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什么,阎以凉倒是也承认,卫渊的确考虑的很周到。

看着阎以凉,钟娅知道她也是开心的。女人都想有个如意郎君,但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意郎君。若是真有幸遇到一个,那真是天大的福气,一定要好好珍惜才对。

陪着阎以凉在大厅里等着,钟娅也知道等的是什么。她不在家的时候,关朔有时候晚上都不回来,越来越过分了。

大概两刻钟后,大门处有了动静,钟弢给开了门,关朔小心翼翼的顺着大门缝钻了进来。

然而,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里的阎以凉,他整个人也在一瞬间深吸口气。迟疑了几秒后,迈步走了过来。

这边,阎以凉起身,一步步走至大厅门口,正好关朔也走到了台阶下。

“师姐?”看着阎以凉,关朔自动的停在了那儿,似乎已经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了。

面无表情,阎以凉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黑夜里更为冰凉。

“晚了半个时辰,家规中是怎么规定的?”看着他,阎以凉语气淡淡。

关朔眨眨眼,深吸口气道:“端腹一个时辰,喝两瓢凉水。”

“开始吧。”没有多余的话,阎以凉站在那儿,等着他开始。

关朔动作熟练的脱掉外套,然后直接原地躺下。上半身以及双腿都抬起,坚持住,以腹部的力量支撑,不能掉下去。若是掉下去,重新计时。

这是钟娅和钟弢第一次看阎以凉惩罚关朔,俩人一个站在阎以凉身后,一个站在大门口,一动不动。

端腹一个时辰,他会累的不行,若是躺在床上,肯定马上就睡着。可是他还得喝两瓢凉水,这就能保证他一个晚上尿不断。

有尿就得起床,这绝对就是折腾。

这种折腾性质的家规,用来惩罚关朔极其好用,最起码他会在受罚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很老实。

站在台阶之上,阎以凉双臂负后,一动不动,她也陪着他。

钟娅和钟弢也不动,三道视线投注在关朔的身上,看他坚持。

大概是因为以前经常有端腹的惩罚,所以关朔很能坚持,尽管两条腿已经发抖了。

钟娅也不禁赞叹,关朔能坚持这么久,比她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阎以凉仍旧无表情,对他的表现没有表示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让关朔心里更加发毛。

坚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时辰终于到了。

一下子躺在地上,关朔满头满脸的冷汗。那边钟弢过来,尽管个子不高,但力气还是有些的。扶着关朔站起来,他晃了晃,随后便奔着院子里的水井去了。

打开盖子,然后拽着绳子,将舀水的大斗拽了上来。拿起挂在一边的水瓢,舀水,然后喝。

两瓢的水,他一口气喝下去,惩罚结束。

阎以凉直接转身离开,没说一个字儿,钟娅看了看,随后也跟着阎以凉离开。

关朔站在原地抚了抚肚子,然后一步一踉跄的回了房间。

这一个晚上,关朔都在不停的起床,睡在不远处的钟弢完全听得见。

翌日,关朔一张小脸儿几分苍白,折腾了一夜,能有好脸色才怪。

摆上早饭,关朔坐在一边安静的吃,阎以凉坐在主座,单单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够让关朔食不下咽了。

“师姐,我去衙门了。”放下碗筷,关朔站起身,规规矩矩。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淡淡回应一个字,“嗯。”

恍若得到赦令,关朔立即离开,逃命一般。

钟娅站在一边缓缓摇头,“这心性还真是个孩子。”即便现在居然还和小姑娘调情,可是这惧怕阎以凉的劲儿,完全就是个孩子。

“教训他越来越没意思了。”以前还能看他求饶,现在连求饶也没有了,总的来说,关朔的确在改变。

钟娅轻笑,“即便每样都照做,可是他看起来却很不服气,我看啊,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反抗了。”

