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二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方走到院子里,就瞧见树下站了一个人,那人也看见了他,便蹦跳着走过来,正是露珠。露珠瞧见他,道:“晌午那会儿找你不在,出任务去啦?”

锦二一怔,随即下意识的点点头,道:“恩。”

“不会又去青楼找那边的头牌姐儿了吧?”露珠故意问道。

锦二冷不防的被露珠这么一问,面色有些难堪起来,道:“不…。”

“说个笑罢了,”露珠摆摆手:“怎么这样紧张,我又不是母老虎。”

这自比母老虎的话让锦二也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她的脑袋,道:“确实是母老虎。”顿了顿,问道:“你特地来这等我,是什么事?”

露珠见他笑了,倒也没像往常一般与他斗嘴,只道:“你今日看起来有些不同,大约是累了,先回去梳洗休息吧。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想你两个字被露珠吞进嘴里,听连翘和锦三说女子应当矜持一些,若是全人部将心意都说出来了,将来就会被男子吃的死死的。如今她和锦二还没成亲呢,可不能美得他。

锦二笑了笑,竟也没有如平日那般打趣几句,只与露珠说了几句好好休息的话就走了。锦二一走,露珠面上的笑容便卸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迷惑,露珠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瞧着倒是好似兴致不高的模样,莫非…。任务办砸了?”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道理,便也转身回屋去了。

蒋阮放下一边的书,顺手将手放到萧韶胸膛里去,这人身子可不比外表冰冷,实在是个大暖炉。她的手是温暖的很,萧韶冷不防的被她冰凉的手袭击,一时间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忍心教她拿出来,只道:“怎么这么冷。”

“帮露珠拟亲事的单子。”蒋阮又往他身上贴了贴:“原来成亲这么复杂,当初你我两个人的亲事全凭林管家一人,也真是辛苦他了。”露珠一个简单的亲事就如此繁复,当初她和萧韶两人弄得更是万人空巷,其中花招更是眼花缭乱,看着还不觉得什么,可一旦自己动手坐起来却觉得十分艰难。

萧韶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也有过问的。”

“什么?”蒋阮没明白他的话,萧韶却淡淡道:“没什么。”神情却是有些不自然,蒋阮想了想,便又猜到了几分,道:“别告诉我那其中的花样你也想了不少。”

萧韶没答,便是默认。蒋阮愕然,这人自己看着对亲事也不怎么上心,怎么,私底下竟也还打听了这些琐事不成。她自然不知道,当初亲事的大体事情的确是林管家一手操办,可那些个条条款款都是亲自拿给萧韶过目的,萧韶这还是比照着先皇在世的时候最贵重的婚礼来办,否则单凭林管家一人,怎么可能那样不要命的往里砸银子还一声不吭。

蒋阮笑起来,萧韶有些恼怒,看了她一眼,道:“你倒像嫁女儿般认真。”

自重生以来,除了复仇外,蒋阮倒是未曾好好地办过一件这样的事。对她来说也是头一遭,萧韶这话倒像是有些吃醋。这几日都忙着询问林管家露珠的事情,的确冷落了他,思及此,蒋阮就伸手捏了捏萧韶的脸颊,道:“我若有个女儿,定也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般的认真,莫说我了,想来你也会比我还紧张。”

“女儿?”萧韶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他目光深邃如星辰,蒋阮被他的黑眸一看,登时便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发麻,道:“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和萧韶已经成了一上一下的姿势,萧韶看着她,淡淡道:“的确,不过首先得要有个女儿。”

八皇子府上,幕僚看着面前饮酒自乐的宣离,一时间有些疑惑,似乎许久没有瞧见宣离如此高兴了。虽然宣离长年累月惯会做出一副微笑的姿态,可身边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一种表象,像这样从心底透出的得意,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在他们主子脸上见过了。

幕僚小心翼翼的问:“殿下如此开怀,可是与那元川约好了大计?”

那个天晋国的使臣行事神秘诡异,虽然说是使臣,举手投足却毫无卑躬屈膝之态,甚至有些自然而然的流出高高在上。幕僚跟在宣离身边,一生中也见过不少的人,一眼便看出这个元川不是好掌控之人,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甚至达成同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自己赔上去。而这个元川不求名利,更是让人警惕。两人无疑是互相利用,宣离利用元川谋夺大业,而元川要利用宣离谋求的是什么?

幕僚看不透,唯有向宣离解惑。

“不,不必约什么大计。”宣离慢慢的举起桌上的酒盏浅酌一口,笑道:“没有盟友,只有能为我所用的一把刀。而且,还是一把好刀。”

“这…”幕僚瞬间想到了什么,惊讶道:“殿下如何使这把刀?”

