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晟摇头,“真是岂有此理如此草菅人命,还有王法么?”

“藩国的国民除了皇室之外,都没有认过字的。”金玲道,“他们哪儿知道什么王法啊。”

敖晟皱眉,良久才点点头,“你们放心,朕必然灭了那些藩王,救出那些受苦的奴隶,让他们和晟青的子民一样生活,不用再受尽欺凌。”

金玲和银铃对视了一眼,她们最开始,觉得敖晟贵为晟青之主,必然不会在意那些南蛮之地受苦的奴隶,只不过是要藩王投降而已没想到,竟然真肯为了救那些奴隶出兵。

金玲道,“皇上,您若是能救那些藩国奴隶,我们南国愿意效劳!”

敖晟点点头,道,“自然是要和你们合作的。”

随后,金玲和银铃告辞,临走前,金玲突然想了起来,对敖晟说,“呃,皇上您碰过那盆青莲了?”

敖晟微微一愣,随即抬手,轻轻地在指头上一抹,那个红点就消失了。

金玲和银铃面面相觑原来敖晟早就识破了这次还真是输得挺彻底。

等金玲和银铃走后,敖晟抬眼看蒋青,就见他双眉紧锁,似乎非常的不高兴,就问,“怎么了,青?”

蒋青看了敖晟一眼,淡淡道,“我知道那些土王是怎么过日子的。”

“嗯?”敖晟一愣,看蒋青,“青,你为何知道?”

蒋青低头不吱声。

敖晟皱眉,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问,“青?干嘛不说话?”

蒋青愤愤地说,“南面一带,边境一带,不管是南面还是北面,买卖奴隶是很常见的事情,帮主和木凌以前就曾经是奴隶,我小时候带着我长大的那个人他也是奴隶,只不过带到我三岁,他就病死了,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听说我爹娘也是奴隶,他俩就是因为情意相通而被追杀,后来逃亡中生下我,娘难产死的,我爹后来踪迹不见了将我交给另外一个逃出来的奴隶了。”

敖晟眉头紧皱,抓着蒋青的手,“你为何以前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

“我没受什么苦。”蒋青道,“我算命最好的,我还是个毛孩子的时候,帮主和木凌就收留我了,有了黑云堡这个家,小时候挨饿受冻的事情早就忘记了但是我见过好些从南边逃出来的奴隶,那才叫真正的凄惨呢。”

敖晟听后不解,问,“黑云堡实力雄厚,为何不杀了那些藩王,声张正义,而且以司徒的实力,将整个南边占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何只占了蜀中?”

蒋青摇摇头,到一旁坐下,给敖晟和自己都倒了杯茶,边喝边道,“晟儿,你不知道,南边别看人少,其实一点都不好打。”

敖晟坐到桌边,端起蒋青给他倒的茶,小心翼翼地喝着,因为刚刚蒋青那声晟儿叫得异常顺口,敖晟觉得那原本苦涩的茶水,都是甜津津的。

“关键那里好些丛林,地势奇凶险。”蒋青叹了口气,道,“南人擅长异术奇招,很会作怪再加上,丛林之中毒虫野兽数不胜数,你也不知道哪儿有瘴气哪儿有陷阱多少人马擅自进去了都会折在里头的。”

敖晟听后皱眉,问,“那确实不太好打啊。”

“嗯。”蒋青想了想,道,“必须要有很好的向导、详尽的地理图,还要有战术总之很多考量。”

“嗯”敖晟看蒋青,“那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次决定平南有些鲁莽?”

蒋青听后摇摇头,道,“这倒不是你是好皇帝,好皇帝就应该关心子民的疾苦,而且那些藩王作威作福了那么久了,早该让他们尝尝苦头了另外,我们也有优势。”

“哪些优势?”敖晟很感兴趣地问。

蒋青看他,小声道,“这种事情你应该心里有数吧,做什么还要问我?”

敖晟失笑,道,“你说来听听,我想听你说。”

蒋青点了点头,道,“嗯,首先我们有人马也有实力其次,这次有南国的帮忙,他们起码地理很熟悉,另外我们还有木凌可以解毒,应该不怕蛇虫的侵扰,瘴气也不怕另外,晟青现在也算是人才济济,我觉得,可以一举消灭藩王,平定南方。那些藩王残暴不仁不得人心,迟早也会被灭。”

“嗯。”敖晟伸手,轻轻摸着蒋青的手腕子,笑道,“甚合我意。”

蒋青将手腕子收了回来,瞪了敖晟一眼。

敖晟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等到晚上,将要臣都集中起来,从长计议。”

“嗯”蒋青点点头,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了?”敖晟问,“还有顾虑?“

“上次夏鲁盟”蒋青刚刚提到夏鲁盟几个字,就见敖晟一张脸黑了下来,有些无奈,道,“我说正经的,你急什么。“

敖晟咬咬牙,心说——我能不急么!

