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搓手道:“那我们这就求他老人家去?哎呀呀,要我磕头打滚都行。”

冷无言摇摇头:“现在你不能露面。”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天。”冷无言目光闪动,不知想些什么,“有些事情,我须先与普祥前辈言明。”

姜小白一怔,似乎想到什么,却又不是很明白。但冷无言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等。

然而沈珞晴却等不得了。

聂振达告诉她,姜小白杀了威雷堡十三个弟子,只身逃走,她就哭着喊着要去追。聂振达拗不过她,也惦记桃儿,便赶了辆车,偷偷溜了出来。两人说好各自行事,无论结果如何,四更天都要在汉水渡口会面。聂振达又要她赌咒发愿了七八遍,才打马向西而去。

襄阳城西二十五里,隆山耸翠,旗山旋峙。

隆中,诸葛孔明躬耕之处。

冬夜萧瑟,山形在月下显得幽深神秘,山的阴影中有一座小院,院中透着昏黄灯火。聂振达想着桃儿红润的脸,软软的腰,胸中一热,将马催得更快,待近了,却又猛地勒住缰绳。

院里已有一匹马。

一匹通体赤红,眼放精光,趾高气扬的马。马具华贵非常,一望便知不是富贵人家之物,而是豪门才用得起。

聂振达不觉攥紧双拳,蹑手蹑脚来到后院,见窗纸上映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狠狠而低低地“呸”了一声,拔出随身匕首来。

他一心一意要安排照顾的女人,竟还有别的相好!

他强压怒火,顺着门缝一望,便瞧见自己日思夜想的桃儿,正给一个男人斟酒。男人背向门口而坐,身上披着锁红边的黑色皮裘,皮裘在灯下闪着微微金光,想是嵌了金丝在内。

这人究竟用多少钱打动了桃儿?

想到这个没来由的问题,聂振达暗暗咬牙,恨不得抽自己一顿。

桃儿举杯笑道:“再喝一杯罢。”那男人却不领情,伸手一拂,杯子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他的手掌偏瘦,骨如刀削,饱满平滑的指甲闪着丝丝冷光。

“怎么又不高兴了?酒菜不合胃口?”桃儿嫣然起身,向前凑去,却心口一痛。低头看时,却是一根筷子。

男人用筷子将她顶回原处,语声骄横冷漠,仿佛自己面前不是一颗水灵光鲜的桃子,倒是一颗烂核桃。“你若想亲热,须得先脱光了让我验验。”

桃儿一怔,笑道:“你怕我是男人么!”说着手指勾转,居然真的把白底青花的镶毛马甲脱了,露出桃红窄袖袄裙。提起裙边,轻巧地转了个圈,媚然道:“我若不是女人,聂振达怎会跟我好。”

男人悠悠道:“也许他喜欢男人。”

桃儿叹了口气,道:“你要验上身,还是验下身?”

男人不说话。

桃儿又叹了口气:“我真不懂,为什么主人对你如此,如此……”她一面说,一面坐在床头,解开被袄,脱下襦裙,“换了别人做你做过的事,就算十条命也没了。”

“是么?”男人不屑地道,“他自然有求到我的地方,若没有,你肯陪我睡么?”

他的声音还是骄横如初,却少了冷漠,多了热切。

桃儿脱掉亵衣亵裤,露出红润水嫩的身子,斜坐床边,似在展示自己最女人的地方,却在那上面留了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紧得不能再紧的主腰。

主腰上的三条绑带环着她的腰、胸、肩,勾勒出一对饱满漂亮的小山。她的脸有些红,眼神也朦胧了:“我恨不得杀了你呢。可是,也想陪你睡的。不知,”手指解开一条绑带,主腰垂下一角,露出一条细细深深的小沟,“你敢不敢和一个想杀你的女人睡?”