“使刀的人不是你我。”宣离道:“可这刀砍到的树也碍了我的路。”、

这便是要坐收渔翁之利了,幕僚虽然还是有些糊涂,可看宣离的模样也不像是要告诉他。这位八皇子虽然有无数门客幕僚,在许多事情上却又有自己独特的主意,甚至于并不全不信任他们。凡是总留有几分余地,这样的人其实世间少有,能够永远保持一颗警醒的心不被任何外物所动摇,这就是帝王的品质。

“殿下觉得这次能成?”幕僚问道:“那个元川,自始至终似乎没做过什么事,单凭一张嘴殿下如何认定得?”

“我说过了,刀是一把好刀。”宣离含笑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希望它能物尽其用。”

正说着,外头便疾行来一名侍卫打扮的人,从手中掏出一封信来呈上:“殿下,宫中的密函。”

宣离接过来浑不在意的一看,上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事成。

宣离又是一笑,那笑容落在幕僚的眼中又是意味不同,比起方才的愉悦,更是带了几分狠戾。那神色很快消失殆尽,仿佛从没有存在过宣离的脸上一般,他叹息一声,低低的道:“陛下,病重了啊。”

…。

这一夜,京城中的某处宅院,有年轻的女子站在树下,神情很有几分哀伤。一边的矮胖妇人劝道:“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这里风大。姑娘身子本就不好,要在这里将身子养好才成。”

女子苦笑一声,声音里很是萧索:“妈妈,我心里难受。”

“姑娘莫要多想,”那妇人也道:“二少爷一定会想明白的,你是正经的,二少爷那孩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心肠也好,今日既然来了便不会推诿。二少爷给姑娘请大夫,时间长久自然就看清了姑娘的心。姑娘且宽心,还有夫人和老爷,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可他已经说了。”女子又是摇头:“我这样与拆散人家的恶人又有何分别?”

“怎么能是恶人?”周妈妈安慰:“姑娘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当初又是旧识,这事一定不会出错,若真是不成,夫人和老爷怎么会答应让您进京?那王妃既然是个明白人,想来也是知道事理的,断不会拿此事为难姑娘。至于二少爷,老奴说句逾越的,姑娘人美心肠好,也是正经人家,哪里比不过一个丫鬟去,二少爷一定会喜欢,男子嘛,哪能不喜欢教养好的闺女?所以姑娘大可将心放到肚子里,如今还是好好休息为上,莫要伤了身子。”

那女子听了周妈妈一番话,神情也缓了缓,笑道:“倒是我想的多了。罢了,此事也是命,我既然来了,也不过是问问他的意思,既然见过了,我这身子又不好,只得先在此歇息下来。等身子好了,便回去吧。”

周妈妈本还想多说什么,瞧见女子的神情便又住了嘴,只得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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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二露珠的事情不是拖字数的支线哈,是和主线有关的情节。还有就是如果早上没更新的话就是更新推迟啦,茶茶断更的话会提前请假,没有请假就不会断更的,当然估计这后面也不会断更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第二百二十一章

露珠这几日总算是忙了起来,大约是察觉到老让主子操心这点事也实在是不好,开始着手为自己绣嫁妆,又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对于成亲一事还是颇有期待。只锦二却也忙的很,却不是因为成亲之事而忙碌,整日在府里都不见人,露珠只得问锦三,锦三却也含糊着道不知道锦二在忙什么,大约是主子安排的任务,露珠便也就回去了。不过这样一来,一连十几次,露珠见到锦二的时间竟是越来越少了。

这一日,露珠照样从锦三嘴里得知锦二并不在府里,便失望的离开。锦三见露珠走后,才一跃跳到树上坐着与锦四说话,道:“锦二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总不在府里,主子似乎也并未与他什么任务,还从没瞧见他忙成这样,连露珠那个丫头都不管了。”

从前锦二虽然也忙,总也要留在府里的,最喜欢的事情便是逗露珠生气,如今这两人关系好容易定下来,锦二这个正主子怎么还不见人?

锦四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前几日倒是在汇通钱庄瞧见他,好似在兑银票,也不知要做什么。”

“兑银票?”锦三奇怪道:“他又不缺什么银子,兑什么银票?”锦衣卫身上散碎的银两并不少,至少应付平日里的开销是足够了,锦二单独去取银票却是有些奇怪。锦三想着想着,忽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哎,这小子总算开了窍,大约是终于想起自己也是个要娶媳妇儿的人了,总要与媳妇儿买些玩意儿。虽说聘礼是由府上给,可锦二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银子,由他来出聘礼也是一样。”

锦四点头道:“你这样说倒也有道理,锦二又是见过些世面的,平日里惯会做讨女子开心的事情,这送给自家媳妇儿的必然要花费更多的心思。难怪这几日他总是不在府里,大约是在找送给露珠的礼物了。”

“不过因为这样就冷落人家也实在是不好,”锦三想了想:“这女子总是要哄的,他又不说自己忙什么去了,我若是露珠,必然是要生气的。”

锦四还要说话,一直抱着剑沉默的锦一却突然道:“他不是买礼物。”

“哎?”锦三诧异的看过来,道:“不是买礼物那是做什么,锦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锦一却是摇了摇头,转身就走,锦三锦四已经习惯了锦一闷声不吭的性子,便兀自耸了耸肩只当没有瞧见。锦一方走到角落,便瞧见夜枫走过来,叶枫的神情也很是有些微妙,他看了锦一一眼,问道:“你也知道锦二找大夫的事情?”

