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时刻,阎以凉的手抬起,一把匕首明晃晃。

然而,黑衣杀手身有武功,对于他们

,对于他们来说,阎以凉的速度堪比蜗牛。

随手一打,那匕首便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又落了下来,落在了厉钊的前面不到一米处。

厉芷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那把匕首,然后继续观赏。

两个黑衣杀手分别擒住肖黎和阎以凉,另外两人各分得一棵朱砂红的药丸,捏住两人下颌,一把扔了进去。

药丸入口即化,想吐出来都没时间。

黑衣杀手放手,阎以凉和肖黎同时转头往外吐,可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别吐了,什么都吐不出来的。”厉芷大笑,下一刻笑声却戛然而止。

她扭头后面,只见厉钊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他缓缓放手,这一刀是自己刺的。

“你这是做什么?救不了师妹,就自杀?果然,你最在乎的不是我。”厉芷走过去,然后蹲下,看着厉钊很是失望。

“我和她一同去阴曹地府,我代替你赎罪。”厉钊嘴里有血流出来,他看着厉芷,仍旧是满目歉意。

“别再说假话自欺欺人了,我不相信你,从那时你把我撇下独自逃命的时候开始,我就不再信你了。”说着,厉芷抬手抓住那匕首的柄,然后用力的又刺进几分。

厉钊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但也仅仅是几秒的功夫,随后他便没了气息。

厉芷没有任何的情绪,拔出带血的匕首,她站起身,“这东西可不能留给你们,毕竟享受毒药才有意思,自杀太痛快了。二位慢慢享用,咱们走。”话落,她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厉钊一眼。

黑衣杀手也随着走出去,牢房门重新关上,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阎以凉靠着石墙,一直盯着厉钊,他已经死了。

毒药在嘴里化开,不过暂时的,她没任何感觉。

“你给我的是什么?”转头看着肖黎,他靠在那儿,好像也没任何异常。

“什么也不是,我只是在占你便宜,看不出来么?”肖黎不眨眼的盯着她,淡淡道。

“给我吃了,你会怎样?还是你已经吃过了?”阎以凉也盯着他,发觉他的脸色又变成了惨白的。

“若是能随身带着一堆,那也就不是灵丹妙药了。”很显然,肖黎只有一颗。

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片刻闪烁,“为什么?”阎以凉搞不明白他。

“让你活着,好好活下去,然后记住我的恩情。”抓住她的手,肖黎缓缓垂眸,他的话还是像以前那样真真假假。

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片刻之后,阎以凉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收紧,颤抖。

“怎么了?”或许是那毒药开始发作了。

“有点疼。”肖黎闭上眼睛,脸色也惨白发青。

阎以凉反手握紧他的手,可是却根本不知该怎样缓解他的疼。

坚持了一会儿,肖黎便身子一歪倒了下来,躺在阎以凉的腿上,能感受的到他整个身体都在抖。

抓紧他的手,阎以凉试探的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可是没有内力,她点下去也如同寻常的戳一下罢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想摸我?”闭着眼睛,肖黎自是能感觉到她在自己身上戳戳弄弄。

“别说话,让我想想该怎么办?”阎以凉深呼吸,将在刑部看过的所有的服食毒药之后的应急救治方法一一过滤。因为大燕禁毒药,所以有不少误食毒药的事情发生。那些应急救治就是为了在没有找到解药之前延长时间用的,尽管她从未试过。

