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贵人性子怯弱腼腆,见德珍意态如此诚恳,不禁脸颊一红,不好意思的向德珍回以一笑。

这样一来,情形急剧一变,宫门前一干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宜嫔:宜嫔既然拿郭贵人找岔子,可现如今被郭贵人拆了台子,宜嫔还如何再以“目无尊卑”发作德珍?又想到宜嫔是被自己的亲妹妹给拆了台,在场有那些大胆的心中自是不免一阵哂笑。

宜嫔显然明白众人所想,心中怒火中烧,又见德珍还是那一副俯首帖耳的卑屈驯服模样,委实挑不出错来!而这月余一来,好不容易遇上这样一个当面羞辱德珍的机会,却让郭贵人这般轻易给毁了,怒火不由一转,一个眼刀瞪向郭贵人。

郭贵人因与宜嫔年纪相仿,自小受到宜嫔处处压制,见宜嫔一个冷眼看来,心中登时一骇,连忙垂首,唯唯诺诺的唤道:“娘娘…”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惧意。

众目睽睽之下,宜嫔岂会当场发作,让别人看她们姐妹的笑话。

宜嫔只示意步舆停下,郭贵人立马上去搀扶,宜嫔这才款款走下步舆。

“德常在。”由着郭贵人搀扶至德珍面前,宜嫔已是一派盈盈笑脸,仿佛适才的疾言厉色并未有过。

德珍微微垂眸,盯着脚下的麂皮小靴,聆听宜嫔训示。

宜嫔依旧神色倨傲,睨眼瞥视着德珍,以周边的宫人及三、四名低阶嫔妃能听见的声音,慢条斯理道:“既然郭贵人不怪罪于你,本宫也就作罢。不过自己是什么身份,该守什么礼数,你应该心里有数。否则下次再这样犯到本宫手里,本宫决不轻饶!”话尾语气蓦然一凛,说罢,在众宫人簇拥下向慈仁宫宫内行去。

德珍仍然垂首而立在宫门口,那里风正是大,吹得她鸦青色羽缎斗篷猎猎翻飞。

“小主…?”先前笑迎着的慈仁宫宫人不敢上前,唯有秋林欲言又止的在旁唤道。

德珍闻声抬头,望见宜嫔一行人已经消失石雕照壁墙后,她方回眸一笑,对神色关切的秋林说了一句“没事”,又另外吩咐道:“要辛苦你一回,在这等小许子过来了。”

秋林明白德珍的意思,郑重点头道:“小主放心。”

德珍确实放心秋林,只是不见到小许子将挂屏送来,她的心里难免不安;

而相比对皇太后贺礼的担忧,方才宜嫔的为难,之于她而言显然是无足轻重。

压下这些许不安,重新定了定心神,德珍对红玉道:“去大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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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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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锋毛:也叫“风毛”。是将,就打这白狐锋毛来说,是将白狐皮板镶在衣服里,而将皮毛长出衣边(袖口,领口,衣襟,下摆等)处一至三公分。而且皇太极的时候,就极流行在衣服上露出锋毛的点缀。(其实就金枝欲孽里,不是那些妃子冬天穿的衣服边缘处,就有很多毛毛吗,就是那个样子。叫锋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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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圣寿贺礼

今日皇太后圣寿停止行礼筵宴,繁文缛节倒是因此减少了许多。

只见慈仁宫暖阁里,太皇太后、皇太后皆是一身衣缘边出了锋毛的家常袍子,一同坐在正北面的大横条暖炕上。左右两边又有几位太妃、老一辈的福晋陪着,再往下坐才是后宫嫔妃。不过皇后如今身子最是金贵不过,倒一下坐到了太后太后的身边,那一袭蓝缎袍子上九只展翅欲飞的彩凤及微微隆起的小腹,更是让她风光无二。