锦一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道:“我跟上去看了,你…。”

“我也看了。”夜枫打断他的话,两人之间似是十分为难,像是遇到了一件极为棘手的问题,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夜枫才道:“此事先别告诉任何人,我待锦二回府后再问问,若是因为此事伤了和气便坏了。”

锦一点头称是。

在京城城东的一处宅院中,矮胖妇人站在屋门口,双手不住的往围裙上擦拭,显得极为紧张,不多时,从里头走出一名须发全白的老者,老者身负药箱。出来后径自朝那矮胖妇人拱了拱手,从另一边走来一名年轻男子,这男子生的也算是俊俏,一身干净的暗绿长袍,瞧着倒像是哪家的大户公子。老者又冲这男子拱了拱手道:“公子,夫人的病老夫已开了药调养,只这身子本就虚弱,又长途跋涉,如今最好是不要再行动免得伤了起色,最好是多停留几月,老夫开了一些固本的方子,回头让人抓药煎了给夫人服下,别让她伤神,多养养身子,便也无事了。”

男子闻言有些尴尬:“她不是…。”随即又道:“算了,多谢大夫,只恐这病情有反复,日后少不得劳烦大夫几次。”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入老者手心:“这是这次的诊费。”

这男子出手算是大方,老者自然也没有别的话说,便又径自做了个揖这才离开。待老者离开之后,矮胖妇人才道:“二少爷,照大夫这么说,廖小姐最好在京城多呆些日子,省的…。”

“周妈妈,”锦二闻言就笑了:“莫非你以为我会将廖小姐送出去不成?无事,你们就暂且住在这里,母亲那边我会修书回去送信,这些日子就麻烦周妈妈辛苦照料廖小姐了。”

“二少爷这是说什么话?”周妈妈惶恐道:“老奴自是要好好照顾廖小姐的。”

正说着,便听见自屋里传来一阵女子的咳嗽声,紧接着,一个稍显得有些虚弱的女声传来:“二少爷请留步,廖梦还有话想与二少爷说。”

廖妈妈见状,忙道:“老奴去送送大夫,二少爷且往里面去吧。”说罢便出了屋,锦二犹豫了一下,以往他虽然流连于青lou花坊,却都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的,事后也不会有人追究这些个女子的名声,这正经人家的姑娘又是不一样,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逾越。不过想着廖梦到底是个病人,又是自家母亲让人千里迢迢让人送到京城的,便也作罢。一撩袍角进了里屋。

屋中收拾的干净整洁,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窗台上甚至还放了一盆兰花,显然主人是个意趣高雅之人,即便是病榻缠身依旧将日子过得十分高雅。而那女子倚着床榻,脸色还有些苍白,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她恭谨的对锦二点头道:“二少爷。”

锦二便道:“不用多礼,你身子还很虚弱,还是别轻易动弹。”

“二少爷菩萨心肠。”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廖梦自知这副身子配不上二少爷,当初两家的话也权当是戏言,等身子一好,廖梦就回江南,不会打扰二少爷。只是这段时间多有叨扰,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想来想去还是要对二少爷道一声谢。”

“你不必谢我,倒是我…。”锦二犹豫了一下,终于似是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道:“此事是我们沈家对不住你。我…。”

“二少爷这话也就说错了,”廖梦嫣然一笑:“这与二少爷何干,当初两家说事的时候,你我二人都不过是孩童。如今、如今我爹娘已然不在,当初的话更是玩笑戏言,做不得真的。只是周妈妈疼我,愣是要我来说一说,二少爷千万莫怪她。如今二少爷已经有了心上人,我又何必做那棒打鸳鸯之人,所以二少爷千万莫说什么对不住的话了。”

一番话实在是通情达理,换了平常女子纵使不闹上一闹,面上总是要有几分情绪的,至少绝不会像眼前女子一般好说话。锦二眼中便闪过一丝赞赏,又似乎含了些谢意和歉意交杂:“是我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不过廖姑娘的病还未好,至少给在下一个机会替廖姑娘请大夫。”

廖梦又是微微一笑,两人便说起其他的话题来。锦二平日里跟着萧韶见多识广,又颇懂得如何讨女子喜欢,廖梦的举动就更是出乎他的乎意料,丝毫没有平日女子眼界的狭隘,也是颇有见地,并且性情又温柔似水,两人竟是交谈甚欢,天色晚了竟也没有发觉。一直到了晚上周妈妈还留了饭,一同吃过之后锦二才回府去。

