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暗,再往前赶就要走夜路了,蒋青决定在一家客栈小住一晚,他没有选大的客栈,只是找了一家小酒楼,将车门关上,走进客栈问掌柜的,“有客房么?”

掌柜的点点头,“还有一间。”

蒋青让伙计将马车送到车棚里,马儿卸下来饮,然后趁伙计不注意,打开了马车的车门,将一脸不满的野垅旗解了下来,直接从窗户进了二楼的房间,关窗,将野垅旗手上的链子,锁在了床头。

伙计送饭菜上来,蒋青将野垅旗塞进了床里,放下帘子,接了饭菜进来扔在桌上,并不吃,只是啃干粮,顺便递给了野垅旗一个馒头,野垅旗转脸看一眼,不接,指指自己的脖子。

因为这野垅旗一路都在胡说八道,蒋青烦了,所以就点了他的哑穴,让他没法说话。

抬手,解开了野垅旗的穴道,蒋青接着啃干粮。

“有饭菜干嘛不吃?!”野垅旗不满地问。

蒋青给他将饭菜端过来,放到了床头,“你吃吧。”

“那你呢?”野垅旗问。

蒋青不言语,接着啃干粮。

“喂。”野垅旗对蒋青笑,“这菜不错啊,要不要试试?”

蒋青并不理会他,啃完干粮后,喝了口水,就解下纱巾,打水洗脸。

野垅旗无聊地抽了抽嘴巴,道,“你也太小心了,这都快到皇城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蒋青洗完脸整理了一下头发,野垅旗看着他白白的脖颈咽了口唾沫,道,“娘的,中原人就是白,不用风吹日晒的,男人都好看成这样。”

蒋青皱眉,默默给野垅旗算着,他这说的是第二句,再说一句乱七八糟的,就给他把哑穴点回去。

野垅旗吃饱喝足了,揉揉肚子,问,“喂,有女人没有啊?”

蒋青冷冷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野垅旗对蒋青挑着嘴角笑了笑,“你一路上不让我洗澡,不让我吃肉,现在到了皇城了,老子都快憋出病来了,你再不找个女人给我下下火,我可自己解决了啊!”

蒋青有些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野垅旗见他还是不理自己,伸手就要去解裤子,蒋青大惊,站起来就点了他的穴道。

“喂!”野垅旗没法动,僵在原地很不满地看蒋青,“你也太过分了吧,这种事情都不让我自己做,我憋出病来怎么办啊?!”

蒋青又抬手,把他哑穴也点住,然后用被子把他压住,转身到窗边坐下。开了一点点窗,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此时刚刚掌灯,街上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他将窗户关上,回到桌边。

过了好一会儿,蒋青靠着椅背,浅浅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悉悉索索”铁链子擦动的声音。

蒋青缓缓睁开眼,此时夜深了,大概是那野垅旗的穴道自动解开了。

蒋青用火折子点亮了油灯,就听背后床铺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不解地回头,蒋青一愣,就看见野垅旗正靠在床上,一脸陶醉地给自己解决问题呢,嘴缝里漏出舒爽的呻吟之声。

蒋青一张脸煞白,野垅旗见他看自己,就笑眯眯地道,“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蒋青见他的举动简直下流无耻,不堪入目,但这会儿他手抓住□正对着自己,蒋青赶紧移开视线,转身出门。

在门口站着,蒋青就听到里头继续传来那淫*靡的呻吟声,火冒三丈,心说蛮子就是蛮子,不要脸到极点!

野垅旗见蒋青出去了,笑着摇摇头,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铁条来,这是他趁蒋青不注意,从马车上卸下来的,这几天他一直小心地收藏着,而且把铁条磨细了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用铁条勾了几下将锁链打开,野垅旗活动了一下筋骨,嘴里接着模仿着那种声音,打开窗户,飞身跳了出去。

蒋青在门口等了一阵子,听到里面声音渐渐小了,还以为野垅旗总算完事了,便回转身推开门进去,可是往里一看,就见窗户开着,人没了!

蒋青一惊,瞬间明白中了野垅旗的计了,赶紧从窗户追了出去,等蒋青走了,床底下爬出了一个人来,正是野垅旗。他喘了几口气,笑道,“呵,憋死老子了!”伸手拿起一旁蒋青的行李,野垅旗笑了笑,“美人,我们有缘再见吧。”说完,背着包袱,打开大门溜走了。

蒋青在外找了野垅旗一夜,还是没有线索,一大早回到客栈里头,发现行李没了,气得他直咬牙,这蛮子真狡猾!

