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弄死她?阿元想不明白定国公夫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世上没了她这个人,如今舅母,将她丢到大街上去了。”定国公夫人将这姑娘又养好了伤,拖着她丢在了乞丐堆儿里,亲眼见了那从前柔弱的女孩儿,后头甚至为了一个馒头被人殴打,连本来面目都看不出来了,五公主浑身都害怕得直突突,见阿元的一张小脸吓得发白,脑门儿上全是冷汗,这才握了握妹妹全是汗的手,有些哆嗦地说道,“我,我都两天没睡好了,如今与你说了,你也知道,这几天便也陪陪我。”

两个女孩儿,做的最恶毒的事儿也就是给人几个耳光,何曾见过这样厉害的内宅手段,一时都懵了似的。

“按理说,那姑娘做了初一,定国公夫人做十五罢了。”阿元强笑,安慰道,“皇姐何必为此惊惧?夫人如何,这些年莫非你不知么?做亲人自然是要全心相待,只是对敌人,特别是坑害了你的敌人,做什么都不稀奇。”这姑娘毁的不仅是庆振这一桩婚事,更有可能是定国公府的未来,定国公夫人这么收拾她,也算是情有可原了。只是想到庆振的温柔,阿元便问道,“大公子……”

“表哥当场就晕过去了,如今老实得什么似的,只是我瞧着竟有些……”五公主想到庆振竟如今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便叹气道,“日后,还不定如何呢。”庆振叫定国公夫人吓破了胆子,如今竟有些不敢与人亲近,丫头什么的都不敢用了,只叫了两个老实的小厮在房中服侍,就是生怕哪个女人又与定国公夫人这样毒辣,没准儿哪一天,也拖了他出去做乞丐呢。

“如今,竟是判若两人了。”从前,这是个护花使者呢。

“不说这个,”五公主摇手说道,“舅母是不管表哥如何的,如今托母妃再给表哥相看一家好姑娘,母妃如今也愁得慌,这表哥这样儿,现下不敢叫女人沾边儿,以后可怎么做夫妻呢?”

阿元咳了一声,低下了头去。

五公主与阿元不过是抱怨罢了,如今说完了这些,也觉得心里透亮了些,拉着阿元与她同住。

阿元也吓得够呛,做了两天的噩梦,到了阿镜出嫁后的三朝回门,她就知道这丫头只怕要作死,有心给城阳伯夫人撑腰,便与太后请旨,见五公主并不大开心,便邀了五公主同去,只说是谢当日阿容邀众人往温泉庄子上去的情意,这才浩浩荡荡地出了宫,直奔城阳伯府。到了门口,就见已经有车架,心知这是阿镜已经回门了,也不理睬,使人通传后进了大门,扶了迎出来的城阳伯夫人与湛家二太太笑道,“我陪着皇姐出来散心,想念姨母,因此厚颜过来。”

这一边说便一边进了正厅,就见堂上湛府的男丁也在,便避到里头去,就见极大的屏风后头,一对儿喜庆装扮的男女正坐着,便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没打搅了姨母吧?”

心里知道阿元这是来为自己张目,城阳伯夫人哪里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呢?只温声道,“你来了,府里竟都亮堂了呢。”

阿元一笑,却见那对面,阿镜见到自己纹丝不动,她身边的青年,却一脸陪笑地起身相迎了,态度之谦恭,便叫预备再给这姑娘上点儿眼药的公主殿下很是满意了。

第93章

淮安王府的五爷是个有名的纨绔。

可是谁说纨绔就一定是蠢货呢?

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纨绔,谁能往死里欺负,谁碰一根手指头都不行,那必须得是必修课,不然一不小心招惹了一个硬点子,只怕日后想做纨绔都没命做了。对于京里的纨绔来说,有帝宠,不怕事儿,后头靠山硬的阿元与五公主,就是这里头的翘楚,眼见阿元满意地看了过来,这位名为凤城的小青年儿,已经满脸堆笑地迎上来笑道,“这吹的是什么风儿呢?怎么就这么巧,遇上了两位皇妹呢?”嘴里叫着皇妹,脸上都跟与祖宗说话一样儿了。

“堂兄过来给我姨母请安,我来瞧瞧。”淮安王府是远枝,轮到凤城这儿的时候,只怕连爵位都未必能给他这么一个幼子,阿元心中知道,只怕淮安王妃愿意与城阳伯府联姻,就是为了给儿子寻一个有力的岳家,日后便是王府分家,这小子也能过上继续纨绔的日子,况这里头英国公府还在后头撑着,实在便宜。阿元也很佩服这位王妃会盘算,可是再能盘算,也没盘算明白,娶的这个儿媳妇儿不愿意配合你。

