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天下午,林鸿渐就气势汹汹地冲到南陵王府兴师问罪来了。

------题外话------

小剧场:曹岑:你们难道就不怕报复吗?蠢货!

围观群众:自从有了华嵋小姐,从此,我们作证都不怕不怕啦~

京城众纨绔:事后报复什么的,那绝对是血与泪的惨痛教训!你敢报复,那个女魔头就敢加一倍往狠里揍~(>_<)~所以我们只能无奈从良~(>_<)~

鸿雁归处(林鸿渐番外四)

“萧夜华,你说你缺不缺德?现是撺掇华嵋诱骗京城的纨绔子弟,现在他们不上当了,你就又把主意打到进京述职的地方官员…”

南陵王府花厅里,林鸿渐一口气咆哮了整整两刻钟,一开始还是在说华嵋的事,后来又延伸到萧夜华对他这个大舅子的不尊重,再后来,已经不知道发散到哪里了。

很显然,这是长期怒气的积累,非一时三刻能够倾泻。

从头到尾,萧夜华都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半句,脸上甚至还带着优雅得体的微笑。

甚至,在林鸿渐中途停下来的时候,萧夜华还斟了杯茶递给他。

林鸿渐正渴得喉咙冒烟,接过茶后一气饮尽,再看看安静倾听,态度良好的萧夜华,突然之间有点心虚,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说完了?”萧夜华一身白衣,优雅出尘,笑容温雅,语气温和。

林鸿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萧夜华点点头,坐直了身体:“那现在轮到我说话了。你责怪我撺掇华嵋,那我问你,身为左相之子,如今也已经进入朝堂的林鸿渐林大人,你是觉得那些纨绔子弟不应该惩治,应该任由他们欺辱百姓呢,还是觉得华嵋不应该收拾这些败类,反而应该去揍那些无辜之人?”

“当然不是。”林鸿渐立刻反驳道。

萧夜华摊了摊手:“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对哦,那些纨绔该惩治,那华嵋就没揍错人;而且,收拾这些败类,总比去欺负无辜之人要好吧?林鸿渐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忽然间反应过来,跳脚道:“萧夜华你又忽悠我!华嵋为什么非得去揍人?你这不是纵容她的坏毛病,撺掇她去打架吗?”

“当然不是。”萧夜华幽幽地叹了口气,忽悠失败了。

一时之间,他忽然有点怀念从前那个单纯好忽悠的林鸿渐了,只可惜,在他孜孜不倦的挖坑和忽悠之下,加上初入朝堂,跟那些奸官胥吏斗智斗勇的经验,现在林鸿渐聪明了许多,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人精林咏泉的儿子,天赋点在那摆着呢。

林鸿渐自觉占了上风,喝道:“那你倒是给我说出个理由来?”

“我这样做是为了华嵋好。”萧夜华心念电转,摆出了一副诚恳的表情,“你应该知道华嵋的身份吧?”

林鸿渐看着他:“你是指侍神者这件事?”

经过冥焰和华嵋那一战,侍神者已经不再是秘密,林鸿渐又不傻,加上林陌颜等人也没有刻意隐瞒,所以他没多久就知道了华嵋是侍神者这件事。

“没错。侍神者是夜巫族炼制出来的蛊人,本就是为了战斗而生,所以天性好战,而且必须要靠战斗来磨砺自己,将本属于蛊虫的力量转化为自身所有,才能渐渐将力道控制自如,最后回归自我,不再被人控制。”萧夜华语重心长地道,“没错,华嵋很听你的话,如果你不喜欢,她一定会努力压制自己,但是天性靠压制是不行的,超过了某个限度,就会引起反弹,后果严重。”

他看向林鸿渐,问道:“见过弓箭上的弹簧吗?压下去的力道越多,最后的反弹就越严重。”

“真的吗?”林鸿渐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他还以为华嵋天性淘气,从来没想过,这原来跟她是侍神者有关。

萧夜华郑重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可是,我要怎么确定这不是你再一次的忽悠?”上过那么多次的当,再蠢的人也要怀疑一二,何况林鸿渐本来就是聪明人。

萧夜华叹了口气:“冥焰,你早就知道吧?”

“当然知道!”林鸿渐重重地道,第一次见到冥焰的时候,他还以为萧夜华被人掉包了呢!

