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明亮的光线,耳边响亮的声音,让德珍意识清明了。本想撑着坐起,却发现身子是似散了架一样酸痛乏力,半晌她才伸手撩起雨过天晴窗幔,往外一看,地上跪着小许子等四五个宫人,却没看见那抹明黄色的襁褓,心中一急,脱口而出:“小阿哥呢?”

说时,德珍急忙坐起,不想起身过猛,一阵头晕目眩,却是要栽倒了。

小许子惊得一下乍起,立时上去扶住摇摇欲晃的德珍,就有伺候坐月子的嬷嬷“哎哟”道:“小主您刚经历生产,又整睡了一天一夜,连半滴水也没沾,哪还有什么力气,快躺着才是!”

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德珍任由小许子和秋林扶着她,靠在置了几床软褥子的床头,才复又问道:“小阿哥呢?”

小许子眉飞色舞的在旁比划道:“小阿哥安好得很,又能吃,不足一个时辰就要吃一次,幸亏内务府备了两个乳母,不然哪够小阿哥吃!对了,小阿哥这会儿就在外间屋子里吃着呢,小主您也先用些膳食,一会儿才有力气抱小阿哥不是?”

听得小许子如此说,德珍的心安了下来,配合的用了一碗燕窝粥,却还不见孩子被抱进来,正要遣了人去抱来,忽听屏风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片刻就见一个中年妇人抱着明黄色的襁褓走来。

那抹明黄一下就扎进了德珍的眼里,灼热的目光就尾随着那一抹耀目的色彩,急切的伸出双臂:“醒着还是睡了?快,把孩子给我瞧瞧!”

乳母不及应声,一个声音接口道:“何时见过德小主这般着急的模样儿?到底是做额娘的人了。”话一顿,又贺道:“奴婢给德小主道喜了。”随着话落,一个中年嬷嬷从乳母的身后走上前。

德珍敛神一看,正是佟贵妃身边的万嬷嬷,她笑容滞了滞,旋即便是一笑:“是万嬷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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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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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有点事,先2k,明日定双更!

话说大家一直担忧女主和四四的关系问题,不过大家放心,作为一个忠实的四四粉,决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其实俺还是一直认为历史上的德妃是喜欢四四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只是俺们被许多小说里的塑造所影响,觉得德妃很坏而已。

对了,大家不知道将德珍生面斑和暖炉会关于四格格两个联系起来没?^_^(再加一句,俺自己觉得最近文文流畅了,感觉顺了。

第八十章 信函赐名

德珍的客气以待,万嬷嬷泰然欣受,但到底是恪守本分,遂向德珍福了个身,又回头瞥了眼身后宫女手捧的贺礼,直接开门见山道:“娘娘想着德小主产后虚弱,估摸着要睡些时辰,才在这个时候打发奴婢来看您。”

德珍顺目看过去,见宫女们的手中都是一些妇人滋养之物,满脸感激道:“得娘娘如此厚待,我实在惶恐,还请嬷嬷代为谢过娘娘。”

万嬷嬷眸中满意一闪,却只是说道:“娘娘为德小主生产时,皇上可能不在,还心觉委屈了小主您。所以前几日就修书一封给皇上,说德小主这几日就要生产,若皇上赶不及回宫,还请皇上事先给小阿哥赐名,到时小阿哥在‘洗三朝’之日得上赐名,也不至于让德小主母子委屈了。”说着,从袖笼里取出一封明黄信函双手递上,续道:“这是今晨刚送进宫的,里面有皇上给小阿哥的赐名。”

德珍接过信函,目光在信函上“乌雅氏亲启”的字样一停,不觉微微发酸,随即从尚未拆开的信中取出信纸展开一看,只见信纸上苍拔有力的书着一个字——禛。

小许子目不识丁,盯着那斗大一字,却是相对不相识,一时也按耐不住,就在旁连声追问:“小主,您知道做奴才的是不能识字,您快说说皇上给小阿哥赐的哪个字?可有什么特别含义在?”

特别之意?

德珍目光一紧,只盯着那信纸。

禛,字意以真受福,是愿之对上天真诚而得以福佑,与玄烨为每一个子女赐名相似,皆字意含福以寄予福泽的祈望。然而掩在这字意之下的另一层意思,做为天子代表上天的玄烨。可是给予了一个郑重的许诺了,他将给予他们孩子格外的庇护?