男人大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贵主就算把九朵菊花全派来,本教也照单全收。”说话间走到床前,一把撕开桃儿的主腰,眼前便是一具毫无保留的娇躯。

桃儿牵着他的手,嗔道:“这屋里冷,你也不抱人家,真是个狠心的……”

嘭地一声大震,门被撞开,聂振达吼道:“狗男女!”手中匕首闪着雪亮的光,直直往男人后心刺去。

那人却似背后长了眼睛,身子微转,斜退七尺,微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等我干过这□□才肯进来。”

聂振达双目充血,睚眦欲裂,又一刀刺来,却觉后背挨了重重一击,口鼻喷血,噗通一声栽倒。

男人有些惋惜地道:“你下手未免太重了些,这人已废了七八成。”

聂振达挣扎着想要起身,试了两三次,却根本撑不起来。“你,你,为什么?”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涕泪冲淡脸上血迹,眼睛却更红,似乎不相信桃儿会武功,更不相信她竟会向自己出手。“你想跟别人,我,我不会拦你,你为什么……”

桃儿披了条被单,走下床来,冷笑道:“你当然不会拦我,你拦得住吗?”她看了身边男人一眼,无限温柔。

这温柔的眼神也曾投给聂振达,此刻却只令他齿冷。

“你可知道他是谁?”

聂振达不想知道,却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两眼。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这男人绝顶英俊,只是右颊上有一条横出的紫红伤疤,再加上刀锋般的眉和深沉不定的目光,看上去既冷酷,又神秘,无论谁见了他,恐怕都要记一辈子。

“我叫任逍遥。”

男人忽然对他笑了笑。笑的时候,脸上伤疤弯成一条浅浅的弧,令他变得十分温柔、十分亲切。“如果明天,你替我打开威雷堡大门,我可以送你一大笔钱,足够你买十个八个漂亮女人,你做的事,也不会有人知道。如果你不愿意……”

他没再说话,桃儿手里已多了一把匕首,聂振达的匕首。

聂振达怔了怔,突然狂笑,笑到后面,又咳嗽起来,咳得地上血迹斑斑。他狠狠抹了抹嘴角,一字一句地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这□□的命!”

任逍遥转头看着桃儿。

桃儿的笑容已开始不自然:“你,你看我做什么。”

“你最好自己动手。”

这七个字说完,桃儿已冲了出去。

合欢教主若说要杀人,那绝不是开玩笑。

院子里传来连番惨叫。

血影卫的杰作。

聂振达不禁流下泪来。

桃儿虽然出卖了他,可是他们毕竟有过快乐的时光,他不愿相信那都是假的,一遍遍吼道:“你杀了我罢,杀了我罢!”

任逍遥叹了口气,拿起酒杯,放在地上。

聂振达一口干了,仰面躺下,声音已平静下来:“多谢。动手罢。”

任逍遥淡淡道:“我不杀废人。”

聂振达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正要说话,就听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任教主不杀,我杀。”

一道琥珀光芒电射而入,噗地一声钉入聂振达咽喉。聂振达身躯晃了晃,便再也起不来。

钉死聂振达的,竟是一枚铁质八叶菊花。

任逍遥目中精光一闪,起身负手,道:“放行。”

这句话是对血影卫说的。

一个穿蜜色夹袄和琥珀色长裙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长发高高挽起,面容姣美沉静,手中拿着一柄琥珀色刀鞘的短刀,刀柄上刻满了蜜色菊花,看起来就像一颗甜甜的蜜糖。

赫然是九华山天台寺前所见的蜜珀菊刀刀主。

“任教主。”他的声音是男声,眼睛是女人般的妩媚笑意,脸上却全无表情,“真是不巧,我们又见面了。”

“的确不巧。”任逍遥坐了下来,“我到哪里,你家主人便把算盘打到哪里。”

他一到襄阳,便收到一方纱巾和一纸短笺。纱巾半透明,上面绣着一支精巧绝伦的金色八叶菊花,短笺上写着“隆中”两个字。任逍遥早就想与九菊一刀流的主人过过招,当下轻装简从到了隆中,见到了桃儿。桃儿说,主人有礼物送给他,还有话对他说,希望他在此稍待。没想到礼物是聂振达,传话的却是蜜珀,而不是他们那神秘的主人。

蜜珀坐了下来,笑意尖锐:“主人说,任教主其实对威雷堡并无兴趣,但对敝主人而言,却是志在必得。所以,主人希望任教主撤出此战。蜜珀菊刀会代为拖住各派,决不耽误任教主大计。”