萧夜华又道:“那你也应该知道,他也是侍神者?”

“当然!”林鸿渐再次咬重了口气。

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被赵洛熙和燕宇他们抓住,狠狠地科普了一下两个蛇精病的杰作,并且哭诉被两个蛇精病一文一武压制得无法翻身的血泪史,其中尤其强调的就是萧夜华的坑人功力,和冥焰身为侍神者的绝对武力,想不知道都难。

萧夜华诚恳地道:“那你也应该知道他的事情。冥域少主,从出道开始,剑下亡魂不计其数,从南疆的施蛊者,到北疆的沙盗,东面的海盗,西面的马贼…。你以为他真的是为了行侠仗义,还是杀着好玩?就是因为这是侍神者的天性,但他又不想滥杀无辜,所以才挑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下手。”

“这个我的确有听说。”林鸿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给华嵋出这个主意,也是基于此?”

萧夜华点点头,一副沉冤得雪的模样:“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是一片好心了吧?”

“原来如此。”林鸿渐点点头。

萧夜华也用力地点点头,继续道:“而且,你应该也听说了,之前江湖上一直传言冥域少主暴虐冷酷,嗜杀成性。那就是因为他也想压制杀戮的欲望,结果压到压不住的时候,就反弹了,就开始嗜杀,然后清醒了,就又想压制,再反弹…周而复始,差点把自己弄疯,幸亏遇到了颜颜,帮他找到了原因,他这才好转起来。”

“这么严重?”林鸿渐眉宇紧皱,神色凝重。

这么说,以后他也不能太管着华嵋,确实应该让她偶尔打个架,磨砺一下自身?

萧夜华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去打听。”

“好吧,我之前错怪你了,给你陪个不是。”林鸿渐萧夜华拱拱手,他的确很多时候都看萧夜华不爽,但是该认的错还是得认。

萧夜华微笑,优雅如仙,状似毫不在意,然后优雅地、关切地开口:“说到华嵋,她今年也有十七八岁了,该说亲事了吧?”

鸿雁归处(林鸿渐番外五)

冷不防话题被转到这上面,林鸿渐心中一阵不舒服,警惕地看着萧夜华:“你想干嘛?”

“拜托,我对颜颜一片真心,你不要胡乱猜测,影响我们夫妻感情好不好?我只是关心华嵋。”萧夜华无语地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再怎么说,华嵋也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林鸿渐猛地吃了一惊,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你和华嵋之间有血缘关系?”

“我没有说过吗?”萧夜华状似惊讶,“华嵋的母亲,是我娘的亲姐姐。哦,我忘了,你没见过孟姥姥。她跟我娘有三四分相像,华嵋跟她有七八分相像,我也长得很像我娘,这么说起来,华嵋跟我应该也有几分相像,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林鸿渐一呆,要说华嵋和萧夜华,的确还有点相像,之前他还以为,那是因为萧夜华有南疆血脉的缘故,现在听萧夜华这么说,他们之间还有血缘关系?

这么说的话,虽然跟陌颜不能比,但和其他人相比,萧夜华对华嵋的确很好,华嵋也很喜欢他,很听他的话,这是血脉亲缘之中天然的亲近吗?

“说起来,她算是我的表妹,我这个做表哥的,怎么能不关心她的终身大事呢?”萧夜华感叹地道,一副好表兄的模样。

看着他这个样子,林鸿渐就觉得很不舒服,目光越来越不善。

表哥了不起啊?你敢不敢去问问华嵋,看是你这个八百年没见过的表哥更重要,还是他这个宠着她、陪着她的哥哥更重要?看她更听谁的话?突然说是华嵋的表哥,就要干涉华嵋的终身大事,你以为你是谁啊?信不信我跟华嵋说一下,华嵋就会把你这个莫名其妙的表哥扔到三百里外?

这个萧夜华果然不是好东西,抢走了他的亲妹妹,连华嵋都要抢!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林鸿渐用目光凌迟,萧夜华叹了口气:“林鸿渐,我知道你把华嵋当亲妹妹一样疼爱,但是,难道你能养她一辈子?”

“养华嵋一辈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养不起!”林鸿渐毫不犹豫地道。

萧夜华再叹口气:“我知道,别说一个华嵋,十个你也能养得起。可是,她只是你妹妹,早晚要嫁人生子的,难道你忍心看她小姑独处一辈子,孤独终老?”