答案并不确定,德珍却这样相信了:她的孩子是特别的。无论是之于她自己,还是之于玄烨而言。

在如此心绪之中。德珍满怀的感动,眼睛有落泪之意。

“小主,你快是说呀,万嬷嬷和奴才们还等着呢!”小许子见德珍眉目含喜,料定这名必是不错,顿时眉开眼笑的大胆催促。

德珍强抑下眼中酸涩,横了小许子一眼。看着万嬷嬷一笑:“还是‘礻’的偏旁,右边一个真诚的真字,含着福泽之意。”一面说一面将随手将信纸一转,纸上仅有的一个“禛”字立时映入众人眼中。

万嬷嬷见了不由一笑。露出进屋至今的第一个笑容,道:“原来是禛,不愧是皇上的赐得名,一念就上口。”

一听得“禛”的念音,小许子立马眼睛一亮。满嘴讨喜的话说:“小主,宫里的小阿哥、小格格都是满月才赐得名,就咱们的四阿哥才出生一天就得名了,一看就知是聪明的主儿!您快唤唤他,看小阿哥可有反应?”

小许子话音未落。众人犹听到早得名聪明这句,一个个忍俊不禁,屋子里顿时一片强忍的轻声。

小许子却半点不难为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德珍早就想亲手抱孩子,更是一字也不予反驳,连忙从乳母的怀中,小心翼翼的抱过孩子。

这样软绵绵的一团,却是重量不轻,让双臂竟有些发颤。

可即使这样,德珍也不敢动胳膊一下,只是看着襁褓中的婴孩。

孩子,和昨日粗略一瞥的样子已大不相同。可能是昨日看得不如今日仔细,现在看去竟是那般的可爱,依旧红润的小脸儿,上面是小小的五官,因为五官太小了,还看不出小家伙像谁,但见那亮晶晶的红润小嘴一张一噏的微动着,倒真像小许子说得是个爱吃的。

而这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她的第一个孩子,她的禛儿。

想到这里,德珍眼中一热,似要潸潸落下泪来,她却仅是轻轻地唤了一声“禛儿”,便不再言语,至一瞬不瞬的看着孩子,满心感激,甚至连对自己生产而玄烨不在的微微怨怼也消失,只是感怀玄赐给她孩子的名字。

彼时,万嬷嬷也一直在旁细细的端详孩子,良久她方才言归正传道:“明日就是小阿哥‘洗三朝’礼,娘娘已经命内务府操办了,虽说今年不能大行宴席,但娘娘还是请了宫里的主子、小主,还有几位太妃、皇室宗亲的来。德小主勿用为此担心,尽管安心休养就好。”

听到万嬷嬷的话,德珍抱着孩子的手不觉一紧,口中却是从善如流的说了一句“又要累娘娘了”,道:“吉时一般都选在下午吧,明儿午后我就会把禛儿收拾妥当,到时还得劳烦嬷嬷来接一趟。”

万嬷嬷素来就不苟言笑的人,见此行目的已达成,也不多言就道:“见德小主精神不错,小阿哥也壮实,奴婢该回去向娘娘回话了。”说罢向德珍微微一福,便是转身离开。

万嬷嬷走后,德珍心中莫名的升起不安:永和宫没有主位,孩子的“洗三朝”交由佟贵妃操办理所应当。可是自她拥入孩子在怀的那一刻,便害怕起孩子被抱离她的身边。压下这忽然而生的患得患失之感,德珍静静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孩子,不由自主的笑了。

转至第二日下午,宫里宫外的人都纷纷涌向承乾宫,为今上的第四子共贺“洗三朝”。

一时间,承乾宫中上下一片欢庆,热闹非凡。

下午向晚的时候,德珍躺在产房里,犹似能听见来自承乾宫的欢声笑语,但这种欢乐是自己给予不了的。于是在这一刻,她诚挚的感谢佟贵妃给予她孩子的荣耀,而她只等着孩子的回来。

时间缓缓而行,好不容易等到承乾宫宴阑人散,却只见小许子一人回来,并带回了佟贵妃的话:“小主,都一更天了,夜黑风大的,佟贵妃说小阿哥今儿洗三本就溅了水,怕晚上又让风一吹会不好,所以就留了小阿哥在承乾宫中,明儿一早再把小阿哥送回来!”