“他不是说了,让我们小心观契么?”蒋青问敖晟。

敖晟微微一愣,点点头,道,“差点忘了这茬了,不过我最近一直都叫影卫盯着观契,没发现什么异动。”

蒋青点头,道,“我是担心,你御驾亲征走了,留着观契在宫中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别到时候,我们前方对敌,后院失火那可就乱套了。”

“这倒是。”敖晟略一思索,“青,你的意思是,先解决了观契这事情?”

“嗯。”蒋青轻轻摸了摸下巴,道,“起码要确保他没法作乱。”

敖晟挑眉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些算计的笑容来。

“你想到什么了?”蒋青不解地问敖晟,有些担心,一般他露出这种表情都表示有什么坏主意了。

“我们可以试他一试。”敖晟笑了起来,道,“给他来找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蒋青不解。

“先去府衙审犯人,然后晚上谈事,明儿个一早,处理那观契。”说着,站起来,拉着蒋青出门,往府衙赶去了。

乐都府的衙门,就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敖晟和蒋青穿着一身便装,往那儿赶,到了府门前,却看到里里外外好多人,敖晟有些不解,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问一个踮着脚往里头张望的老头,“老人家,出什么事了”?

老头回头看了敖晟和蒋青一眼,道,“哎呀,到县衙门前面还能干什么?等着审案呗。”

敖晟和蒋青面面相觑,抬眼看前面长长的队伍,问,“这么多人,都是审案啊?”

“可不是。”老头摇摇头,道,“我们这些人的案子,大概半年前就来报了,不过衙门一直都拖着之前不是说要打仗么,我们也忍了,可是现在仗都打完了吧,又说要换县太爷。总算,今天张贴出皇榜来了,说要办案,按照当年案件受理的时间来定我们是前一个月的,所以都上这儿来等来了。”

蒋青和敖晟听完,点了点头,转身,往角门去了。

蒋青有些纳闷,“怎么拖了那么多案子?”

敖晟则是摇头,“墨西戎真是老糊涂了唉,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八十了力不从心了,说不定还是他的属下瞒哄他呢。”

蒋青也点头。

两人到了角门,敲了敲门,门口叶无归等已经安排好人等着了,他们都知道今日敖晟要来,衙役引着敖晟和蒋青进去,就听到大堂里头更吵。

敖晟和蒋青走到了连通着大堂的偏殿,就见过道里头摆着一张桌子,木凌和雀尾正坐在那儿吃花生和点心,边往里头张望,一会儿捂着嘴闷闷地笑,那架势,前面不像审案呢,倒像是在唱戏。

看到这两人,蒋青和敖晟都觉得有些头疼,怎么在这儿出现?

“小青青。”木凌伸手,跟蒋青他们打招呼,敖晟和蒋青走了过去,蒋青问,“木凌,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木凌笑嘻嘻,“我听王忠义那愣子说,今天大家要上这儿审案来,我跟老头左右无事,就来凑凑热闹。

蒋青和敖晟点点头,问,“那王忠义呢?”

“审案呢!”雀尾回答,“哎呀,太可乐了!”

敖晟和蒋青嘴角同时抽了抽,王忠义审案子?那该有多少冤案啊

第八十四章,爱民

蒋青和敖晟走到过道里一看,就见汪乾坤和叶无归站在一旁,王忠义坐在大殿之上审案。

敖晟拍了拍前方的叶无归。

叶无归转回头,仰起脸,“哦,皇上。”

在他身边的汪乾坤也转回身,低下头,“参见皇上。”

敖晟和蒋青先低头看了叶无归一眼,叫他免礼,在仰脸叫汪乾坤免礼,木凌和雀尾在身后笑得捶桌。

敖晟咳嗽了一声,问,“两位爱卿,为什么不审案,而让王忠义那莽子审?”

“唉”汪乾坤和叶无归摇头,道,“王将军他看我们审了一会儿,嫌慢,说这要磨到什么时候去,那么多人,说看他的,然后就自己去审了。”

敖晟和蒋青都有些吃惊,下意识地又往外大堂里看,就见王忠义架着腿坐在大堂的正座之上,虎视眈眈地看着躺下的人,那架势,哪儿像是什么县官,根本就是个土匪。

“别说。”叶无归道,“皇上,挺管用的啊!”