眼见阿元与城阳伯夫人这样亲近,凤城眼睛都笑眯了,面对城阳伯夫人这么一位隔房的伯娘,跟见了亲岳母似的,统没有半点儿宗室的傲气,只十分恭敬地说道,“皇妹常来看长辈,这是应该的。”又嘴巴很甜,清秀的脸上竟然还带着几分似模似样的羞涩来说道,“便是我,得了这半日伯娘的慈爱,也心生孺慕,若是伯娘不嫌弃侄女婿烦得慌,我便厚颜,常来常往,也尽尽孝心呢。”

城阳伯夫人被这家伙给刺激的不轻,然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安之若素,只温和地说道,“你们小儿女相敬相爱,就是对咱们最大的孝心了。”

凤城的脸上,更加羞涩感激了。

阿元趴在城阳伯夫人香香软软的怀里,也不由暗叹这位便宜堂兄真是一位妙人。

这么能搁下脸来,愿意讨好长辈,怨不得纨绔了这么多年,还过得这么滋润呢。

五公主张了张嘴,对这堂兄实在说不出话来。不过城阳伯夫人与德妃也是有交情的,这么多年来,每年逢年过节,德妃的生辰,城阳伯夫人都必然会有礼进上,格外的亲近,德妃虽然讳莫如深,从不肯与五公主说当年的事情,然而五公主却还是知道德妃对城阳伯夫人不同。

德妃也曾与她感慨说,当年旁人对城阳伯夫人与肃王妃的恩惠,如今倒落在了她的头上的意思,只是五公主再问这恩惠因何而起,德妃却说什么都不肯说了。

“殿下好容易来一回,便在咱们这儿用一次饭。”城阳伯夫人眉眼温润,拍了拍怀里的阿元,便对五公主招呼道,“可巧儿南边来了些新鲜的河鲜,咱们清凌凌地做了,虽不如宫中美味,却也还算清淡可口,全当给殿下换个口味儿,来个清粥小菜?”

“这话说的,是我与阿元偏了夫人的好东西呢。”五公主只笑着说道,又坐到了城阳伯夫人的身边模样亲近,眼见阿元偷摸摸地看阿容的踪影,便暗暗地对着妹妹刮了刮脸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鄙夷,这才在城阳伯夫人含笑的目光里说道,“阿元这丫头,好不容易出宫,王府都没回,竟来了夫人的府上,这一颗心里,全是您了。”说完,便掩嘴儿笑了,却是隐晦地告诉城阳伯夫人,这是特意来给人撑腰的呢。

“两位殿下的心意,我是尽知的。”城阳伯夫人便含笑道。

五公主见城阳伯夫人明白自己的意思,觉得这是给阿元刷了刷未来婆婆的好感值,特别地得意,因之前定国公府的变故的惊惧也去了几分,只是见凤城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便出言请他坐回去,这青年一动,五公主就见自从她与阿元进来,那阿镜竟然就是安坐不动,如今竟还是有些傲气地坐着,也不理睬旁人,她本就不是个温和的性子,此时便冷笑道,“哟,堂嫂这是看不起我呢!”

这话就厉害了,凤城不晓得湛家的恩怨,哪里知道这妻子是个什么意思呢?又见五公主脸色不善,顿时便有些坐蜡。

定国公府还是轻的,只是五公主的后头,可还有个颇有帝宠的诚王凤鸣,这才是德妃与五公主立足京中最大的底气!

想到凤鸣疼爱妹妹,凤城的汗就下来了,急忙拉扯了一把有几分气恼地看向五公主的阿镜,口中小声说道,“见了人,怎么不理,这是做主人家的规矩?”

阿镜没有想到,五公主出言折辱她,凤城竟然不向着自己的妻子,竟然还有叫她与五公主赔罪的意思,新仇旧恨地,此时便眼里带了泪意,咬着牙低声道,“你是她们的兄长,难道眼下,不是应该她们来拜见我这个嫂子?!”人伦有序,这是天道!难道还要嫂子上杆子去与两个小姑子赔笑?!

凤城霍然转头看她,目中带着几分惊诧!

叫两个有封号的公主,来拜见一个小小的王府的幼子媳妇?脑子怎么长的?还有没有智商了?

心里咯噔一声,凤城就觉得这媳妇似乎与从前想的不大一样,只是他可是听说,先头那位湛家大姑娘给三公主做个妯娌,城阳伯府后面还隐隐地提携了大姑娘的夫君呢,想必阿镜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媳妇儿脑子不好使,她身后的岳家好用就行了,嘴巴动了动,到底忍了,只轻声命阿镜不要说话,这才在五公主冷笑看过来的眼里急忙说道,“这是新媳妇儿腼腆,且瞧在哥哥好容易娶了一房好媳妇儿的份儿上,妹妹便揭过去吧。”

“这个也是,阿镜姐姐不喜欢伯娘教导她,因此没有湛家大姐姐那样在伯娘面前自在呢。”阿元精致白皙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

凤城却从这里头听出了骨头碴子。

什么叫不喜欢伯娘教导?难道,是不与城阳伯夫人亲近的意思?!若是不亲近,那他费力娶一个四品官家的闺女做什么?吃饱了撑着了?!