因遵懿旨不设筵宴,众人是用过膳才来,又逢冬月天黑的早,刚入申时就掌了灯,却是到了献礼之时。

皇太后荣华一生,什么样的人间富贵没见过,众人无不挖空心思寻贺礼,以讨皇太后欢心。

一时之间,奇珍异宝竞相呈现上,看得人一阵眼花缭乱,啧啧称奇。

几乎是坐在末尾位上的德珍,却融入不进这热闹的气氛中。眼见已到了佟贵妃要献贺礼,德珍更是频频向门帘处打看。

“姐姐,可是觉得冷?”玉玲见德珍又一次瞥向门口,她关切的执起德珍的手,说:“挨着门口这边坐,老是有冷风透进来,的确会受些凉,要不妹妹让人给姐姐再加个脚炉?”说到此处,不觉一笑:“我额娘说,这脚一暖和,周身都不冷了!”

暖阁里地炕暖和,融融的一室春意,又岂会觉得冷呢?

德珍收回目光,看向今日格外打扮过的玉玲,心不在焉一笑:“也还过得去,不用加脚炉了。”

闻言,玉玲笑容反敛下来了,换上一副谨慎的神色,附耳问道:“姐姐。可是还在为宜嫔娘娘的事心烦?”

方才有三四个低级嫔妃看见宫门前那一幕,不免让在众的一些嫔妃给知道了,才至她一进暖阁就受到多方注视。而以宫中历来关于流言的夸大相传。只怕她的自保相对,会在传言之下成了她对宜嫔的公然相抗。到时她和宜嫔的关系只会进一步恶化。

德珍本就心神不属,由言想到这里,不由更觉心头忧烦,也没心思应话,正要随意含糊过去,却有个小太监,在她椅后小声请示:“德常在。您宫里的小许子公公说有要事求见。”

总算赶来了!

德珍神色一松,玉玲却疑惑道:“姐姐,小许子他怎么…?”

不等玉玲话毕,德珍霍然起身。只对小太监道:“我正好要去恭房,你带路。”说罢,携着红玉的手快步走出暖阁。

彼时,佟贵妃的贺礼已被呈上,并不是任何一件名贵之物。却是一套象牙描金带彩什锦梳具,众人不免大为失望而又不解:佟贵妃有颗玲珑心思,又极得皇太后的喜爱,怕是皇后也不及佟贵妃讨皇太后欢心。今儿皇太后圣寿,怎会送这样一件普通的物什。恐怕连那些低级嫔妃的贺礼也比这梳具名贵。

可若是不然,难道这套象牙梳具里还另有乾坤?

在众人纳罕之下,竟也没人注意到德珍的离座。

不顾外面绵绵无声而落的大雪,德珍已随小太监一路走下大殿丹墀。

小许子怀抱着一方铺着青色绸子的大物,整个人正瑟瑟发抖的立在雪地里,见德珍走了过来,他一脸喜色的欲呼“小主”,却是先就了一个喷嚏,好不狼狈。又吸了吸鼻子,才笑嘻嘻的对德珍道:“小主,奴才幸不辱命,顺顺利利的拿来了,可是赶得吉时?”

德珍掀开绸子过了一遍眼,见挂屏确已镶了螺钿框,心下彻底一松。

听到小许子乐呵呵的话语,德珍抬眼一看,见他脸上冻得红彤彤的,衣裳被雪水浸湿了不少,正冷得瑟缩着双肩不停跺脚。心里微微感动,难为他半点不敢耽误的跑了好些来回,便请了那领路小太监去换贺礼的同时,再带小许子去宫人房里暖和下身子。

“还是小主对奴才好!”小许子乐得满嘴讨好。

德珍笑嗔他一眼,一回头,见那领路小太监已拿了装皇太后丹青的锦盒从丹墀上跑下来。她又嘱咐了小许子几句,便携着秋林、红玉二人往暖阁里回。

到外面一趟不过片刻,身上却沾了好些雪花,如此入暖阁未免不妥。

暂不入内,德珍止步于暖阁门帘外,一面任红玉为她掸身上的雪,一面对秋林轻声细语道:“倒忘了你也在外面留了许久,还是别跟我回暖阁了,先去宫人房同小许子一起喝碗姜汤驱寒才是。”

话音未落,却听门帘里有人问:“德常在人去哪了?”说着帘子一挑,出来两个人。一人是穿着七品太监服的中年人,一人仅是小许子那样的无品阶小太监,明显方才的话是这中年太监问的。

德珍知这人慈仁宫的众掌事之一,地位不比一般的后*宫小主差,心中虽是好奇他为何寻她,面上已是和颜一笑:“公公寻我什么事?”

