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越锋说得义愤填膺,在场的宾客皆是皱了皱眉,面面相觑。

“各位,你们都看着,可要为我安家做主啊。”安越锋知道,此刻只有借着舆论的压力来阻止柳湛休妻。

可是,他却有一点没有想到,在场的人都是柳家的宾客,且都在生意上和柳家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即便这柳家这般强势的休妻,确实有点儿无耻,休妻的理由也分不清真假,可管它是真是假,他们可没有人傻到为一个安家挺身而出,得罪了柳家。

让他们看戏,他们乐得自在,可真要将自己牵扯其中,呵…谁会那么笨?!

众人沉默片刻,再度活络了起来。

“这酒确实不错,可要多喝点儿。”

“这盘点心好吃,怕是连酒楼都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听说你第六房小妾生的儿子会走路了,恭喜恭喜啊…”

众人各自谈论着不相关的话题,意思再明显不过。

安越锋脸色一沉,明白了过来,这些趋炎附势的狗,他怎能指望他们?!

可是…

柳湛见此情形,却是冷笑一声,吩咐下人再摆了一张纸,提笔重新写着,今日,安心荷他休定了,那绣法的真正传人,她柳湛也势必会找到,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将那人给纳入麾下,并且,他还要快,只有这样,才能够在爹正式决定将绣铺交给那私生子打理前,挽回爹的心意。

这一次,他柳湛定要擦亮了眼,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想到此,瞥了安心荷一眼,休妻,是便宜她了,安心荷是他柳湛人生的第一个污点,而这个污点…

哼,来日方长,他柳湛不会让安心荷,不会让安家好过,一个被休了的女人,呵…利眼眯了眯,嘴角一抹诡笑浮现,很快,休书便写好,柳湛将休书拿在手中,嫌恶的丢在安心荷的脸上,朗声道,“安心荷骗婚在先,柳家容不下这样的女人,好在我和她并无夫妻之实,今日后,这女人便和我柳家毫无关系,婚嫁各不相干!”

柳湛休妻,是在意料之中,担众人真的听着柳湛说出这番休妻的话,觉得无耻之余,竟更是多了看好戏的兴奋。

呵!成亲当日便休妻,除了柳家,怕没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吧!

安谧看着这一幕,眼底的冷意却是越发的浓郁,她一直都知道柳湛的冷漠与无情,此刻,更是觉得讽刺,目光扫过在场宾客的神色,虽然大家都没有表现出对柳湛此举的鄙夷,但,安谧却知道,柳家的声誉终究是会受到影响,这柳湛,以为柳家是首富,便可以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吗?

哼,他是亲手为柳家埋下了隐患啊!

想到此,安谧的嘴角微扬,这不正是她想看到的吗?

与其毁了她来毁了柳家,还不如引导着柳家自己毁了自己。

而安心荷…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当柳家的少夫人吗?可前一刻如了愿,下一瞬便跌入地狱,想起安心荷折磨自己的嘴脸,以及那母女三人的狠毒,安谧的眸中尽是冷意。

她承认,她利用了安心荷,可是,重生一世,她安谧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安心荷对她心怀不轨,她怎能放过这么一颗好用的棋子?

安心荷怕是从来没有想到,她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吧!

仅仅是这样而已吗?安谧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那母女三人阴险的设计了稍早的那一出,企图让那付老六侮了她的身子,单是看着她被休,又怎么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对待妄图加害她的人,她安谧没有心慈手软之说。

想到什么,安谧眸中的波光更是暗了几分,而那厢,安心荷握着手中的休书,整个人早已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好似被抽干了一样。

和柳家毫无关系?不,她安心荷是柳家是柳家的少夫人,怎么会和柳家毫无关系?

“夫君…”安心荷突然怕上前,抓住柳湛袍子的下摆,柳湛蹙眉,却是嫌恶的将她一脚踢开,生生的踢在了安心荷的胸口。

安心荷惊呼一声,痛得皱眉,下一瞬,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洒了出来,触目惊心。

“柳湛,你欺我安家,你…”余芳菲早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余芳菲的女儿,怎能被他如此对待?!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却是硬生生的打断了她的话…

“欺你安家?欺你安家又怎样?是你安家骗婚在先,我柳家还就欺你安家了!”

