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银牙死咬,用尽全身力气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幕后之人就是为了在事情万一败露以后,给她一个措手不及,令她在全无防备之际,便只能俯首认罪。

可是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再面对证据确凿的挂屏,她实在百口莫辩!

太皇太后见德珍一时不语,又开口道:“无话可说?”

“太皇太后,奴才…”不得不答,德珍斟酌着开口。

然而方及言语,却被太皇太后突然打断。只见她手突然指着刚被带来的小太监,如话家常的平叙道:“德常在,他正是为你临时换贺礼的人。你可知道,就因为你的贺礼是临时改换,没有事先让画屏被放在有暖炕的屋里,才使那膏脂物没有提前熔化。”

闻言,德珍只觉喉间似哽了个硬物,硬生生的堵住了她将要说的话:这可算是人证物证俱在?

正心绪愁然之时,一名有品阶的太监挑帘而入:“禀太皇太后、皇太后,佟贵妃求见。”

第六十章 暂脱险境

佟贵妃突然到来,没有让太皇太后觉得出于意料,她只叹了口气道:“罢了,她协掌六宫,没事能瞒她,宣她进来吧。”

太监恭声应“嗻”,转身退了出去。

稍许片刻,只见品月色绣玉兰团寿门帘挑开,佟贵妃搭着万嬷嬷的手疾行进来。见到额头渗血的德珍和一个面无人色的小太监同跪在地,微微一怔,似有诧异,旋即向太皇太后及皇太后分别屈膝一礼。

太皇太后让佟贵妃起身,道:“四更都快过了,你看这样子是睡了又起来的吧!也不多注意些自个,等明天再过来也不迟。”说话间,已有两宫女搬了铺着坐褥的紫檀雕花椅到炕旁请佟贵妃坐下,方躬身而退。

佟贵妃穿着一身家常的香色缎妆绵袍,一个只戴了金步摇的平髻,却是刚起身匆匆赶来的样子。

“臣妾羞愧,让皇祖母和皇额娘劳累了。”佟贵妃侧坐着低低的告了一句罪,满目担忧的看向西面那两扇紧掩着的隔扇门,禁不住一下子便红了眼睛,声音也微微哽咽了:“臣妾夜里也不知怎睡得不宁贴,迷糊着好像听到永和宫那有什么动静,让人一打听才知是德常在被宣入翊坤宫,还听是太医院的人都连夜被召了,这哪还能睡得着,一赶来,却没想到是皇后娘娘她…”担忧不已,似不忍再说下去了。

皇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禁湿了眼眶,背过身轻拭着眼角泣道:“皇后最是仁善不过,但愿上苍怜惜,保佑她度过此劫。”

佟贵妃连忙柔声劝皇太后:“皇后她吉人天相,自有神明庇佑,还请皇额娘宽心。”如此劝慰了几句。见皇太后阖眼拨着菩提佛珠,她才向太皇太后问道:“皇祖母,为何宣德常在来?可是她与皇后的事…有关?”末了一句犹带三分迟疑。七分不可置信。

太皇太后随意看了眼德珍,微微点头不语。

佟贵妃见状大吃一惊。太皇太后抬手指了一下掌事嬷嬷,声音倦怠的吩咐道:“你给佟贵妃细说一遍吧。”

掌事嬷嬷领命,向佟贵妃娓娓述了一遍今夜所有的事。

佟贵妃听得震惊至极,手不由得按了按胸口,堪堪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就语气严厉的质问德珍:“德常在,你一五一十告诉本宫。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方才因佟贵妃的到来而暂缓的局面,让德珍得到了喘息,她也渐渐的冷静了,思绪开始冉冉转动。心下慢慢的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时,见佟贵妃如此厉色的问她,德珍知道这是她最大的机会,一个让她不用背下谋害皇后之罪以至家人亲眷遭祸的机会。

“佟贵妃娘娘明鉴,嫔妾决不敢谋害皇后娘娘。更不敢谋害皇后娘娘腹中的皇嗣。”德珍紧抓住这个机会,定定的看着佟贵妃,一字一顿无比坚定道。

佟贵妃亦看着德珍,审视的看了良久,随即她霍然起身。直直的在地上跪下。

皇太后顿感有异,双目猛然一争,见佟妃跪在地上,忙大诧道:“你这是做什么?”又指了万嬷嬷,“还不快扶你主子请来。”

万嬷嬷尚不及有动作,佟贵妃已大义凌然道:“德常在一入宫便在臣妾身边当差,她可以说是臣妾一手教导出的。若今日她真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臣妾也难辞其咎。”说到这她忽然磕下头去,髻上金步摇随之一颤:“所以,臣妾选择相信德常在,还请太皇太后、皇太后开恩,在慎行司将事情真相查明之前,暂不治德常在的罪!”