掌事公公眯眼一笑,打了个千儿,回身亲自撩起门帘:“恭喜德常在了!皇太后越过了好些主子,要先看您的贺礼呢!您,快随奴才来!”

德珍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转瞬之间,无数个念头已在她心中转过,却是无用。

依然思量不出皇太后为何要先看她的贺礼,德珍怀着几分惴惴不安,跟着掌事太监走入暖阁。

德珍不在暖阁内,自不知发生何事。

原来却是因佟贵妃贺礼引起:皇太后并不是容貌才情出众者,唯有一头乌黑光亮的秀发曾得世祖皇帝赞誉,自那以后皇太后极为爱惜秀发。然前几日头发中出现了一根银丝,皇太后为此凤心不悦。如此,佟贵妃以一套梳具赞皇太后的秀发,不可谓不是投其所好,自然引得皇太后高兴不已,也引得众人暗暗佩服。

却只在这时,安嫔另起一话头,将话从佟贵妃身上转到德珍那去。

“主子,德常在来了!”一进暖阁,掌事公公已边走边未语先笑道。

正语笑喧阗的暖阁内,忽进一道尖细的嗓音,自是清晰的齐齐入耳,纷纷向德珍侧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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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祸之皇后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梳了一个双挽的如意髻,左髻下缀着三串米珠长穗。身上一袭淡紫色百蝠大挽袖袍子,衣襟口袖口都有紫狐腋的锋毛,映着阁内灯光只觉彩绣辉煌,整个人就如一只娇柔红艳的海棠花;而脸上偏又薄施脂粉,目光沉静,生生平添了几分淡雅高华之气。再一看却是清丽无双,很是端庄大方。

暖阁内不觉沉寂了一瞬,却是众人看得心神一晃:如此姿容,难怪能得蒙圣宠。

一下子几十束目光齐落在自己的身上,即使已备受关注尽两月,德珍依旧是有些不自在。

抑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德珍合乎仪度的款款而行,在距暖炕三步之外驻足,分别向太皇太后及皇太后屈膝一礼:“奴才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一直端着笑容,见德珍行礼,脸上的笑褶子一丝未变,只微点下头。

皇太后的心情似乎很好,她笑意融融的让德珍起身,又一边细细的瞅着德珍一边对身侧的人说:“看着就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又曾跟在佟贵妃身边过,想来就跟安嫔说得一样,送得定然不俗!”陪坐在皇太后身侧的人,是一个将近四十的妇人,从她白净的面容上看,可看出年轻时应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而这名美妇人,不仅是世祖皇帝的遗孀,也是皇太后的嫡亲妹妹淑惠太妃。

闻言,淑惠太妃看了一眼德珍,慈眉善目的一笑,对皇太后笑语道:“姐姐都说好了,还不快让德常在呈了礼,让皇额娘和大家也好开一下眼。”

“当然是开一下眼了!”坐在佟妃下首的一妃嫔,接上了淑惠太妃的话道:“太妃娘娘您可能不知。这位德常在可是皇上当做眼珠子般宠的人,能不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送得礼啊,自然是让人开眼!”虽是夸赞的口吻。却掩不住满口酸溜溜的醋意,以及那暗讽德珍一颗“巧心”媚主的意味。

德珍不着痕迹的循声一瞥。原来却是安嫔,难怪敢接了淑惠太妃的话。

这安嫔,虽是汉军旗备选入宫,其祖母却是太祖皇帝的孙女,如此也算是玄烨的表妹。故而自她十二年前入宫以来,尽管性子娇纵一直不受玄烨宠爱,并且不曾有过一次喜脉。却依然能晋封为嫔,还跃居有生养的荣嫔、惠嫔之上,成为七嫔之首。