唇角微弯,阎以凉很乐得这种情况发生,她等着。

两天过后,旨意忽然下来了,六门官复原职,闭门思过许久的几个人终于可以重回刑部了。

只不过,邹琦泰的郎中被撤了,而且短时间内他仍旧还得在府中思过。

六门无郎中,新的也没选出来,所以,皇上指派了一人暂代郎中一职。

大家猜测过可能是任何一人,或许是胡古邱,亦或是其他清吏司有资格的老捕头。但是当知道名字的时候,大家都惊讶了,居然是卫郡王卫渊。

130、顶头上司

卫渊成了六门的郎中,大早上点卯之后,众人汇聚于六门厅堂,那矗立在正堂之上的宝剑许久没被擦拭过了,看起来都落了灰。

阎以凉径直走过去,然后将那把宝剑拿下来,擦拭,这种活都是她来做的。

柳天兆现在已经不是捕快了,腰间的腰带蓝色滚着金边,他成功的晋升了捕头。调查厉钊身世,他完成的特别好,得到了卫天阔的嘉奖。熬了几年,也算熬出头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柳天兆看起来格外的舒畅。想当然的,他心情好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阎以凉只消看他一眼,就能猜得到。

胡古邱坐在对面,齐岳则坐在旁边。他的大刀放在桌子上,肩膀还没有彻底恢复,他现在基本上不会再背着它了。

一下子,这六门就少了两个人,今年的刑部大考,不知会不会有新人进来。

宝剑出鞘,依旧锋利,阎以凉轻轻的擦拭,她和这种锋利的宝剑格外相配。

“没想到,新的郎中会是卫郡王。”胡古邱有些不能接受,毕竟卫渊不是刑部的人。他去年暂管三门,今年又来到了六门,怎么想都奇怪。

“是啊,本来坐上郎中之位的应该是二师哥才对。”阎以凉擦拭着宝剑,一边淡淡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郎中应该是个有着深厚经验的人来担任才是。”胡古邱立即摇头,他并非觊觎郎中之位。

“二师哥可以去向皇上提这个意见,相信皇上会很愿意听二师哥你说的。”刷的一声,宝剑还鞘,阎以凉看了胡古邱一眼,很显然她不爱听他贬低卫渊。

柳天兆似笑非笑,齐岳则没什么表情,他不会多管闲事,更不会多嘴多舌。

“师妹,自回来后,你可越来越尖利了。”胡古邱连连摇头,弟弟妹妹长大了,便不听管教了。

不理会他,阎以凉从桌子上跳下来,随后在柳天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柳天兆扭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笑意更甚,“阎捕头大概心情不好,胡捕头还是少说为妙。”

“柳捕头就不一样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止荣升捕头,还抱得美人归,可喜可贺。”看着他,阎以凉没什么表情,这恭喜也没有任何的诚意。

柳天兆眨眨眼,随后笑出声,“多谢多谢。”他还真承认了。

胡古邱和齐岳在对面看着柳天兆,很显然并不知他和宁筱玥的事儿。

“柳捕头这算是双喜临门了,不知哪位姑娘如此有幸,夺走了柳捕头的心?”齐岳几不可微的摇头,若说柳天兆和哪个姑娘,那可有的猜测了,毕竟风流倜傥,也算花名在外了。

柳天兆眨眨眼,似乎并不想说。

阎以凉扫了他一眼,随后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几分悠然。

就在此时,厅堂外有人出现,几人看过去,正是卫渊。

月白的华袍,眉目俊美,卫渊步履从容,一步步走上台阶,然后走进了大厅。

眉目间几分清冷,但是能看得出他心情不错,最起码那清冷只是一丝丝。

“卫郡王。”四人站起身,共同迎接六门的暂代郎中。

“几位坐吧,都很熟悉,无需客气。”从四人面前走过,卫渊最后从容的在主座上坐下。

四个人也陆续落座,视线一致的看向卫渊。忽然间的他就成了六门的头领,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阎以凉没什么表情,亦如往常那般,她几分凌厉几分冰冷。

“几位不必紧张,我也只是暂代六门郎中,毕竟之前有过经验,所以皇兄也是为了方便起见,起码他短期内不用浪费脑筋了。今日是全体六门官复原职的日子,大概也没有接任何的案件。临近刑部大考,但鉴于前些日子的事情,所以似乎也没六门什么事儿,那就更轻松了。点卯,休息,然后回家睡觉。”去年六门在刑部大考上都占有一席之位,今年没办法了,不能参与。

几人不说话,但想来短时间内也就是这样了,毕竟之前的事情刚刚过去。而且,至今七门还在调查厉钊的踪迹,他们有想起来的问题仍旧会过来询问,师兄妹几人都得配合调查。

“由卫郡王来暂代六门郎中,实则卑职们的荣幸,也是皇上的信任,还望卫郡王不会嫌弃卑职们愚钝才是。”若说官场话,那找胡古邱准没错,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会说话。

