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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颜知道,最让一个人痛苦的,不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精神上的。

她的曾经,是没有感情,不知喜怒哀乐为何物,是一片荒漠,但冥焰他,却是因为太知道了,他的世界,是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着,炙烤着他的心灵,那些爱恨情仇,刻下的烙印太过深刻,以至于永远被困在里面,走不出来。

他并非冷酷无情,相反,正是因为太重情,才会被那些记忆折磨,一遍又一遍,永无休止。

“冥焰,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苏陌颜忽然开口道。

冥焰微微一怔,摇摇头:“什么?”

“在这天上,住着天庭的神仙,他们有着高深的法力,神通广大,能够开山移海,呼风唤雨,可是,却没有七情六欲。但是,有的神仙贪恋凡世间的情感,悄悄下凡,与凡人相恋。天庭发现这件事,就会把神仙抓起来,关到一个地方,困住他的法力,让他一遍又一遍地经历最痛苦的记忆,作为惩罚。如果神仙能够就此了悟,斩断情缘,就会重新度他成仙,如果执迷不悟,在那些记忆中迷失,就会堕落成魔。”

“难道你想说,我是在历劫的神仙吗?”冥焰有些失笑,随即又自嘲地道,“我这样,算什么神仙?说是魔物反而更贴切!”

苏陌颜仰望着闪闪烁烁的星空,轻声道:“我想说,如果是我,我宁可成魔,也不做神仙。”

“为什么?”冥焰有些惊讶。

苏陌颜转头看着他:“因为,神仙无情,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欢喜,也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就算再神通广大,没有欲望,没有想做的事情,没有想要守护的人,那些神通广大,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宁可成魔,至少经历过欢喜,有过很重要的人,就算只剩下回忆,但能够想起,能够回忆,也比一片空白要好!”

冥焰微微一怔,有片刻的迷茫,

一片空白,和被记忆折磨,究竟哪一种更痛苦?而哪一种更幸运?

“能够感觉到痛苦,就能够感受到欢喜。或许现在,你身边的人对你不好,总会遇到对你好的人,会让你觉得欢喜的人。”苏陌颜的声音清浅如水,却又显得格外真实,并非苍白的安慰,“冥焰,那些事情,总会过去的。”

冥焰深深地凝视着她,点点头:“嗯。”

其实,他已经遇到了。

对他好的人,能够让他觉得欢喜的人。

第一次,有人在初见他便为他担心,提醒他小心后面的偷袭;第一次,有人不怕他,邀他进去喝茶,还为他包扎伤口;第一次有人会握住他的手,敢接近他,甚至在他发狂失控的时候也不离开,还说相信他不会伤害她;而现在,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真地关心着他,能够注意到他闭上眼睛,是因为头疼,能够在他分不清楚真幻的时候,将他拉回现实…

她说得没错,那种感觉,很好。

“陌颜。”

苏陌颜回头:“嗯?怎么了?头又疼了吗?”

“没有,不疼了。”冥焰的唇角又微微弯起,他前半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遇到陌颜后的笑多,本想含糊带过,想了想,却又道:“我觉得,以后我能够分得清楚真假了。”

遇到陌颜的冥焰,实在太过幸福,幸福到他想要当这是真的。不管他脑海中的画面是真实,还是眼睛看到的画面是真实,他都只当陌颜才是真实的。就算是假的,他也宁愿当这是真的!

※※※

就在冥焰和苏陌颜并肩赏月的时候,城郊的栖霞庵中,苏锦玉也正惶惶不可终日。

“怎么办?怎么办?”苏锦玉焦虑地走来走去,脸上是一片的凄然绝望,忽然跪倒在那人面前,哭道,“大哥,我快要十八了,等不到这件事慢慢平息再找好的姻缘了。而且,父亲现在对我厌恶至极,一心只宠信苏陌颜和赵氏那对母女,更加不会给我机会!我真的要在这里青灯古佛地过一辈子,甚至…甚至那些人不会让我活那么久…大哥,怎么办?你想想办法,救救我!”