皇太后不由动气,眼只盯着佟贵妃,手却指着德珍直说:“你和皇后情比姐妹,她若是害皇后,你又作甚担干系?!你呀,哀家有时真不知道该说心软是好,还是…”说到后来却是没再说下去。

佟贵妃不为所动,只在地上匍匐着。

暖阁里有瞬间的沉寂,太皇太后似叹息了一声“起来吧”,那掌事嬷嬷便上前搀扶起佟贵妃重新坐下。

“谢皇祖母、皇额娘恩典。”先向太皇太后及皇太后分别一礼,佟贵妃方回座。

太皇太后点一点头,再次看向德珍说道:“既然佟贵妃信你,哀家就且信你一次,一切等慎行司查明真相再作处置。”说了不觉又叹了一声,幽幽的语气似在自语:“…也算是哀家给皇帝个交代吧。”

话犹未完,太皇太后已朝掌事嬷嬷罢手,示意她带德珍退下。

德珍只跪在地上,膝盖许是跪久了,她刚被扶着站起,两腿倏地一软,“咚”的一声便又是跪倒。

“德常在…?!”佟贵妃关切的低呼。

然不等佟贵妃又命万嬷嬷帮扶,德珍却骤然磕头道:“太皇太后、皇太后,奴才有事要禀!”语气掷地。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时候德珍不知赶紧退下,竟然还敢再冒失禀话,一时间皆不由地微有一诧。

太皇太后却点头允了:“有什么事,禀吧。”

德珍磕头“嗻”了一声,直起腰身,道:“奴才刚晋常在不久,平时又深居简出,自不会和内务府有过多交集,那的人也更不会为奴才做过于的事。太皇太后、皇太后可能不知,那幅挂屏是奴才五日前绘绣好,交予内务府将它装裱,按理说不过区区两尺见方的大小,最迟也当昨日裱好送还奴才,可他们却是在今日呈贺礼的前一刻送来。这中有人在挂屏上做了手脚,再以奴才的手呈上,却是极有可能。”

话一说完,德珍立马又磕头而下,恭声说道:“上述话,句句属实,若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疑惑,可派人到内务府巡查!”

佟贵妃听得诧异,德珍行事一向谨慎小心,圣寿之礼又岂会冒险在呈礼前一刻送上?

虽然心中疑惑不少,但佟贵妃却一语不发,只侧身坐在一旁,等着太皇太后开口。

不负佟贵妃所望,太皇太后果真如此而问。

德珍叩首在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下情形,她一人得失也不重要,只要能不累及家族就可!

暗暗组织了一番言语,德珍如实答道:“上月皇上銮驾离京之前,见奴才驽钝绘不出皇太后圣容,因而为奴才作皇太后丹青一幅,予奴才照样而绘。当时臣妾恐挂屏不能及时送来,才在皇上作的丹青旁提寿词一首以作替代挂屏的贺礼,不用担心最后挂屏不能及时送来。”

语出惊人,众人惊讶之下,德珍身上的嫌疑也越重了一层。

送圣寿上的贺礼就是为了抢个风头,讨得欢心,而一副再如何匠心独运的贺礼,也比不上同皇上共送之礼与有荣焉。但德珍居然反其道而行之,不可谓不是另有隐情。

太皇太后的目光微微一动,刹那似有利剑出鞘的锋芒掠过,直叫人觉得身上不寒而栗:“难道皇帝与你共贺之礼,还比不上你亲手绘绣的挂屏?让你临时换下?!”