卫渊几不可微的点头,“胡捕头客气了,只要胡捕头不会看贬我没经验乱指挥,想来我也能圆满完成任务,直到六门有新的郎中。”

阎以凉唇角微动,听着卫渊在那儿说那些真真假假的话,实在可笑。

柳天兆也似笑非笑,眼下的情况的确有意思,就算没有案子去办,也不错。

短暂的会面结束,因为没有案子,刑部大考又没他们六门什么事儿,所以各自的便真的去休息了。

六门所属的后院,有一个亭子,四周是一些凤尾竹,有时六门所有人会在这里商议事情。

柳天兆的休息之地便是这里,坐在栏杆里侧的横榻上,两条腿互搭一起搁置在栏杆上,然后身体靠着廊柱,怎是一个舒坦了得。

听见脚步声,他眼睛也不睁,“有人了,去找别地儿。”

不过走上来的人并未停下脚步,阎以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是你家的?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不答应?”说着,阎以凉在对面的横榻上坐下来,身子向后,直接靠在栏杆上。

睁开眼睛,柳天兆扭头看向她,“这个时辰,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和卫郡王在一起么?”现在这个情况,瓜田李下,多好的时机。

“你不是也应该和宁筱玥在一起么?”同在刑部,一共也没多远。

柳天兆笑,“这不是她要保密嘛,随她。”

看着别处,阎以凉没什么表情,他是这个理由,她又何尝不是。

“没有案子办,还真是消停。大考也不用咱们,今年真悠闲。”很久都没这么悠闲过了,一口气的,六门就清闲了两三个月了。

说道大考,阎以凉心下倒是几分担忧,那关朔不务正业,不知今年会不会通过。去年丢了大脸,今年谁知会不会有进步。

两人不语,各自休息,秋天的阳光还是有些热的,最起码在这接近晌午之时,很暖。

又有脚步声接近,这次柳天兆没有再放豪言,反而直接坐起了身。

往外面一看,曲径小路上,一个月白的身影走过来。

这个时候,柳天兆该做什么自己极其清楚,站起身长舒口气,“我先撤了。”说着,他直接从亭子另外一侧翻了下去,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这边,卫渊也走进了亭子,看着面无表情的阎以凉,他举步过来。

“去对面。”直接阻止,这是公共场合,他们俩若就坐在一起,被人看见成什么模样。

脚下一顿,卫渊站在那儿迟疑了一秒,随后转身去了对面。

旋身坐下,卫渊看着她,薄唇微扬,“阎捕头见了我就是这样表现的!”面对她直属的上司,没有一点尊敬。

“不然呢?我跪下给你磕两个?”说着,她抬起没有伤的那只手,以食指可终止做出跪下的样子,‘诚意’十足。

卫渊轻笑,“这是什么手势?不是骂人吧。”他们刑部有自己的手势语言,他并不清楚。

扯了扯唇角,阎以凉缓缓的竖起中指,“这才是骂人。”

扬眉,卫渊微微侧身,让自己和她的方向稍稍有些偏差,“很下流的脏话么?”

“想听?”收回手,阎以凉看着他,不知这厮求知欲这么旺盛。

缓缓摇头,卫渊并不想听,应该很脏。

阎以凉唇角微弯,“你不是说要回固中么?居然跑到刑部来做郎中了,看来真的很闲。”而且他前几天说要回固中也是骗人的。

“计划不如变化,皇兄如此信任,我也不好推脱。”他几分为难的模样。

自是不信他的鬼话,说不定早就预谋好了。

“既然现在在一门共事,咱们还是离得远点儿比较好,人多眼杂,而且人人都是顺风耳,一点动静都听得到。”这是很重要的,从今天卫渊出现时,阎以凉就想说了。

“难道刑部的郎中与手下的捕头是不说话的么?”卫渊几分莞尔,她太谨慎了,反而看起来更奇怪。

缓缓眨眼,“倒也不是。”他说的也对,若是不说话,那也很奇怪。

看起来,无论怎样都很麻烦。

“只要阎捕头正常表现,我肯定配合。”所以,只要阎以凉不奇怪就没问题。

冷哼了一声,阎以凉不说话,她现在还真想不出如何自然的与卫渊相处。

“前天有最新的消息传回来,阎捕头想听么?”看着她,卫渊本来是不想告诉她的。但是,她的确有权知道。

眸子微闪,阎以凉有预感,不是什么她爱听的消息。

“肖黎的调查有了很大的进展,顺着沙漠那庄园往外的路线查到的。所有到了那庄园的钱都被运了出去,而目的地就是一个叫做昭天的小国。我查了一下,六十几年前昭天与大燕有过来往,之后便停了,他们不再与任何一个国家来往,包括祁国。在昭天,有个专司武职的大司马世袭罔替权倾朝野,其家族也人才辈出,这个大司马,姓梁。”看着她,卫渊轻声的一字一句道。