“我——”林鸿渐想要反驳,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得意地道,“你关心也没用,现在华嵋打架打了一年了,声名远扬,她那么厉害,哪个王公贵族的子弟敢娶她?”

萧夜华默默地看着他:“所以这种事情你到底有什么好自豪的?”

对哦,亲妹妹都嫁不出去了,他该担心才对,确实没什么可自豪的!林鸿渐这才晃过神来,忽然间又反应过来,暴跳如雷:“所以这到底是谁的错?还不是你给她出的好主意!”

“…你不要扯开话题。”萧夜华无奈地道,“我也没说现在就要她嫁出去,但是该准备这件事了。我知道你疼华嵋,把她当自己亲妹妹看待,所以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你去问问华嵋,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或者我也可以打听一下京城的公子才俊。”

喜欢的人?华嵋会有吗?林鸿渐认真地想着。

萧夜华看他这模样,摇摇头,不赞同地道:“妹妹都十七八岁了,你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她的终身大事。你这个哥哥,未免太不称职了!亏你还总说,你疼华嵋!”

林鸿渐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忧心忡忡。

送走这位大舅子,萧夜华转身,迎上了自家王妃似笑非笑的美眸。

“侍神者需要用战斗来磨砺自己,否则就容易被控制;冥焰之所以落得嗜杀的名声,是因为想要压制战斗天性,结果反弹了。阿夜,我最近在研究南疆蛊术和侍神者,怎么不知道这些?”林陌颜娇嗔看着他,“你又坑我哥哥!”

萧夜华伸手揽住她的肩,往月华楼的方向走去:“我是为他好!就林鸿渐和华嵋那俩木头,不下点猛药,他永远以为自己在养妹妹,或者以为自己在养女儿!”

“我没有说这个,我在说侍神者,我真的不知道侍神者还有这样的特性,所以想要向你好好请教请教。”林陌颜显然不是林鸿渐,不会轻易被他忽悠、转移话题。

萧夜华见此招不灵,立刻撒娇耍赖地道:“颜颜你不要嘲讽我嘛!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在忽悠他,可是,谁叫他之前没事就带着华嵋往南陵王府跑?那次更过分,大晚上地冲过来,打扰我们的好事!我看他就是太闲了,所以就给他找点事情做嘛!”

“所以你就给华嵋出主意,让她去揍那些纨绔子弟,然后让哥哥在后面善后?”林陌颜横了他一眼,“你就不怕华嵋真的出事?”

这一眼与其说是恼怒,倒不如说是娇嗔,毫无威力,相反还带着一丝妩媚风情。

萧夜华一看就知道颜颜没有真的生气,立刻又生龙活虎起来,笑道:“放心,那些纨绔子靠山没有华嵋硬,打又打不过华嵋,最重要的是,华嵋还占理,不会吃亏的。”

“可是得罪的人多了,终究不是好事。”林陌颜扬眉道。

进了屋,萧夜华越发没了顾忌,圈住她的纤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耳鬓厮磨。

“怕什么?哪个长辈不望子成龙?那些纨绔拿华嵋没办法,只能含泪从良,他们的父亲祖父知道,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上次赵旭昌不是亲自到林府去致谢,感谢华嵋让他儿子浪子回头,用心练武了吗?就连赵洛熙都说,现在京城风气好多了,都是华嵋的功劳!”

“就你道理最多!”林陌颜转头,眸波流转,“如果就是有溺爱儿子成性的人呢?”

萧夜华振振有词:“要真有那种人,也成不了大气,早晚都要栽跟头,就让林鸿渐送他一程好了!林鸿渐跟着太后学了这些年,又不是白学的,收拾这样的败类绝对没问题。就算他真遇到麻烦,不还有南陵王府和我在吗?放心吧,出不了事!”

“你倒是想得很周全!”林陌颜含笑道。

“那是!”萧夜华毫不客气地把这当赞扬照单全收,带着一丝丝委屈和邀功:“谁叫他是颜颜你的哥哥,颜颜你又那么在乎他呢?我自然要想得周到点,颜颜你才不会生我的气,才会奖赏我啊!”

林陌颜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额头:“脸皮越来越厚!”