方回府,做过绣活的露珠正好去厨房找些吃食填肚子,正好遇见锦二,便唤了一声。锦二站住,露珠就走过去,从篮子里挑出两块牡丹糕来递给他:“今日小厨房新做的糕点,少夫人赏的,特意给了留了两块,吃吧。”

露珠自是笑的心无旁骛,牡丹糕散发着特别的香气,锦二却是刚吃过饭,周妈妈的手艺不错,又做的是他许久未吃的江南菜,自然多吃了一点,哪里还吃得下糕点。便伸手接过来,笑道:“好,等会我回去吃。”

“不过两块糕点,你回去吃做什么?”露珠撇嘴道:“莫要告诉我你们锦衣卫连牡丹糕都很少吃,就在这里吃吧,凉了再吃担心肚子不舒服。”

露珠也是一片好心,其实她说的这般无意,这糕却是她特意给锦二留下的,是以定要看着锦二吃下肚才高兴。锦二皱了皱眉,讨饶道:“姑奶奶,我方才在外头吃过了,这会实在吃不下,还是等我回去后再吃。”

锦二都如此说了,露珠自也不能勉强他吃。只是神情有些沮丧,不过转瞬即逝,道:“你今日去哪里了,锦一他们都在府里,单你一人跑出去,还与人吃了晚饭。不会是在青lou吧?”

她本是说笑,锦二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随即笑道:“胡说八道,好歹我也是要成亲的人,怎么会去青lou?纵使姑娘再美,也还是得守着丑娘子过日子。”

露珠闻言就炸毛道:“你说谁丑?”

二人又笑闹了一阵,锦二这才回屋,露珠回到屋里后,笑容便慢慢消散下去,连翘见装还打趣道:“老远就听见你和锦二说闹的声音,怎么,现在倒是离不得了?”

露珠没有说话,连翘以为她是害羞便也没有追问,却没瞧见露珠一个人坐在铜镜前,有些发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有兰花的味道?”

日子一日比一日忙碌,露珠面上的笑容似乎也在慢慢消失,蒋阮问起连翘的时候,连翘也皱眉道:“不知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可的确又没什么事,大约问题还是与锦二有关。”

天竺也道:“锦二近来陪她的日子少,想来是有些不痛快。”

自己的婢子都异口同声认为露珠是因为与锦二聚少离多而心思不虞,蒋阮并没有附和他们的话,若说是成亲之前都会有的情绪,可她成亲前却是没有。若说是她这个人实在是太过特别,以露珠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断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显得心事重重。

有了白芷的前车之鉴,蒋阮对婢子的情绪注意的多,只是露珠是后来跟着她的,而且行事也没什么不妥,问她来说话,倒像是真的因为锦二才如此。小男女之间的事情蒋阮也不便插手,只得由他们去了。

若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便是滨海总督姚大人不知怎的,又兴起与锦英王府攀亲的念头来了。之前被萧韶警告过一次,姚总督便也收了念头。最近却频繁的开始活动,他自是没有直接来锦英王府下帖子,却也懂得曲线救国的道理,竟是将帖子下到了关良翰莫聪等人那里去。萧韶可以毫无顾忌的拒绝姚总督的邀请,关良翰和莫聪却不行,一来都是朝廷同僚,二来关良翰和姚总督在某些事情上还是颇有共同话题。逼近都是硬仗打出来的武人。

姚家人蠢蠢欲动,蒋阮也没放在眼里,露珠的事情忙过之后,她便忙着看朝中宣沛那一派的大臣。如今宣离迟早都会将矛头对准宣沛,这江山之间的争夺,无论宣沛愿不愿意都已经被卷了进去。如今她只能凭借上辈子对其中的记忆帮宣沛筛选人,来保证宣沛暂时的安全。

萧韶比她还要忙,听锦四说南疆人已经在京城中多处地方出现,潜伏在京城中的南疆人改头换面要做什么不得而知,怕的就是潜入宫中,同朝廷勾结。事实上,南疆人同朝廷中的人勾结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那个人是谁蒋阮也心知肚明,不过如今没有证据罢了,也不好打草惊蛇,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却是有诸多不便的地方,

夜色沉沉的时候,锦二终于又踏着灯笼的光回了府,露珠坐在屋里,锦二走进来瞧见她,却见她也没有点灯,便问:“怎么不点灯?”说罢便要找火折子将灯点起。

“锦二,”不等他找到火折子,露珠就打断他的话,道:“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你都在想些什么?”锦二有些不可置信,倒是忘了点灯,问:“怎么又闹脾气了?”