任逍遥表面镇静,心中却一片混乱。

他的确意不在威雷堡,更不在什么绿松石买卖。

万家酒店一战令丐帮元气大伤,快意城之变使昆仑几近灭亡,他散出美人图,引起各派内讧。按照计划,接下来该是收服峨眉,如此,九大派除了少林、武当,再没有合欢教的对手。

只是,任逍遥是“杀害”上官燕寒的凶手,必须秘密行事,否则,入川便是死路一条。所以他才做出铲除威雷堡与陆家庄的样子,一是为了令天下人的眼睛只盯着襄阳和太原,二是为了给俞傲和沐天峰机会。

他要提拔这两个年轻人,在合欢教已不是秘密。

没想到,九菊一刀流的主人竟然看出自己围攻威雷堡的意图。

这对手简直太可怕了。

一念及此,任逍遥眼中杀机迸现,却一转而逝,淡淡道:“贵主如此看重绿松石买卖,却叫我意外。”

蜜珀冷哂:“主人统领万里海疆,琉球,吕宋,占城,爪哇,暹罗,古里,忽鲁谟斯,木骨都束,哪处海港不在主人手中。主人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是一本万利。岂会真的把一份玉器买卖放在眼里!李家得了主人庇佑,却不知足,想要独揽玉器生意。对贪婪的人,主人绝不留情。”

“所以李家的人,其实都已被蜜珀菊刀取代了?”

“对。冷无言在九华山杀了三十人,还有二十人。控制李家,足够了。”

任逍遥盯着院中被大卸八块的桃儿:“控制李家之后,便是吞并沈家。所以蜜珀菊刀早早派了人,引诱聂振达上钩。若我料得不错,沈珞晴此刻也在你们手中罢?”

“任教主只错了一点点。”蜜珀道,“这女人不是蜜珀菊刀的人。任教主杀她,我并不放在心上。”

任逍遥不置可否:“贵主深谋远虑,智计无双,既能控制海上商路,又训练出九组得力手下,与宁海王府对抗多年,如今又将手伸到了丐帮和长江腹地的荆州,他的雄才大略,任某实在佩服得很。”

蜜珀眼中全是景仰神色,道:“主人会辅佐天照大御神的后裔,杀向濑户海,夺回平安京,一统山海。到那时,明廷疆域,又怎能与我主相比!”

任逍遥指尖敲着多情刃,沉声道:“你孤身前来,必有所恃。看来我不得不答应你们,让九菊一刀流用合欢教的名头,杀威雷堡的人,占荆襄的绿松石脉,却不必担心有人找你们报仇。”

蜜珀眼露得色:“任教主替我们背一些罪名,我们替任教主拖住别人注意,这买卖划算得很。”

“的确划算。”任逍遥叹了口气,“却不知贵主为何如此厚待我。”

蜜珀道:“任教主若想知道,可到泉州,将金菊纱系在腕上,自会有人引你。”

任逍遥淡淡道:“好。请。”

蜜珀欠身一礼,转身走了出去。待他背影消失,任逍遥狠狠一脚踹翻桌子。桌上酒菜洒了一地,与聂振达的血混在一起,散出一股刺鼻味道。岳之风、英少容和宁不弃在廊下等着,没有一个人进去,更没有一个人说话。

扑棱棱。

一只金燕子飞了进来,盘旋两圈,落在任逍遥手中。任逍遥打开它脚环里的密信,上面的字娟秀小巧:“已入堡,安。姜小白,安。”反面,清清楚楚画着威雷堡的地形,尤其是岗哨、暗门和陷阱的位置。

这是徐盈盈的笔迹。

她与岑依依奉命带着尉迟素璇,早早就到了襄阳府。你若问她们是如何混入威雷堡的,答案很简单,藏在动了手脚的棺材里。郑振飞和沈珞晴追到后院的黑影,就是徐盈盈。她半夜离开棺材,四处游荡,就是为了画这张图。她转入棺材群便不见,因为她藏进了某个特制的棺材中。聂振达若搜查每口棺材,一定会发现她和岑依依。但徐盈盈根本不怕,因为任逍遥早就给她们准备了护身符——尉迟素璇。