德珍额头紧紧的抵着地面,小心道:“奴才会不送皇上所作的丹青,实为因觉于理不合,只是当时无奈之下不得已将丹青暂作贺礼。”顿了顿,犹感周边气息滞缓,心知众人在等她的话,叙又道:“奴才本是一介宫人,能晋封为常在已是感恩戴德,何敢再自抬身价与皇上相衬?历来能与皇上相衬之,只有一国之母的皇后,而共送之礼,自然也该是皇上、皇后共送。奴才实不敢明知如此又故犯,才执意以挂屏作礼。”

一袭话不卑不亢,只透着若有似无的恭敬,与人听之不似作假。

太皇太后定定地看着叩首的德珍,神气渐渐平和,眼中有意外又似意料的光芒闪过。正欲启口说话,忽见西面紧掩的两扇隔扇门从内打开,一个穿正五品补服、面容严肃的太医及一位五十多岁做太妃装扮的嬷嬷走了出来。

“皇后的情况如何了?”太皇太后立马询问,有掩饰不住的关切流露。

那太医极惊诧的看了一眼还跪在地的德珍,随即赶忙低头上前,行了个礼道:“奴才已先以施针暂稳住了皇后的滑胎之相。至于皇后能否母子平安,就得看天意如何了。”

循声看去的德珍亦是惊诧,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文白杨的父亲遇见!恐他人看出异样,德珍赶紧低低的垂下头。

太皇太后闻言却是极怒,炕几狠狠一拍,怒道:“天意?好你个文院判,哀家让你救治皇后,你给哀家说要全凭天意!”

文院判脸色一白,立马跪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奴才定当竭尽全力救治皇后!”

见状,众人纷纷请太皇太后息怒。

唯有那嬷嬷倒了一杯茶,劝道:“歇歇气,皇后才累得睡下,知道您为她累心,那孩子哪能心安,不知又该多愧疚了。”

太皇太后轻抿了一口茶,平伏了气息道:“苏茉尔,你不是不知…”没说下去,只是又长长的一叹。

苏茉尔微微一笑,却是缄默不语。

太皇太后沉默了半晌,吁了口气,道:“哀家累了。”

众人闻声知意,该留的留了,该走的齐齐告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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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一章小玄子,应该也要上场了^_^

第六十一章 已现端倪

五更天,是夜与昼交替的时候,也是一日最冷的时候。

德珍从翊坤宫大殿走出来,让外面刺骨的寒风一吹,才惊觉贴身的里衣已被冷汗浸湿。

就着檐下大灯笼一看,一溜的红光映着满院子积雪,四下里却是静悄悄的,唯有暴风夹着雪花漫天飞舞。遥望这漫飞于天地间的雪花,有瞬间忘了身上如跗骨之蛆的寒冷,犹觉自己就似眼前的一片片雪花,只能随风而动,任由他人摆布。

不由暗自叹息一声,又拢了拢身上羽缎披风,德珍才往丹墀下走。

“德常在,请留步。”万嬷嬷从大殿里疾步追出。

德珍真觉累了,却依旧笑迎,道:“万嬷嬷,可是娘娘有事要吩咐。”

万嬷嬷看了一眼德珍额间磕伤,不自觉的皱了下眉,道:“主子说日旦天冷,德常在又有伤在,她正好要在这照应,就让您乘了她的步舆回同顺斋,并命了文太医给您治伤。”

但见万嬷嬷眼睛紧盯着她,德珍没看跟随在旁的文院判一眼,只容色谦卑而感激的一福,道:“还请万嬷嬷代为转告,娘娘今日大恩,德珍没齿难忘。”

方福下身,万嬷嬷随即扶起德珍,顺势凑到德珍的耳畔,沉声低语:“德常在,主子还让奴婢告诉您一句,她只能做到这了。”话音甫落,竟也不等德珍有半句回应,立马屈膝道:“恭送德常在!”

德珍听了,如何不明白此中意,便不再问,径直向同顺斋回去。

小许子他们全被留在了同顺斋,可德珍连夜被宣召去翊坤宫,哪里还能安心?四个都不畏风雪,在永和宫外翘首以盼。等到天微微泛着青光之时。才见一对把灯引路的步舆在宫门口停下,德珍从舆里走了出来。

小许子高兴地上前,却见德珍额间的伤。当下惊得舌头打结:“小主您…?!”