“那又怎样?只要能博颜颜你一笑就好!”萧夜华说着,探头过去,缱绻地吻上了她的唇。

情深,尽在不言中。

鸿雁归处(林鸿渐番外六)

重伤的曹元尚回到家中,立刻在引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爱孙如命的曹老夫人,看到一向疼爱、连根头发丝都舍不得碰的孙儿被人打得如此凄惨,立刻哭天抢地,又是咒骂又是威胁要上吊,逼着曹岑给宝贝孙儿讨回公道。

曹岑知道跟母亲没法讲道理,随口敷衍着,心中更加担忧的是自己的考评。

虽然林鸿渐兄妹说了别把事情闹大,但这件事只要传到林相耳朵里一句半句,就有得麻烦。而且围观的百姓那么多,又个个胆大包天,根本遮掩不住。别的不说,都察院那群御史之中,绝对不缺想要弹劾朝廷二品大员以邀名的愣头青。

说到底,问题还是在林府,在林鸿渐兄妹身上。

他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曹岑来到了刚刚离开的孙府。

“曹兄家中的事情可是已经安顿好了?”闻讯,孙承安立刻迎了出来,关切地问道。

孙承安是礼部郎中,官职不高也不低,跟官员考评更没有关系,但是他的亲家程启良却恰好是负责云州官员考评的考功令史。曹岑费了很大心血,才跟孙承安搭上关系,之前就是来拜访他,打听考评一事。结果事情才说到一半,曹府下人就匆匆来报,说家里有急事。

这话正中曹岑下怀,他长叹了口气:“说起令人惭愧,是小儿被人毒打成重伤。”

“有这种事情?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殴打二品大员的家眷?岂有此理!”孙承安义愤填膺地道,正要鼎力相助,忽然心中一动,神色顿时变得有点古怪,“该不会,令郎是被一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女打伤的吧?”

曹岑一怔:“孙兄怎么知道?”

“再恕我冒昧问一句,令郎是不是有点贪花好色的毛病?”听他承认,孙承安已经猜到了些许,为了确定,还是多问了一句。

曹岑面有惭色:“的确如此。孙兄怎么连这都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也就是曹兄你是从云州来的,不知道京城的情况。”孙承安拍拍他的肩膀,“曹兄也别放在心上,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京城被打的高官权贵子弟多了去了。再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之前定安候世子被打得当街哭爹喊娘,把定安候府的脸都丢光了,结果痛定思痛,洗心革面,努力习武,不也是一桩美谈吗?”

担心曹岑觉得儿子贪花好色结果被打丢脸,他很是熟练地安慰道。

曹岑眼眸中掠过一抹阴狠,看来他猜得没错,这种事情果然不是第一次发生,相反,多不胜数,也就是说,林家那位小姐得罪的人很多。

他曹岑不算什么,但如果这么多人联合起来,弹劾林府强横霸道,仗势欺人,就算是左相也要退让三分吧!只要能把水搅浑,他就有机会把错冠到林府的头上,到时候,他儿子就是个受害者。

不过他也没有贸然行事,看似不甘实则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小儿也就是说了句不中听的话,就被打得重伤。”

孙承安有些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你儿子调戏良家妇女不成反被揍,难道还有礼了?

不过毕竟眼前之人给他送了不少厚礼,孙承安不便直言讥嘲,便附和着安慰了几句:“的确是霸道了些。不过没办法,那是林府的小姐,人家身后有林府、南陵王府,还有太后,谁也拼不过呀!”当然最关键的是,人家还占理!

“可怜小儿如今还卧床不起。”曹岑叹息,假装无意地道,“听孙兄的意思,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不知道都有那些高官权贵之家?他们家的子弟也被打得这么严重吗?”

孙承安还以为他担心儿子的伤,劝解道:“曹兄不必忧心,骨折什么的,在别的地方可能挺严重,但在京城真不算个事儿。我给你指个路,外城有家天一药铺,主治大夫叫韩舒玄,包治骨折,用不了三五个月就能继续活蹦乱跳了,一点事儿都没。”

曹岑神色愤慨:“何止手腕骨折?连手指都被折断了!”

“没事,那位韩大夫熟能生巧,练成了一手绝技,什么——”孙承安大力推荐着,忽然反应过来,目光微微凝定,问道,“令郎的手指也被断了?”