开口的正是柳夫人,她的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她怎么想也想不出为什么品绣会那日,他们所看到的那副绣品,明明是安心荷的作品,可是,安心荷却不是那绣法的传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定会查清楚,不过此刻,他们柳家也只能揪着安心荷骗婚这一点不放手。

“你…”安越锋一张脸涨得通红。

柳夫人却只是冷冷的看了安越锋一眼,朗声道,“从今之后,我柳家和你们安家,不会再有任何关系,有你安家的地方,没我柳家。”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这…柳夫人这话,是要和安家彻底的决裂啊!

安越锋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安家在荣锦城,虽然也算得上大户,可是,和首富柳家比起来,却是差了一些距离,听了柳夫人的话,他的心中也是颤了一颤,他先前还想着,安家能够和柳家结成姻亲,那以后对安家可谓是有大大的好处,谁料…亲没结成,倒是和柳家为了敌。

日后,在生意上,柳家怕不知道还会怎样的打压他们安家呢!

安越锋心里气急了,明知和柳家决裂,对他安府势必造成影响,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难不成要他转脸讨好?

那样的话,在场的人怕没有一个看得起他了!

心一横,安越锋咬牙切齿,“安家和你们柳家势不两立!”

柳湛轻笑,“好,我柳湛就等着,看你怎么和我柳家势不两立!”

“你…”那不屑的笑刺痛了安越锋的眼,胸中的怒气更是炽烈,见周围人投来的看好戏的目光,安越锋面色更是难看,狠狠的瞪了余芳菲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生的好女儿给我带走!”

那怒气让余芳菲心中一颤,余芳菲哪还敢耽搁?立即将安心荷扶起来,心想着,这下,老爷怕是会迁怒到她的身上啊!

安心荷依旧沉浸在她的痛苦与不甘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这样被余芳菲和安心荷给扶了下去。

等到几人一走,大厅中的宾客竟是又热络了起来,各自喝着酒寒暄着,好似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没有发生过吗?安谧欣赏着柳夫人和柳湛脸上阴沉的表情,以往端庄温婉的柳夫人,此刻甚至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来了,呵!这打击,还真是不小啊!

此刻,安谧心中甚是畅快。

正此时,方才被柳湛遣了出去的掌柜,再次匆匆的小跑了进来,与上一次他单独一人不同,这一次,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

那人是一个女子,头上一个斗笠,黑色的面纱将她胸部以上的所有地方,牢牢的遮住,让人丝毫也看不清她的脸。

所有人都看着那女子,心想,这女子又是谁?那个柳家少爷火急火燎的想要留住的人吗?

而这个人,又和方才柳湛休妻又有什么关系?

众人心里的兴趣越来越浓,暗自猜测着,直觉这其中定是不简单,女子在进了宴厅之后,就那般站着,动也不动,没有人注意到黑色的纱内,那双眼也在宴厅内搜寻着,似是在寻找着谁,当看到某一处时,女子的眼底瞬间亮了几分。

安谧看着那女子,想到自己对霜月的交代,眸光中的深意越发的浓了些,随即便听得柳湛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虽然似刻意压抑着,但安谧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急切与激动,“你便是将那十多张绣帕放在柳记绣铺寄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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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章 原来是她柳母气得吐血!

柳湛见掌柜匆匆朝着小跑而来,随即瞥见掌柜身后的黑纱女子,方才阴霾了许久的心情,终于是找到了一丝光亮,他曾听掌柜描述过,那寄卖绣品的人,似乎正是这样的打扮。

不过,因为安心荷带给他的教训,这一次,他不得不更加的谨慎小心。

“是。”黑纱下,飘出女子的女子声音,却是不禁让柳湛微露诧异,其他的人也都是皱了皱眉,这女子,听声音,倒是稚嫩得很。

柳湛利眼眯了眯,似想要看清黑纱下的女子,可又不能太过唐突,正此时,柳夫人却是开口,“湛儿,快把那绣帕给这位姑娘看看,是否是她拿来寄卖的?”

柳湛也意识到什么,忙将落在地上的绣帕拾起,急切的递到黑纱女子面前,“姑娘,你请看看,这绣帕是否是你那日拿到柳记绣铺寄卖的?”

那黑纱女子接过绣帕,稍稍看了看,便开口答道,“正是我拿来的,我的银子呢?”

柳湛面上一喜,心里难掩激动,转头看了一眼柳夫人,此刻,柳夫人的脸上亦是多了一丝笑意,不过,内敛的她,却表现得极为含蓄。

柳夫人恢复端庄优雅,已然找到了真正的他们所寻找的人,她的心已经是安了下来,缓步走到那黑纱女子面前,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姑娘,银子自然是要给你的,不过,不急,今日是我家老爷的大寿,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坐坐,大家聚聚,闲聊几句如何?”