在座众人见开口的又是安嫔,心里明镜似得透亮:这安嫔自负美貌奈何不受玄烨待见。久而久下,常针对一些身份低于她却又受宠的嫔妃。一如当年刚入宫的宜嫔,就曾受过安嫔的为难,只怕安嫔今儿这般不遗余力的推崇德珍所选贺礼,其中必有内情。

如此一想。众人自是更为好奇德珍所送之礼。

很快地,两名小太监抬着一张铺有龙缎的高几走入暖阁里,跟着一名小太监昂首唱喝道:“德常在送苏绣王母乘彩凤画带酸枝镶螺钿框四挂屏一张——”在拖得长长的尾音下,另一名小太监揭开龙缎,一张两尺见方的挂屏呈现于众人视线中。

一样比梳具更平常的物什。让众人一阵诧异,随即想起德珍宫女的出身,又心觉理所当然。亦有另一部分人诧异之下,想到玄烨源源不断的赏赐入同顺斋,德珍即使刚封为嫔妃也该有几样奇珍,这次送挂屏断然不会是因囊中羞涩,难道也与佟贵妃一样另有乾坤?

一时间,众人不由七嘴八舌的低声议论起。

唯有安嫔一人兀自得意,她原本看见德珍所带的贺礼是一个普通的锦盒,料定德珍的贺礼极穷酸,便有意让德珍在皇太后圣寿上出糗;没想到方才一见却不是原先的样子,正大吃一惊时,又见是一张在宫中普通至极的挂屏,当下也不多思贺礼的不同,只自得意满的睨视着德珍,眼底有鄙夷之色露出。

德珍低眉顺眼的肃手而立,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仿佛不知周围议论的是她。

“这,你这挂屏可有什么…?”没看出所以然,皇太后迟疑的开口。

话犹未完,却听有人惊讶的发现道:“呀!你们看,这挂屏上的王母,是不是和皇太后有些相像?”

“哪是有些相像?这不仅形似,难为这神态更像!”一位老一辈的福晋接口道。

“是呀,简直是如出一辙,怕是连如意馆的人都绘不出这般相似的。”又一人附和道。

一番哗然下,在座无不看出挂屏中的王母,正是皇太后!

“哦,有这么相似?呈与哀家看看。”皇太后一声吩咐,掌事公公连忙双手捧了挂屏至暖炕前跪下。

皇太后细看了一遍,侧身向对几而坐的太皇太后道:“皇额娘,您觉可像臣妾?”

太皇太后略瞥了一眼,微微一诧,习惯性拨着手中佛珠,点头笑道:“恩,确实是像。除了皇帝给你画的丹青以外,这还是哀家见过最像的一次。”说到这,目光透着淡淡的冷凝看向德珍微笑道:“看来德常在挂屏中的王母就是你,只是不知这可是德常在自己亲手绘绣出的。”语气一如平叙,话中疑问却不言而喻。

德珍不敢有片刻的怠慢,忙恭恭敬敬的福身回道:“回太皇太后、皇太后,此挂屏乃是奴才先绘以画,再按画迹绣刺,如此一来可使屏中绣图更为逼真。而其中王母面容,确实是奴才斗胆以皇太后相貌绘绣,请太皇太后、皇太后降罪。”

皇太后素来仁爱慈善,自不会降罪德珍,只见她笑容可掬的道:“难得你用心为哀家备此寿礼,光凭这份心思,哀家也不会责怪你。”说微微一抬,“起来吧。”

德珍依言而行,垂眸端立,目不斜视的盯着脚下柔软的大红地毯。

皇后在一旁笑着附和道:“皇额娘,天下奇珍固然难寻,但儿臣却认为人心更可贵。”说时温和的目光赞许的看向德珍。娓娓而道:“这幅王母乘彩凤图是《八仙庆寿》图之一,德常在能选到如此意境相符的图绘绣,并将皇额娘比作瑶池王母。这份用心怕连儿臣也企及不了。而且这幅绣画绣起费神费时,德常在刚晋封嫔妃不久。能独自完成此绣工,估计是熬了许多个夜晚才能在今日奉上。”