佟贵妃的话无可厚非,句句都是为了孩子着想,德珍心下明白,可不知为何总是难安?许是习惯了孩子睡在枕边,离开片刻就觉不适应的原因,让她晚些入睡后也不宁贴。

这样辗转大半夜,直到天色蒙蒙亮时,德珍正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却忽闻院子里惊声四起,一团大乱。

德珍惊得一下坐起,还不及扬声唤人,只见小许子慌忙跑来。

“出了什么事?”盯着小许子满布惊慌面孔,德珍凛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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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晚上12点还有一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一章 西院请罪

第八十一章 西院请罪

小许子被喝得一怔,旋即眉毛搅在一起,表情震惊又诧异:“小主,好像是四格格没了!”

德珍闻言愕然,不觉厉斥:“胡说!三日前,我给四格格掖被角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没了?你先去给我打听清楚了,再过来回话!”她正在初为人母触动中,竟不敢相信四格格猝殇,手中还犹感为四格格拭泪的烫热。

话犹未落,却听秋林在门外道:“小主,奴婢刚去打听过了,真是四格格不好了。”说时帘子一挑,跟着一面疾步往走进来,一面掸着身上积雪。

屋里燃了一夜的烛火,到清晓已渐渐黯然了,只有一点烛心照着亮。

德珍睁大眼睛,就着天光与烛光一看,见秋林冻得满脸通红,髻上还沾了雪,一见就知是在外多时,便晓是比打听清楚了,便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说与我。”

冬日的清晨最凉,秋林恐德珍受寒没做好月子,将来会落下病根,先不由分说地服侍德珍躺好,才回道:“听杂役宫人说,四格格今儿没哭闹,张贵人觉得奇怪,就去看四格格,发现四格格竟是快没气了,猫儿大的声音在哭,吓得张贵人连忙去请太医;又见四格格屋子里炭火熄了,窗户也被风吹开了,四格格却连被子也没盖的躺着,而四格格的乳母还在呼呼大睡——”

德珍对那乳母极是厌恶,便也不耐听那乳母的事,故而直接打断:“行了,先说太医赶去后,四格格情况如何?”

秋林依言而述,立马转话道:“一刻钟前,奴婢从西院回来时。四格格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怕是…”不忍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张贵人受不住刺激。又好似记起太医说四格格是连日受冻而至,便让人绑了那乳母狠狠打。她也在院子里哭天抢地的骂,外面才会一团乱,还以为四格格已经没了。”

德珍听秋林说四格格是连日受冻所至,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半阵子说不出一句话。

小许子和秋林见德珍面沉如水,看得心里发憷,面面相觑了下。不由一齐唤道:“小主…?”

德珍缓了一缓面色,看着小许子吩咐道:“你去盯着西院,四格格有什么情况立即回报。还有你再打探一下,看有人回禀了佟贵妃没?若是没有。你就去承乾宫回禀一趟。”

小许子领命而去。

秋林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摆着的自鸣钟,轻劝道:“小主,这才刚卯时,估计小阿哥回来还要两个来时辰,四格格那边的消息一时半会也来不了。您不如再躺一会儿,奴婢看您精神有些不大好。”

德珍也不言语,由着秋林将她扶着重新躺下,又为她掖被角。

这样躺在香软的被褥里,德珍本以为自己不会睡着。毕竟心中正因四格格纠结着。可她却不想自己不日前刚生产,又一夜未安睡,身子已是疲乏,等天大亮的时候终是睡了过去。

这一觉虽是入了睡,却是睡一时醒一时,几转反侧也不安宁,不过好在去了困乏,德珍索性便起了身,往自鸣钟看了一眼,竟已是巳末三刻,不由问道:“怎么禛儿还没回来?承乾宫派人来没?”

