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竹萱似想到什么,眼里盛满了恐惧,好似惧怕着什么,整个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小姐,我听到他们…他们…”

衣竹萱说到此,突然意识到周围的人,急切的开口道,“小姐,事关重大,奴婢要单独告诉小姐。”

话一落,安谧身旁的流光和依霏眸子便是一凛,齐声阻止,“小姐,小心有诈!”

这女人,跟冯裕有牵扯,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安谧眸光敛了敛,单独?这衣竹萱如此费心思,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安谧目光紧锁着衣竹萱,默了片刻,朗声吩咐道,“依霏,流光,将我这个同乡伺候好了。”

说罢,转身上了马车,留下的衣竹萱愣了愣,意识到安谧的意思,心中更是一喜,没有等依霏和流光过来搀扶,就自己挣扎着爬起来。

安谧上了马车,衣竹萱被安置在车夫的身旁,人群很快散了去,衣竹萱坐在车夫的身旁,面上依旧是一如刚才的凄苦,可想到身后豪华的马车上,坐着的是安谧,她的心里更加不平衡。

她和安谧二人,有些地方是很像的,曾经的安谧在安府,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出小姐,过的日子甚至比下人还不如,而她曾经不也是官家小姐吗?因为家族没落了,才沦落为下人,可现在呢?

安谧高高在上,如今更是引得渤海王不惜洒下千万金,人人都在羡慕着安谧这个未来的渤海王妃,以后她的日子,可以想象得出来,会有多么的辉煌荣耀,而她呢?

永远都摆脱不了奴才的宿命吗?

不!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就算是宿命,凭什么安谧的宿命,就该是荣华万千,她就要低人一等?

衣竹萱暗自咬了咬唇,更加坚定了先前的那个计划,就算她衣竹萱永远低人一等,她也要拉安谧来做个点背的。

“小姐,到了。”

衣竹萱正如是想着,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恭敬有礼的对马车内的安谧禀报道。

“你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快让开,给小姐让路。”车夫对这个衣衫破烂的女人没有好态度,他可没有忘记,刚才因为她,差点儿让小姐摔了,若真是那样,他又该如何向王爷交代?

衣竹萱一怔,被拉回了神思,抬眼看了车夫一眼,心里有不悦,但也不敢表露在外,迅速的跳下马车,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安谧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紧接着,渤海王府内以管家为首的下人也都走了出来,似乎是听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更是对这个未来的渤海王妃热络了起来。

安谧倒是神色如常,衣竹萱看着却是羡慕不已,羡慕之后,伴随而来的是嫉妒,甚至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为什么,这个被众人簇拥迎奉的高贵女子不是她衣竹萱!

但有一点她知道,这辈子,她怕是永远也无法达到安谧的高度了!

“小姐…”衣竹萱收敛好了神思,凄苦的唤道。

走到门口的安谧停了下来,回头看到马车旁的衣竹萱,眉心皱了皱,“不是说单独说话?跟着进府吧!”

淡淡的交代了这么一句,安谧没有再理会衣竹萱,进了府邸,可她的心里,却是想着衣竹萱,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当这对曾经的主仆再次面对面之时,已经是渤海王府花园内的凉亭里,伺候的下人都被遣散了下去,不过不近不远的地方,依霏和流光还是谨守着保护安谧的职责,密切留意着凉亭里的动静。

凉亭里,安谧看着面前的衣竹萱,沉默着,没有打算先开口的意思,一双眸子紧锁着对方,那眼神虽然看着温柔,却总有一种让衣竹萱心里打突的感觉。

承受着安谧的视线,衣竹萱渐渐有些不自然,心想着安谧是越发的诡异了,她这么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衣竹萱细心思量,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是先受不了这气氛,按耐不住率先开口,“小姐,奴婢有话要对小姐说。”

安谧扯了扯嘴角,“这不已经单独站在你面前了啊?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便是。”