心里带了几分犹疑,这人脸上就露不出来方才与阿镜的举案齐眉的模样了,沉默了一会子,便强笑道,“以后,却请伯娘费心教导她了。”

“她已是出嫁女,伯娘再伸手也不合适。”阿岳无声地坐在一旁,方才心里还为这两个情分不错有些开心,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只是眼下见凤城反应了过来,心里为妹妹感到难受,却还是知道,只要她一日不改了自己的性情,这一天终究会来,不过是早晚罢了,不愿叫城阳伯夫人为难,便在一旁淡淡地回了这话。

他是阿镜正经的兄长,却有些漠然的模样,凤城微微皱眉,隐蔽地碰了碰阿镜,叫她说些软乎话。毕竟是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呢?

阿镜今日上门,本就是为了示威而来,况嫁到王府三日,淮安王妃对她很是看重,几个嫂子都靠后,那位王妃只恨不能将她当亲闺女待,也叫阿镜得意,因此今日来了,也是要看看伯娘堂兄懊悔讨好的嘴脸。还没见着就叫阿元与五公主给阻了,眼下正在气恼,因凤城对她有些另眼相看,此时便只甩手,也不看夫君难看的脸色,缓缓起身,死死地看着脸色不动的城阳伯夫人,冷冷地问道,“我母亲呢?!”

“你母亲病着,你不是知道?”湛家二太太便冷笑了一声。

凤城目光四处看,见房中气氛不对,便暗自皱眉。

“你若是想念她,便带着侄姑爷去见见她,叫她高兴高兴。”城阳伯夫人不说放湛家三太太出来,只是和声说道。

“岳母既然病着,怎敢叨扰休养呢?且歇着,又不是日后不来,能见的时候多了去了。”凤城可算是看明白这一家子不大和谐了,只是他迎娶阿镜,本就是意在大房,亲岳母病不病的一点儿都不在乎,只要城阳伯夫人心里喜欢才是最重要的,此时见这位伯娘脸上淡淡,便在一旁笑道,“来日咱们登门,伯娘别嫌弃多了两副筷子就行了。”

“你们愿意来,这些算什么呢?”城阳伯夫人知道今日阿元的一句挑唆,叫淮南王府知道了阿镜与家中不谐,日后只怕过不上好日子了,却只是温和地说道。

阿镜立在屋里许久,竟是没有理睬她,心里恨得要死,死死地咬着嘴唇含恨看来,许久,便低声道,“我已是宗室,难道伯娘,就是这样与宗室,与皇家这样不敬的么?!”

“难道你嫁了宗室,就是为了来在母家耀武扬威?”城阳伯夫人从不是吃素的,此时脸便搁下来了,淡淡地说道,“还是,这是要治全家一个大不敬,方现出姑奶奶的威势来?!”

城阳伯夫人的话堵得阿镜反驳不了,许久,她竟然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哭道,“伯娘从前欺负我们母女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如此对我么?”她回身就推呆住了的凤城,大声哭道,“我受了这样的屈辱薄待,五爷竟只知道看着么?!”

凤城傻傻抬头,正对上阿元一双讥诮的眼,之后看着自己的脑残妻子,很想问她一句——难道,还要本少爷顶着一群祖宗,来给你报个仇?!

“这话,我不爱听!”阿元冷冷地在一旁说道,小脸上已经沉了下来。

凤城转头,眼见这是得罪了阿元的节奏,心里顿时气急败坏了!

面对阿镜的异想天开,觉得她实在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的凤城早在心里腻歪的不行,况就是真心喜欢阿镜,他觉得在阿元与五公主的眼里,自己还算不上一根葱,乱出头的下场,只怕是变成死纨绔。大好的人生还在眼前,他且没过够呢,心里这几日本就对要求特别多,连亲近小丫头都不许的阿镜烦的慌,眼下是真的不耐烦了,却不好在岳家的家里说出重话,不然没准儿以后有个变故,人家又和好了,岂不是要记恨他呢?