谁知聂振达一心想出堡与桃儿会面,竟没搜查。

笑意渐渐出现在任逍遥眼中,也止于眼中,手一紧,再松开,信笺片片碎去。金燕子扭着灵动的羽翼,在他掌中跳来跳去。任逍遥注视着它,眼中深深浅浅、明明暗暗晃动的,全是刀光。

这样的眼光无论看着谁,都会令人不舒服,可惜金燕子只是个禽类,浑然不觉。

看了一阵,任逍遥来到书桌前,写了一张短笺,塞回金燕子脚环中。金燕子倏然腾起,如一道黑色闪电,消失在夜空里。岳之风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又有什么新想法。英少容忍不住道:“教主打算放弃威雷堡?”

“放弃?”任逍遥下颌微扬,看着威雷堡的方向,“你何时见我被人要挟过?”

英少容眼中一喜:“那我们去……”

任逍遥眉角一扬,沉声道:“杀倭寇!”

凌雪烟一觉醒来,便看见了任逍遥。

他坐在床边,手中把玩着一只漂亮的金燕子。凌雪烟吓了一跳,抱起被子道:“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任逍遥微一侧头,眼中充满笑意,也充满邪气:“昨晚我已进进出出许多次,你一次都不知道么?”

凌雪烟听不懂,却隐隐感到不是好话,道:“本小姐光明正大,哪像你,见不得光!”

任逍遥抚了抚金燕子双翼,一语不发,拉过她的手,将金燕子放在她掌心,却不松手:“给你的。”

金燕子在两人手中跳来跳去,凌雪烟只觉掌心一阵酥麻,哼道:“它又不听我话。”

任逍遥握得越来越紧:“它只是个没心思的禽类,你对它好,喂它吃食,它自然就会听你的。人却可恶得很,别人帮她办事,她不领情也罢了,还要骂人。”

凌雪烟用力抽回手,见腕子被他捏的发红,气道:“你办什么事了?”

任逍遥挨近道:“你的尉迟姐姐,今天要嫁给陆志杰。”

凌雪烟向后挪了挪身子,道:“谁说的?怎,怎么可能……”

“我说的。”

“真的?你没骗我?”

“自然是真的,不但是真的,我还要带你到威雷堡讨杯喜酒喝。你说好不好?”任逍遥拨弄着她掌心的金燕子,并不抬头。“我若没骗你,就让我亲一下,如何?”

凌雪烟心里替尉迟素璇高兴,却冷笑道:“你是要去对付威雷堡,不是去喝喜酒,”猛地抓住他衣袖,“不许你去!”

任逍遥道:“松手。”

“不松!”

“真不松?”

“不松!”

任逍遥叹了口气:“那我就在这里换衣服了。”

凌雪烟几乎气破肚子。

第52章 卷三江湖白 宁负天下不负卿

二十八宁负天下不负卿

十一月十五日,宜求嗣、嫁娶,忌安葬,出行。

天色阴郁,风雪欲来,空气中全是等待狂风嘶吼的静谧。青灰色的威雷堡横亘万山,在萧索深冬显得苍凉遒劲。噼噼啪啪一阵鞭炮声响起,陆志杰一身吉服,穿过空气中呛鼻的硫磺味儿,由外而入。他春风满面,步履轻快,除了,那双眼睛。

沉闷。

没有比这两个字更能形容他的眼睛了。

礼堂在威雷堡大厅。沈西庭、沈夫人和陆千里在上座,右首第一位是普祥真人,左首第一位是尉迟昭,右首第二位是冷无言,左首第二位是李沛瑜,其余人分坐在后。虽然人人都知道这段姻缘与幸福无关,但都尽量露出幸福的笑容。

沈珞晴在喜娘搀扶下款款而来。

火红盖头,百鸟朝凤重工绣花吉服,配上绣满金莲的大红百褶玉裙,裙边露出一对纤巧的洒金绣鞋,好个妩媚温柔的新娘子。

有人说出嫁这天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其实是因为无论男人女人,总是不自觉地羡慕和嫉妒别人的幸福而已。