一直在床头侍立着的秋林,凝神想了一下,宽慰道:“佟贵妃许是在处理四格格受寒的事,抽不开身,一时才没顾上送小阿哥回来吧。”说着话一转,又请示道:“小主,您睡了大上午,还没用膳了,小厨房昨晚就炖上了麻油鸡,奴婢这去摆膳可好?

德珍随口应“好”,却不及秋林走了出去,脑中忽然闪过一念:小许子去了这么久,竟然连一个消息也没捎回。

念头至此,德珍顿时叫住秋林,吩咐道“小许子,怎么还没回来?你别管膳食了,先出去找小许子!”

秋林见德珍神色肃然,半句也不敢劝,急忙应声去寻小许子。

德珍靠在床头,心中思绪纷杂,一会纳罕这不像小许子惯常行事,怎会一直没有个消息捎回?一会又焦心四格格的事,若三日前她就将那乳母的行径告诉张贵人,而不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态度,也许四格格不会有今日的命悬一线。

正是思潮翻涌之际,秋林去而复返,脚步慌乱的跑至床前,按着胸口气喘吁吁道:“小主…皇上回宫了,正在张贵人宫里!”

玄烨回宫了!?

这怎可能,她事先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不对,这一定是故意瞒着她,好给她一个措手不及!可这些日子一来,她一直安心待产,即使发现有人暗害,也只是隐忍不发,那究竟是何事被人拿捏住了…?

对了,四格格是被乳母疏忽照顾至疾,她三日前又单独去看过四格格,不然小许子去西院打探怎会一去不返,只怕有人将脏水泼在她的身上!然后趁着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在玄烨的面前将她定了罪,或是到时定罪不成,她也会成为玄烨心中怀疑的对象,毕竟玄烨再宠自己,也比不上他女儿性命!

而这一切的心思,全凭她坐月子不得现身,才能如此设计她,这样她更不能坐以待毙!

转念至此,德珍猛地坐直身,素声命道:“秋林,立刻伏侍我起身去西院,我要面见皇上。”一边说一边掀被下榻。

秋林吓得连忙按住德珍,惊呼道:“小主,这是做什么?您可还在坐月子,不能下——”声音戛然而止,只见德珍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有人要将四格格病危一事陷害于我,你可知道谋害皇嗣是什么罪?是祸及同顺斋每一个人背后的诛九族大罪,你还不快伏侍我起身面圣!”

看着秋林听了惨白了一张脸,德珍心下隐有不忍,但此刻只有对秋林危言耸听,才能最快达到目的。

果不其然,秋林很快得便作出决定,连忙伏侍德珍梳洗起身,又找出最厚的大氅雪帽,为德珍穿上就往西院去。

同顺斋与西院之间的露天场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如野兽咆哮的北风嗖溜溜得一阵扑面吹来,那是刺骨的寒冷。德珍一出同顺斋就冷得打了一个寒颤,双脚也像陷进泥潭里一样难以挪动分毫。

就这样,德珍依靠着秋林的搀扶,顶着刺骨的寒风和扬扬飞雪,一路踉跄到了被御前侍卫重重把守的西院。而后第一次以她及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为权势,穿过御前侍卫把手的大门,走过沾满那乳娘鲜血的院子,径直在西院正厅的廊檐下跪下。

“臣妾乌雅氏,向皇上请罪!”望着宫人急忙去撩帘子的门厅,德珍大声磕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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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ps:挺想来一次全勤的,不过貌似写文至今,都没全勤过,叹息,就连这一次也没全勤到。咕~~(╯﹏╰)b,话说担心四四和德珍分开,其实可以把这个当成一个架空文看,就别想这是四四和德妃,就会看着顺心一些。

第八十二章 四格格殇

众人大感意外,回头就见德珍跪在门外,厅内霎时一片鸦雀无声。

佟贵妃忙携了张志高的手跨出门厅,一焦急道:“德妹妹,你还在月子中,不好生养着,怎么出来了?”一句念完,手又指向秋林气急败坏道:“怎么做奴才的?就任你家小主这样跪着,还不快扶她起来!”