顿了顿,这人方才咳了一声道,“妹妹说得对,你也太娇气了些。方才说什么傻话呢,一家人,说这些岂不是生分?”见阿镜含恨,他也不说别的,眼角使了一个眼色,就见跟来的丫头婆子已经上来,笑着将愤愤不平的阿镜给按住了,这才起身,对着城阳伯夫人郑重施礼,口中说道,“是阿镜胡言乱语,我代她给伯娘赔罪了。”

见城阳伯夫人脸色淡淡地点头,他便陪笑道,“伯娘疼爱她,不将她的不晓事儿放在心上,侄女婿却不安极了,回头好好儿地教她,下回来,一定又是一个规矩的人。”

又与阿元赔笑道,“也给妹妹赔罪了。”

“累了。”阿元才不叫城阳伯夫人把原谅的话说出来呢,此时便软趴趴地缩回姨母的怀里冷淡说道。

“累了,姨母送你去后头歇?”城阳伯夫人低头含笑。

“开席吧。”阿岳瞅着妹妹这么往死里折腾都觉得累得慌,再如此只怕今日她还要说出别的好听的,此时便轻声说道。

“吃了宴,咱们再歇。”提了吃的,阿元眼睛就亮了,又疑惑问道,“阿容怎么不见?”

“一会儿你就见着了。”城阳伯夫人笑了,露出了一贯的慈爱来,又使人往前院去请三位老爷,都是一家人也不避讳什么,便在中庭摆了酒宴,酒宴上凤城颇为伶俐,十分讨巧,不着痕迹地就与湛家亲近了起来,这忙了,也顾不得吃了委屈的妻子了,又见城阳伯态度还算是客气,便觉得这也算是成功了,又恐功亏一篑,只吃了酒,便只说叫家里叨扰了太久,预备告辞离去。

湛三看着这小子精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便对着阿镜问道,“你与女婿一起走?”

“难道我还要留着?”阿镜便冷笑道,“这府里,竟都是看不见我才快意呢,我何必讨这个嫌?!”

凤城恨不能吐血!

才刷完好感,后脚这妻子就毁他的心血,这简直就是要命的节奏!心里恨得不轻,他便在一旁挤出了笑容道,“家母喜欢她,一刻都离不开了,要怪,就怪她太讨人喜欢,竟……”

“哼!”阿镜一声冷笑,凤城说不下去了。

湛三却并不动怒,见女婿手足无措,便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也就罢了,我本是想着,今日我与你母亲要和离,你想着母亲,如今也倒还省心。”

此话如同晴天霹雳,顿时叫阿镜惊住了,许久,她突然尖叫道,“你要休我母亲?!”她几乎要扑上来一样,惊声道,“你凭什么休她?!”

“是和离。”湛三冷冷地说道,“当年,你母亲不贤,我本就是要与她和离,只是因你与你哥哥之故,方才容忍至今。如今,”他轻声道,“你已嫁人,你哥哥也定了亲,再无顾虑,眼下也是我与她缘分断绝的时候了。”见阿镜身后,凤城的目中闪烁,他只觉得疲惫,摇着头说道,“你母亲就算是和离,我也会给她充足的银子,她的嫁妆,也带回去,从此以后,各自保重也就是了。”

他言语坚定,显然不是一日的决定,阿镜却觉得父亲是见着母亲的娘家失势方才如此,只唾道,“小人!”

“说什么是什么吧。”湛三无所谓这些,便冷淡地说道。

“你也同意?!”阿镜一指不说话的阿岳,恨道,“为了奉承大伯父大伯娘,你连咱们母亲都不要了?!”

“若是舅舅没有想着抱我们家的大腿,我也不会如此。”阿岳带着几分讥讽地说道,“回头,你给舅舅送行的时候,也问问看,他对咱们家做了什么。”他舅舅眼瞅着就流放边关,一辈子都不能回京,阿岳算是如释重负了。

“无情无义的小人,我,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家人!”阿镜只觉得这府中竟是一些心怀歹意之人,此时也梗着脖子冷笑道,“和离就和离!日后,你们别后悔!”说完,心里便决定立时与淮南王妃告状,请她将这起子小人治罪,越发地不肯留了,也忘了先去安慰安慰湛家三太太,拉扯着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夫君就走了,眼看她带着怒气扬长而去,湛三的心情并不好,只默默地坐在一旁。

“这样败家的媳妇,早该休了!”湛家二老爷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便将筷子往桌上一丢,冷笑道,“这些年,她折腾的厉害,还不是你纵的!”

阿元已经吃的很饱,也不去听这兄弟几个说话,爬下了饭桌,就见外头阿容正有些疲累地匆匆进来,见了已经散了,便皱眉道,“竟没有赶上。”心里,却将命他翻看旧卷宗的肃王默默地诅咒了一下,心说老泰山大概是从前被英国公府折磨的不轻,如今,正是用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劲儿往死里折腾他呢!

“不愿意在咱们这人呆着,自然是要回去。”湛家二老爷冷笑了一声,这才问,“肚子饿了没有?吃点子东西垫垫。”

阿容正见着不远处阿元对着自己龇牙乐呢,急忙回了二叔的话,这才走到城阳伯夫人的身边,对着正也一同看着自己的阿元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含笑道,“早知你来,说什么我都早些回来了。”见阿元美滋滋地摇头晃脑,他隐蔽地摸了摸阿元的小肚皮,觉得鼓鼓的,顿时用谴责的目光看了这没忍住嘴儿的破孩子一眼,这才在城阳伯夫人这一桌坐了,见阿元也殷勤地爬过来看着他,眼珠子乱转,便笑道,“这是在做什么?”