行李里面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几件衣裳和一些碎银子,蒋青坐在床边,倒也不急着去找野垅旗了,只是静静地想了想,这野垅旗是会往回走,还是顺道去京城呢?

左思右想的,蒋青决定赌一赌,往京城的方向追去。

野垅旗往哪儿走了,真的是赶往乐都了。一方面,他想看看这乐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中了毒,此药不解,一个月内非送命不可,那蒋青别看长得白白净净,心可狠着呢!越想,野垅旗越是觉得蒋青有趣,一定要找机会好好跟他乐乐。幸好蒋青的行李里头有银两,他找了家成衣铺,买了件衣裳,洗漱吃饭,大大方方地往京城走去他沿途做了一些记号,好让来找他的部下发现自己。

这一天,他出了宁城,在驿站的一个茶寮里头喝酒歇脚,就感觉有人拍了他一下,一回头,大喜过望。

“大哥!”野垅旗站了起来,一拍来人的肩膀,笑道,“我还以为你也被他们抓走了呢,怎么逃出来的?”

出现在野垅旗面前的,正是齐宓,此时他也是一身便装。

“哦,我找了个替身,假装自尽。”齐宓对野垅旗道,“你怎么逃出来了?”

野垅旗笑了笑,也不说话,就问,“你怎么来京城了?”

“我打听到你被送走了,所以就上这里来等着,这里是入乐都的必经之路,我一直都在等你。”齐宓笑道,“兄弟,你怎么还敢进京城啊?”

“我要是往回走,说不定还被抓回去。”野垅旗无所谓地笑了笑,“往京城走倒是比较安全,而且我也想看看这乐都究竟有多繁华,回去告诉族人。”

齐宓点了点头,看野垅旗,“你吃完了没?吃完了我们就赶路吧,在这里始终不安全。”

“哦。”野垅旗点点头,齐宓付了银子,就拉着他往林子里走,边道,“我们就这么走不行,要再装扮一下,才能进乐都。”

“怎么打扮?”野垅旗边跟着齐宓进林子,边问,“大哥,你知道野垅国的情况么?我那么多天没回去,国内没乱吧?还有啊,你是不是就不用帮着敖晟了?跟我回去吧,咱们两兄弟一起振兴野垅一族!”

齐宓停下了脚步,点点头,“好!要和大哥一起振兴野垅一族你就去地下找他吧!”说话间,就看见齐宓转回身,从身后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

野垅旗一愣,退后了一步,一脸狐疑地问,“大哥?”

“嘿嘿”齐宓笑了起来,“你已经多余了,我看你还是死了比较好,一了百了!”说完,就举刀刺向野垅旗。

野垅旗现在无法用内力,只能靠着敏捷的伸手往旁边一闪,被齐宓一刀划伤了胳膊,脚下一绊,摔到了地上。

“下去跟你大哥叙旧吧!”齐宓抬手,就要一刀刺进野垅旗的咽喉,突然就听“当”的一声脆响,那把匕首在野垅旗的眼前一折为二,一枚石子落在了野垅旗的身上,随后,一个黑影飞入了林子,挡在了野垅旗的身前,飞起一脚将齐宓踹了出去。

“啊”齐宓一个翻身栽倒,刚想爬起来拔刀,脸上也被人踢了一脚,踢得他满眼金星摔倒在一旁,一口血吐出来。晃了晃脑袋,抬头看,就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蒋青。

蒋青点住了他的穴道,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冷冷道,“齐宓已经自杀了,军医亲自验的尸,怎么借尸还魂了?”

“他根本不是我哥!”野垅旗一个箭步冲上来,抬手,在那人的脖颈处摸索了一下,随后就听到“刺啦”一声,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了下来,下面,是一张高鼻深目的脸一看就是异族。

“尧马?”野垅旗傻了,“你你疯了?竟然叛变!”

“他是谁?”蒋青问。

“是我的侍卫官。”野垅旗黑着脸色回答,随后,转脸看尧马,“你为什么背叛?”