听了皇后一番话语,淑惠太妃不住点头,赞了一句“还是皇后心思细腻,有双慧眼”的话后,亦赞许的看了一眼德珍,转头对皇太后道:“姐姐。皇后的话言之有礼,德常在这份用心的确难得。”说着复又失笑的向德珍看去:“这样的容貌出众也就罢了,怎就想出将姐姐作王母为画了?还这般的栩栩如生!”

德珍不谄不媚的恭声回道:“回太妃娘娘的话,王母是天子的母亲。皇太后贵为当今天子之母,自然就是王母。奴才也因而得出以皇太后入画之思。”

一句强调皇太后是玄烨之母的话,当下听得皇太后凤心大悦,手却指着德珍不迭的摇头笑言道:“看这张嘴多会说!那王母娘娘,天上的神仙。哀家可比不上!”虽是否认,却任谁也听得出话中的喜意。

听罢,好几个嫔妃忍不住脸色微变,嫉恨之色一闪而过。

德珍却惘若未闻,一如既往的恭敬端立。

另一些明眼人看出皇太后的欢喜。刚有一人提议现下就挂了挂屏,立即便得众人以讨皇太后欢心的齐声附和。

皇太后推迟不过,当也欣然应允,又以示赞许之意,褪下手腕上的翡翠十八子手串赏赐于德珍。1

“谢皇太后。”德珍双手恭敬的接过翡翠十八子手串,略一抬头,看见炕几上的薰炉有袅袅的烟雾腾升,越发衬得挂在墙上屏中的王母真欲乘彩凤而去,心下满意,也无心再理会周边众人的眼红径自携着红玉的手,归位而坐。

甫一坐定,玉玲已满目羡慕之色的看来:“恭喜姐姐了!姐姐如今不止荣宠犹甚,连皇太后也对姐姐青睐有加了。”

德珍接过秋林递来的手炉,只手抚着平滑的炉面笑而不语。

她会为今日耗费心力两月之久,并明知会大出风头也要为之,却不是为讨皇太后的欢心,而是向太皇太后证明一件事——她不是狐媚惑主的女子,也是习过规仪礼范知进退的!

当然与此之时,也有震慑其他人之意,让人明白她不是空有美貌任人欺凌之辈,以前的一味退避不是她怕而是她不愿多惹是非。毕竟欺软怕硬是人之常性,不是还有句常言说柿子也专找软的捏?

这次无行礼筵席的皇太后圣寿,在德珍的贺礼博得满堂喝彩之后,又其乐融融的相聚至酉末时分,方才尽兴散去。

德珍耐心的应付过上前恭贺的一些低级妃嫔,一路冒着肆虐的风雪回到同顺斋,待坐在地炕烧得极暖和的暖阁炕上,食下一碗热气腾腾的杏仁酪方觉身上回暖,舒服的吁了口气。

小许子也端着一碗杏仁酪在旁立着食,却食得猴急,满满一勺热烫的酪子送进口里,烫得他连什么滋味也不知忙狼吞虎咽下,还不忘好奇道:“其实奴才一直不解,小主怎么不把皇上绘的丹青也一并奉上,再加上小主您提的词,正好还能做您和皇上一起奉的贺礼。”说着得意以哼,“到时还不羡煞了她们的眼,看谁不高看小主一眼。”

一语甫落,只见暖阁的帘子一挑,正是秋林领着红玉、喜儿端了盥洗之物进来。

德珍淡淡的看了一眼小许子,丢下一句“过犹不及”,已由秋林服侍梳洗睡下不提。

是夜,德珍许是这日心弦一直紧绷,一趟上薰暖的床榻便是入睡。

睡意正是酣然,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响,紧跟着有脚步声转入寝室,德珍迷迷糊糊的睁眼,却是秋林提着一盏烛台慌忙入内,昏黄黄的烛光下映着秋林惊慌失色的脸。

何时见过秋林有这般模样?德珍惊得猛然坐起:“什么事?”