这次的情形比上次关押在周府更糟糕,当时虽然吃苦,但她知道,自己早晚会出去,回去苏府。

但这次,却是全然的绝望!

她才十八岁,她原本有着大好的前程,有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一转眼,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落魄的模样?

苏慕贵安抚着唯一的妹妹,这次父亲是下定狠心,要舍弃他们母子兄妹了,母亲本就因为莲花诗会的事情有些疯癫,又被休回了李府,舅舅舅母对她充满怨怼,讥嘲冷待是少不了,而妹妹…。不行,不能够让妹妹就这样被废掉!

“玉儿,你冷静下来听说我。”苏慕贵脑海飞快地转着,“现在顾不得许多,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放过苏陌颜那个贱人!如今,你唯一的希望,就是卢文渊,至于名分,你暂时先别计较,只要能够进隆兴长公主府,以卢文渊对你的迷恋,掌握好了他,再生下长子,将来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苏锦玉像是抓到了一块救命的浮木,不住地道:“没错,还有卢文渊…他一直对我很好,他一直很喜欢我…可是——”她焦虑地抬起头,“以我现在的情形,就算我不计较名分,愿意做妾,隆兴长公主也不可能让我进府。”

“所以,我们要剑走偏锋。”苏慕贵在脑海中盘算了好几遍,慢慢冷静下来,“好在我现在还有人脉,我会想办法接触卢文渊,将他引到这里,你想办法让他与你欢好。”

苏锦玉这时候也顾不得羞涩,焦虑地道:“如果我还是苏府大小姐,失身于他,自然能够赖上长公主府,但我现在的样子,这根本行不通,隆兴长公主不会认的。”

“别急,听我说完。”苏慕贵三番两次被打断,有些烦躁,“我不是让你借失身赖上卢文渊,而是要你怀上他的孩子。只要你独子争气,能够生下男孩,我就会想办法毁了卢文渊,让他再也不可能有后嗣。到时候,你的孩子就是他唯一的子嗣,唯一的血脉,隆兴长公主就算再不想认,也必须要认下,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明白了吗?”

苏锦玉一怔,有些迟疑地道:“会不会太狠了?”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苏慕贵冷酷地道,双眉一轩,“还是说,你想要一辈子呆在这里,青灯古佛?”

想到这种可能性,苏锦玉立刻摇头:“不,我不要!大哥,我全听你的。”随即咬咬唇,道,“如果我生下的是女孩,怎么办?”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苏慕贵坚决地道,苏绍谦已经在一步一步地夺他的权柄,如果玉儿不能进隆兴长公主府,成为他的助力,他想要翻身,实在太难。“而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搅散卢文渊的婚事,就算成婚了,也不会让他有子嗣,直到你生下男孩为止!”

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似乎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刚烈,苏锦玉猛地点点头:“哥,我全听你的!”

次日夜晚,在苏慕贵的安排下,苏锦玉果然和卢文渊在一间客栈里相见。

“文渊哥哥!”苏锦玉一头扑进了卢文渊的怀中,哭道,“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卢文渊似乎被莲花诗会上的事情弄得有些头晕:“玉儿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苏锦玉抬起头,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次,知道这样将一颗泪珠挂在睫毛上,盈盈欲滴,将掉未掉,最是惹人怜惜,“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娘就不是苏夫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三妹妹就成了嫡出的小姐;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就到了这里…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哭得肝肠寸断,显得迷茫而又慌乱,一幅被这所有的一切砸的晕头转向,不知所措的模样。

卢文渊果然被她的哭诉打动,心疼地为她擦着眼泪:“玉儿妹妹,你别怕,还有我呢!”