“别想了,我不会马上就死,不过得熬一阵儿。”肖黎的额上渗出冷汗,疼。

“听我的,你要是能吐出来的话,毒药的杀伤力会大减。”阎以凉不知该用什么法子,但是呕吐总归是有用的。

“吐?我吐不出来。”他只是很疼。

“转过来,我帮你。”用力的搬动他的身体,让他趴着,肖黎也几分费力的配合。

手上没力,阎以凉试探的松手又握紧,尽量的汇聚自己的力气,然后重重的在肖黎的背心拍了一下。

被拍的咳嗽,肖黎却没有吐的意思。

再次汇力,阎以凉的手落下,肖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随后就吐了出来。

不过,吐出来的也只不过一点点。肖黎大口的呼吸,从嘴里嗓子一直到胃里,都火烧火燎的疼。

“怎么样?你觉得好些了么?”看着他,阎以凉试探的再次汇力。

“嗯。”肖黎答应了一声,然后这边阎以凉的手再次落了下去。

继续呕吐,肖黎整个人都湿透了,身上衣服破烂,血迹和着冷汗,狼狈的不得了。

“刚刚的药你应当也是吃了一些,应当会有些作用。你的药效力到底有多强?”阎以凉将他翻过来,他的脸恍若被水洗过一样,都是冷汗。

“我以前吃过一次,我觉得应该还会有些效力。不过,现在看来,效力应当不大,疼。”唇色发白,肖黎闭着眼睛,因为脸色苍白,他眼皮都是青色的。

看着他,阎以凉的眉头拧的越甚,紧紧抓住他的手,不知该说什么。

呼吸逐渐的平缓,肖黎闭着眼睛躺在阎以凉的腿上,他好像已经不疼了似得。

看着他,阎以凉咬紧了唇,“肖黎?”

没有反应,肖黎好像睡着了一样。

垂眸,阎以凉深吸一口气,随后将他推下去,撑着石墙站了起来。

没有什么力气

有什么力气,但走几步还是可以的,往牢门的方向走。

牢门就是一扇石墙,阎以凉抠住一角,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旁边推。

可是,那石墙毫无反应,阎以凉反倒双腿发软,而且腹部一阵绞痛。

软软的滑在地上,阎以凉靠着石墙,浑身的肌肉好像都已经松软了。

推开牢门无望,她又返回肖黎身边,迟疑了一会儿,她将手指放在他脖子上,他的脉搏还在跳动。

松了一口气,阎以凉抓住他的手,扣在脉门间,脉搏跳动虚弱绵软,这个样子下去,也撑不了多久了。

“肖黎?”叫他,但他确实听不见,没有任何的反应。

阎以凉从不知绝望是什么样子的,即便是被关在这里,她也没感到绝望。

可是现在,她发觉她真的绝望了,尤其看着肖黎躺在这儿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可是他没死,若是再不出去的话,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死不可怕,眼睁睁的等死才可怕。

那边,厉钊的尸体已经冷了。不知他是否是因为阻止不了厉芷所以才自杀的,还是因为他也绝望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悲剧。

一个牢房里,三个人,一个已了无生气,一个昏迷将死,还有一个无力绝望。

隔着厚厚的石墙,阎以凉能够听到爆炸的声响,似乎近了,但又似乎很远。

隔壁,一洋也许久没有再喊叫了,安静的只有那若有似无的爆炸声不时的响起。

腹部隐隐阵痛,阎以凉抬手捂着,却是没有什么作用。

靠着石墙,捂着肚子,看着呼吸渐渐虚弱的肖黎,阎以凉只觉得眼前发黑。

或许绝望就是这种感觉,它是安静的,但是却能从人的身体任意部位钻进去,撕扯着,嚎叫着,得意着。

她自认为意志力坚强,但是此时此刻,她却发觉自己也不过脆弱的如同一张纸。

依稀间,她听到爆炸声就在耳边响起。很清楚,似乎只要再近一点,就能把她身后的石墙炸开了。

腹部的疼痛愈发明显,阎以凉紧紧地按着,希望肚子里的这个生命能够再坚持一下。

似乎只是一小会儿,安静的牢房里有了动静。眼睛睁开一条缝,模糊间,厚重的牢门缓缓开启。那光亮就像来自天上,乍现于眼前,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

牢门打开,一个白色的身影快速的冲了进来。直奔倒在墙边的阎以凉,卫渊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醒醒?我来了,对不起,我来了。”拍着阎以凉的脸,卫渊的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渣。他双目赤红,能看得出他已经很久没睡觉了。

“肖黎、、、”眼睛费力的睁开,阎以凉喊着肖黎的名字。

扭头看了一眼,卫渊伸手按在肖黎的脖颈间试探,还有跳动。

“他还活着,别担心。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厉芷给你吃毒药了是不是?”身后,护卫快步奔过来,从手中的瓷瓶里倒出一粒药来递给了卫渊。