秋林张着嘴还不及回答,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太监嗓音已在寝室外响起:“德常在,奴才奉太皇太后、皇太后之命带您去翊坤宫!”话一顿,却又声音尖锐的催促道:“还请您速速动身,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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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翡翠十八子手串:是由佛教用念珠演化而成的一种饰物,可以佩带于衣服上、挽在手腕上或闲暇时把玩,由十八颗珠子组成,故而得名。也可称佛珠,或数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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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了好几天,却淡定不下去了!!!真的觉得已经用心在写了,可是订阅低的让我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怀疑,不知道文到底该怎么写了,何为好何为差,这文是好是差,我已经不知道了。评论区有亲说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觉得这一句话很正确,是因为文文很有问题,才没有人看吗?

最近做什么都不带劲,连从最爱的逛街买衣服,我都完全没兴趣了,就这两天妈妈要带我去买衣服,我居然说不去。苍天,我觉得自己转性了!超级无力,提不起一点劲!——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当很全力以赴的时候,却很失望很失望,得不到认同的时候的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的感觉,空落落的。)

大家可能不知道低成什么样的,是算扑文朱明订阅的零头不到,一点不假,真是零头。我非常喜欢新文,可是订阅和推荐挂钩,我挺忧心若订阅一直这样下去会不会没有推荐了,那到时不是更没人看了?

俺继续加油吧!可能是太乐观了,我还是相信这个文会有读者喜欢的,会有起色的!

第五十九章 证据确凿

ps:上一章最后末段老太监说“皇后滑胎”,感觉这样会很大嘴巴,不像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因而在将上一章“皇后滑胎”这四字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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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不但宣她觐见,还是在皇后的翊坤宫?!

德珍竦然一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向她迫来。强自镇定下来,匆匆收拾起身,欲向来人打听一二,却没想到一出寝室,就有十几个面无表情的太监,根本不等她询问一句的机会,立刻胁她坐上停在外的步舆,马不停蹄的就向翊坤宫赶去。

翊坤宫与同顺斋离得并不近,一路乘着特赐的步舆疾行,让德珍第一次觉得翊坤宫这么近,近得不给她片刻的思索时间,已能远远看见整个翊坤宫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寒冬夜里亮如白昼。

太皇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早得了吩咐,领着两个提羊皮把灯的小宫女,在翊坤宫大殿下的门屏前等候。见步舆落地,随即上前一礼:“德常在,太皇太后还在等着,请您随奴婢速去。”

连步舆还没下,又是这般催促,德珍心里不由地更没底,她勉强从容自若的一笑:“有劳嬷嬷带路。”

掌事嬷嬷默然点头,径直领德珍去大殿。

跟着掌事嬷嬷迈步进殿,再转入西暖阁,察觉有生人在,也不敢抬头看,忙向分坐暖炕两边的人跪下去,道:“奴才拜见太皇太后,拜见皇太后。”

皇太后脸色很不虞,连一眼也不愿多看德珍,阖眼拨着手中五十四子菩提佛珠。

太皇太后神色平静,看着德珍淡淡的问道:“可知为何深更半夜,哀家还叫你过来?”

若说起初只是隐约猜到与皇后有关。那么现在侵袭着鼻端的血腥味则证实了猜测。

德珍心下一片惶然的慌乱,不知道皇后出事为何会牵扯上她?

不过现在不是再纠结之时,德珍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

只见太皇太后平静的看着她。眼角有岁月留下的深深细纹,可那一双没有随着岁月老去的眼睛。却好似深不可测的千年幽潭,蕴藏着看进入心底深处的神秘力量。她猛然惊惶,仅一瞬也不敢再与之对视,下意识的微垂纤长的眼睫,竭力自持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奴才被宣召而来时还不清楚,但现在已清楚应该是皇后娘娘出了意外。”

太皇太后眉毛微微一动。似略有一分诧异,却只语气淡漠的又问道:“那为何皇后出了意外,哀家会叫你?”