安谧的心里迫切的想要知道衣竹萱的口中事关柏弈的事情到底是哪般,可她却依旧耐着性子,不主动开口问,她要保持理智,来判断这衣竹萱带来这个“消息”的缘由,更或者是目的。

衣竹萱愣了愣,一时之间,竟有些摸不透安谧的心思,她不该对渤海王的事情格外上心吗?为何…

安谧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这片刻的愣然,她自然看在眼里,却也不多说什么,等着衣竹萱说出个所以然来。

“小姐,奴婢是逃出来的,他们禁锢了我,对我用刑,小姐,我…我…”衣竹萱说到此,眼里又被恐惧笼罩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安谧眸光闪了闪,她自然知道衣竹萱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冯裕!安谧再次打量了衣竹萱一番,她身上的这些伤痕,确实是用刑后留下的痕迹,想来,衣竹萱怕是犯了冯裕的忌讳,才会被如此对待吧!

安谧心中猜测着,依旧是沉默,衣竹萱低声啜泣着,在她看来,以安谧的聪明,该是能够想到,她受刑,定是有什么冯将军要责罚她的理由,她应该追问探寻的,不是吗?可她却…

安谧的沉默不语,好似对这事儿丝毫没有兴趣的模样,让衣竹萱心里有些不确定了,这个法子,真的能够引安谧入陷进吗?

这个时候,衣竹萱已经是没有后退的机会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放手一搏,暗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衣竹萱哭的更是凄厉,“小姐,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因为奴婢不能让他们得逞,冯裕这个男人,别看他表面上是个人模人样,实际上就是个衣冠禽兽!”

衣竹萱咬牙切齿,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遇到冯裕时的画面,恨意和恐惧交织而来,那个村子里的鲜血,便是此刻想到,都能让她害怕。

相较于方才安谧的毫无反应,此时的安谧,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却是让人捉摸不透她这笑是为哪般,甚至摸不清她这笑的意味儿。

“小姐,他喜欢你。”衣竹萱突然开口,继续道,摇了摇头,“不,他是想得到你,凡事渤海王的东西,他都想得到,包括小姐你,可小姐和渤海王才是一对啊!”

终于入了正题了吗?

安谧听着,第一次在衣竹萱的面前表现出了不平静,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他想得到?有怎是他能得到的!”

“不,小姐,你休要小看了冯裕的算计。”

因为安谧的反应,衣竹萱心里一喜,似看到鱼儿终于上钩了一般。

“哦?此话怎讲?”安谧眉心微皱,眸子越发深沉了些。

“小姐,要不是我偷偷的听到他想要谋害渤海王,企图得到小姐,也不会被他们囚禁起来。”衣竹萱猛地上前一步,说到此,似恨得牙痒痒,“冯裕他太恶毒了,他要置渤海王于死地!”

置柏弈于死地?她承认,冯裕是有些能耐,毕竟在年轻一辈中,他也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了,可要置柏弈于死地,又岂是他想就能做到的?

只是…安谧眸光敛了敛,“他要做什么?”

“小姐,他专门训练了一批死士,就是要刺杀渤海王!”衣竹萱咬牙切齿的道。

死士?刺杀?

正此时,不远处一阵喧闹传来,安谧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群家丁似簇拥着谁,十分焦急的模样。

“大夫呢?快去多叫几个大夫,不,进宫去,宣太医。”

听到这混乱,安谧神色一怔,仔细看向那边,家丁簇拥着的人,不是柏弈又是谁?

几乎是想也没想,安谧提着裙摆,匆匆的走了过去,等到走得近了些,瞧见柏弈似被利刃划破了的衣裳,眉心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方才回来的路上,有人刺杀王爷…”随行在柏弈身旁的侍从答道,刚说到此,看到渤海王朝他瞪了一眼,接下来的话,侍从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柏弈看到安谧脸上的担忧,嘴角却是绽放出一抹笑容,“没事,不过是一些不成气候的人,看,只划破了衣裳而已,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

安谧抓着柏弈的手臂,仔细打量着,划开的衣裳上,只是微微露出一道细小的血痕,并无大碍,安谧才松了一口气,想到什么,安谧眸子紧了紧,“对方是谁?”