天色将亮,有不少粗使宫人开始清扫宫巷积雪。

德珍不愿多言。也无心思多言,携着秋林的手就回了同顺斋,让文院判为她医治额间的伤。

一时上药包扎好,德珍冷淡的打发了左右退下,只单留了文院判在西暖阁里,道:“文伯父,谢谢您。”

文院判为人最是严肃正经。闻言,连忙对坐在炕上的德珍道:“德常在,这是奴才该做的,当不得您言谢。”顿了一顿。抬头看见德珍面色苍白,反复犹豫,终是不忍就此袖手旁观,极迟疑道:“德常在,可还有什么吩咐奴才?”

德珍素知文院判的为人。并且时间紧迫,故而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宫中一切用药皆来自于御药房,任何人取药都有记载,所以想请文伯父代侄女查一下,究竟有何人曾取过这软脂膏。”

不过举手之劳。文院判暗松了一口气,道:“德常在放心。”说罢,收拾医药箱,躬身告退。

德珍见文院判正欲撩帘而出,忽然想起一事,不禁情急叫道:“文伯父,还请您勿将今日的事告诉我阿玛。”

文院判想起老友,心下长长一叹,又微点了点头,便是走出了暖阁。

文院判一离开,德珍立刻命了小许子和秋林进来,却一言不发的只淡淡的盯着他们。

两人被德珍这样看得一阵心里发毛,小许子性急,“噗咚”的一下子跪到德珍的脚下,惶惶不安道:“小主,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奴才们啊!”秋林见了,也跟着在旁跪下。

德珍也不让他们起来,只淡淡的道:“可还记得两个多月前,你们刚被分派到我这时,我曾对你们说过。既成了我的人,今后荣辱也全系于我一人,一旦我出了什么事,你们也只有连坐相陪的命!”语气陡然一凛。

两人尚未从今夜的惶然中定下神来,现又听德珍如此说,更觉事态大为不妙,吓得双双磕头在地。

德珍语气缓和,徐徐再道:“我献于皇太后的圣寿贺礼上,被涂抹了溶化后可使妇人小产的膏脂物,皇后便因闻了此气味以至有滑胎之险。若一经坐实我有谋害皇后及皇嗣之罪,那么与我有关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言及此处,德珍故意一停,直至看到两人越发惊恐惨白的面色,才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自然是相信你们。但昨日下午能经手挂屏的只有你们,尤其是小许子!”说时目光仅盯着小许子,“你仔细回想一下,到内务府取挂屏到慈仁宫这期间,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或遇到了什么人?”为了加重小许子的心理负担,又强调一句,“想清楚,说明白,你若遗漏任何一点,你我就多一分危险!”

小许子果真不负心里重担,吓得瘫坐在地上,恐惧的边想边道:“小主,奴才知道您等着急,从内务府取了挂屏就赶紧往永和宫回,可回去的时候说你已经走了…奴才又赶紧往慈仁宫跑…然后…然后,对了!奴才当时跑得急,在刚出永和宫的那一条宫巷拐角处被人撞了,抱着的挂屏也被撞到了雪地里,还沾了不少积雪——”

挂屏上的膏脂物,乍眼一看不正像雪吗!?

不等小许子说完,德珍急忙凛声打断道:“你被人撞了?撞你的那人可认识?”

小许子一震答道:“当时风雪太大,奴才眼睛几乎睁不开了,也就没看清楚那人是谁。只知道是一个披了黑色斗篷的太监,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品级的。”说着却是呜咽道:“这处可是有问题?若有,都怪奴才…”

“别哭了!”德珍一声喝下,又追问道:“我问你,那太监当时是怎么和你冲出来的?可是突然就从宫巷另一端跑出?”

小许子被德珍喝得战战兢兢,却听德珍竟说出相撞的细节,不由诧异的抬头:“小主,您怎么知道那太监是突然跑出的?”一说完又自觉失言,连忙又惊又怕的磕下头:“奴才该死。”

德珍并不怪罪,一身凛然之气也退下。她神色平和道:“今日的话,你二人要守口如瓶。就先这样,退下吧。”

两人见德珍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连忙行礼退下。

一人独处,德珍不再伪装坚强。身上似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一般,手肘一下无力的撑在炕几上,苍白的脸上有无助的神色流露。听到窗外风雪剧烈咆哮声,她扭头一看,渐有青色天光的外面,是越来越烈的风雪。

一看之下,德珍不禁想道:这样大的风雪。凭她己身之力能抵得住吗?还有玄烨,他何时才能回宫?到时,他会相信自己吗?