“这些日子,你早出晚归,我总是见不着你,但凡你回来了,与我说话的时候也变得特别少,甚至还不如当初我刚到府上的时候。你总是不耐烦,你…。”

“姑奶奶,我说过了白日主子吩咐有任务,我总不能时时刻刻的陪着你,我白日已经很累了,不想听你这般没道理的胡搅蛮缠。”锦二皱眉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疲惫,他眉心紧蹙,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柔和了。

“我胡搅蛮缠?我胡搅蛮缠?”露珠的声音也拔高了,紧接着,她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不想与你说这些,我又不是个傻子。你根本就在说谎,姑爷并没有给你什么任务,我问过锦三了。”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神色,锦二却不由得心中一紧,无端的觉得露珠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让他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不是,你听我说…。”锦二还想说什么,露珠打断他的话,问道:“锦二,你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锦二一怔,随即怒道:“你胡说八道的是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最清楚不过。”露珠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也高了起来,她道:“你对得起我!”

“我说过了我没有,你不要借题发挥。”锦二从来待女子都是和颜悦色,如今倒是第一次对露珠说重话,语气中的不耐烦几乎让他同平日判若两人。

露珠也不甘示弱,怒道:“我借题发挥?锦二,你莫要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戏弄我你觉得很好玩?我虽是一介婢子下人出身,却也由不得人这般羞辱,你若是后悔,大可与王爷说道取消这门亲事,我露珠绝不会有二话说,我也不是那种死乞白赖的人!”

锦二腾地一下站起来,语气中已然是抑制不住的怒火,道:“取消?你说的这般轻巧,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滚!”露珠骂了一声,便伸手去推搡他。只是屋里没有电灯,她这么一推搡差点没把自己弄跌倒,紧接着,锦二自己便哼了一声,转身出了门,将门恶狠狠的关上了。

屋里半晌没有声音,又过了许久,门被人推开,连翘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灯也不点,黑灯瞎火的…”她摸出一个火折子将油灯点上,这才瞧见屋里还坐着一个人,愣道:“你在屋里呀,怎么都不点灯…啊,”连翘惊叫一声,便瞧见想来乐呵呵的露珠呆呆坐在屋里,面上正是泪如泉涌,眼睛已然哭红了。

窗外似乎有个人影默默战了许久,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开了。

另一边的宅院里,周妈妈看着面前起色比起之前来已经好了许多的女子,诧异道:“姑娘这么做果真能成事?那二少爷从来不是个耳根子软的。”

“放心吧,”廖梦也笑了:“男人都是一个模样,惯来不喜欢女子吵闹的,可女子却敏感的很,一来二去,两个人总是会生出嫌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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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d出问题了,祸妃的文档丢了,前面一百多万字都没有了,心疼死我了,又重新下了个word,搞了大半天…。

第二百二十二章目睹

锦二和露珠吵架的事情隔天全王府上下都知道了,这对小儿女原先就是磕磕碰碰不断地欢喜冤家,吵个架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这一次却又闹得不同,锦二都把露珠欺负哭了,这下子王府上下炸了锅。锦衣卫中倒是一边倒的站在露珠这边,露珠这姑娘嘴巴甜心肠好,平日里行事颇为讨喜,锦二到底是一个男人,将露珠这样的小姑娘欺负哭了肯定就是他的不对。林管家自然又怒了,将锦二揪过去好一阵说道,连夜枫和锦一也破天荒的与锦二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可惜锦二至始至终都是沉默,根本无从下手。

众人都开始渐渐的担心起露珠来,露珠却是如往常一般做事,面上也挂着笑,似乎完全不受此事影响一般。不过露珠越是这般,众人心中就认定她受的委屈越大,反而更是心疼了。

蒋阮虽也不喜锦二的说法,只自家属下的男女之事的确是不怎么好插手,露珠也再三表示不必为此而费心。蒋阮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天晌午,露珠过来与蒋阮说事,管采买的张大娘今儿个儿媳怀了身子动了胎气,便出府回去照看了,采买的事情露珠想要亲自去,连翘见状便道:“对对对,奴婢也想买些东西,不如让奴婢与露珠一道去,回头的时候还能买些翠玉斋的点心给少夫人。”

天竺扫了露珠一眼没有说话,蒋阮心中了然,想来让露珠和连翘两人出去,露珠散散心也许心情会更好,便也应了。待露珠和连翘走后,蒋阮看着面前的账册,突然问道站在一边的天竺道:“锦二究竟出了何事?”

天竺微微一愣,随即面上也浮起些微为难之色:“奴婢也不知。”

“你也不知?”蒋阮有些诧异,随即低下头若有所思的看了面前的茶盏一眼:“倒有些奇怪了。”