“嘿嘿……”阿元一脸的你懂的。

阿容确实懂了,此时便老实地先夹了些青菜,自己吃了些,又亲自喂给了有些嫌弃的阿元。公主殿下本是想将这些青菜吐掉,不过似乎美少年夹给她的格外的香甜,便摇头晃脑地吃了,这才小声说道,“大好的天儿,咱们做些别的?”见阿容脸上抽搐了一下,便急忙问道,“难道,你是不愿意么?”

再叫你爹见着,非往死里折腾我不可。

阿容这才明白,怨不得这年头儿,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这肥公主一句话,就叫他有点儿想要顶着肃王的杀人眼大步作死的意思来,心里直抽抽,他却还是欢喜的不行,含笑点头道,“好。”

“做什么呢?”阿元眼珠子乱转,看着阿容比自己还红润的嘴唇,觉得自己又饿了。

美少年不知道自己叫个流氓公主惦记呢,此时便想了想,这才笑道,“如今外头正是春暖花开,咱们走走,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阿元只有半日的假,一会儿就得与我回宫了。”五公主才不承认自己羡慕嫉妒恨了呢,便在一旁很煞风景地说道。不过见着阿元一脸憋屈地看着自己,小表弟不在身边的五公主心里爽了,越发地对着哭笑不得的阿容仰着头说道,“总是叫阿元往外头寻你算什么呢?你应该,常常来见阿元的不是?”

什么叫难缠?阿容算是知道了。熊孩子可是在宫里住着,那里是能想见就见的么?难度颇大。不过眼瞅着熊孩子被提醒了一下,露出了奸诈的笑容,美少年真心想要揉眼角,那破公主还在得意地说道,“皇姐说的太对了!容哥儿,”她只奸坏奸坏地说道,“万水千山总是情,那什么,为了本宫,就算是要突破重重阻碍,也是容哥儿你必须要做的不是?”

她正得意,却见城阳伯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知道了。”阿容觉得这一回,只怕要狠狠地刷一下宫中几位老大的好感度了。

阿容含笑应了,阿元心里快活的不行,却愣是能摆足了谱,瞧着就特别有公主的威严,不大一会儿,这几个便笑成了一团,此时,湛三已经起身往后院去了,阿元就知道只怕不妙,不大一会儿,就听见后院传来了惊天的哭闹,许久之后,湛三眼圈通红地大步出来,后头湛家三太太叫人扶着,更后头,是许多的大箱子,眼见这么快就收拾好,阿元便知道湛三这一次只怕是来真的,这是早就预备好,就等着阿镜出嫁便和离了。

“嫂子,嫂子你跟他说说话儿,别休了我!”湛家三太太从前有恃无恐,不过是因湛家的家风纯良。如今眼见是再难转圜,立时便软了,伏在城阳伯夫人的面前哭求道,“他素来听你的,你只要一句话儿,一句话而就够了!”说完,她大哭道,“除了湛家,我还能到哪儿去!”娘家倒了,她一个女人要何等的艰难。

湛三太太只觉得心里茫然的厉害,竟不知哪里是自己的前程了。

“咱们两个,缘分尽了。”湛三也觉得惆怅,只是这些年的争吵寒心,旧时的情分早就湮灭了,他低头看着湛家三太太,露出了淡淡的哀凉来,轻声道,“就这样儿吧,以后,你寻个可心的人,好好过日子吧。”

这是妻子经常抱怨的一句话,抱怨他没用,总是叫她吃委屈。

湛家三太太看着这个依旧英俊的夫君,见到他目中的决绝,想到旧年,也曾琴瑟和鸣,恩爱欢喜,再看到如今,夫君再无转圜,可是她的一双儿女,一个冷眼旁观,一个竟没有了踪影,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追悔莫及。

她哀叫了一声,慢慢地摊在了地上。

第94章

再后悔,也晚了。

无论湛三太太这回说什么,怎么哭求,甚至也说日后绝对不会再犯。湛三都不肯回头。

阿镜的婚事叫湛三太太这样拿来折腾,是压倒了湛三心中犹豫的最后一根稻草。什么都不说,便将阿镜订出去,全然不管淮南王府与城阳伯府之间的交情如何,已叫湛三知道的那一刻,便对妻子彻底冷了心。只是他到底还算有些良心在,恐妻子日后生活有碍,便又自己拿出了一万两的银子来作为妻子的生活之资,之后,便一封和离书塞进了妻子的手里,只叫湛家三太太呆呆地坐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动作。