母亲说莲花诗会上,证据确凿,李夫人和玉儿妹妹狠毒无比,可是,他不相信。就算李夫人真的做出了颠倒嫡庶的事情,又和玉儿妹妹有什么关系呢?她一向温柔体贴,又是个孩子,根本不知情,苏大人竟然将她送到栖霞庵,没有一点父女情份,实在太薄凉了。

“一夜之间,大厦忽倾,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文渊哥哥,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苏锦玉继续哭诉道,泪眼盈盈地望着他,柔情脉脉,“可是,我想文渊哥哥,想要在死前再见你一面,这才让哥哥去找你。现在文渊哥哥你肯来,我已经心满意足,就算死也没有遗憾了。”说着,一头便朝着旁边的柜子角撞了过去。

“玉儿妹妹,你别做傻事!”卢文渊急忙拉住她。

苏锦玉挣扎着,哭道:“母亲被休,哥哥失势了,父亲如今心里只有三妹妹,根本不管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反正也没有人管我了,谁也不会心疼我,让我去死吧!”

卢文渊怎么肯依,无奈只好将她紧紧抱住:“你说什么呢?玉儿妹妹,你还有我呢?我管你,我心疼你啊!”

“文渊哥哥,你说的是真的?”苏锦玉仿佛被打动了,动作渐渐小了,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问道。

“当然是真的。”卢文渊哪里舍得她去死,当然立刻道,随即又有些犹豫地道,“可是,现在母亲很不喜欢我,我可能没有办法将你娶进门了…。”就连做妾,只怕隆兴长公主也不会同意。

苏锦玉摇摇头,楚楚可怜地道:“没关系,我知道我现在配不上文渊哥哥,如果做文渊哥哥的妾室,会给你抹黑。我只希望能有一个人疼我爱我,将我放在心上,我不计较名分,只要文渊哥哥还愿意对我好,常常来看我,就足够了。”

卢文渊果然心疼:“那怎么行?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知道文渊哥哥心里还有我,我就知足了!”苏锦玉含情脉脉地道,无限温柔体贴,“文渊哥哥,你今晚别走,留下了来陪我好不好?”说着,含羞带怯地揉弄着衣角,随着她的动作,刚才因为两人纠缠而裂开的衣领露出了雪白的脖颈,以及精致的锁骨,以及一道细细的翠绿抹胸带子,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动人心魄。

卢文渊不自觉地咽了口水,气息急促起来:“玉儿妹妹,这样不太好吧!”

“现在我孤苦一人,真的很害怕,我想要文渊哥哥陪着我…。”苏锦玉柔声道,乍着胆子,红着脸颊凑上去,轻轻地在卢文渊唇上一吻,随即慢慢向下,细碎的吻如蝴蝶沾水般,轻柔细腻,却带着撩人的妩媚,“文渊哥哥,除非你嫌弃玉儿…。”

“怎么会呢?玉儿妹妹,我对你的心意,你一直是知道的。”卢文渊紧张地道,觉得身体越来越热。

苏锦玉将手探到他的衣领,轻轻扯开:“那就留下来吧,文渊哥哥,我愿意的!”

细碎的吻将卢文渊所有推拒的话语都堵住了,他忽然猛地抱住苏锦玉,朝着旁边的床压倒下去。

床头,一炉白烟袅袅娜娜升起,细细散入空中,发出撩人的甜香。

※※※

欢爱过后,苏锦玉又和卢文渊好一阵柔情厮磨,直到快四更天才离开客栈。毕竟,栖霞庵的尼姑每天天刚亮就要开始干活,回去得太晚,会被发现她偷溜出来,如果传扬开来,声誉事小,坏了他们的盘算就不妙了。

平安地回到自己的厢房,苏锦玉关上门,心终于放了下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

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在这里面了,无论如何,一定要争气,生下男孩,才能进隆兴长公主府…想着苏慕贵为她描绘的美好前景,苏锦玉心越飞越高,脚底轻飘飘的如同置身云端。

“回来了?”