“不是背叛。”尧马笑着嘴里缓缓流出鲜血来,道,“野垅国已经被虎族围困了死守城池也不过能撑上半个月,众人都在期盼你回去但是如果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人抵抗了。”

尧马的话说完,野垅旗就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来你是虎族的奸细!”手起刀落,一刀扎进了他的心脏。

第八章,重逢

看着眼前已经咽气的尧马,野垅旗扔了刀,坐到了地上,深深皱着眉头。

蒋青看了他一眼,道,“走吧。”

野垅旗抬头,看蒋青:“我必须回去一趟。”

蒋青失笑,“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野垅旗捡起刀,盯着蒋青,眼中透出一种狠戾的杀意来,蒋青并不以为意,只是站在原地。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也不想杀你,不过我必须先回去救我的国民。”野垅旗正色道,“如果不行,你只能带回我的尸体给敖晟。”

蒋青耸耸肩,“你要是真不想活了就早说啊,我刚刚就不救你了。”

野垅旗脸微微有些红,咬着牙皱眉。

蒋青看了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尸体,蹲了下来跟他对视,“就算我现在放你回去,你也不见得就能打败虎族救你的国民。”

野垅旗盯着蒋青,并不说话。

“我倒是有一个比较好的方法。”蒋青伸手拔起一根地上的枯草,在手上把玩了一下,淡淡问,“你想听么?”

野垅旗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想我归顺敖晟?”

蒋青笑了,野垅旗却是傻了,倒不是因为谈话的内容,而是因为蒋青的笑容。他突然觉得很痛快,怎么个痛快法呢一定要说的话,感觉就好像是长久以来一直想看却始终看不到,突然有一天意外地就看到了,那种痛快。

蒋青并没有察觉出野垅旗的异样,只是道,“既然你知道了虎族已经围困了野垅国,那么敖晟一定会先比你知道。”

野垅旗眼皮跳了跳,还是不语。

蒋青扔掉了手上的枯草,站起来拍拍手,道,“这种情况下,用你做人质根本就是毫无价值的,敖晟还是要你活着进宫的理由只有一个”

野垅旗仰起脸,望着站在日头下面蒋青,就见他轻启双唇,缓缓说,“他要你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野垅旗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咬着牙道,“他只是想把全天下都踩在脚下而已,万人之上何其容易,可要我屈居他之下,我怎么可能甘心。”

蒋青摇摇头,“世事不可能完满,总会有缺憾的,就看你怎么选了,不过,既然条件都是敖晟开的,你也不在乎选不选了,认命吧。”

野垅旗气笑了,摇着头躺倒在草地上,瞪蒋青,“你他娘的说话的时候怎么这么招人?!”

蒋青一愣。

野垅旗不甘心地嘀咕,“那你是敖晟的人,我在他之下,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法跟你上*床?”

蒋青很不客气地抬手,隔空给了他一个耳光。

一耳光打得野垅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心中的不甘愿也淡了一些。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坐起来,问蒋青,“敖晟能相信我么?如果我在他的帮助下振兴了野垅国,然后再倒戈怎么办?”

蒋青无所谓地摇摇头,“你不会的。”

“为什么?”野垅旗一撇嘴,“我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蛮族,说话不会算话的!”

蒋青对他招招手示意他站起来,道,“你讲不讲信用没人管你,不过你好胜,输不起。”

野垅旗脸色一黑,瞪蒋青,蒋青从他手里接过了匕首,道,“如果你对敖晟出尔反尔,那你就永远输给他了,这是你绝对不能容忍的。”

“哈哈哈”野垅旗摇头,“你这么想,未必敖晟也会这么想。”边说,边有些暧昧地靠蒋青近了一些,道,“我们毕竟比较熟么?”

蒋青将他推远了一些,冷冷道,“敖晟一样会看人因为是我教他的。”说完,突然一抬手,匕首笔直地射入了一旁的草丛中,一声惨叫传来。

野垅旗一皱眉,“糟了,我在路上留下了只有野垅族才能看得懂的记号,一定是跟尧马一伙的人。”

话音刚落,就有十几个黑衣人冲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刀,将两人包围。

“你认得么?”蒋青问野垅旗。

野垅旗摇摇头,“这几个没见过,不过他们的耳朵都缺了一个角,是虎族的。”

“将野垅旗留下。”为首之人操着半生不熟的腔调说着汉话,“你走!”