她兄长与娘家的男丁被关起来,女眷却还是在的,只是眼下的境况也很差,眼见她带着大笔的银子归家,欢喜还来不及,也不去上门与湛家吵闹,哄着她将银子与嫁妆拿了出来做一家子的生活之用。后头又有家中的男丁被定罪,往衙门里打点了许多,一关一卡都要塞银子,不到半年,便将从前的地与铺子都卖了,这才堵住了衙门里头那些贪得无厌的人的胃口,见着了家里的男丁。

湛三太太如今在家,初时也还为家里的兄长外甥担心,然而银子越来越少,也觉得有些不安,本是不想再给家里人的银子,然而此时,没有了丈夫,谁听她的呢?嫂子带头将她的银子都搜了出来扬长而去,竟将她丢在小屋子里置之不理。又因后头银子打点了许多,家中又穷困了下来,便舍不得给她吃好菜好饭,只是清汤寡水地留着她的一命,打着她的名号往城阳伯府或是阿岳处要银子,被打出来了,便直接找上了嫁在淮南王府的阿镜。

阿镜的日子,如今并不是十分好过。

她前脚走,后头父母便和离。凤城本就对她与湛家的关系心生疑惑,眼下什么都不用问了,全知道了。知道了这是个没有用的人,心里气愤,觉得这是阿镜联合湛家三太太骗婚的凤城,便与淮南王妃告了状。淮南王妃并不是一个易与之人,最是嘴甜心苦的,知道了这个也气得倒仰,只是还有一线希望,虽待阿镜不如从前,却还没有撕破了脸训斥这个儿媳妇,又见阿镜无知无觉的模样,便飞快地给儿子塞了两个年轻美貌,又知趣儿的丫头,后脚便进了宫。

给太后请安奉承了一回,淮南王妃就找上了阿元。

此时的阿元,正拿着阿容给自己专门画的画像与五公主显摆心上人多才多艺,叫五公主拧着嘴呢,却见远远地一身尊贵打扮的淮南王妃过来,心里就一动,有心继续“帮帮”阿镜,便起身笑道,“皇婶儿怎么来了?”

“我与太后娘娘请安,又想到你与福寿在宫里寂寞,便来与你们说说话儿。”淮南王妃是个严厉不大好相与的人,此时脸上虽是在笑,可是却叫人骨头里发寒,阿元就没想到阿镜竟然还能觉得这么个婆婆是个和善的人,此时请淮南王妃安坐,便笑道,“皇婶儿把我们放在心上呢。”顿了顿,便有些不经意地问道,“前儿刚见着堂兄往城阳伯府回门,因后来生出些变故来,堂兄没受惊吧?”

“他是哪个牌位上的人,受惊又如何呢?”淮南王妃见阿元提起来了,脸上便带了几分笑容。

“也请皇婶儿好好儿安慰阿镜呢。”阿元重重地叹道,“虽然我与她的话不多,素日里也没有什么交情,到底是新媳妇儿,心里慌呢。”

“我的为人你还不知?”淮南王妃掩唇笑道,“定然亏待不了她。”她笑了一场,便问道,“听说她与伯夫人顶嘴了,这孩子竟是无礼的很,不知如今伯夫人是否还见怪,若是见怪,我上门给伯夫人赔罪。”哪里是赔罪呢?这是上门要套交情呢。淮南王府虽是宗室,可是却不如城阳伯简在帝心,风光得意。如今有了交情,哪里有不上门的?

阿元只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看着眼前的小小的桃花杯,含笑说道,“姨母最是个心胸宽阔的人,况都习惯了阿镜这样说话,也不在乎了。”

淮南王妃的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习惯?什么叫习惯?出言顶撞都还有习惯的?不说阿镜无礼,只怕城阳伯夫人心里不定怎么记恨呢,本是要结亲,没想到这是结仇的节奏,淮南王妃恨不能一口老血吐出来,觉得这买卖真是赔得厉害,只强笑道,“如此,只是我那儿媳妇儿到底也是侄女儿,不在意她的顶撞也是有的。”只是这一回,目中的冰冷已经掩饰不住。

活雷锋阿元却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左右不是湛家的人了,哪里能小心眼儿呢?”又小小叹气道,“皇婶可是有福,阿镜最是个孝顺的人了,为了自己的亲娘,连生父都愿意呵斥,想着寻公道呢,这样孝顺,日后自然也能孝顺您。”一抬头,便眼巴巴地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说道,“您的眼光真的不错,亏了三皇姐相中的是湛家大姑娘,不然阿镜哪里能偏了您呢?”

感情还是别人挑剩的!

淮南王妃一辈子不让人的,此时捡了别人不要的,肺都要气炸了,又听见这阿镜竟是与湛府撕破了脸,只觉得心口一阵地疼痛,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然而阿元这一脸的与人为善,叫她也说不出别的来,她心中也是有计较的人,见阿元脸上在笑,眼里全是冰冷,便知道阿镜只怕得罪过这个得宠的公主,不然不会这样隐晦地给阿镜上眼药,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含笑起身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放心。

放心什么呢?