京城的街道仍旧十分热闹,新年带来的喜庆还未消退,有些商铺的红灯笼也没有取下,大约是为了讨个好彩头。而街边的小贩为了趁着这个热闹的时候多卖些东西,新奇的小玩意儿数不胜数。连翘和露珠两人身为王府的婢子,蒋阮平日里并没有让她们不许出门的规矩,不过平日里的事情多,偶尔出门也是进宫或者是去别的府邸,大多乘坐马车,难得有这样随意走在大街上的时机。更何况今日表面上是采买,实则大伙儿心知肚明,这是给露珠特意散心的机会。是以连翘并不急着去采买的布庄,反而是拉着露珠在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自露珠与锦二吵过架之后,锦二并没有与露珠道歉,两人便一直这么冷战着,这已是十分不同寻常。露珠虽然嘴上不说,可明眼人都知道露珠心中必然是十分难过的。连翘一路上拉着露珠都在说些最近京城新鲜的事情,希望能令她高兴一些,露珠虽然笑着,可连翘与她相处这么久,一眼便瞧出露珠的笑容也是十分勉强,登时便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这样走着,露珠始终兴趣不高,这对于平日里最是好新奇的她来说实在是少有的很。连翘陪着她难过却帮不上忙,正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无意间却瞧见前面有个买糖人的铺子,便笑着拉露珠道:“快看,有卖糖人的,我们去瞧一瞧。”

露珠平日里嘴馋,又最喜欢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曾经也给买糖人的老者当过吆喝的伙计,一瞧见糖人便也觉得十分亲切,倒是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连翘见状心中松了口气,拉着她上前。果然,便瞧见那一个摆着小摊的人面前是一个稻草炸成的柱子,上头插着各种大大小小栩栩如生的糖人儿。糖人发出一阵香甜的气味,露珠就笑了,便从袖中掏出几个铜板,同那做糖人的老头道:“师傅,给我做个关公吧。”

那糖人师傅闻言就笑了,道了一声“好嘞”就开始重新熬糖。连翘见露珠此刻倒似乎是忘记了方才的事情,这才有些开心起来,道:“我也要个嫦娥的。”

糖人师傅开始忙活,连翘百无聊赖就看向周围,看向一处药铺的时候却猛的愣住,猝不及防的叫出来道:“怎——”话刚出口,猛然间意识到什么连忙住口,只露珠却还是听到了,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就顺着连翘的目光看过去,连翘想要阻止却也来不及,便见露珠也跟着愣在原地,一瞬间面色变得十分苍白。

只见面前一间药铺里,正有一名矮胖妇人在和药铺的伙计说话,大约是在抓药,而妇人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女子,那女子一身月白色滚边绣兰花长裙,生的清秀娴雅,一看便知礼数极好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此刻正与一边的年轻男子说话,那男子容貌俊俏,面上也带了几分微笑,转过脸来的时候微微俯头,两人关系正是十分亲密的模样。那男子连翘和露珠并不陌生,正是锦二。

矮胖妇人抓过药,便与锦二说了些什么,锦二便也笑了,三人一起出了药铺。连翘心道不好,正想着要如何安慰露珠才好,便见露珠神色一变,猛地冲了出去。

年轻女子刚与锦二出了药铺门,便猛地被露珠挡在面前。露珠性子直率,从来都不是个惯会隐忍的,那女子先是有些诧异,随即问道:“姑娘,这是为何挡在我几人面前?”

露珠不理会这女子的话,只是冷眼看着锦二道可:“如今你总不会说我是胡搅蛮缠了。”

锦二的震惊放过去,乍惊之下才道:“你误会了,我与她…。”

“我管你与她有什么关系!”露珠大声打断他的话,深吸一口气道:“王爷那边烦请你自己说一番,我与你之间的亲事便当做玩笑吧,之前的事权当没有发生过。”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都说了是误会。”锦二皱眉道。一边的女子似乎也看出了什么,连忙轻声道:“这位姑娘你误会了,二少爷不过是…。”

“我二人的事情与你何干?”露珠一扭头就截断了女子的话,她本就是在市井中长大,一生气就更是有些不管不顾。声音便也大了起来,那女子似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凶的人,倒也吓了一跳,一怔之下倒是猛地咳了起来,一边的矮胖妇人便连忙凑上来将露珠挤到一边,忙不迭的道:“姑娘没事吧,哎姑娘身子才刚刚好一点,今日好容易能出门了,可莫要又引起旧疾。”

锦二见状便也扶了一把那女子,问道:“廖姑娘没事吧?”

女子摇头道:“无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了。”

锦二再转过头来时,面对露珠便有些态度生硬了:“赶紧给廖姑娘道歉。”

“道什么歉?”露珠正是怒不可遏,闻言只恨不得上前将锦二撕了,那所谓的廖姑娘生的美貌有礼,她越发觉得自己狼狈不堪,却还要将眼泪硬生生的逼回去,她冷笑着反问道:“我竟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要道歉?”

锦二怒道:“你还不讲理,你方才怎么对人家说话的?”

“那我要如何说话!”露珠大吼道。

“算了算了,”女子忙着劝道:“这姑娘是无心的,况且我也没有伤到什么,二少爷不必为我如此。”

“你身子才刚好就受这等委屈,况且本就是她无礼在先。”锦二扶着那女子道:“让你受惊实在是对不住。”

露珠冷笑:“这可实在是稀奇了,难不成是因为我惹得她咳嗽,这样的病秧子身子也是拜我所赐,我竟不知我何时有这样的本领,连这样的罪过都要安在我身上。”

话音未落,便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刚刚跑来的连翘见状便是一惊,二话不说就将露珠护在身后,怒道:“锦二,你到底要干什么?”