“我可没时间。”黑纱下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明显显得冷淡。

众人一怔,这女子竟如此不给柳夫人面子!

视线看向碰了个软钉子的柳夫人,只见她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既然姑娘赶时间,那便改日再聚,我这就吩咐人将银子准备好,给姑娘送过来,不过…去账房还有些距离,姑娘怕是要稍等片刻。”柳夫人笑笑道,好似丝毫没有将黑纱女子的冷淡放在心上。

“那可要快一些,我家小姐吩咐我去柳记绣铺取银子,你们却是将我带到了这里,我这下耽搁的时间久了,小姐怕要不高兴了,这我可担待不起。”黑纱女子不悦的道,语气丝毫不掩饰她的埋怨。

柳夫人和柳湛一听,神色微怔,猛然意识到什么,柳夫人试探的开口,“你家小姐?”

“对,我家小姐!”黑纱女子点头。

柳夫人敛了敛眉,“你是奉了你家小姐的命来取银子的?”

“我是小姐的丫鬟,自然是奉我家小姐的命了,难不成还要听你的话?”黑纱女子冷哼了声,有些不耐烦了。

柳夫人脸色僵了僵,眼底闪过一抹尴尬与不悦,她堂堂首富夫人,何时被一个下人这般顶撞过?

可是,想到她和湛儿如今的境况,却也只能将心里的不悦压下去,“呵呵,姑娘,可否请问姑娘,那放在柳记绣铺寄卖的绣帕,是你所绣,还是你家小姐所绣?”

柳夫人专注的看着那黑纱女子,等待着她的回答,可是,那黑纱女子却是沉默不语,宴厅中,气氛顿时显得有些诡异,众人也都明白过来,柳家哪是要娶什么少夫人?分明就是在寻人啊!而至于他们寻的是什么人…呵!在场的人都不傻,联想起柳家所举办的品绣会,皆是心中了然,柳家所寻的,是一个擅长刺绣的人,而那人便是绣出那张绣帕的人!

有些人更是联想起前些时候,柳记绣铺所卖出的那高价绣帕,五十两银子一张的价格,可谓创了前人之最,离谱的是,很快就被抢售一空,虽然传闻中,那其中不乏青岚公子名人效应,但是,能够让青岚公子都看上,那定也是不简单的。

如今这柳家又这般迫切的寻找,其中又含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越是看,越是觉得这其中不寻常,此刻,看那黑纱女子的眼神,也都多了些探寻以及其他的异样。

默了半响,柳夫人见那黑纱女子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心里终究是不甘,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是这样的,我见那绣帕甚是喜欢,就寻思着,若是有幸,能够再得那么一张就好了,当然了,姑娘或者是姑娘的小姐都可以随意开价。”

柳夫人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绣那绣帕之人,只要确定了那人是谁,她有的是办法让那她为她所用。

黑纱女子皱了皱眉,“夫人若真喜欢,想要再得一张,那也不是什么难事,端看我家小姐是否有心思绣了。”

柳夫人眼睛倏然一亮,柳湛心中亦是激动万分,绣那绣帕的人是这女子的小姐,这一下,可终于是弄清楚了,这…这真是太好了,柳湛迫不及待的开口,“姑娘,你家小姐是谁?可否有幸见上一见?”

柳湛心里盘算着,只要能见到那人,他便是使出浑身解数,哪怕是让他娶她,他也要得到那失传了的绣法,想到爹方才离开宴厅时,那明显的暗示,柳湛心知,他能不能扳回一城,就端看他是否能够降服得了那女子了。

谁知,黑纱女子竟是淡淡的道,“你们不都是见过吗?”

柳湛和柳夫人心中一怔,见过?何时见过?脑中快速的转动着,搜寻着其中可能的人。

周围的宾客听了这话,兴趣也更是浓烈,片刻,却是见那黑纱女子缓缓抬起手,指着某个方向,“那不就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既然来柳府贺寿,柳夫人和柳少爷,都该是认识才对啊。”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朝着她方才所指的那个方向走去,柳湛和柳夫人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那不正是主桌的位置吗?