无人回答,只有呼呼的风声。充斥耳膜。

逾一日后,皇后中毒有滑胎之险的事,没有公众,但宫中上下却仍觉出一二。太皇太后下了懿旨,皇后身体微恙暂免众妃嫔晨昏定省。宫中一切事宜皆由佟贵妃全权处理。与此之时,慎行司也暗中严密调查起来,首先便是捉拿审问内务府的一些人等。

如此情形下,宫中已然是人人自危,都甚少踏出宫门一步。

也原由此。德珍形同软禁一般被禁足同顺斋的事,倒没让人发现。

又过了一日,在德珍心急如焚的等待中,文白杨为她带来了好消息。

这一日,本是文院判为德珍换药的日子,却万万不想来的人竟是文白杨。

德珍诧异不已,但碍于身边有小许子等人在场,只默默任文白杨为她换额间外敷的药。

文白杨动作娴熟,不一时换妥了药。

德珍一一支开了身边的人,还没问,文白杨已道:“奴才刚调回为主子看诊的御药房当差。”一句说完取出袖中锦囊,摊开放在西暖阁的炕几上,对坐在炕旁的德珍道:“这是谋害皇后的软脂膏,因这里掺杂的药草药性过烈,它能极快改善女子肤色及肤质,但极少有妃嫔用它。不过也不排除有妃嫔为了俘获圣心,偶尔用之。奴才查了自皇上登基以来,曾取过此膏的妃嫔,一共用七位。”

见文白杨如此轻描淡写调入御药房的事,只怕是与自己此次出事有关,德珍心中不觉涌起阵阵暖流。却不及心有感怀之际,又听文白杨已说起正事,只有强抑下心中感动,打起精神细细听来。

听到文白杨话在此停,德珍不由立马问道:“是哪七位?”

文白杨却不答,反是另道:“据奴才这两日来打听出的,皇太后圣寿那日安嫔曾不遗余力的荐德常在的贺礼,而安嫔在两年前曾问御药房拿过软脂膏。”

德珍双瞳急剧一缩,震惊地看着文白杨:“你的意思是,嫁祸我的人安嫔!?”

文白杨在炕旁长身玉立,垂下双眸漠然道:“奴才不知嫁祸德常在的人,是不是安嫔。但是奴才知道,安嫔是目前为止,最有嫌疑嫁祸德常在,也是最有可能为德常在洗脱冤情的人。”

不去管安嫔是否是那幕后之人,只要安嫔是能代替自己成为最有嫌疑的人就可?!

念及此,德珍浑身一震,搁在炕几上的手不觉攥住炕几上的缠枝花桌幔,攥得是那样的紧。

文白杨瞥了一眼德珍在几上紧攥的右手,眼眸一黯,只道:“后宫争宠,历来无所不用其极,何况德常在如今是为了自保。”双拳一握,竭力抑制住话中艰涩,“德常在应该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奴才以为如今众人猜疑不断,可以从御药房放出安嫔拿软脂膏一事,再让众人想起圣寿当日她…”

话犹未完,已被德珍打断:“不用将矛头直指安嫔。”

文白杨微愕,凝眸见德珍脸上绽出一抹极浅的笑容,又不觉一怔,继而忙垂首敛眸道:“德常在可是另有打算?”

德珍手中桌幔一放,目光熠熠的看着文白杨,缓缓道:“众口铄金,不但可以积毁销骨,还能让做贼者心虚,而我只需坐等凶手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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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相信与否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御药房侍药小太监私传让皇后抱恙在榻之物曾有七位嫔妃取过后,很快就有关于皇后为何会抱恙在榻的传闻流出。如此,谋害皇后的最大嫌疑人,显然易见的就是送挂屏的德珍。然而却见德珍没有受到慎行司传召,怀疑的矛头开始在德珍与那七位嫔妃之间来回滚动。

不过两三日,又有永和宫外清扫宫巷的粗使宫人说,曾在圣寿节那日见到一个有品阶的太监鬼鬼祟祟在宫巷口等了许久,待小许子抱着那副挂屏路过时突然冲出,将挂屏撞在雪地上并经手捡起来过。