就在这时,厢房内忽然点亮了烛火,摇曳的烛火下,一盛装女子端坐在屋内,姿态端庄高贵,笑容更是慈和可亲。但苏锦玉却丝毫也没有觉得慈爱,反而觉得浑身的血都结成了冰,冷得彻骨。

“隆…隆兴长公主!”她颤抖着喊着,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你以为,没有本宫的允许,文渊能出得了隆兴长公主府?”隆兴长公主缓缓站起了身,慢慢走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今晚,跟本宫儿子玩得还开心吗?文渊那孩子对你痴心一片,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也算了了他一桩心愿,免得他怨本宫这个做娘的狠心,连这点好处都不肯给他,好歹他算是尝过你的滋味了,不是吗?”

温言笑语,慈爱一如往常。

但听在苏锦玉耳朵里,却只觉得那是催命的阎王。她下意识抱住了隆兴长公主的腿,苦苦哀求:“长公主,我求求你,饶我一命吧!我没有什么痴心妄想,我不求进府,我不要名分,只要文渊哥哥偶尔想起我,来看看我就行了。”妄图利用隆兴长公主的爱子之心,保得自己的性命。

然而,隆兴长公主却毫不留情地一脚将她踢翻在地,柔声细语地道:“哼,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如意算盘?”

苏锦玉颤抖着,一方面是因为疼,一方面是因为恐惧,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要名分?你这话去骗文渊就够了!想要利用文渊对你的一片痴心,怀上孩子,然后借此要挟进府,对不对?”隆兴长公主说着,随即又笑道,“是了,或许你还会这么天真,可是苏慕贵不够,他应该知道,本宫不可能让这个孩子进府!所以还有别的谋算了?我想想,什么情况下,你有了文渊的孩子是最金贵的?当然是文渊没有子嗣,而且再也不可能有子嗣的时候…。”

没想到隆兴长公主三言两句就将她和哥哥的谋算戳破,苏锦玉更是骇得全身颤抖,一句话都说出来。

隆兴长公主…。一向慈爱的长公主,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想到苏慕贵兄妹可能打的主意,隆兴长公主心头一片恼怒,然而脸上却越发笑容可掬:“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也敢在本宫面前显摆?”

“长公主,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贱命吧!”苏锦玉整颗心都被恐惧笼罩着,凭借求生的本能,挣扎着爬起身,跪倒在隆兴长公主面前,不住地磕头,额头很快就泛起了青紫,慢慢有鲜血流出。

苏锦玉却恍若不觉,只自顾磕头。

“唉,说起来,本宫倒是真的想过让你做儿媳妇的。”见她这般,隆兴长公主反而不急着发落她了,悠悠地道,“虽然说苏府门第低了些,不过将来总有用得到的地方。加上当时你还算有些本事,能够压住庶妹,又在京城博得好名声,想想既然文渊喜欢,何不成全了他?没想到,你却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遇到苏陌颜就废了。”

她话语越温柔,苏锦玉越害怕,却还是乍着胆子道:“长公主,求求你,看在你疼了我这些年的份上,饶了我吧!”

“饶了你?”隆兴长公主冷笑,“文渊配你,本就是低就,没想到你居然还痴心妄想,居然敢拿文渊做踏板,暗地里朝南陵王世子抛媚眼,文渊看不出来,你以为本宫也看不出来吗?”

苏锦玉再也不敢说什么,只不住地认错求饶。

“虽说如此,本宫还念着旧情,想着,只要你能够扳倒苏陌颜,虽然不可能让文渊娶你为妻,倒也不妨留个妾室的位置。”隆兴长公主不急不缓地道,忽然面色一变,厉声道,“没想到,你们母女站着正室嫡女的优势,掌握着苏府中馈大权,居然连个毁容的苏陌颜都斗不过,居然步步败退,亏得本宫还在背后为你们一再铺路!”