而主桌上所坐着的,除却渤海王,东临王,青岚公子以及其他几个男宾客,女子便只有东临王身旁的玉玲儿,渤海王身边坐着的柳家大小姐柳絮,还有…

柳湛眸子一凛然,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主桌上如今坐着的三个女子,柳絮当然排除在外了,那么剩下两个,无论哪一个是绣那绣帕的人,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尤其是…两个女子之中,柳湛的第一反应竟是那个白衣面纱女子,但那白衣面纱女子,却正好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

看着黑纱女子在那白衣面纱女子的身旁停住,柳湛的心颤了颤,脸色有些僵硬,随即便听得那黑纱女子轻声唤道,“小姐。”

这一唤,好多人的神色都变了变,最吃惊的,莫过于青岚了,没有谁比他更知道,放在柳记绣铺寄卖的绣帕到底是谁所绣,他本以为那黑纱女子,该是安谧派来的人,他甚至猜测,那黑纱女子就是霜月,虽然霜月的声音,刻意伪装了,可是,那份稚嫩,却没有完全掩盖,此刻亲耳听到霜月唤那白纱女子为“小姐”,如果他再看不出来,那就是真的不应该了。

安谧…那白纱女子就是安谧吗?

目光转向她身旁的柏弈,正好对上柏弈那双满含深意的眼,带着几分挑衅,几分得意,好似在告诉他:你现在才知道她便是安谧么?呵!本王可是早知道了呢!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出柏弈那语气,难怪!他就说,他的三弟怎么突然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却原来…呵!想起今早和柏弈开诚布公的对峙,心中一股不悦骤然升起,握着酒杯的手也紧了紧。

柏弈自是瞧见了这大皇兄的反应,不过…心里却是没有来由的开心,开心到连他自己也不禁皱眉,他不是恶趣味的人,他和这大皇兄以往的关系,倒也够不上真正的敌对,他也不屑对大皇兄幸灾乐祸什么,可此刻,看他皱眉的样子,心里欢乐的因子却是不断的往外冒。

二人的神色,东临王却是尽收眼底,沉默不语的他,看安谧的神色复杂了些,看来,安谧不仅仅是和老三关系匪浅,和老大关系不明啊,这模样,老大和老三怕是还在因为这个安谧暗自较着劲儿啊!

呵,有趣,看来,这一趟荣锦城,他是真的来对了。

而这安谧…东临王眸子眯了眯,探寻的意味儿甚浓,她还是这柳家少爷迫切寻找的人?绣帕?呵…这女子的身上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现在,他对那绣帕倒是来了兴趣,想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绣技,能够让柳家如此大费周章。

在场的其他宾客也都是看着那白纱女子,心中暗想着,她就是那人吗?呵呵,这柳家还真是…寻了这么久,如今,他们所寻的人,此刻竟就在他们眼前,他们却不自知!

承受着众人的视线,安谧神色却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镇定自若,好似根本就没有将这些人的目光放在眼里一般,倒是想着方才霜月对柳夫人和柳湛的那一番捉弄与刁难,觉得甚是满意。

不错,那黑纱女子正是霜月。

柳湛眉毛紧拧成一条线,而柳夫人已经在愣了片刻之后,走向了安谧,安谧看见她来,也是没有相迎,柳夫人此刻想要得到那绣法的心情尤为急切,倒也可以忽视着这女子的冷淡,脸上浮出一抹笑容,热络的道,“原来这位小姐,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柳夫人方才自然看到了渤海王和东临王二人因为这个女子而起的对峙,只道是一个让这两位王爷起了兴趣的千金小姐,当然,这身份怕也是不简单的,却没有听到柳湛对柳铉提起的关于这女子的身份,遂丝毫没有防备的如此问道。

安谧眸光微敛,缓缓起身,没有人留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优雅的朝着柳夫人微微欠了欠身,柔声开口,“柳夫人客气了,小女子可不是哪家千金,柳少爷没有和柳夫人说吗?”

柳夫人微怔,疑惑的看向柳湛,“湛儿…这…”

柳夫人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浮出一丝欣喜,湛儿和这姑娘认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却是见得柳湛的眉心更是皱紧了些,心中的疑惑更浓,催促道,“湛儿认识这位小姐,怎的不给为娘介绍?”

