三姐姐和你起了争执,二姐姐你还打了三姐姐一巴掌。”

“胡说八道!”端木绮没好气地打断了端木绯,唇线绷紧,“我怎么会打三妹妹!”

“许是我记错了。那就是三姐姐打了二姐姐你……”端木绯歪了歪小脸,上下打量着端木绮,“可是二姐姐你看着不像被打了啊。”

端木绯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在说,果然还是端木绮打了端木缘。

端木绯指了指方才端木绮来的方向,“二姐姐,三姐姐是不是在那边……”

“不是。”端木绮更慌了,俏脸上难掩局促,“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了,透着一种困兽犹斗的烦躁。

端木纭是聪明人,立刻就看出了端木绮的神色有些不对。

她不知道端木绮和端木缘之间到底起了什么争执,才让端木绮露出这种心虚的表情,但是可以肯定应该是有哪里不对……端木绮十有八九是要对端木缘使坏。

端木纭懒得管她们俩,但是这里是府外,她们又都姓端木,要是让端木绮和端木缘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连累的是端木家的名声,甚至是妹妹的。

端木纭神色微冷,端木绮一向死鸭子嘴硬,再和她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还不如——

“蓁蓁,我们过去看看。”端木纭根本就不理会端木绮,对端木绯说道。

端木纭拉着端木绯的手就朝端木绮刚才走来的那道抄手游廊走去。

“端木纭,你给我站住!”

端木绮吓到了,连忙伸手想要拉住端木纭的手腕,但是她没能拉住端木纭,反而被端木纭擒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利落地反制到了她身后。

端木绮低低地痛呼了一声,拼命地挣扎着,嘴里喊着:“端木纭,你放开我!”’

端木纭也依她所言地放开了她,端木绮没想到她会突然松手,挣扎得太过用力,反而使她自己失去了平衡,踉跄地跌坐在了地上。

端木纭看也没看端木绮一眼,又拉起了端木绯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穿过前方的抄手游廊,尽头是一片小小的池塘,池塘边是一座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怪石嶙峋,如一座庞然大物静悄悄地盘踞在那里。

一眼望去,周围除了她们姐妹俩,什么人也没有。

端木绯的鼻尖又动了动,闻到了微风中飘着一股淡淡的催情香的气味,是从……

端木绯肯定地看向了假山的方向,朝那边走了过去,端木纭连忙跟上。

从假山的洞口往里面走,山洞里一下子暗了下来,黑幽幽的,端木纭从荷包里摸了颗夜明珠出来,夜明珠发出的莹莹光辉立刻就照亮了山洞。

“蓁蓁,你看……”

端木纭一眼就看到山洞一角的地上坐着一个身穿樱草色褙子的少女,少女的背斜靠在假山的巨石上,两眼紧闭。

虽然少女的面庞有大半被笼罩在山洞的阴影中,但是端木纭和端木绯都一眼认了出来,这是端木缘。

“三妹妹。”端木纭加快脚步冲到了端木缘的身旁。

端木绯紧随其后,眸光微闪,鼻尖又动了动,她的目光落在后方不远处一个盘香上,被点燃的盘香袅袅地升起一缕青烟。

端木绯当机立断地抓起那个盘香,随手往山洞的另一个洞口丢了出去,只听“扑通”一声,盘香坠入池塘中,溅起了些许水花。

山洞里回荡着端木缘急促而浓重的呼吸声,她两眼紧闭,脸上一片潮红。

哪怕端木绯不懂医术,光看端木缘此刻的症状,也能确定她肯定是吸进了不少催情香。

“三妹妹,三妹妹……”端木纭轻轻地推了推端木缘的肩膀,一声低低的呻吟声自端木缘的口中逸出,她红艳的樱唇动了动,却还是没睁开眼。

后方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端木纭一手揽着端木缘的肩膀,回头看去,语气凌厉地质问后方的端木绮:“二妹妹,你到底对三妹妹做了什么?”

出现在山洞里的正是追过来的端木绮。

端木绮看着地上的端木纭和端木缘,脸色不太好看,眼神游移,讷讷道:“她……三妹妹她只是贪杯喝醉了而已。”

不见黄河不掉泪!端木纭看着端木绮的眼神更冷了,对端木绯道:“蓁蓁,你找丹桂去借个人,我们先把你三姐姐带回府去,再请大夫。”

一听到“大夫”,端木绮双眸几乎瞠到极致,心跳更是砰砰加快,不知所措。

若是“事情”成了,哪怕事后被祖父骂,她也认了,但现在事情没成,就被端木纭和端木绯打断了……

她该怎么办?!

端木绮语无伦次地说道:“请什么大夫,她不过是喝醉了而已……”她开始怕了,心脏几乎从喉头跳出。

话说到一半,假山外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夹着男子迟疑的声音:“端木二姑娘……”

端木绮登时噤声,脸上血色全无,身子微不可查地微微颤抖着。

端木绯透过假山的缝隙与空洞朝外看去,可见外面的抄手游廊中走出一道着湖蓝色锦袍的颀长身形,一边四下张望着,一边朝这边走来。

这是……

420偏心(二更)

端木纭和端木绯都看到了来人,并认出了对方。

杨旭尧!

端木纭灵光一闪,想起了刚才被妹妹丢进池塘的那个盘香,她看看面色潮红的端木缘,看看假山外闲庭信步的杨旭尧,再看看做贼心虚的端木绮,之前心头的疑惑犹如一颗颗散开的珠子般瞬间串在了一起。

她忽然就都明白了,心如明镜。

端木绮竟然给端木缘下了那等见不得人的催情香,然后又故意把杨旭尧约来此处,一旦杨旭尧也闻到那个催情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端木绮为了破坏她自己和杨旭尧的婚事,竟然不惜做到这个地步,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端木纭的眼神冰冷如万年寒冰,樱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端木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姐姐,我去把杨三公子打发了。”说着,她快步朝假山外走去,步履轻盈地走向前方的杨旭尧。

“杨公子。”端木绯迎上杨旭尧惊讶的目光,笑得天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