苏锦玉有些懵了,隆兴长公主,为她们铺路?这从何说起?

自从母亲陷害钱姨娘的事情揭出来后,长公主不是与母亲恩断义绝,再也不来往了吗?

“蠢货,你以为是谁将卢庆德之事安排得天衣无缝,就算他反口都没办法咬出幕后指使?你以为是苏慕贵凭什么能够结交到宫内深知皇上喜好的老太监?你以为李倩敏第一次失宠后,凭什么能够再度翻身?你以为本宫为什么要纵容文渊与你来往,为你在苏府撑腰…。”隆兴长公主一件一件地数落道,越说越是恼怒。

居然…居然统统不管用!

甚至,李倩敏入宫不但没能帮李清芬扳回颓势,反而因此牵扯出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不但倒了李倩敏,连苏府都折了进去,真是越想越觉得恼怒。

“如此愚钝无能之辈,本宫怎么能够允许文渊将你娶进门?做妾都没资格!”无法将臆想中的敌人千刀万剐,隆兴长公主只能将所有的恼恨都发泄在苏锦玉身上,冷声道,“如今竟然还敢算计文渊,想要玷污他的名声?!”

为什么?为什么隆兴长公主要在幕后做这么多?如果她也一样厌恶苏陌颜,只要明白告诉父亲,父亲绝对不会为了苏陌颜而违逆长公主的意思,早就会将苏陌颜除掉了!为什么?

但现在,苏锦玉却来不及却想这些,隆兴长公主话语转厉,显然已经准备下毒手。

“隆兴长公主,你不能杀我!”

隆兴长公主微微一笑:“哦?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长公主,文渊毕竟是你的儿子,而且,他对我痴心一片,又刚刚与我订下终身之盟。如果这时候我死了,文渊他未必想不到是谁下的毒手?”苏锦玉脑海急速转着,想要为自己赢得一条生路,硬着头皮道,“就算他想不到,我哥哥也会让他想到的。到时候,文渊必定怨恨你,岂不是坏了你们母子的情分?”

隆兴长公主淡淡一笑:“多谢你为本宫着想,不过,本宫早就安排妥帖了。”

说着,她轻轻一拍手,原本站在她身后,如隐形人般的彪形大汉立刻站出来两位,拿着一个大麻袋走上前来。麻袋鼓鼓的,不断有椭圆形的事物动来动去,显然都是活物,在烛火之下,显得格外可怖。

“将她装进去!”隆兴长公主命令道。

那两个大汉立刻上前,就骇得浑身无力的苏锦玉如抓小鸡般抓起,硬生生塞入麻袋之中,然后将麻袋口紧紧封死。

“啊——”

麻袋中立刻传来苏锦玉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一进入麻袋,那些活物便纠缠过来,将她浑身缠住,苏锦玉这才发现,麻袋里的活路不是别的,而全是活着的蛇。冰冷滑腻的蛇在她全身游走着,将她四肢紧紧缠绕起来,动弹不得,然后一点一点,一口一口地撕咬着她的皮肉,更有蛇全身游走着,见洞就钻,往她的耳朵、鼻孔、眼睛、嘴,甚至下身里钻去。

苏锦玉被这骇人的酷刑弄得几乎崩溃,不住地尖声嘶叫。

“你放心,等你断气后,本宫会将你扔到回栖霞庵路上的蛇窟,任谁看到,都会以为你是半夜想要逃离栖霞庵,结果失足跌落蛇窟而死。”

隆兴长公主双眼死死地盯着麻袋里不住挣扎的人形,想象着那里面是她最痛恨的那个人,那些惨叫是她最痛恨的那个人所发出来的,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心满意足。

“至于文渊,也不用你担心,他只会以为你是回栖霞庵的路上十足跌落蛇窟而死,他会内疚,今晚不该出来与你相会,不该与你纠缠,害得你夜晚独自回寺。所以,他会为你掉几滴眼泪,但这种意外,谁能防得住呢?或许会念你几个人,但慢慢的,他总会撒开手,本宫再为找一位贤良淑德,才貌双全的妻子,总会慢慢抚平他所有伤痛的…。至于你,就安心地去死吧!”