“管用?”敖晟和蒋青都意外,两人又往外走了些,王忠义一眼看见了,赶紧就喊,“哎呦,皇”

敖晟对他一摆手。

“呃”王忠义差点咬到舌头,但还是生生将话吞下去了,对敖晟道,“呵呵进来坐啊,伙计,搬个凳子去!”

敖晟和蒋青听着有些不像话,这是大堂又不是衙门,怎么管衙役叫伙计?

说话间,已经有衙役给蒋青和敖晟搬上来了两个椅子。两人挨着坐下,就在王忠义的旁边,敖晟对王忠义说,“你继续,别管我。”

“好嘞。”王忠义答应了一声,对一旁的师爷说,“来来,下一个!”

师爷点头,打开下一份状纸,先看了一遍,道,“呃,大人,这状纸大致的意思是说,叔嫂通奸,害死了兄长然后事情败露了,叔嫂便相互指责,说是对方行凶杀害了兄长。嫂子说是被小叔子强迫的,小叔子说是被嫂子勾引的。”

敖晟和蒋青都觉得这挺棘手,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么,这口说无凭,又不能诬陷了好人。

王忠义点点头,大手一挥,“带上来!”

没多久,官差押着一男一女走了上来,这一男一女都颇年轻,不过二十多岁,在大堂上一跪,抬头看王忠义,口称大人。

王忠义点点头,道,“嗯你俩咋回事啊?”

敖晟低头,嘴角抽了抽,似乎是想笑,蒋青拽了他一把——你严肃些!

敖晟抬眼,看蒋青——青, 我想亲你!

蒋青耳朵有些红,转脸看大堂,不去理会敖晟,反正他就是个疯性子,人越多他越来劲,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王忠义的话刚问完,堂下两人就吵了起来,相互推卸责任。

王忠义左边眉毛一条右边眉毛一压,道,“娘的,吵什么?不会好好说话啊?重打四十!”

蒋青和敖晟睁大了眼睛看王忠义,心说这四十大板可是极刑啊,一般人打上十大板就受不住了,这王忠义怎么随便乱喊啊?

那小叔子一听就是一皱眉,道,“大人我嫂子是个女人啊,你怎么让她挨板子?”

他的话说完,敖晟和蒋青同时一愣,心里就纳闷了,这小叔子不是把责任都推卸给那嫂子了么?怎么还怕她被打?

“呃这样啊,嗯,有道理,那就只打你吧!”说完,王忠义又大手一挥,对衙役说,“打!”

那小叔子脸色白了白,也没说话,衙役上前,将小叔子往地上一推,就开始打只打了两下,敖晟和蒋青就注意到那嫂子眼里,满是泪水。

“慢着。”敖晟突然一摆手,示意众人停下来。

衙役们看王忠义,王忠义一指敖晟和蒋青,道,“他俩比我可大,说什么你们都照做就成!”

衙役们赶紧点头撤退。

敖晟和蒋青细看那嫂子,就见她低着头一脸的心疼,而旁边那个小叔子也看见了,咬着牙骂她,“贱人,你少假惺惺,哭什么!”

敖晟和蒋青一眼就看出来有门道,两人演戏呢。

敖晟摆摆手,道,“别做戏了,说吧,怎么回事。”

那个小叔子索性站了起来,道,“我承认,就是我干的杀人的是我,逼迫她的也是我!”

王忠义指指他,“小子,你跪下,嚎什么呢,谁看不出来你俩勾搭上了?”

蒋青和敖晟无奈,王忠义说话真粗俗。

“说吧,老实说咋回事。”王忠义架着腿,道,“娘的,敢骗人,难得阉掉送进宫做太监,女的卖到妓院去!”

敖晟和蒋青同时睁大了眼睛转脸看他,堂下听审的百姓也都纳闷,心说这县太爷怎么这调调啊,这是官府么?还以为落到哪个山寨了呢。

最后,两人都坦白,原来他俩自小青梅竹马,是被家里强行拆散的,那女的嫁了他哥后,他哥脾气暴躁又爱喝酒,整天打她。又一次打得恨了,小叔子看不过,跟他哥吵了两句,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那小叔子一推,他哥摔死了。

王忠义听完,就问,“你哥是豆腐做的不成?咋的一推就摔死了呢?”

小叔子摇头,“这我不知可能是推得不巧吧。”

敖晟皱眉,问,“既然有如此隐情,你最多算是误杀,为何要两人互推责任?”

“误杀?”那小叔子和大嫂对视了一眼,最后说,“是隔壁的那个教书先生告诉我们的,我们不识字都不知道法令,他告诉我们,杀人要偿命的,所以就让我们相互指责,县太爷死无对证,我们就不用死了万一实在不行了,再该谁顶罪就顶罪。”

蒋青听后,问,“为何你隔壁的教书先生会知道你俩杀人了?”