秋林暗暗窥了一眼德珍,见德珍不着痕迹的点头,她这才唯唯诺诺的扶起德珍。

甫站起身,一个身材高瘦的三十多岁太监,走到跟前:“德贵人,皇上宣您进去。”德珍抬头一看,原是取代刘进忠成为玄烨新宠内侍的梁九功,而两月前他还格外热络的唤自己德小主,如今却成了德贵人,看来现下情形果不出她所料。

德珍深吸口气,让秋林扶着她跟随进内。

一走进大厅内,德珍顿时感到周围气氛滞缓,心中不禁一沉,面上只半分不显的扫了一眼。

只见玄烨一身明黄龙袍端坐上位,左右两边椅上分不仅坐着半驾而回的宜嫔姊妹,除荣嫔以外的几位主位嫔妃都在,就连宫中有过生养的妃嫔也都来了——好大的阵仗,也不觉拿此对付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太过!

一眼掠过,德珍不及细看下去,便已对玄烨跪下道:“皇上,臣妾听闻四格格因乳母的疏忽照料,才至现在危在旦夕。臣妾自觉乳母疏忽一事,臣妾有知情不报之罪,还请皇上降罪。”

言请罪中,佟贵妃走到上位一端坐下。

惠嫔冷冷一哼,手上的玳瑁指套拨一下没一下的拨着手炉,不屑道:“明晓得有知情不报之罪了,还需要给赏银?本宫倒是头一回听说!”

佟贵妃双眸骤然一冷,快得根本无法察觉之际,已冰冷的掠过惠嫔面上,面含担忧的对德珍道:“德妹妹,本宫虽没有生养过,却知月子里养身不当,以后必是要落下就疾,有什么话先起来说。”说时,已命了身边的宛如去扶德珍起身,又另有小太监端了椅子过去。

德珍拂开宛如的搀扶,仰头看着离京快两月的玄烨,面色平静道:“臣妾对四格格确实心有愧疚,还请皇上听臣妾陈述,并降罪臣妾。”

玄烨印象中德珍一贯知书达礼,几乎从未见过这样执着的一面,不觉微微一诧,道:“好,你说吧。”

德珍心中已有腹稿,从方才惠嫔的冷讽中,便知她三日前来西院的事定已被盘查了清楚,那么她现在只有将当日发生的事一一道出。如此心念已定,德珍事无巨细的娓娓道出那日的事。

一袭话毕,德珍不禁面露愧色:“臣妾当日为了不多惹是非,甚至没去责骂那乳母一句,还为眼不见心不烦,给了赏银打发了那乳母,只为能诓慰哭泣的四格格。现在想想,若臣妾当时斥责那乳母几句,或是将那乳母的行径说给张贵人,也许四格格也不会受近日的罪。”说着磕头而下:“臣妾只顾明哲保身之举,实属不该,还请皇上降罪臣妾。”

说完,德珍就伏在那里,屋里的地炕烧得极暖,她身上落得积雪化开了,雪水透过氅衣渐渐的渗进去,也在她跪着的地方化了一滩。

玄烨目光停德珍瑟瑟发抖的双肩,想到她才为自己诞下一个麟儿,不觉语气温缓道:“就像佟贵妃说得,你还在月子中,就这样冒然下床,只怕以后要落病的。现在你该说的也说了,起来吧。”

梁九功最是左右逢源,一听玄烨话中的关切,估摸着心下已是有了偏颇,忙躬着身子上前帮扶德珍:“德小主,奴才扶您这边坐。”

德珍吁了口气,携着秋林的搀扶,在厅旁的椅子坐下。

见玄烨待德珍如此态度,众妃心中不由感慨,即使有谋害皇女的嫌疑,但到底是生了皇子的,这便是不同于一般的嫔妃。

佟贵妃转头看向玄烨,道:“先前仅觉那乳母没有谋害四格格的胆子,便测查有谁接触过乳母,这才因为德贵人给了那乳母赏钱,怀疑到她身上。现在听德贵人这样说,臣妾再一想,看来方才真是误会德贵人了。”

德珍听得心口一松,顿时犹感一阵庆幸,看来是因给赏钱才怀疑她,幸亏她及时赶来了解释一番。如此心安之于,不免又心生疑惑:小许子不在这里,他人到底在哪?还有四格格现在究竟如何?