卫渊捏着药丸塞进阎以凉的嘴里,那边护卫也动手将药丸塞进肖黎的口中。

“我没事,肖黎把一颗化毒的药给我吃了。卫渊,抓住厉芷了么?”嘴里的药味儿很浓,刺得阎以凉也有了些精神。

“嗯。来,把她带过来!”卫渊额角青筋浮凸,煞是慑人。

牢房门口,两个护卫押着厉芷走了进来,她没有内力,所以脚步虚浮,被押着更是毫无抵抗之力。

“她衣服里有一个红色的瓷瓶,那是她给我和肖黎吃的毒药。给她吃了,我要她也尝尝这滋味儿。”脏腑溃烂,她说那是享受,那自然得让她也享受享受。

护卫立即动手,果然从厉芷的怀里找出了那个红色的瓷瓶。

把装着毒药的瓶子交到卫渊的手,卫渊放到了她的手里。

“让我起来。”借着卫渊的力气,阎以凉深呼吸,站了起来。

卫渊扶着她,几步走到厉芷面前。她瞪着眼睛,扭曲又不服气,“若不是我功力未恢复,凭你们这几个货色怎么可能抓住我?”

“若不是你用诡计,你早就被我抓住了。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撬开她的嘴,这回轮到你享受了。”阎以凉半靠着卫渊,尽管无力到想马上就躺下,可是无论如何,她也得把毒药塞进她的嘴里之后再倒下。

护卫动手捏开厉芷的嘴,阎以凉从瓷瓶里倒出两粒朱砂红的药丸,“为我,为肖黎,希望你能愉快的享受。”话落,她抬手将那两个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厉芷也根本来不及吐,便融化进了肚子里。

两个护卫松开她,厉芷软软的滑倒在地,她立即开始抠喉咙,想把药吐出来。

阎以凉双腿发软,卫渊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把肖太子抬起来,关上牢门,走。”山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厉芷在这里等死了。

任卫渊抱着,阎以凉终于离开了这里,这外面就是一条在石头里打凿出来的走廊,隔壁没有牢门,但是却满地都是干涸的血迹,甚至还飘着浓重的血味儿。

阎以凉靠在卫渊的肩膀上,路过时看了一眼,“一洋呢?”他当时就是在这里被虐待的,可是现在不知在哪儿。

“被抬走了。放心吧,她没死,不过两只手保不住了。”卫渊看了她一眼,眉眼间除却浓重的阴

却浓重的阴郁怒火,还有掩饰不住的歉疚。

叹口气,阎以凉觉得很可惜。他们一直听着她惨叫,但是却没办法救她。

“对不起。”转了个弯儿,踏上了由石头凿出来的台阶,卫渊忽然道。

闭着眼睛,阎以凉无声的笑,“不用对不起,我刚刚很绝望,不过现在你已经把我从绝望里拉出来了。”绝望之后的希望,恍若获得新生一般令人欣喜。

“对不起。”低头,卫渊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他的歉意从骨子里流露出来。

没有再言语,阎以凉神思迷糊,最后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再次有感觉,是从手上传来的,温热,柔软。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床顶,视线转向旁边,看见的便是眼睛布满红血丝的卫渊。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阎以凉的手,放在唇边。那温热和柔软,来自他的唇。

“醒了?”看着阎以凉,卫渊的眉眼染上笑意。即便他看起来很疲惫,但是笑意却是发自肺腑的。

“肖黎呢?”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肖黎,阎以凉很担心他会死。

“他还在昏睡。”卫渊抬手抚摸着她的额头,一边道。

“我想去看看他。”怕卫渊骗她,阎以凉觉得自己看过才放心。

“不行,你现在不能动,半个月内都得躺在床上。你知道么,你怀孕了。”说着,卫渊又笑了起来。

“嗯。”阎以凉握紧他的手,却发觉自己仍旧没什么力气。

“现在想想我就后怕,后怕之后就觉得自己很白痴。你怀孕了我都不知道,又让你落入危险当中。若真的晚几步,我不敢想象。”单单是想象,卫渊都觉得很可怕,他会承受不住。

“没有如果,现在才是真的。大夫有没有说,孩子怎么样?”在牢里的时候,她就觉得腹部阵痛。

“自然受到了牵连,不过还算顽强,只要你好好休息,他会没事的。”另一只手覆上阎以凉的小腹,卫渊动作很轻,小心翼翼。

“厉钊死了,他的尸体你有没有抬出来?”经此一役,死的死,伤的伤,谁都没赢。

“嗯。”点点头,卫渊自然都处理好了。

“大师哥怕是又会受打击了。还有,梁家的金库就在那条断裂带里,你找到了么?想要开启金库,得用我的血才行。”想起此事,阎以凉便心下一紧,不用想就知道那里有多少钱,若是取,就得赶快,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嘘,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卫渊看着她,却禁止她提这件事。