此言一传出,安嫔、宜嫔立时成为八个嫌疑人中最有嫌疑的两位,因为毕竟只有嫔以上的妃嫔才有资格用有品阶的太监,并且安、宜二嫔还是圣寿节当日曾极力荐过德珍挂屏及为难过德珍的人,自然有嫁祸于德珍的动机与能力。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流言众所纷纭的时候,安嫔身边的掌事公公在一天夜里自杀了。

一时间,种种迹象不约而同的皆指向安嫔。

这一日,文白杨带着小成子来同顺斋为德珍复诊。

一时,为德珍重新换了新纱布,文白杨负手立在一旁,道:“德常在伤势恢复的极好,过几日就可拆纱布了。”

德珍回头望了一眼窗外,吩咐左右道:“外面天寒地冻,文太医一路过来辛苦了,你们带小成子下去喝杯热茶,再呈碗杏仁酪给文太医。”小许子和秋林领命,带着小成子躬身退出暖阁。

屋子里只剩他二人,文白杨淡淡道:“安嫔身边的掌事公公王贵全,今早被人发现在他屋中上吊了。”

德珍一惊,抬头看向文白杨。目光询问。

文白杨默然,半晌方道:“既已一切都按德常在计划所行,那您只需安心等嫌疑洗清即可。”

德珍从屋中的圆桌旁起身。缓缓踱步至窗前驻足,一手撑着炕几。一手支颐而思:“不应该这样,以幕后之人的城府来看,决不会如此简单就坐不住了,至少也要等十天半个月才会出手。”

文白杨在后凝视着德珍的背影,唇间不觉掠起一丝苦笑:“德常在,世事难料,何需诸事都要弄得明白不可?”一句落。正色道:“皇后这一胎已是凶多吉少,而且皇上已得加急密函,相信这几日就会回宫。那幕后之人自是等不得了。”

“你是说,皇后她…!?”德珍猛然回身。神色震愕。

一语未了,红玉在外挑起门帘子,跟着小许子端了杏仁酪进来。

文白杨单肩背起医药箱,打了个千儿,道:“德常在好好休息。奴才告退。”

小许子一急,忙比了比手中的杏仁酪:“这还没用呢!”

文白杨不语,德珍淡漠一笑,对小许子道:“文太医还有要事,你伺候文太医穿斗篷离开吧。”听了。小许子无奈,只得放下刚弄好的杏仁酪,服侍文白杨穿斗篷离开。

他们走后,暖阁里又沉寂了下来。

德珍默然不语,只看着窗外。

而窗外,雪下的更大了。

癸丑日,亦是皇太后圣寿节的第七日,銮驾回京。玄烨诣太皇太后及皇太后宫分别问安,是日晚间夜宿翊坤宫。

翌日,同顺斋暖阁外冰天雪地,然屋子里却是温暖如春。

秋林蹲在炕边正用火钳要拨旺炭盆,德珍凭窗心不在焉的捧着一本诗集。

玄烨披着黑貂大氅走了进来,秋林见了不禁愣了一愣,连忙放下火钳给玄烨行礼。

德珍听到请安声一看,竟是玄烨,她也连忙放下那诗集,起身行礼:“皇上万福。”

玄烨一摆手,道:“罢了!”

德珍走上前,看着多日不见的玄烨,忽然感到了几分陌生,尽管他依然神色温柔带笑,却莫名的让她觉得那抹笑容中透着疏远。压下这份奇怪的感觉,一面为玄烨取暖帽、解大氅,一面犹带不自觉的欣喜之色,道:“皇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听您离开时说,臣妾还以为最快也要过了月中您才能回宫。”

正喧语着,忽见蓝缎绵质门帘子一挑,有人进来,正是乾清宫大总管刘进忠。他身上没穿遮风雪的斗篷,脸上冻得红彤彤的,神色仓促的给德珍打了个千儿,呵气成雾:“德常在,皇上一路从乾清宫走来的,鞋袜怕是都湿了!”

德珍闻声,忙往玄烨脚上看去,只见他脚下站的地方已浸了一地雪水,不由一惊,亦仓惶道:“都怪臣妾疏忽!秋林,你快去打盆热水,还有别忘了再拿个脚炉、端碗热奶茶来。”

如今德珍正被禁足,难得玄烨一回来便驾幸,秋林不敢耽搁片刻,忙不迭的出去张罗诸事。

将玄烨的玄色衣帽交予随行的小太监出去掸雪,德珍服侍着玄烨在炕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