柏弈还没有回答,身后便传来一个女子仓惶急切的声音,“是他,一定是他,小姐,你现在可相信我了?这一定是他干的。”

柏弈看到衣竹萱,脸色倏然沉了下来,这个女人,从在荣锦城的时候,他对她都没有什么好印象,这次在京城见到,他的心里依然对她有防备,这个女人,最好是不要对安谧有任何企图!

“来人,将这个女人送出去。”柏弈没做他想,不悦的吩咐道。

衣竹萱一怔,虽然料到渤海王对她,必不会待见,可想到自己的目的,若这个样子就被赶出去,那么,他的目的又怎能达到?

渤海王府的家丁立即上前将衣竹萱围了起来,衣竹萱心里乱了,哀求的看着安谧,“小姐…”

安谧敛眉,似没听到一般,心里却是想着刚才衣竹萱的话。

衣竹萱看她不为所动,似豁出去了,轰然跪在地上,“小姐,求小姐收留奴婢,小姐若是不收留,奴婢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是怎么回事?”柏弈眉心皱了皱,收留?他若是没有记错,这个女人先前似乎跟在冯裕的身边,现如今怎么又求谧儿收留?还有,刚才她口中的“他”,到底指的是谁?

安谧扯了扯嘴角,一抹笑容跃然于脸上,“王爷,好歹她也曾经是我的丫鬟,便是没有这层关系,我们也是同乡,她如今怕已经走投无路,不如暂且将她留在府上,至于以后再作打算。”

柏弈对上安谧的眼,沉吟片刻,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好,就听谧儿的安排!”

衣竹萱面上一喜,“谢王爷恩典,谢小姐求情!”

安谧松开柏弈的手,走到衣竹萱的面前,俯身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你我还说什么感谢的话?要谢也是我谢谢你,你冒着这样的危险,来提醒我们,我们又怎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

“你相信我了?”衣竹萱欣喜的道。

“这也由不得我不信,不是吗?”安谧柔声道,“你放心,你就安心的在王府住下,不用有任何顾虑!”

衣竹萱忙不迭的点头,住进渤海王府,目标已然达到了一半,剩下的,她一步一步的来,她就不信,无法引安谧入陷进。

“带她下去吧,安排一个房间出来,再准备些衣裳给她换上。”安谧对流光和依霏吩咐道。

衣竹萱福了福身,跟着流光走了,安谧对上柏弈的眼,看到他眼里的凝重与询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是看出了他的疑问,拉着柏弈的手,朝着凉亭那边走去,边走边吩咐着依霏,“去哪些金创药来。”

到了凉亭,依霏送上了处理伤口的东西,便退了下去,凉亭里只剩下柏弈和安谧,安谧替柏弈包扎着那一道浅浅的血痕,仔细的模样,让柏弈心里异样温暖。

“为何要将她留下?”等到安谧将伤口包扎好了,柏弈的声音缓缓响起。

安谧一边收拾着纱布,一边开口道,“留下她,自然有留下她的用处,知道吗?在你回来之前,她告诉我,有人养了死士,要刺杀你!”

柏弈眉心皱了皱,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她口中所说的‘他’,指的就是冯裕么?”