曹岑痛心不已:“可不是吗?十根手指,有七根都被折断了。”

“手指可是很重要的,不能小觑,曹兄还是赶紧找大夫,免得被耽误了!”孙承安心念电转,立刻关切地道,“令郎的身体重要,考评一事,咱们以后再说。”

曹岑原本还想打听一下有哪些王公子弟被打过,准备上门拜访,但听孙承安这么说,也只能拱手告辞。

目送曹岑离开,孙承安马上备轿出府,去了程府。

“亲家,之前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个曹岑,他的考评定了没?”孙承安急冲冲地道,“算了,不管定没定,只要没经过皇上批阅,想尽办法也要拿回来,随便找个借口压住,等过段时间再说。”

程启良吃了一惊:“怎么了?”

“他儿子被林府的华嵋小姐揍了。”孙承安加重口气,“十根手指,有七根都被折断了。”

听到前面,程启良还不在意,毕竟被揍过的人太多了,也不算什么新闻,但是听到七根手指被折断,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不会吧?”

“华嵋小姐出手是没轻重,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一般把人打趴下也就不理会了,聊聊几个修理得比较惨的,事后都证明手上有几条人命。这个曹岑的儿子被折断了七根手指,我看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孙承安思索着。

程启良也皱紧了眉头:“我记得前兵部侍郎之子,被华嵋小姐折断了十根手指,结果事后查明,此人凌虐成性,闹了不少人命。这个曹岑的儿子,不会也——”

“难说。才刚到京城,就闹出事端,撞到华嵋小姐手里,恐怕平日里多半为非作惯了,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不加收敛。那个曹岑也是,得知此事,对儿子调戏女子的事情一笔带过,反而口口声声说华嵋小姐下手狠毒,话里话外还在打听其他被打过的人家,尤其是王公权贵,恐怕另有心思。”孙承安紧皱着眉头。

当时他没有察觉,但事后回想起来,却处处都觉得不对劲儿。

程启良睁大了眼睛:“难道他还想联合其他苦主,一同对付林府?那个女煞星虽然出手没轻重,但说到底,肯定是他儿子先见色起意,有错在先。”

“没错,由此看来,这个曹岑多半对儿子溺爱成性。他可是云州刺史!”孙承安意味深长的道。

程启良明白他的意思。

云州刺史,就意味着在云州,曹岑差不多一手遮天,他儿子是这般品行,他又如此溺爱儿子,无论闹出什么事端都有可能。

“那我们把他送的礼退回去,考评先压着,等底下的人查清楚了再说。”想到这里,程启良立刻道。

若是官员本身政绩不错,没什么污点,他们收点好处,把考评弄得好看点没什么,但如果曹岑的儿子当真为非作歹,他们却给曹岑优异的考核,一旦事发,可是天大的罪过,到时候乌纱帽都保不住。为了一个毫无交情曹岑,可不值得如此!

两人商议已定,彼此看看,都是一头冷汗。

“要是查明曹岑之子当真素行不良,我们可都得感谢华嵋小姐!否则日后事发,查到我们收了他的礼,肯定会被当做同伙。”孙承安擦着额头的冷汗道,眼睛转了转,又多了一丝亮光,“但现在,如果亲家你派人查清楚了他的劣行,揭发出来,那可就是你的功劳!”

程启良眼睛也是一亮,点点头,赞同道:“没错!”

※※※

深夜,月色如霜。

林鸿渐坐在屋顶,仰头看着玉盘般的明月,忽然觉得手臂一紧,低头望去,顿时迎上了一张笑颜如花的俏脸。她仰头看着他,闪闪的星眸明亮而专注,就那么只看着他一个人,仿佛这世间再没有其它。

林鸿渐不由得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鸿雁归处(林鸿渐番外七)

“林鸿渐,你这些天闷闷不乐,是不是因为我打架,你生气了?”华嵋仰着小脸,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林鸿渐一向不喜欢她打架,更别说这次还把那人伤得那么重。

林鸿渐心中一动,故意板起脸:“如果我说是呢?”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发誓,以…一个月内再也不打架了!”华嵋原本准备说以后,后来想想不行,这牺牲太大了,于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林鸿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原来就只是一个月不打架?”

“那…两个月?”华嵋苦着脸讨价还价。

林鸿渐眉宇微蹙,定定地看着她。

“三个月…”华嵋见他神色仍未有动容,小心翼翼地道,“四个月?好吧,半年,一年!一年我都不打架了,这总行了吧?你别不高兴了!”