锦二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不相信方才那一巴掌竟是自己挥出来的。露珠被连翘拉在身后,也有些不可置信,她方才本就是急怒之下所言,平日里说话便有些直来直往惯了,对这女子也是存了敌意,话说完后心中便有些后悔,想着自己说错话,可却是没想到锦二竟是为了那个女人…。打了她。

那女子本来神情有些黯然,见状却是有些慌乱,道:“姑娘,二少爷,哎,你们…。”

连翘心中很是后悔,今日本是带着露珠来散心的,不想却是遇到这事,如今露珠可算是真正的伤心了。她自然是站在露珠这一边的,与露珠同仇敌忾,看向锦二的目光有些不善。正想撂几句狠话,不想露珠却是从她身后站出来。

从开始到现在,露珠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哪怕是挨了锦二的一巴掌都仍旧没有流泪。她此刻到似是从方才的不可置信中平静下来,看着锦二淡淡道:“甚好,今日你我也算没有瓜葛了。”说罢转身就走,连翘忙跟了上去。露珠走的极快,她跟着蒋阮走了,平日里的形式做派都有些像蒋阮,心中越是敬慕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学着她的做法。蒋阮若是遇到此事,大约也是要争一口气的。

露珠和连翘走后,锦二正要追上去,一边的矮胖妇人却是惊叫一声:“哎哟我的姑娘,怎地脸色如此苍白,莫要是旧疾犯了,姑娘可觉得好。”

锦二听闻此话,犹豫了一下,抬着的脚步终是放了下来,走到那女子身边道:“你脸色瞧着的确是不好,这样,我去请大夫,先回宅子中歇一歇,让大夫来瞧一瞧。”

这厢露珠回到蒋府里,却是一言不发的先回了自己屋中。连翘安慰了她几句,想着此事大约是不能被其他人知晓,毕竟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不过还是应当与蒋阮说一声的,便径自去了书房。

蒋阮正吩咐着天竺事情,瞧见连翘回来便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既是让两人去散心,断然没有这么快就散心回来的道理。连翘又是尴尬又是气愤,心中还未露珠鸣不平,就道:“少夫人,奴婢没能完成采买的任务。”

蒋阮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连翘心中正是憋了一肚子火,立刻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若说之前见露珠和锦二冷战连翘还想着定是有些误会,说不定是露珠错怪了锦二,如今亲眼见识了锦二这样的举动,露珠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站在锦二这边的。将事情说完之后道:“难怪之前锦二老不在府里,分明又不是什么王爷要他去做事,露珠说锦二外边有人的时候奴婢还不信,如今倒是明白了,原来锦二早就在外面金屋藏娇,呸,真是白瞎了露珠这样好的姑娘。”

蒋阮听见连翘说完事情的来源后也是有些吃惊,皱眉道:“那个廖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

露珠摇头道:“倒也看不出来,瞧着倒是知书达理像是个大户人家长养出来的小姐,也不知为何竟会有脸做出这样的勾当,平白无故的勾引有了亲事的男人!”跟了蒋阮这么久,如蒋素素蒋丹这样惯会做表面温柔的人见多了,连翘对这一类的女子本就有成见,加之如此欺负自己的姐妹,连翘只恨不得当时没上去踹那女子两脚。

“锦二不是这样的人。”天竺突然道。见连翘和蒋阮看过来,她认真道:“锦二性子虽然顽劣,表面上瞧着不规矩,实则并非乱来的人,既然与露珠定了亲事,便不会去招惹别的人。”天竺平日里性子冷冷清清,还是第一次为锦二说话。

只连翘却是听不进,道:“天竺你这就不知道了,你毕竟是女子,锦二可是男子。朝东暮还西,欢结白日心,寻常男子皆是负心薄心,到底与女子的想法不同。再者你今日是没有瞧见当时的场面,锦二竟是为了一名女子打了露珠。若真是误会,怎么会为别的女人打了自己的未过门的妻子,这要说是青青白白没有特别的关系怕也是不鞥为人所信吧。”

连翘这么一番话下来倒是无可厚非,天竺便也无话可说了。蒋阮皱了皱眉,她并没有因为连翘的话就一时失了分寸,虽然也为露珠不悦,可还是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就道:“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多了个女子,天竺,你想个法子查一查那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历,竟也这般明目张胆的来我跟我的人抢人,胆子未眠也太大了些。”

天竺应着便出了门,待天竺走后,满腹委屈的连翘忍不住问:“姑娘还是相信锦二没什么问题,是露珠误会了么?可奴婢还是觉得那女子很是可恶。便是寻常女子都也知道要与有人家的男子保持距离,更何况那人瞧着也是个大家闺秀懂规矩的。怎么会如此随便?”