安谧点头,“可不是吗?不过我倒觉得,有些事情未免太巧合了些。”

安谧将刚才和衣竹萱的经过都讲了一遍。

“所以,你将她留下,想要观察她?”柏弈眉毛一挑,想起刚才那刺杀他的人,招招都是狠手,可最终没有选择继续刺杀,倒是逃得很快。

想到这里,柏弈眸子眯了眯,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第169章 成亲风波,青岚的决心

安谧没有说什么,不过眼神却是让柏弈肯定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不错,安谧留下衣竹萱,就是为了观察,一来一切都来得太过巧合了些,二来,她可不会傻傻的相信,衣竹萱有那么好心,会为了她而豁上了自己。

衣竹萱…她从来都是一个会演戏的女人,不是吗?这一点,前世的她,就已经领教过了,不过,这一世,在演戏方面,她倒是要看看,到底谁更会演戏。

“王爷最近将流光和依霏带在身边吧,先前出来刺杀的事情,王爷带着两个会功夫的婢女,会多一份保障。”凉亭里,片刻沉默之后,安谧缓缓开口,闪动着的眸光,让柏弈知道,安谧的这番安排,并非是为了让流光和依霏保护他,他渤海王府的护卫并不少,现在的情形,无论如何都没有到为了保护他,连安谧的两个丫鬟护卫都要调动的境地,那么安谧这么做是为了…

柏弈对上安谧那双灵动的眸子,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安谧是要演戏给那个衣竹萱看啊!

“好,我立即吩咐下去,做个调动,等会儿,整个王府都会知道这个消息。”柏弈朗声道,是个调动不假,流光和依霏暂时不会出现在安谧的身边,他们并非是要保护他,依旧是保护安谧,只不过是转移到了暗处罢了。

若安谧猜测衣竹萱意图不轨不假,衣竹萱又是冯裕的人,那么,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事情定和冯裕脱不了干系,想到此,柏弈眸子紧了紧,他和冯家的恩怨,总有一天会有个结果!

今日,两对新人大婚,大皇子府和冯裕将军暂居的府邸内,本该都是宾客云集,可是,现实的情况,却是让人意想不到。

大皇子大婚,该是热闹非凡,身为大皇子,又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之一,趁着这个日子前来巴结讨好,活络感情的人本该不少,可今夜的大皇子府内,却是寥寥可数的宾客,反倒是冯裕暂居的府邸内,当朝的达官贵人,几乎都聚集在这个并不算大的宅院内,本该在大皇子府内出现的热闹氛围,却是出现在了一个将军这里。

大皇子府内,司马妍从皇宫被抬回了大皇子府之后,这个大皇子府的女主人,就一直待在新房内,等待着她的夫君,可是,直到也深了,门也不见被人推开。

大皇子府内的另一处,青岚避开了寥寥可数的宾客,一个人在后院的一个僻静处,默默的喝着酒,深邃的眸子在黑夜中,镀上了一层夜的幽冷,每喝下一口酒,都好似不习惯酒的呛辣,眉心微微一皱,可只有他知道,他的皱眉并非是因为酒,而是因为其他。

今日白天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想到安谧站在柏弈身旁那温柔的笑容,青岚心中一抽,端着手中的酒杯,再一次仰头一口喝尽。

“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不怕新房里的新娘等久了?”一个声音传来,打破这片宁静的夜,这人真是纳兰钰。

纳兰珏走到青岚对面的位置坐下,一双妖孽的眸子看了青岚片刻,见他好似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一般,也没有责备的意思,反倒是继续开口道,“你在这里想她又有何用?你已经和司马妍成了亲,不久之后,也还会有另外一个郡主侧妃,她已然成了别人的未婚妻,难不成你还想将她抢过来?”

青岚握着酒杯的手一紧,深邃是醉眸一凛,“那又如何?”

抢过来么?就算是用抢的又如何?

这回答,让纳兰珏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要从谁的手中抢?那是柏弈,渤海王!”

提到这个名字,纳兰珏格外的谨慎,就连瞳孔都变了颜色。

“渤海王?就算是他又怎样?”青岚眸子一紧,一想到安谧站在柏弈身旁的画面,心里就好似堵着一块大石头,先前的某个念头在他的心里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他又怎样?”纳兰珏似要叫醒青岚一般,拔高了语调,可又因为担心隔墙有耳,又可以压低着声音,“你今日也看到了,渤海王的财力,是我们都未曾料想到的,就连冯皇后后面的态度都变了些,说不定,那个女人也在重新审视渤海王的实力,我们又岂能将他得罪了?我所想的是,别看渤海王只是财力雄厚,我终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得很,万一他暗中有其他势力…”

纳兰珏说到此,没有继续说下去,眉心倒是皱得更紧了,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若是得罪了他,无疑是将渤海王推到了冯皇后的阵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我不说,你自己也清楚。”

青岚眸子眯了眯,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他不会!”