“为什么?”看着他,阎以凉不解。

“这件事,现在没有人知道,知道的都已经不能再说话了。你也不要再提了,就当没有这件事。”卫渊眸色幽深,他如此说自是有他的道理。

若是这里藏有大笔金银财宝的事情被传出去,那大燕祁国还有昭天都得沸腾。而阎以凉是唯一能够打开金库大门的那个人,到时她将会成为所有贪婪之人争夺的目标,就像厉芷。

“你不想得到么?”那么大一笔钱,不说别人,连阎以凉都想看看。

“有你就够了。”握紧她的手,卫渊看着她,说这句话,他却没有丝毫的虚浮。

“听起来有点肉麻,卫郡王你现在还会说这种话。”肉麻的她不自在。

“我还有很多,我可以连续说几天几夜不重复。”这几天的时间,他觉得好像几年。

“别害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浑身没力气,但是心里却很安宁,阎以凉觉得很舒坦。

而且,因为肚子里还有一个,要她一动不动,她也能坚持。

“你想吃什么?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通通帮你解决。”卫渊大包大揽。

“我没事,我想知道肖黎会不会没事。他把自己的药给了我,否则现在我可能已经没救了。我还从未欠过谁,这是第一次欠人家,而且欠的还是命。卫渊,一定要想办法救他。”若是他死了,阎以凉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嗯。”点头,卫渊自是会找办法救肖黎。单不说他救了阎以凉,便是没有,他也会帮忙。

抓着卫渊的手,一直放到自己的颈边,阎以凉闭上眼睛,现在她除了睡觉,根本没力气做别的。

卫渊坐在床边陪着她,一刻也没离开过,即便他看起来很疲倦,但此时此刻似乎精神头很足。

大石城,目前已被大燕和祁国占据,大军摆开阵势,即便昭天别处兵马汇聚过来,这边也根本不会落下风。

大石城的城内,百姓闭门不出,城府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卫渊以及肖黎的人马目前占据这里。

两种颜色的劲装护卫来来往往,不过来来玩玩却能听到从宅子一角传来的惨叫声。

那是被救的一洋,她两只手都被砍掉了,不过还活着。而虐待她的陈高,现在则落在了她的手里。

风水轮流转,不过几天的时间,两人的位置就对调了。

一洋自己动不了手,可是却能指使别人动手,她找了一个府里的厨子,然后指挥他对陈高下刀。

就像陈高对待她那样,厨子颤抖的拿着刀子一根一根的挑掉陈高的手筋,然后再剁下他的手指。

陈高惨叫,就像那时一洋的惨叫一样,撕心裂肺。

整个宅子都被这惨叫声笼罩了,但却无人去

但却无人去理会,任凭一洋折磨虐待陈高。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数十名大夫占据了大面积的厨房,各种药汤散发着浓郁的味道飘在空气当中。药熬好了,便由护卫快速的端走。

汤药有一部分送到了阎以凉这里,而另外一部分则送到了肖黎那儿。

他还处在昏迷之中,何时会醒是未知,连大夫也说不准儿。

不过,他能喝下去药还有汤,这也确保了他不会死。

一些厉芷的余孽被活捉,不过却都很神奇的不会说话,明明在抓到他们之时听到惨叫声来着,可是这会儿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带兵前来的大燕大将军本有疑虑,不过在试探的想问卫渊时,一瞧他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火药属朝廷的重要物资,存量不多,但这次卫渊几乎用掉了一半儿。这是没经过皇上批准的,大将军也不知这事儿禀上去之后皇上会不会发怒。

但,无论如何现在一切都是卫渊做主,即便皇上生气,负责任的也是卫渊。

由此,大将军不再过问任何事,坚守自己的职责,摆阵大石城,与祁国兵马配合,制压昭天。

昭天的兵马似乎全部汇聚而来,在夜里本想偷袭,这边几团火药扔过去,炸开一大片,然后他们就消停了。

大石城外局势不明,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