“你既然能看出来那女子别有用心,我又如何看不出来?”蒋阮目光沉沉道:“这手段竟是用到我的人身上去了,很好,我也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作怪。”这女子的手段她太熟悉,前生在宫中,后宫女子争宠的手段甚多,这样的手段其实称不上有多高明,却几乎是每每得胜,只因为男子怜香惜玉是本能,一旦瞧见弱势的一方必然是会想法子怜惜。露珠心肠直率,和这样的女子交锋必然讨不了好处,只会惹得锦二心中厌烦。不过锦二和露珠到底是锦英王府的人,谁有这样的胆子,偏生挑中了他?蒋阮垂下眸,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

这一夜,本等着兴师问罪的连翘守着锦二住着的大门,连过来询问的夜枫都被她臭骂了一顿,弄得夜枫也摸不着头脑,不过可惜的是,那一夜锦二竟是没有回府。连翘气的几乎想要将锦二的屋子掀了,最后夜枫好说歹说将连翘劝了回去,也得作罢。

第二日天气晴朗,日光透过窗子射进屋中,这是一间装饰的整洁清雅的小屋,虽然并不是十分华丽,却也还算宽敞。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兰花的清香,闻着便令人心中舒畅。那软榻上正趴伏着一名男子,已然睡得十分香甜。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日光爬到他脸上的时候,他醒了过来,他的衣裳上面尚且带着淡淡酒气,那酒气经他一动,立刻就变得有些浓烈起来。

锦二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猛地坐起身来,便瞧见软榻上的一角此刻正蜷缩着一名衣裳蓬乱的女子,女子捂着嘴,却还是止不住的小声啜泣传了出来,一声一声如惊雷一般击打在锦二的心上。

便在此刻,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周妈妈走了进来,道:“姑娘,早饭…”声音戛然而止,她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的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沉默的转身跑了出去,一下子将门紧紧地关上了。女子却像是终于绷断了脑中的最后一根弦,低声的啜泣猛地放大,放声大哭起来。

呆愣的锦二回过神来,脑中只有昨夜零星的几点片断,他只记得昨夜露珠走后,他送廖梦回府找了大夫与她看身子。后来心情实在不好,就去酒馆喝起闷酒来,谁知中途却是被廖梦拉了回去,廖梦初来京城,并不知晓锦英王府在何地,便只得将他带回了自己暂时居住的宅子。然后,然后发生的事情他也不记得了,不过眼下,锦二看着皱巴巴的床单,心中一跳,再瞧见那床单上的污迹,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廖姑娘…。”他艰难开口道。

“你…。你不必说什么,今日我便启程回江南,此次,此次就当我们全无见过,这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廖梦好容易止住抽噎说完这句话,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出来。此话刚落,还不等锦二回答,外头一个人影却是猛地冲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周妈妈。她一进来便直直的跪在廖梦面前,哭道:“姑娘这是何苦,要真是如此,要老奴怎么向死去的老爷夫人交代。”她看向锦二,又一口气给锦二磕了好几个响头,直磕的脑袋上都开始渗出血迹,周妈妈哽咽道:“二少爷,老奴求求你,给咱们姑娘一条生路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日后姑娘还怎么嫁人,便是嫁了人,又怎么会在人家里过得好?以姑娘的性子,此刻不说,怕是回府后也会寻短见。老奴答应过老爷夫人一定会将姑娘好好带大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老奴也难辞其咎,不如二少爷罚了老奴,老奴愿意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姑娘的一条生路!”

“周妈妈你这是说什么话,”廖梦也跟着哭,一边哭一边道:“此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莫要说这样的话伤我的心。此事与二少爷也没有关系,这、这都是一个误会。”

“我的姑娘,这哪里是什么误会哟。”周妈妈哭的比廖梦还要伤心:“您是我一手奶大的孩子,老奴怎么会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性子。二少爷,老奴在求求你,求求你给咱们姑娘一条生路。老奴知道二少爷有心上人,可那姑娘模样生的好又长养在王妃身边,没了二少爷日后定然还能嫁给一户好人家,可咱们姑娘离了您还怎么嫁人?她比不得那王妃身边的姑娘呀。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照顾不周,二少爷你且看看咱们姑娘,她性情温和又知书达理,二少爷一定会喜欢她的。”

这主仆两个一边哭一边说,尽是争着将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锦二神情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的周妈妈和廖梦,脑子乱哄哄的,手指突然碰到腰间的一样东西,他渐渐清醒过来,那是露珠曾与他缝的一个小香囊,上头绣着两只小金鱼,十分精致可爱。他顿了顿,慢慢的伸手解下那只香囊,看向廖梦,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才道:“此事都是我的不是,我…。负责。我会即刻同母亲说明,与廖家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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