他知道,最近这些年,柏弈表面上和冯皇后相安无事,可是,有些事情存在于那里,柏弈怕是永远也不会忘,他只是在蛰伏罢了,当年他姐姐的仇,还有冯皇后…青岚的嘴角渐渐的浮出一丝笑意,表情更是深沉了些,就连纳兰珏也不懂青岚这笑意味着什么。

纳兰珏看着这个侄儿半响,没有开口说什么,青岚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长久的沉默之后,纳兰珏转开了话题,愤愤不平的道,“朝中那些官员,可真是瞎了狗眼,明明你才是大皇子,比起冯裕那厮,你的身份可是要尊贵多了,可他们竟然去他的府邸,而不来大皇子府,呵,冯裕可谓是风光无限啊。”

话落,纳兰珏面上浮出一抹笑容,整个人更是显得妖媚,继续道,“不过,越是人多越好,我还怕人不多,引不起轰动呢!”

纳兰珏想到他的算计,一双眸子更加诡异了几分。

而青岚,好似根本就对纳兰珏所做之事分毫都不在意一般,依旧默默的喝着酒…

冯裕暂居的府邸内,宾客云集,觥筹交错间,皆是对这个冯家这一辈最有能力的青年才俊的恭贺与讨好,在他们看来,冯裕深得冯皇后喜爱,日后,这大金朝的天下,该是二皇子接管,到了那个时候,冯家就不再仅仅是一个世家而已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不得不下了赌注,也明白这个时候亲冯家,而远大皇子,若大皇子得势,那对他们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可至少现在看来,二皇子的可能还是居于上风。

冯皇后的寝宫内,这个时候,冯皇后还没有就寝,寒玉在一旁伺候着,看着时辰,有些按耐不住了。

“娘娘,天色已晚,皇上没有去其他妃子的寝宫,想必是今晚不打算临幸谁了,皇后娘娘也请歇下吧。”寒玉小心翼翼的道,以为冯皇后是在等皇上,便也只有这种时候,皇后娘娘才会如此皱眉。

可这一次,她却是猜错了,冯皇后看了寒玉一眼,叹了口气,“本宫倒不是因为皇上而睡不着。”

“那是为何?”寒玉蹙眉,开口问道,似想到什么,“莫不是因为今日渤海王和安谧姑娘定下婚约之事?”

一说到这个,冯皇后的心里更是不快,叹气的声音浓重了些,“这件事情是让人心里添堵,可是,本宫心里不安,却不是为了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本宫的心里,总是有些怪,放心不下…”

寒玉见她这样,也猜不出她的不安来自于哪里,也只有不痛不痒的安抚着,“皇后娘娘吉人天相,许是今日太累了些,所以才会这样,您看,今日冯将军已经大婚了,方才还传来消息,府上格外热闹,尤其是杨丞相格外高兴,今日,那些官员可是给足了冯将军…不,是给足了皇后娘娘面子才对。”

寒玉说着,有些自得了,这正是冯皇后想看到的局面啊,可是,话刚到此,门外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冯皇后和寒玉同时皱了皱眉,还没待冯皇后吩咐,寒玉就匆匆到了门口,仅仅是将门开了个缝,低声训斥道,“什么事情如此慌慌张张的?这大晚上的,叨扰了皇后娘娘休息,仔细你的小命!”

寒玉看来人是奉命回禀冯将军府上情况的,敛了敛眉,还是开口问道,“说吧,什么情况?”