“哦,那日我刚刚错手杀了我哥,那先生正好说家里吃饺子,来借点醋”小叔子回答。

王忠义一拍桌子,“娘的,铁定是他搞的鬼,来啊,给我把那教书先生带来!”

说话间,就看到门口有一个书生跌跌撞撞地往外跑,那小叔子回头,一指,“唉,就是他。”

几个衙役三两下就把那书生押回来了。最后,王忠义几板子下去,那书生就挨不住了,承认说,自己那日给那家兄长灌了毒药,并且挑拨他说看到大嫂和小叔子有染,知道他一定会打家里女人。那天小叔子也在家,一看见,必然阻止到时候,只要他俩打了架,罪名就铁定在小叔子身上了。

王忠义拍桌子,“你他娘的干嘛这么缺德?”

那书生回答说,他贪图那家的财产和小娘子的美貌。

最后,案件告破,王忠义放了那叔嫂,让他俩回家成亲好好过日子去,又喊下一个。

敖晟和蒋青面面相觑这王忠义还真有一手啊。

敖晟摸着下巴,道,“青你说,这乐都有多少人不识字?”

蒋青想了想,道,“很多吧,现在二三十岁的人,之前兵荒马乱的,没有多少有机会识字的,富人家的倒还好,穷人家的,十个里头得有个五六个不认识字的吧。”

“嗯”敖晟站起来,离开了大堂,往外走,蒋青不解,跟了上去,问,“怎么了?”

敖晟回头看蒋青,道,“不认识字不行啊这人不认识字了没学问没见识,一来不懂法令,二来也容易被煽动,三来这人才不是越来越少了么?”

蒋青听敖晟说完,脸上显出笑意来,点头道,“你说的对啊,那你想怎么做?”

敖晟双手背到身后,在原地转了转,道,“不止是乐都,还有整个晟青,尤其是边界一带比如那些南蛮的奴隶们,你说他们若是认字有学问,一定会组织起来造反的!谁都不甘心被压迫么,那些土王之所以不会被推翻,就是因为那些奴隶们出生之后就一直被当成牲畜那么养!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是奴隶。

蒋青听得欣喜,点头,等敖晟继续说。

敖晟突然抬眼看蒋青,道,“青,你看我的时候从来没那么高兴过”

蒋青尴尬,就见敖晟坏笑,“你连眼睛都在笑。”

蒋青耳朵微红,道,“你刚刚不是在说正经的么?又来了!”

敖晟一笑,道,“行了,我是想,嗯,在晟青各地办学,建祠堂还有找各地的教书先生教学,免费教孩子和大人认字。而且好些大人不都是觉得孩子认字去了,家里就没劳力了么这样,凡是去祠堂念书的孩子们,都负责他们一天的伙食,念满了一年,还发他们银子这不就都让孩子们念书去了么。至于大人,不干活不行,可以让每十天半个月地停上一天认字去,那天的工钱地方给付,还管饭,不就行了么?”

敖晟说完,就见蒋青微笑看他,似乎非常高兴。有些感慨地道,“我说一百句喜欢你,你也没今日笑得那么开心。”

蒋青挑起嘴角,道,“那是自然,我是你夫子,你成为一代明君自然我是高兴的。更何况你让那些孩子们认字,等于给了他们每人一条新的活路,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以说,比一统中原更加名垂青史的好事。”

敖晟点点头,叹气,道,“以前从没曾想到过难怪季思总在我耳边念叨,没有人才,人才难寻,根源在这儿啊也对啊,现在朝中的文官,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家里没钱的,根本没法念学。还有那些夫子,也要给他们银子,让他们肯去大祠堂里头教娃娃念书!”

蒋青满意点头,敖晟见他异常的高兴,就凑过去说,“青,既然这么高兴,亲我一口吧。”

敖晟本来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反正这种玩笑他每天都开,蒋青一般都无视他,如果时机选的不好,这个死心眼的薄面皮还会打他一顿可是,没想到的是

今日敖晟的话刚刚说出口,蒋青真的就凑上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敖晟呆住,蒋青笑了笑,转身走了,道,“再去听两堂吧,离晚上还有些时间。”

“青!”敖晟扑上去,搂住蒋青,道,“全天下的人啥都别干了,都念书吧!你再亲两口,我一会儿回去就颁圣旨去!”

“你”蒋青让敖晟扑住,搂着亲,双手挡住他脑袋,道,“你当你是嗷呜啊,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