“啊——啊——”

苏锦玉忽然发出一声比先前更惨烈百倍的惨叫声,余音不绝,然后扑棱了几下,彻底地不动了。

隆兴长公主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居然敢算计她的儿子?活该!

※※※

苏锦玉死了,而且,死得凄惨无比。

许多看到她尸体的人都忍不住作呕,就连男子,看过一次也不敢再看第二次,衣衫凌乱,浑身都是蛇牙撕咬出的伤口,最可怖的是,七窍都有被蛇身贯通的痕迹,甚至,连下身也未曾幸免,被蛇身弄得鲜血淋漓,整个人都不成人形。

得到消息赶来的苏陌颜看着,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将染画留在了远处,没让她过来。

“小姐,大小姐真是活该!”染画并未见到苏锦玉的惨状,只听说她是被蛇咬死的,虽然听到蛇害怕,但却还是觉得很解气,“她心肠狠毒地跟蛇一样,把小姐和夫人害得这么惨,还半夜想从栖霞庵跑,活该被蛇咬!”

苏陌颜笑着摇摇头:“那可不是意外。”

“小姐的意思是说,大小姐不是意外过世的?”染画一怔,脱口道,“难道说是被人害死的?”

苏陌颜点点头:“如无意外,十有八九就是那位隆兴长公主。”她可没有说将苏锦玉送到栖霞庵就放心的,因此,早在庵里有了安排,因此,苏锦玉和苏慕贵商议、苏锦玉和卢文渊私会、以及隆兴长公主驾临栖霞庵的种种,她都一清二楚,更知道苏锦玉是怎么死在隆兴长公主的手里的。

不得不说,隆兴长公主的手段真是狠毒利落,却又有效。

杀苏锦玉是势在必行的,但是,怎么杀却是一个问题。被她这样一弄,人人都以为是意外,卢文渊也怪不到她的头上,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没猜错,苏锦玉和卢文渊已经欢好,所以隆兴长公主才会用这样的手段。如果苏锦玉的尸体被人发现并非清白之身,那么最先被怀疑的就是对她痴心一片的卢文渊。

但现在,苏锦玉下身被蛇身撕裂,鲜血淋漓,自然不会有人发现这一点,也不会疑心到卢文渊身上。

好手段!

这位隆兴长公主果然如她所想,并非只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慈爱华贵,长袖善舞而已,城府、心机和手段都很了的。苏锦玉和苏慕贵竟然想要跟她耍心眼儿,真是自寻死路!苏陌颜摇摇头,不过,这样一来,她倒是可以考虑借刀杀人,通过隆兴长公主的手,除掉苏慕贵这个残留的祸根!

此事可以慢慢谋划,如今还是先到云裳阁,借几个掌柜和账房先生,将苏府的产业握在手里才好。

染画难得出府,十分好奇,四处乱看乱逛,苏陌颜也不阻拦,任由她四处游玩,因此,直到快晌午,两人才来到云裳阁。一进门,苏陌颜便眸光一凝,定定地落在店内的一位客人身上。

怎么会这么巧?居然在这里刚好遇到此人?