阿元只送了淮南王妃走了,这才带着笑容回了五公主的身边,一根小指头在自己的画像上来回地抚摸,见五公主低头看着自己,便一笑,低声道,“当年,她与她母亲苛待我姨母,这种深仇,我一生不敢相忘!”见五公主过来摸她的头,阿元便悠然地笑道,“当年恶心了我姨母多少年,如今,我就叫这母女活受多少年,也叫她们知道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要她的命容易,可是阿元,这一次只叫这两个活受!想必湛三太太的娘家,与淮南王妃,不会叫她失望。

淮南王妃确实没有叫阿元失望,因阿元,她心里已经很厌烦阿镜。况阿镜并不会做人,她平日里喜欢,也不过是瞧在她背后的娘家。娘家如今应该是指望不上,那还等什么呢?凤城是她的幼子,最疼爱的,她也舍不得叫他因这么个东西吃委屈,一路回了王府,刚到大门口,就见几个衣裳破旧,模样谄媚的女眷围在王府门前,叫人拦着不叫进去,淮南王妃有些不快,便使人去问。

“五少奶奶的舅母?”淮南王妃听了,顿时大怒,也不出去,只厉声道,“赶出去!”竟敢围着王府,脸面都叫她们给丢尽了!见那几个下人迟疑,便也不管,只冲开了这几个女眷,叫车直接进去,这才冷笑道,“再不走,打折了腿丢出去!”说完了,又使人去唤几个儿媳妇去见她,待梳洗更衣过后,就见自己的房里,几个儿媳妇都低眉顺眼地立着等她。只阿镜不在,心里恼怒,她只坐在椅子上与人冷笑道,“瞧瞧,这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如今王府里头,竟是她的天下了!”

她是头一次对阿镜表现出恼怒来,一旁的几个阿镜的妯娌心中快意,却只赔笑不说话。

淮南王妃捧着茶盏冷笑等候,许久,方才见帘子一挑,婀娜的阿镜摇摇摆摆地进来,也不待她请安,手中的茶盏便劈头盖脸地向着阿镜的脸上砸去,后者哪里想到昨日还拉着她叫“我的儿”的婆婆,今日就能动手呢?竟叫茶水泼了一口一脸,十分狼狈,又被茶盏砸得头上青肿不堪,一时间竟儍住了。

“好个老五的媳妇!”淮南王妃今日气得不轻,只厉声道,“看你刚嫁进来,我对你宽厚些,竟纵得你不将长辈放在眼里!”见阿镜竟委屈地流泪,想要辩驳,便只冷笑道,“怎么着,这是气性大,要与我说道说道?呸!”她骂道,“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今日我叫你不来,来日,只怕我死在床上,你竟还拍手称愿呢!”又骂道,“不孝的东西!快快滚出去,免得脏了我的地儿!”

一群儿媳妇幸灾乐祸看着阿镜被淮南王妃厌弃,又赶紧上来劝婆婆息怒。

阿镜如今,也有一肚子的委屈。

从淮南王妃赏了两个丫头,阿镜并没当一会儿事儿。婆婆这么喜欢她,怎么可能算计她呢?

只是从凤城去那两个丫头的屋里睡,阿镜只觉得心里竟是想要苦出水来。

湛家男子皆无妾,她就一直以为自己的夫君也必然是没有妾的,两个妖精横空出世,更多的王府里的妖精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凤城的身边打转,甚至连身边的陪嫁丫头都活泛了起来,阿镜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与凤城争吵了几场,这人可不是湛三那样妻子再折腾也忍得住的,竟是连她的面都不见了,只与解语花厮混,将妻子撇在空房里,那些妖精人前一套背地一套,凤城不在,便对她冷言冷语地讥讽不将她放在眼里,她但有动怒,这几个便与凤城告状说是主母刻薄,只叫她夫妻离心,眼下竟是越发地冷淡了。

今日,阿镜是来与婆婆告夫君一状的,却没有想到婆婆不问青红皂白,实在过分!

“母亲,母亲怎么能这样欺负人?!”想着想着,阿镜就将这话给问出来了。

几个妯娌都惊呆了,回头看她,想不明白怎么有人敢指到淮南王妃的脸上。

淮南王妃却早就知道,这儿媳妇是个蠢货,此时只冷笑一声,冷冷地说道,“怎么着,难道还要我供着你不成?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见阿镜看着自己呆住了,她一转头,便傲慢地说道,“就你这德行,嫁到王府里来是天大的造化!竟然还想与我理论?”她的手指指了指进来的几个丫头,挑眉说道,“你们一会儿,便跟五少奶奶回房去,见着了五爷,就说是我的话,他媳妇儿不好,我给他几个好人儿,给他分忧!”