缓缓拧眉,阎以凉看着他,确认他没有胡说八道,这是真的。

“怪不得。”梁青语将她送出柳城梁家时说的话,还有沙漠庄园里的那个武功高强的中年男人,被她折磨至死的梁作辰,他们不只是同出一家,而且大有来头。

“这事儿,还是不宜外传的好。本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你有权利知道。”所以,这事儿他也没跟卫天阔说,对阎以凉不利。

“你说,厉钊和厉芷有没有可能是逃到了昭天?”蓦地,阎以凉生出这个想法来。

卫渊摇头,“未必,他们的主子死了,他们二人却没有护驾反而先行逃走了。若是去了昭天,怕是活不成。”

“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即便梁家是另外一个国家的大司马又如何?阎以凉真的不认为和她有什么关系。

“的确很复杂,你知道便好了,无需考虑太多。”看着她,卫渊宽慰。

点点头,阎以凉看向别处,对于梁家如此神奇的来历,她现在已经不感到惊奇了。

“刑部大考,关朔准备的如何?”岔开话题,卫渊对此事看起来有些兴趣。

“不知道,前些日子被我罚了,这几天规规矩矩,表现不错。”靠着栏杆,阎以凉看起来几分残暴,惩罚关朔时,她真的连眼睛都不眨。

轻笑,卫渊看着她,眸子恍若星辰,闪烁着亮眼的光波,“若是参加大考,单单惩罚是不行的,武功需要精进。”

“好主意,今晚我便测试他武功,三招之内败下来,就别想睡觉了。”阎以凉下颌微扬,尽显残暴。

卫渊几不可微的点头,对于自己出的主意还是很满意的。

晌午,也到了开饭的时间,阎以凉自然掐着时辰。

时辰到了,她刷的站起身,准备去吃饭。

对面,卫渊也缓缓站起身,然后与她一同走下亭子。

迈下最后一个台阶,阎以凉转头盯着他,“不要和我一起走,你等会儿再过去吧。”

伸手,卫渊轻易的抓住她的手,“和我顺路碰见去吃饭也不行?”

手指动了动,阎以凉与他十指紧扣,盯着他的脸,摇头,“不行。”

叹口气,卫渊扬眉,“阎捕头先请吧。”

“多谢。”指骨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阎以凉转身先行离开。

看着她消失在视线当中,卫渊才离开,几分无奈。

下午时分,到了可以回家的时辰了,没有案子的当然自由,时辰到了就可以走了。

出了门,宁筱玥便出现了,阎以凉只消一眼,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果然的,宁筱玥直接走到了阎以凉身边,视线却瞟向了柳天兆。

只一眼,俩人似乎心有灵通,然后柳天兆便先离开了。

阎以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什么钱?”宁筱玥看着她,一脸无辜。

“你以为做挡箭牌是免费的么?我的时间很宝贵。”当然是做挡箭牌的钱。

“咱们俩认识十几年了,你还跟我谈钱,太伤人了。走走走,我请你吃饭。”拽着她,宁筱玥干脆含糊带过去。

被她拖拽着,然后在大门口碰见了卫渊。

看了一眼她们俩拉拉扯扯,卫渊眉尾微扬,便先一步走出了大门。

“你说现在我找你要钱是不是也行了?我也是你的挡箭牌。”互相挡。

“扯平了。”阎以凉看着卫渊的背影,淡淡回应。

“就是嘛,咱俩感情好,互帮互助。”挎着阎以凉的手臂,宁筱玥笑不止。

本来打算出了刑部大门就将宁筱玥甩了,可是远远地,阎以凉就瞧见卫渊和柳天兆在一起,俩人踱步慢行,很显然打算去同一个地方。

宁筱玥拽着她,俩人一直远远地尾随,最后,看着他们俩进了落花街的一家小酒楼。

阎以凉看了宁筱玥一眼,“这是你们俩私会的地方?”

“怎么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私会啊?”不乐意,宁筱玥哼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