“一拜天地。”聂振达高声道。

——聂振达已死了七个时辰,这人自然是假冒的。

沈珞晴身子前倾,陆志杰却突然道:“等等。”

他望着尉迟昭,深深一揖:“尉迟掌门,晚辈有一事相求。”

陆千里变色道:“畜生,这是什么时辰,你怎地不知轻重。”

尉迟昭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脸上有些不自然。但见他长揖不起,也不好不做声,干咳道:“世侄请起。今日是世侄和沈小姐大喜之日,吉时不可耽误,其他的事,容后再议。”陆千里上前去拉,哪知陆志杰竟极倔强,不肯起身。陆家庄的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少庄主、少庄主”地劝个不停。可陆志杰铁了心似的不肯起身。大厅里一时有些忙乱。

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出声。忽听沈夫人道:“也不怕耽误这一时半刻。”

“夫人,”沈西庭有些尴尬,“这是说的什么话!”

沈夫人反唇相讥:“我的晴儿受的又是什么罪!”她怜爱地看了看沈珞晴,一转头,柳眉倒竖,口气一寒,“我倒很想知道,究竟什么事,要排在我的晴儿之前。”

尴尬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

郑振飞见师母发了话,当即附和道:“陆志杰,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来羞辱我威雷堡么!”

陆志杰起身,却不抬头:“郑师兄,在下绝无此意。只是这件事,在下必须得到尉迟掌门的回答,才能迎娶沈小姐,否则便是对不起她。”

啪地一声,陆千里一掌打在他脸上,叱道:“小畜生,你待怎样!”

陆志杰眼冒金星,口中满是腥咸之味,仍不抬头:“爹,这件事办不成,孩儿宁死不成婚。”

沈夫人双眉一轩,冷冷道,“强扭的瓜不甜,既如此,我看这门亲事就算了罢。”

沈西庭暗暗拉了拉她的袖子:“夫人,怎么这般说话!”

沈夫人甩开他的手,愤愤道:“我说得可有错?我宁可要晴儿死,也不愿见她一辈子痛苦。”她的神色忽然有些凄凉,眼中晶莹闪烁,“你们男人怎么会懂,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滋味!”

沈西庭刹那间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慨然道:“夫人,你……”

沈夫人截口道:“罢了,往事不要提了,你待我很好,我认了。可是他不同。”她瞪着陆志杰,“你看他这样子,哪会待咱们的晴儿好!不过是合欢教,不过是一战,有没有千年雪蚕丝,都是一样。”呛地一声,沈夫人拔出双刀,冷冷道,“陆少庄主,有什么要问的,你赶快问了。问完之后,去留悉听尊便。”

郑振飞等人纷纷凑来,大有逐客之意。沈西庭了解自己夫人,知道劝不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普祥真人。尉迟昭和陆千里也在看着普祥真人。这些江湖豪杰,处理门派事务驾轻就熟,处理儿女间的感情纠葛,却都只有一个感觉——头疼。

普祥真人心中暗骂:“你们这群不通事理的混球!道爷连老婆都没有,怎么懂孙子们的事!”

他咳了一声,正待说话,陆志杰已道:“沈夫人,请恕晚辈无状,晚辈委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要尉迟掌门答应晚辈,从今以后,晚辈心里眼里,都只有沈小姐一个人。”

沈夫人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普祥真人道:“无量那个天尊的,既如此,你小子有什么事就快说,道爷还等着喝喜酒,喝喜酒哈。”他站起来打个哈哈,“一点小事,一点小事,人不风流枉少年,这算得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动刀动枪的,想切磋武艺么?松竹,松石,你们两个小牛鼻子又到哪里挺尸去了,还不快陪几位过过招!”

松竹、松石紧走几步道:“谨遵太师父命。”

众人只好作罢,唯有陆千里恨恨道:“小畜生!有话快说。”

陆志杰终于抬起头来,右脸肿起老高,神色却是平静和缓,将一个锦囊奉上,道:“求尉迟前辈答应我,将此物归原主。”

尉迟昭脸色不阴不阳,接过道:“老夫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