这就是明晃晃地塞妾,且是不能随意喝骂的妾了。

阿镜单纯地在城阳伯府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后宅,只觉得当日王妃“佳儿佳妇”的笑言还在眼前,后脚,这人就翻脸无情了。心里觉得悲苦的不行,便听淮南王妃冷冷地嗤笑道,“一个四品的出身,竟然还想在王府出头!”又冷冷地呵斥她道,“以后,别叫我看见你!不然,别怪我送你回去与你母亲作伴!”这话,却是淮南王妃睁眼说瞎话了。她看明白了阿元的态度,冷待阿镜是一回事,可是真要休了她,那就是往城阳伯府上泼黑水,到时只怕就要交恶。

眼里看着淮南王妃眼里的嫌弃与鄙视,阿镜心里疼的厉害,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外头有脚步声,就见凤城挑了帘子进来,给母亲请了安,看都不看阿镜一眼,只笑道,“这是谁胆子这么大,不将母亲放在眼里呢?”

“除了你的好媳妇儿,得了你的势,谁会伤我的心呢?”王妃便冷笑了一声。

凤城有些无情的目光在阿镜的身上一扫,这才笑道,“她不好,母亲教她,也叫她知道知道规矩,不然,竟还以为自己是个天仙。”想到阿镜嫁进来的最开始的两天,把他院子里从人到景儿嫌弃个遍,觉得低俗,他偏偏还要忍她,凤城就很不开心,此时便淡淡地说道,“要打要骂,随母亲就是。”说完,这才涎着脸笑道,“儿子在外头看戏,见着了一个小旦水灵的紧,母亲给我点儿银子,叫我别丢了王府的脸。”他素来是个荤素不忌的,只是只要不带回王府,淮南王妃心疼儿子素来不管,因此便很理直气壮地要钱来包戏子了。

“夫君!”成亲时的温柔似乎还在眼前,可是转眼,这人就叫阿镜陌生了起来。

“好生服侍母亲吧!”凤城不耐地将她搡在一旁,对着淮南王妃说了许多的笑话儿,见母亲笑了,这才放心。

“不能拢住爷们儿的心,你也真是个废物。”淮南王妃给了银子,凤城笑嘻嘻地就走了,见他走了,王妃便讥讽道。

阿镜在妯娌们嘲笑鄙夷的目光里已经呆滞了,竟连晕过去都不能,只被婆婆冷嘲热讽,却觉得这一幕,似乎从前在哪里见过。

“外边的那些破落户儿再来寻你,别怪我休了你!”淮南王妃气道,“还敢来这儿!简直不知所谓!”说完了,又眯着眼睛想了想,便懒懒地说道,“五少奶奶身子不好,只在屋里好好儿地静养。谁敢放五少奶奶出府去,”她目中一厉,轻声说道,“就自己请罪吧!”若是叫阿镜出了王府,回头与城阳伯府求助,这就不好了,淮南王妃最是知道这里头的学问的,便断了阿镜最后的希望。

眼前阿镜顿时晕了过去,淮南王妃只嘀咕了一声,“瞧着就是个福薄的。”也就丢在一旁,只是没有了王妃的撑腰与丈夫的宠爱,王府的深宅大院,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呢?只下人的磋磨就叫阿镜苦不堪言,后悔的不行。

原来,真的不是嫁到高门,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

阿元在淮南王府的这桩亲事里出了大力,只是却说什么都不能承认的,此时她正坐在德妃的宫里,就见德妃一脸不舍地看着前头无声端坐的一名少女,许久,德妃方才叹息了一声,对着这脸色肃然的少女叹息道,“这婚事,我定国公府对不住你。”见那少女起身,她便问道,“这是又要离京么?”

“父亲说边疆不稳,预备与我回去。”这少女正是阿栾,如今与定国公府的亲事黄了,她却并不对德妃心怀怨愤,此时恭敬地说道,“在京中几日,娘娘对我处处照拂,阿栾感激于心,日后若是能有机会再次回京,定会来给娘娘请安。”靖北侯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定国公府大公子不是良配,母亲在家里眼睛里哭出了血,定国公夫人几次登门,想要挽回这桩婚事,靖北侯说什么都不干。

阿栾的性情更似靖北侯,对他的决定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况不过是不嫁人罢了,比起与女子们在后宅争斗,她更喜欢战场上大开大合,只是对定国公夫人的慈爱,阿栾也是很感激的,想到国公夫人疲惫的脸,阿栾迟疑了片刻,便与德妃说道,“府上的大爷听说身子不大爽利,切莫逼迫过甚,竟过犹不及了。”她看不上那人,只是却也不会对那人如今的惨状幸灾乐祸。

那不是她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