V052章 姐妹情仇

大堂角落里,斜坐着一个妩媚的红衣女子,赫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岚湫公主。

她身穿丽金纱的对襟裙衫,鲜艳的金红色将她的肌肤衬托地格外雪白滑腻,如羊脂一般酥润,柳眉红唇,浓艳的妆容不但不显俗艳,反而有着一种无双的艳丽旖旎,加上举手投足间隐隐透漏出的高贵气度,混合成一种妖娆而独特的风情,十分引人瞩目。

众人都离这个角落远远的,仿佛这里坐着的不是一个绝色丽人,而是什么污秽肮脏的东西。

岚湫公主也不在意,只张开纤细洁白的手指,细细打量着涂着红艳艳的蔻丹的指甲,本是寻常的动作,但她做起来却格外勾动人心。

在她旁边,半跪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正温柔地拈起一颗樱桃送到她的唇边。

岚湫公主张开比樱桃大不了多少的红艳小口,将樱桃吞下,娇笑道:“还是檀郎懂得本宫的喜好,真乖。”

她笑得丝毫也不含蓄,花枝乱颤,襟口露出的雪白肌肤犹如要融化一般,声音更是沙哑甜腻,妩媚入骨。即便店内没有男子,全是女客,众人也依然被她的声音勾得面红耳赤。

年龄稍大些的女客神色鄙夷,其中一个石青色衣衫的中年女子低声骂道:“不要脸!”

声音传到岚湫公主耳朵里,她也不恼,缓缓起身,身姿形成一道诱人的弧线,莲步轻移,走向那个辱骂她的女客。金红色的丽金纱裙裾长长地拖在地上,随着她的步履迤逦前行,犹如一条妖娆诱人的灵蛇,裙裾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艳丽浮华的本人了。

那姿态如此撩人,堂内几个年幼的女客便忍不住看呆了。

那石青色衣衫的女客见她靠近,想到她是公主之尊,本有些害怕,但再想到岚湫公主的名声,便又自觉高贵许多,不但不畏缩,反而昂首挺胸,决定好好教导教导这位岚湫公主何为妇德。

岚湫公主笑吟吟地走到她身边,既不责问,也不发怒,更不与她辩论,反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将她好生打量了一番,那眼光,便如同青楼里恩客挑选青楼女子一般,边看边摇头挑剔道:“年纪大了些,皱纹多了些,皮肤松了些,胸部下垂了些,臀部平坦了些,跟柴火棍似的,也就难怪对本宫又妒又恨了。本宫看在你情况如此可怜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了。”

云裳阁是京城最昂贵的店铺,能进来的自然非富即贵,中年女客哪里经得起这番轻贱折辱的话语?何况岚湫公主眼光忒准,话语忒毒,字字句句都说在那女子的心病上。

那女客气得浑身发抖,面色涨红,指着岚湫公主:“不要脸!”

“你想不要脸,有资本吗?脱光了男人还不要呢!”岚湫公主娇媚地道,说话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这话根本没法接,更没法辩驳,难道她能说她脱光了有男人要吗?中年女客手在空中颤抖了半天,几乎气晕了过去,一拂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云裳阁。

有了这一幕插曲,在场众人都有所忌惮,顷刻间,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堂便走了个干净。

“小姐,我们也走吧!”染画拉着苏陌颜的衣袖,轻声道。

这岚湫公主言词好生刻薄,又轻浮无礼,若是又揭开小姐毁容的疮疤,岂不是让小姐难堪?

她这一喊,岚湫公主才发现原来大堂还留有一位客人,媚眼横斜,打量着那名蓝衣女子。倒也不用怎么猜测来人的身份,那方面纱在京城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岚湫公主瞬间便猜出了来人身份:“苏三小姐?”

“陌颜见过公主!”苏陌颜对岚湫公主印象不坏,福身道。

岚湫公主妩媚的眼眸中掠过一抹疑惑,似乎在好奇她平静的态度,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眼,最后眸光凝定在那双冰雪般的眼眸之中,突然嫣然一笑,道:“听说南陵王世子移情别恋,看上了一位来自南州的董小姐,真是恭喜苏三小姐!”