知道华嵋有多喜欢打架,也知道忍着不打架对她来说有多难受,但只是因为他不开心,她就愿意许诺一年不打架…林鸿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不用了。”

萧夜华说得是真是假不好确定,但他不愿意冒险。

“真的?那你不生气了?”华嵋脸上的苦恼烦忧如同冰消云散,一下子快活起来。

林鸿渐见她这样,微微一笑:“不生气了。”

“就算我前几天打架,还把那个人的手指头折断了?”见林鸿渐神情缓和,华嵋胆子也一下子大了起来,撒娇般地问道。

林鸿渐摇摇头:“其实,你揍得很对!为了以防万一,我查了下那人的底细,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个曹元尚简直坏得流脓,贪花好色也就算了,还就喜欢祸害良家少女,始乱终弃,毁了许多女子的终身,还有好几个不堪受辱,自杀身亡了。”

“他那么坏呀?早知道,我就揍得再狠点了!”华嵋嘟着嘴,气呼呼地道。

林鸿渐点点头:“可不是吗?他父亲是云州刺史,一手遮天,他又专门挑那些无依无靠的平民或者普通富户家的女子欺负,事情就一直遮掩着,没有被人发现。这是我当时不知道,否则我也要狠狠揍他一顿!”

若非华嵋这次跟曹元尚撞上,事情肯定还被遮掩,若是让曹岑再往高处爬,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女子受害!

华嵋用力点点头,然后眼睛一闪,兴奋地道:“所以你是真的没生我的气?”

“嗯。”

华嵋欢欣鼓舞,然后又关切地问道:“那你这些天为什么不开心?”

这句话,又勾起了林鸿渐的思绪,回想起萧夜华的话。

林鸿渐低头,看着华嵋。

身为南疆人的她,肤色异常洁白,阳光下仿佛会反光,而在如今这淡淡月色下,却仿佛泛着柔和的光晕,宛如被轻纱覆盖的夜明珠,光华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虽然神情还是纯真了些,仿佛还是个孩子,但五官已经确实长开,颜色稍浅的眸子仿佛澄透的琥珀,月光一照,便映出浅浅的光泽,

即便是这样专注地看着他,也不再像初遇时那般呆板僵硬,表情自然多了,也生动鲜活得多。

再看看已经高出肩头的脑袋,比起初遇时,她也高了许多。

而且,作为一手教导她到现在的人,林鸿渐知道,她如今已经读完了四书五经,虽然不太喜欢,也不爱用,但学识还算可以;一手柳体再不是最开始的歪歪扭扭,自己端正,只是没有女孩家的柔婉秀美,反而多了几分风骨苍劲;不喜欢弹琴,但是很喜欢吹笛子,现在已经能吹奏不少曲子…。

正如萧夜华所说,她的确已经长大了。

记忆中,她似乎还是初遇时那个宛如孩童般懵懂的小姑娘,仿佛永远也长不大似的,结果一晃眼,她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

某种程度上来说,华嵋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

林鸿渐想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从出生开始,他就是在众人的娇宠中长大的,最开始的时候爬树掏鸟,是个混世魔王,从未有过什么大志向,只想着每天开开心心地玩,后来…后来想要有妹妹,想要做个好哥哥,可是妹妹才刚出生就失踪了,别人都说死了,唯独他不信,于是,找到妹妹陌颜,就成了他的人生目标。

再后来,妹妹找到了,可是,还来不及让他做个好哥哥,她就嫁人了,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那个人叫萧夜华,他非常非常喜欢陌颜,看待她大约比这整个世界都更重要,他爱着她,宠着她,保护着她,想尽办法逗她开心,为她愿意做任何事情,把她照顾得滴水不露,几乎所有事情都不用陌颜操心,她可以自由、开心地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比这世间任何一名女子都更幸福。

这也就意味着,他这个亲哥哥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对于找妹妹找了十五年,以做一名好哥哥为毕生目标的林鸿渐来说,还有什么比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已经不需要他更残酷的事实呢?

所以,林鸿渐觉得,他有充足地理由去讨厌萧夜华。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承认,能够陪伴在陌颜身边的,终究还是萧夜华,毕竟,自古以来,只有白首偕老的夫妻,哪有白首偕老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