蒋青突然叹了口气,身旁的野垅旗有些不解地看他,正在这时,就听“嗖嗖”几声传来,数道寒光破空而来,纷纷准确地扎入了那几个虎族黑衣人的胸口,那些人闷哼了一声,栽倒在地。

于此同时,四周脚步声响,又八个穿着黑色锦袍的男子一起从树丛中跃出,身后跟来了大概有近前千的兵马。那些人进入林子之后,燕翅型排开,一齐对蒋青跪倒,口称,“参见青夫子。”

蒋青看了看他们,道,“都起来吧。”

“夫子,多日不见,”为首的那八个人看见蒋青都有些激动,其实这几个人是敖晟的近卫,也是当年黑云堡蒋青的人马。

蒋青离开的时候,将黑云堡的人都留在了皇城,一部分后来回去了黑云堡,还有一半,甘愿留在皇城扶持敖晟。敖晟对这些人十分信任,特别是当年蒋青亲自培养出来的七十二人,敖晟给他们每人配备了一千人马,组成了禁军,保卫皇城。这些人穿的一律都是黑色的锦袍,那是蒋青在黑云堡时常穿的衣服,唯一不同的是,袍子上有银色的官服图案,象征着身份。

蒋青跟他们自然是很熟的,对他们点了点头,见几人气色极佳,而且手下的人马也是列队整齐训练有素,心里很安慰,刚想将野垅旗推给他们带回皇城去,却听到“哗啦啦”整齐的兵器出鞘之声。

蒋青一愣,就见数千兵将都拔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为首八人齐声对蒋青道,“青夫子,皇上有命,如果您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就叫我们就地处决野垅旗,然后自我了断。”

蒋青一皱眉,心里暗骂,这小崽子还真是什么招都能想出来。

“请夫子救我等性命。”上千兵将一起喊,蒋青就觉得耳朵嗡嗡响,沉默了良久,才无力地道,“行了,我跟你们去都散了吧。”

将士们面露喜色,分开两队,蒋青抬头一看,就见前方出现了一辆极大的马车,车上挂着白纱幔帐这是当年他跟敖晟一起从黑云堡离开,入皇城时所乘坐的那辆马车。

一旁的野垅旗叹气,淡淡道,“看来我跟敖晟要你,是不太可能了。”

“夫子,请。”八名近卫请蒋青上马车。

蒋青有些无奈,道,“摆这些排场做什么,我骑马去就行了。

八名近卫也不多说,只是可怜兮兮地看蒋青,“夫子,我们身家性命都在您身上呢,您就将就将就吧!”

蒋青深吸一口气,心里骂敖晟简直就是个无赖,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向那两白色的马车走过去。

野垅旗想跟上去,但是被一名近卫拦住,伸手指了指后面的一辆小马车,“你在那里。”

有些不满地挑挑眉,野垅旗转回身向小马车走去,就听身旁的近卫突然压低声音对他道,“为了你自己的性命着想,待会儿在皇上面前千万不要多看青夫子一眼。”

野垅旗一愣,转脸看他,就见那个近卫冷着脸色对他道,“不是跟你说笑的,看一眼,挖一眼。”说完,推了他一把,让他上马车。

野垅旗上了马车,依然满肚子的狐疑,他突然对敖晟好奇了起来,这个传说中弑兄杀父用百万兵马围困皇城才得到皇位的年轻帝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蒋青实在是不甘愿,他不想进皇城,不想见敖晟,都三年多没见了,他没有心理准备。但是敖晟这狼崽子就是知道他的弱点,用几千人的性命威胁他,而这些人又偏偏是他最重视的,黑云堡的兄弟。

犹豫了再三,蒋青还是爬上了马车,撩开帐幔。白色的纱幔一挑起,突然就从里头伸出一只手来。

蒋青本能地想挡开开,一掌拍回去,却看见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出现在了眼前,动作一滞,蒋青赶紧将掌力撤了,但那人却是不管不顾,一下子就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进去。蒋青措手不及,但是又不能动手打伤他,还在为难,那人已经挑起嘴角坏坏一笑,将他按在身下,倾身低头,狠狠吻住了他的嘴

蒋青瞬间的震愣,身上之人的气息熟悉,那种放肆又霸道的举动的确是敖晟惯有的,但是相比于自己离开时候的单薄少年,现在的敖晟已经完全变样了,长大了,从抓着自己手腕子的那双手就能看出来。敖晟的手好硬,蒋青突然有些气闷,哪儿有当皇帝长这么粗糙一双手的,掌中整块的硬茧,表示他每天都有好好练功,麦色的皮肤和强健的体魄,说明他常骑马,勤操练,魁梧的身材很好地继承了辕氏一族出身戎马的血统。而在蒋青失神的同时,敖晟已经嚣张地一手抓着他手腕,一手捏着他的腰,舌头用力撬开他紧闭的牙关,舌头侵入,用尽全力地向蒋青贴近过去,仿佛是要更多的碰触,完全不管蒋青还能自由活动的另一只手,可以轻松地一掌劈开他的脑袋。