这位岚湫公主果然刻薄,开口就提到那位“董小姐”。染画闷闷不乐地想。

她从前觉得南陵王世子身份太高,小姐不可能嫁给他为妻,为妾又太委屈小姐,怕小姐对南陵王世子用情太深会伤心,因此并不赞同南陵王世子对小姐的亲近,但这段时间人人都在议论南陵王世子和那位“董小姐”,却又好像小姐被抛弃了了一样,染画更觉得闹心。

就连南陵王世子原先的光辉形象,也因此在她心中一跌再跌。

苏陌颜却知道岚湫公主对萧夜华的观感并不好,这番话多半并非讥刺,而是真的觉得她“脱离苦海”,只可惜,那位“董小姐”还是她。

因此,她也只能苦笑着道:“承蒙公主吉言。”

这答案更出岚湫公主意外,媚态横生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疑惑,但她却没追问,而是用一副极为明显的不屑姿态,走到最远的玉器架上挑选饰品,似乎不想和苏陌颜多说话。

这位岚湫公主脾气古怪,她这样做,就是并不讨厌她,不愿意连累她,因此远远避开的意思。苏陌颜想着,不由轻叹。

“小姐想要看些什么?”店里的伙计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问道。

明明刚才岚湫公主气走了那么多人,折了许多原本应该能够做成的生意,店小二却并不着恼,也不到岚湫公主跟前逢迎,见还有苏陌颜这位客人,自然就上前过来。

苏陌颜浅浅一笑:“我找你们大掌柜。”

“哟,真是不巧,掌柜的出门看货去了,可能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小姐您要不着急,不如在那边稍等会儿?”店小二知道苏府豪富,而这位苏三小姐正当宠,只当她有大生意要光顾云裳阁,因此不敢怠慢,殷勤地道。

苏陌颜点点头道:“好。”

店小二便将她引到角落里的雅座处,上了清茶点心,见她似乎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便回到柜台前,继续拨弄着算盘。

许久,脚步声在门前响起,一只素白的手掀开精致的门帘,紧接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妇在众丫鬟的拥簇下走了进来。

少妇杏眼桃腮,容貌颇为秀美,只是眼梢唇角有着几丝脂粉也遮掩不住的皱纹,眼神带着些疲惫,减了容光,生活的不如意在她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就连头上明晃晃的赤金嵌红宝石的头面,和身上金丝银线熠熠生辉的华服也挽救不了,看衣着打扮不过花信之年,却已经带了几分苍老形态。

她旁边站着个身穿宝蓝色团龙袍的青年男子,剑眉星目,五官俊朗,可惜神态举止带着些卑微,对身边的女子更是充满了讨好之态,使得原本极为出色的容貌大打折扣。

“咦?云裳阁今天居然没有客人?”华贵少妇惊讶道。

青年男子立刻讨好地道:“公主你不是嫌人多嘈杂吗?现在正好清静,正方便慢慢给皇祖母挑选寿礼。”

公主?皇祖母?苏陌颜一怔,猜出了来人身份。

德明帝一共有七位公主,幼年夭折了三个,远嫁和亲又死了一个,如今只剩下二公主岚茗、五公主岚湫和七公主岚玥。所以,眼前这位少妇自然就是岚茗公主和她的驸马莫云楼。

大华并不禁止驸马参政,比如隆安长公主的驸马林咏泉,便是当朝左相,位高权重,深得帝宠,隆兴长公主的驸马卢仪宾却因为才干平庸,只领了个闲差。但这位岚茗公主的驸马却更惨,五年前岚茗公主初嫁时,他还在户部领着差事,没多久便办砸了,触怒了德明帝,从此清闲至今。

岚茗公主虽然不怎么得德明帝宠爱,母妃更是早就失宠,却也天潢贵胄的公主,莫云楼既无差事,家世又早就没落,难怪会对妻子这般畏缩讨好。

至于苏陌颜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五年前,莫云楼便是户部郎中,因为他丢了差事,有了空缺,苏绍谦才能够顶上,可惜至今五年,非但没能再升一步,反而在前几日同样丢了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