柳湛的心里早已经是一阵郁结,还未来得及开口,安谧的声音便再一次响起,“柳夫人,这不怪柳少爷,小女子和柳少爷相识,也不过是在今日罢了,至于介绍…还是让小女子自己来介绍吧。”

安谧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众人专注聆听的神色,顿了顿,继续道,“小女子只不过一介普通女子,单名一个焰字,火焰的焰,熟悉的人都唤我焰姑娘。”

焰姑娘?柏弈好看的眉峰挑了挑,火焰的焰,盛世烈焰的焰么?呵呵…这个安谧!

“呵呵,焰?真是好听的名字,我一见你,就觉得甚是亲切,我唤你焰儿可好?”柳夫人更是热络了起来,一心想要讨好拉拢这个焰姑娘,却不知道,她虚伪的热络,只会让安谧对她的讽刺益发的浓烈。

安谧扯了扯嘴角,表面上倒是不排斥,但心里的邪恶,却是更加的高涨,禁不住暗自冷哼,甚是亲切吗?呵!等会儿她若还是能觉得亲切,再唤她焰儿也不迟!

敛去眼底的诡谲,安谧笑意嫣然,“小女子一见柳夫人,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似前世,便一起生活过很多年一般。”

“哦?是吗?”柳夫人面上一喜,心想这姑娘对她的感觉不错呢,如此的话,是不是就对自己更加有利了?

“是啊,那种亲切尤其特别。”安谧柔柔的道,特别,怎么不特别?脑中浮现出前世这老妇人那般残忍的将她刚出世的女儿摔死的画面,安谧心底便似一把刀子刺痛着,此刻,她恨不得抽出那把刀子,狠狠的插在这个狠心妇人的心口!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柳夫人笑道。

倒是柳湛看安谧的眼神,却是变了变,防备中多了些疑惑与探寻。

安谧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那流转着的诡谲在柏弈的眼中看来,更是耀眼得厉害,自始至终,柏弈的目光都紧锁着安谧的身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每一个低首,每一个敛眉,乃至是眼底隐隐流转着的波光,他都不愿意错过分毫。

想着安谧所做的这一些事情,这女人,从品绣会那日…不,更加准确的说,该是从将绣帕放在柳记绣铺寄卖的那一刻开始,就步步为营的谋划着这一切,引着柳夫人和柳湛一步步的踏入她的陷阱之中,讽刺的是,这母子二人此刻还不自知。

呵呵…他倒是迫切的想要看到,这柳夫人听闻安谧这新的身份之后的表情了。

安谧沉默了片刻,眼中笑意弥漫,太好了吗?确实是太好了啊!

“其实,小女子和柳家的关系倒是隔得不远呢。”安谧敛眉,意有所指的道。

“哦?那是怎样不远的关系?”柳夫人来了兴致,她没有想到,竟是这般顺利,更加没有想到,安谧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此刻脸上的笑容,被彻底击垮。

“按理说,小女子和柳家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同行呢,小女子开了个绣坊,那绣坊叫‘盛世烈焰’,就在柳记绣铺的对面呢!夫人,你说是不是很近?日后夫人到柳记绣铺的时候,还可以到盛世烈焰喝杯茶。”安谧朗声道,那声音足以传遍整个宴厅的每一个角落。

话落,安谧果然看到柳夫人的脸上的笑容僵住,神色怔了怔,好似在专注的弄清楚她听到的话。

周围的人亦是将安谧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几乎是瞬间,整个宴厅中的人沸腾了起来,皆是交头接耳的谈论着。

“她方才说什么?盛世烈焰?开在柳记绣铺对面?”

“啊,早前坊间便有传闻,就说有人会柳记绣铺对面开绣坊,原来就是盛世烈焰啊!”

“可她分明是一个女子…咱们大金朝,哪有女子这般抛头露面…”

“可别乱说,你没看见方才渤海王和东临王对那女子的态度吗?小心祸从口出。”

“呵…这下有好戏看了,柳家要寻找的那女子,竟要和柳家对着干…呵呵…”

宾客们的声音或大或小的传进柳夫人的耳里,脸色更是白了几分,盛世烈焰?这女子…柳夫人看着安谧,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安谧承受着她的视线,却是一脸无害的笑,“柳夫人,你怎么了?脸色怎的这么难看?哦,对了,你方才不是说想要再得一张我所绣的绣帕吗?这你问柳少爷要便成了。”

柳夫人转眼看向柳湛,满眼询问,柳湛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此话怎么说?”