蒋青恼怒,这小崽子以前就经常这样又凶又蛮横,因为他不怕,他知道自己不舍得打死他,越想越气,蒋青狠狠地一收牙关。

“嘶”敖晟一阵激痛,下唇被咬出了一个血口子来,才舔着嘴唇仰起了脸,注视着身下仰躺着的蒋青。

多年不见,蒋青几乎没什么变化,除去更加清瘦了一些,淡色的唇上,还有他留下的血色,殷红

敖晟注视着蒋青的双眼,低头,伸出舌头轻轻地将他嘴唇上的血色舔去,不出意料地,蒋青的耳朵绯红。敖晟低笑出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青,我想你。”

第九章,思念

五年前,蒋青最早知道司徒和小黄要让他陪着敖晟进宫争夺王位的时候,心里并不甘愿。在他看来,敖晟这个孩子狠毒、暴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唯一的至亲也要伤害,若不是因为敖晟的成败关系到小黄和司徒的身死、黑云堡的存亡,他才懒得管。

敖晟最早知道蒋青要随他进宫的时候,心中窃喜。倒不是他当时就对蒋青有了什么感情,他只是庆幸,庆幸这次就算真的死了,也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起码还会有个人陪着他一起赴黄泉。

最初,两人真的相处得艰难,敖晟一步一个心眼,对谁都提防三分,往往对同伴先设下圈套,一旦对方有歹心,立除之,免后患,哪怕误伤了善类。蒋青常为了这些事情质问他,敖晟只是无所谓地道,“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不是他们白死,就是我白死,仅此而已。”

蒋青只觉得这孩子没救了,日后要是真的当了皇帝,能善待百姓么?淡淡的厌恶,在心头盘旋。

但敖晟却在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蒋青,敖晟喜欢所有心地善良的人,他知道,这样的人,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遇到几个。身为帝王,他这辈子就注定只能跟满腹诡计,阴谋狡诈的人打交道,没有真心真意,所以他格外珍惜蒋青。至于蒋青是不是待见他,敖晟并不在意,继续时不时地跟他招惹他。蒋青嘴笨,人也不刻薄,被气着了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嘴,就是独自站在一边气闷,很有趣。

长久之后,蒋青亲眼看到了皇宫的可怕,他对敖晟的厌恶在渐渐地减淡,敖晟对蒋青的喜欢则在点点地升温。

一天,蒋青喝酒,敖晟坐在他身边,看着远处的冷宫屋顶出神,蒋青问他,“你以前在那里呆过?”

敖晟轻轻点了点头。

蒋青其实也听过一些耳闻,据说敖晟当年寄人篱下,出生后直到被封为太子,老皇上从来没看过他一眼,长年跟皇后呆在冷宫里,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皇后为人极傲,以前心也狠,丫鬟下人都不喜欢她,所以后来落难了,就只有落井下石的,却没有雪里送炭的,直到病死在了冷宫里,但她还是保持着一个皇后该有的尊贵与优雅。那一年,皇后薨,有太监来找敖晟,说皇上有件事情要他去做。

敖晟点头,“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太监有心害他,未读圣旨,回去原话告诉了皇帝。

皇帝倒也不恼,只是让太监将他带来,隔着厚厚的门帘子,问他,“有什么条件。”

敖晟说,“按皇后的礼仪,给我皇娘风光大葬,入帝陵,记史册,昭告天下,国哀三日,要百姓披麻戴孝。”

所有权臣都以为敖晟疯了找死,却不料皇帝大笑,点头,“可以。”

随后,皇后下葬,敖晟送完终,首领太监请来了蛊师,在他的脑袋里扎了一根针,敖晟失明,被送去黄河帮敖金龙的家里做卧底,等小黄和司徒上门。

敖晟一直都知道,他和他娘所吃的苦,是因为他的哥哥黄半仙,因为他的父皇爱着一个男人,国相殷寂离。为了那个人,他那病入膏肓的爹爹宁可全天下的人都死绝了,也在所不惜。皇帝的做法很多人都不解,但是敖晟却觉得不错,那种执着深究起来未必一定是因为爱,更多的是因为不甘。就好像他娘死的时候,他想全天下的人都陪葬一样,不见得是多思念,只是一口怨气下不去。他恨很多人,但他最恨的其实是皇帝!就在那个男人隔着明晃晃的厚重门帘说出“可以”两字时,敖晟就发誓,总有一天,弑君夺位,杀光满门,他娘一定会躺在地底对他笑,说,“我儿能干,至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