刚一想到四格格,只见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大厅,咚一下跪在地上,颤声道:“回皇上…四格格…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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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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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实在有事不能再写了,而且卡的厉害,先上传1500上来,居然还不到2000字。实在抱歉。这一章可能会重写,因为感觉有些问题(若是重写,会在这原来的一章上传)。

第八十三章 原来如此(上)

小太监一语未落,众人面上皆是一惊。

德珍亦是遽然一惊,只想到四格格之殇与她有关,虽说她是问心无愧,但终觉得这一切她难辞其咎,漫漫愧疚撕咬她心。

玄烨顿时龙颜震怒,一个拍案而起,脚一口蹬上小太监的胸口,厉声斥责:“滚!”话犹未毕,看也没看一脚踹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太监,人已撩帘向四格格的病房阔步走去。

众人一时惊过,到底是早知四格格凶多吉少,纷纷回过了神,见玄烨一身戾气的冲向病房,忙齐跟了上去。

这等于是见四格格的最后一面,德珍也忙叫了秋林:“快,我们也过去!”一面说着,一面让秋林搀扶着她随众跟上。

外面风雪依旧,乳娘杖毙的尸身已不见踪影,只剩沁在雪地上的殷红鲜血。随着玄烨从廊檐下一路走去,如松侍立在旁的御前侍卫逐一跪下,梁九功见四格格的病房到了,忙不迭快跑上前推开半掩着的房门,躬身紧挨门扉侍候玄烨入内。

屋子里,左右院判并两名擅小儿科的太医正一筹莫展,陡然一见直闯进来的玄烨,吓得霍然跪地,颤声齐呼:“奴才该死!”

玄烨置若罔闻,脚步不歇的径自走向床榻。

张贵人正坐在榻上,抱着已没气的四格格哭得死去活来,听到众太医谢罪声,她神色茫然的抬头,看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玄烨走过来,似不认识的一般,愣愣的看了半晌,忽然就一下放了四格格跪地哭诉道:“皇上,臣妾就这么一个女儿,为什么…呜呜,谁还我女儿…”毕竟是软性子。说了一两句,只是掩面而哭。

玄烨早忘了张贵人,只对四格格颇有些为父之心。于是直望床榻一看,见四格格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因才断气并不太久,面上还是红彤彤的,闭着的两只眼睛也红肿的像桃核,可见走时受尽折磨。

一看之下,玄烨怒火滔天,一脸铁青的转身,勃然怒喝:“一群没用的废物!四格格不过是一般的伤寒。你们连这也治不好!”

四位太医见龙颜如此震怒,个个骇得面如土色,半阵才有右院判砰地磕头,舌头打结的颤声道:“四格格原先是一般的伤寒。可是到了后面累日受冻,已成了极重的幼儿肺炎。最近几日四格格又被冻得厉害,不止呼吸衰竭,而且心力衰弱,奴才们才救治不得…”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擦拭额头的冷汗。

玄烨听得“累日受冻”。双拳捏的咯咯直响,却是不怒反笑道:“自朕亲政以来,民间尚没有被冻死者,没想到堂堂的大清格格,朕的亲生女儿居然会被冻死。真是天下一大奇闻!”

“皇上息怒!”佟贵妃见玄烨如此,连忙率众跪下。

玄烨依然怒不可遏:“你们一个个都是行医数十年的名医,连小格格受冻都没发现,朕如何留得你们继续当值,岂不是还要枉送更多性命,来人——”

“皇上!”眼见头上乌沙不保,右院判大声一叫,砰砰地叩首解释道:“奴才们也无奈,每日为四格格看了病,是有觉得四格格受了冻,但每一次追问,都被那乳母搪塞说四格格绝没有被冻着,奴才们又不了解四格格的饮食起居,也就只能当四格格是换了疑难杂症,直至今日乳母的行径被揭露,才知四格格是受冻而亡。”

玄烨今日大清晨赶回宫,为得就是德珍是否已诞下皇嗣,却没想到闻知是皇子的喜悦不及体会,就闻得四格格命在旦夕,一时震怒之下竟一味只罪在乳母,倒忘了另一茬。现下一听,他立时怒火更炙:“皇子皇女一出生,就有八个奴才伺候,难道伺候四格格饮食起居的只有这个乳母,其他人呢?他们在哪里?”