安谧微微一笑,一双眸子异常的灿烂明亮,整个人好似被光晕圈着,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看看面纱下的那张脸在这样的笑容之下,是怎么的绝美。

悦耳的笑声从面纱下流泻而出,随即便听得她道,“也对,柳少爷今日大喜,事情繁忙,自然怕是没有来得及打开小女子的贺礼一看的。”

贺礼?柳湛赫然想了起来,那个盒子!

猛然意识到什么,柳湛忙吩咐下人,“快,快去将那盒子给我拿过来!”

他要一看究竟,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的心里越发的不安,若真是他想的那样,他怕是要更加的憋屈了。

仅仅是片刻,家丁便拿了好几个盒子上来,呈到柳湛的面前,“少爷,奴才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

还未说完,柳湛便迫不及待的寻找着,将下人手中的好些盒子给丢在了地上,当看到那个他寻找的锦盒之时,眼神锐利得好像刀子一般。

紧紧的将那锦盒抓在手中,柳湛的心情却是极其的复杂,他想快些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心里却是有些害怕,这种害怕让他觉得诡异至极,若里面的礼物,真是他猜测的那样…那意味着什么?

柳湛的手微微颤抖着,倒是柳夫人迫不及待的催促,“湛儿,打开来看看。”

此刻的柳夫人,也是极力维持着那份优雅的镇定,但心里,却早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柳湛怔了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眼中坚定了什么,慢慢的打开了锦盒…

安谧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柳湛的神色,当看到他打开锦盒之后,脸色微变之时,面纱下的嘴角不由得扬了扬,几乎能够想象得出柳湛此刻的心情。

后悔?亦或者是憋屈?当头一棒?还是几者皆有?

确实如安谧所料,柳湛此刻的心情,可谓是五味陈杂,他看到了什么?这锦盒之中,仅仅只有一张绣帕在里面,端端正正的摆放着,而朝上的绣面上,那勾勒的针线…竟是和放在柳记绣铺寄卖的一模一样,那不是正是他这几个月,费尽心思所寻找的吗?

为了这绣法,他甚至娶了安心荷…娶了安心荷那个大骗子!造就了他人生的第一个污点!

心里的郁结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好似胸口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上不了,也下不去,磕得他的心口生疼。

柳夫人察觉到柳湛不寻常的反应,立即上前,将那锦盒中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也是愣了愣,绣帕?柳家寻了多年的绣法?!

这母子二人的一举一动,落在在场宾客的眼里,更是对柳夫人手中的那一块绣帕生出了浓烈的好奇。

“柳夫人,这张绣帕,你可满意?”安谧的声音缓缓响起,依旧是那般的无害,听不出半分恶意,可是,听在某些人的耳里,却一点儿也不是滋味儿。

柳湛怔了怔,目光缓缓看向那白衣的面纱女子,竟觉得她脸上的笑容那样的刺眼,脑中浮现出在迎亲的路上遇到这个女子的情形,他越发觉得心里一股气憋在那里,如鲠在喉。

这女子送他这个礼物是不安好心吗?他当时就是这般认为的,所以,他才防备着,在她叫他打开锦盒看看是什么礼物之时,他下意识的推拒了。

可是,现在他却是满心的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打开看看,若他打开了,便可以在和安心荷拜堂成亲之前,发现这女子才是他真正要找寻的人,那也可以免了这么多人看笑话,更是免了爹的愤怒。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晚了,现在都晚了啊!

“夫人,要说这张绣帕和先前的那些倒是有些不同。”安谧又骤然开口,察觉到柳夫人皱眉,眼底隐隐有探寻,顿了顿,继续道,“这张绣帕可是盛世烈焰的第一件绣品,您看,小女子还在这上面绣了盛世烈焰的标志,小女子倒是觉得,配上这红红的火焰,这绣帕更是精致了许多。”

柳夫人仔细一看,绣帕的右下角,果然绣着一朵火焰,盛放得格外灿烂,好似在嘲笑着她。

盛世火焰…这…这绣法,烙上了盛世火焰的标志,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吗?

心中的不甘快速的积聚起来,怎么能这样?他们刚得知这个女子究竟是谁,便彻底的绝了他们的路吗?

“柳夫人,你不喜欢吗?”安谧依旧淡淡的笑着,满意的欣赏着柳夫人那精彩的表情。

前世,他们为了那绣法娶了她,最后等到对她利用完了,半点儿情谊都不顾,那般对她,又那般对她的孩子,若说她会的那绣法是一切悲剧的开端,倒不如说是柳家的无情与对那绣法的贪念,造就了她悲凉而短暂的一生,而这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