“姑姑,大事不好了…”那人见寒玉如此压低着声音,想必是皇后娘娘已经就寝,纵然是心里揣着天大的事情,也不敢说得太大声,将刚才在冯将军那里发生的事情给寒玉姑姑说了一遍,寒玉还没来得及听完,脸色就已经变了。

“你给我在这里候着。”寒玉吩咐了一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迅速的关上了门,顾不得其他,形色匆匆的回到冯皇后的身旁,面容之间,早已经没有了现在的淡定与得意,“娘娘,有事情奴婢不得不禀报。”

“什么事情,说!”冯皇后心里的那一份不安持续发酵着。

“刚才有人来报,冯将军那里出了些状况。”寒玉眉心紧皱着,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这事情让皇后娘娘知道了,皇后娘娘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快说!”冯皇后瞥了寒玉一眼,因为寒玉的吞吞吐吐有些不悦了。

寒玉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也就只有一五一十的将方才从那人那里得到的消息都吐了出来,“娘娘,新将军夫人她…她…她竟和人私奔,被将军当场发现在新房内,不知检点。”

话一落,冯皇后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人也赫然起身,“混账,那女人竟能做出如此事情来!对了人呢?这事情千万要压住!”

就算是这样,这丑事也不能宣扬出去。

寒玉的脸色却是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冯皇后看在眼里,心里冒出了某个猜测,“该不会…”

“娘娘,您息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竟闹大了,在场的宾客,怕是…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寒玉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冯皇后的神色。

果然,站着的冯皇后身体一晃,寒玉忙眼疾手快的上前将她扶着,“娘娘,您息怒…”

“息怒?如何息怒?”冯皇后突然觉得头昏眼花,可是,想到这事情,她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冯皇后眸中浮出一丝坚定,“走,摆驾冯裕住处…”

说到此,冯皇后好似想到了什么,顿了顿,眸光微凛,“不,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娘娘。”寒玉领命道,替冯皇后拿了披风,便扶着她,朝着寝宫外走去。

此时,冯裕暂居的府邸内,原本热闹升平的气氛,此时,却好似已经凝固到了冰点,新房外,一大群人聚集着,只是看着某个地方,神色凝重,谁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而今日的新婚的一对主角,一个负手而立,面容之上,看得出他的愤怒,而原本该在新房内,等着新郎的新娘,却是瘫坐在地上,看着身旁早已死了的男人,那一滩鲜血,染红了她的眼,更是映照出了她眸中的恐惧。

杨静玉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个男人她认识,丞相府上的一个园丁,平日里她最是看不起的下人,他负责整个丞相府的花草,她是爱花之人,平日里,她院子里的花草,也都是这个男人在打理,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她的新房内,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到了最后,她竟然成了要和这个男人私奔被抓的情人。

“将军,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不是他说的那样!”杨静玉意识到什么,立即跪在地上,移步到冯裕的面前,她要说清楚,她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背上这个罪名。

就算她有多不怕事,可也知道,为人妻和男人私相授受是什么下场,这男人说什么,他便是死,也求冯将军饶她一命,好似她和他真的情根深种一样,可事情真的不是这样的啊!

冯裕却只是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女人,眼里愤怒的火焰燃烧得越发的炽烈,他对杨静玉没有任何好感,娶她,不过是因为姑姑的安排,不过是为了得到丞相这个助力,若是在以前,她要和谁有什么牵扯,都和他冯裕没有丝毫关系,可是,现在她是他冯裕的夫人,今日,又是他冯裕的大婚,这么多宾客都在,她竟然在这样的场合,给他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他还能忍么?

见杨静玉抓住了他的袍子底端,冯裕一个踢腿,没有任何怜惜,一脚朝着杨静玉的胸口踢去。

“啊…”杨静玉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这一脚,重得就连一旁围观的宾客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冯将军是真的怒了,这狠手,是要置杨静玉于死地吗?