佟贵妃见玄烨看向自己,心中一跳,连忙起身向玄烨解释道:“皇上,这几个就是伺候四格格的奴才。”

被佟妃这样一指,跪在墙角边的几个太监宫女吓得哀嚎不已,只有一个胆大的小太监勉强开口哭道:“皇上饶命!奴才全不知情啊,四格格她夜里一直都是乳母照看,上月四格格每到晚上就哭闹着要她的小白,到了后来奴才们才会没想到四格格哭是因为冷。等到昨夜听得小格格哭了几声便没音,好奇得来一看,才发现那乳母竟然将屋中唯一的炭火拿到自己身边睡觉,四格格的被褥也掉在了地上,就一件中衣冻得快没气似地躺着不动…”

哭声犹在,张贵人似受了打击一般,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起来,垂泪呓语:“我原以为她是为了小白哭闹,没想到竟然是被冻着了…原来是我害…”

玄烨剑眉深锁,厉声打断道:“小白?这又是谁?”

张贵人神智似有不清,没有答话,只踉跄的徘徊在床前。

那小太监抽噎了两下,抬头答道:“小白,就是四格格养得小白猫。”说完,在随佟贵妃起身的人群中看见德珍,又补充道:“上月初一的暖炉会上,德贵人将四格格的小白猫失手 挥进炭火中烧死,四格格从那开始就开始哭闹了着要小白了。”

玄烨眸底一凝,目光转向德珍。

抑下对四格格的愧疚,德珍倚着秋林的搀扶上前,欲以解释那日之事:“皇上…”却不及言语间,原本似失了神智的张贵人,精神瞬间一振,猛地一下冲到德珍的面前,满脸扭曲的恨意。

德珍吓了一跳,以为张贵人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倒退数步,愕然道:“张贵人你——”声音戛然而止,只见张贵人愤恨的指着德珍,歇斯底里:“是你!若不是你害死了小白,我的女儿也不会为此而死,你还我的女儿!”她边哭边喊,似找到一个发泄口,要将满腹的悲痛、愧疚、悔恨…种种情绪迸发出来,以减轻内心的煎熬。

面对张贵人的指责,德珍哑口无言,她知道这是一个母亲在丧子之后的宣泄。

张贵人终究不是泼辣之人,一句指着后就虚脱的滑到在地,低低的啜泣道:“为什么,当时小白也没伤到你的脸,只是伤了你的手背而已,你怎么一下就要了它的命…”渐渐泣不成声,又一想到今后自己在宫中唯一的依靠也无,只剩一脸的悲痛欲绝。

上月初一的暖炉会,在场的嫔妃几乎都去了,这经张贵人一提起,皆不由想起那日之事,屋中气氛瞬时一变,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德珍。

德珍心中猝然一紧,暗叫一声糟糕。

适才本就怀疑到她,幸亏她自来请罪,方解了玄烨的怀疑。如今张贵人却指直道她害了四格格,难免不再引起怀疑,毕竟四格格生病之初与临死之前都同她或多或少的有着关系。

一念转完,德珍正要适时为自己解围,佟贵妃已抢先一步轻斥道:“张贵人,当日德贵人正有孕在身,那只白猫突然跳出来,差点就让德贵人惊胎了,德贵人不过是自保将它拍开,不过当时那只猫即使没有被烧死,本宫也绝对不会留下一只随时可能发狂的猫在四格格身边。”话一顿,命左右搀扶起张贵人,道:“张贵人,此事怪不得德贵人,而且德贵人也还为此受了伤。”

说话之中,张贵人被宫人搀扶着起身,到旁坐下。

通贵人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唏嘘道:“不过幸亏德贵人当时没惊了胎,不然哪有那壮实的四阿哥。”说着又叹息道:“不过当时还真险,若不是德贵人机灵护住自己,只怕受伤的不是手而是脸…那若留下疤痕…”不待说完,已拍着胸口摇头不语。

惠嫔闻言眼睛猛然一亮,怪腔怪调道:“四格格那猫真是不长眼,偏生让了德贵人受伤,还差点让德贵人脸上留疤。难怪德贵人要知情不报,还没道理的给了那乳母赏银了,这真是一番好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