“奴才不知。”在太皇太后面前,德珍不敢也从没想过有丝毫隐瞒。

皇太后闻言猝然睁眼。看着跪在跟前的德珍,目光厌恶。

“不知?!”太皇太后语气刹那一凛,目光如剑,锋利又绝然的直刺德珍:“那副贺寿挂屏不是你亲手所制?你会不知上面藏有害妇人小产之物?如若不是你那副挂屏,皇后现在也不会有滑胎之险!”言至话尾。声音里已夹杂着迁怒之意。

一言,惊骇得德珍冷汗涔涔,当下便死死磕下头道:“太皇太后明鉴,奴才绝不敢加害皇后!”

太皇太后未语,沉默多时的皇太后却“啪”的一声。挽着佛珠的右手猛一下拍在炕几上,怒道:“都能在哀家的寿宴上作乱,你还有什么不敢?”转头又看向太皇太后,口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嫌恶:“都已人赃并获,她竟还敢抵赖,臣妾委实不愿再看她,将她交予慎行司处置便罢。”

老一辈对事最有忌讳,皇太后圣寿上发生这种事,皇太后对她必是不喜至极。可若不给她辩驳之极,便这样被皇太后送去慎行司,只怕到时谋害皇后之罪,再难有转圜之地!

一念至此,德珍肝胆俱裂,她不敢想象一旦坐实谋害之罪,接踵而来的是怎样的抄家灭门之祸!

德珍惊恐得脸色雪白,跪在地上的身体急剧颤抖:“太皇太后、皇太后明察,奴才真的没有加害皇后!如今奴才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若是这样被送进了慎行司,岂不是让真凶逍遥,到时候那真凶还有可能再危害后宫!”说时连连磕头,已将额上磕碜血来。

皇太后话还没落,便被德珍抢了话,脸色越发不好看,单手揉着额头正要让人将德珍拉下去,却听太皇太后淡淡道:“你这话倒有几分理,哀家就先让你弄个明白。”说罢朝立在德珍旁边的掌事嬷嬷一摆手。

那掌事嬷嬷显然是个麻利的人,不出一会就将那副贺寿画屏,以及当时为德珍换寿礼的小太监一起叫了来。

太皇太后对一直束手立在旁的太医院右院判,吩咐道:“你就给德常在说说怎么回事吧。”

右院判应了一声“嗻”,便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原来事情却是这样。皇后本是安然无恙的回到翊坤宫,却在将洗漱就寝时,小腹突然绞痛不已,自然连忙招太医过来请脉。一请脉,才发现皇后已有滑胎之险,并且是受了药物所至。如此事情非同小可,连夜请了太皇太后、皇太后驾临翊坤宫。

经当下缜密查实,发现是德珍所送的贺寿画屏边框里,有白色凝脂如膏类之物。

说到这里,右院判话不觉顿了一顿:“此膏极为稀软,虽有白皙润泽肌肤之效,但是里面却含有几味相克的香草,放在一起燃烧则会产生使妇人小产的气息。当时,那副挂屏在放香炉的墙面,因香炉与阁内的双重热气使它融化散发出毒气,而皇后就坐在挂屏旁边,因吸入过多毒气才至滑胎。”

一番话说完,右院判又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此手法极隐秘,若奴才当时不是在查香炉时,不经意看见挂屏的缎子一角有很小块浸湿的痕迹,心疑御用之物怎会如此,也不会发现挂屏有问题。”

听到右院判补充的话语,太皇太后目光不觉冷凝,面上神色却依旧平静:“德常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现在一切的矛头都指向她,而且以此下毒手法的隐蔽性,根本就是为谋害皇后,并拉她做替死鬼。现在要想洗脱谋害皇后的罪名,她必须要找出嫁祸于她的人是谁?又是在何时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