众人细细想来,倒也理解冯裕的心情,别说是冯将军,而杨静玉又是他的正室夫人,就连是他们的小妾,犯了如此的事情,他们也定不会饶恕,再说了,今日,可是冯将军的新婚之夜,闹出这样的事情,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无疑都是奇耻大辱!

众人之所以来这里,都是看好了冯家和丞相府的联合,可现在出现了这个变数,他们又该怎么办?

他们不得不重新思考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将军,你听我说,我不认识她,不,他是乱说的…”杨静玉整个人的慌乱了起来,甚至连话都说得语无伦次,似想到什么,杨静玉更加大声道,“对,有人陷害我,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将军,你好好查查,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陷害?”冯裕冷哼了一声,看着杨静玉此刻的模样,愤怒之余,更觉讽刺,“这个男人都为了你而死了,你还说是别人的陷害,呵,好一个无情无义的杨小姐!”

“不,那是假的!将军啊…”杨静玉想要解释,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她越是急切的想找到解释说服冯裕相信她的方法,心里越是急,也越是找不到任何头绪。

冯裕瞥了一眼地上死了的男人,这么多人都看着,无论是否像杨静玉所说的那样,有人陷害,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冯裕的脸算是丢尽了,对于这件事情,他必须给一个处置!

冯裕眸子紧了紧,浑身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不仅仅是让杨静玉浑身战栗,就连在场的宾客,也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杨静玉的心里隐隐浮出更加不安的预感。

冯裕锐利的目光看向杨静玉,朗声吩咐道,“拿本将军的剑来!”

众人一愣,心中隐隐猜出冯裕想要做什么,看来,冯将军是要选择保住他的那一份自尊啊!

众人看向地上的杨静玉,心想,这么一个女人,好好的将军夫人不当,非要弄出这么些事情来,现在可好,怕是连命也保不住了。

片刻,府上的下人就送上了冯裕的剑,剑一到了冯裕的手上,杨静玉看着那剑,犹如看到勾魂的小鬼儿在向她招手,瞳孔恐惧的大睁着,口中不断的喃喃,“不要,不要杀我…不要…”

可是,她的哀求,冯裕又怎会买账?

铿锵一声,剑出鞘的声音,让整个黑夜镀上了一层新的幽冷…

第170章 两方博弈,背后算计!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吓到了,杨静玉眼里的恐惧更盛,那一刻甚至忘了求情,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杨丞相看着冯裕手中的利剑,在黑夜中,发出森森寒光,眼看着是要朝着他的女儿砍下去,当下,奋力冲了过去。

“贤婿…勿要冲动。”杨丞相顾不得其他,跪在冯裕的面前,双手紧紧的抓住冯裕的握着利剑的手,试图阻止他伤害他女儿的意图。

可一声贤婿,更是让冯裕的怒气高涨。

“呵!贤婿…”冯裕冷哼一声,在他看来,不仅仅是杨静玉丢了他的脸,更是杨家人朝他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本将军消受不起!”

说罢,一把推开杨丞相,举起了手中的剑,今天,他非要杀了杨静玉,才足以洗刷掉她带给他的耻辱,冯裕被愤怒烧红了眼,对准杨静玉,杨静玉看着冰冷的剑刃,朝着她落下来,不断的摇着头,口中喃喃,“不要…不…”

她不要死,她不想死,她希望冯裕听她解释,这一切都是别人陷害的,她是无辜的,可是,冯裕根本就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啊,她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死于他的剑下吗?

“不…”那剑朝着杨静玉越来越近,杨静玉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是突然听得一个威仪的声音穿透了黑夜,突兀的冲入了这诡异的气氛…

“冯裕,你给本宫住手!”

这声音一响起,谁也不会陌生,众人看向来人,正是冯皇后朝着这边风风火火的赶来,在场的宾客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臣参见皇后娘娘。”

冯皇后哪里顾得上这些人,视线直直的看着快要落在杨静玉身上的刀,眸子里一片阴沉,若是她再来得晚了一会儿,还真是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