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出门时,她凝眸相看。

未见过这般冰冷的男子,亦未见过这般目光冷静睿智的男子,更未见过比他更俊美优雅的男子。

“我的阿浔,也只有这般人物配得起。”萧陌如是说。

话是让大夫人听的。

龙九脚步未有迟疑,阔步离开院落。

——

穴道自动解开之时,萧珑醒来,之后便又懊恼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一来她是真的倦了,之前在母亲寝室外站了整整一夜半日——她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将就着睡,却还没修炼出站着也能入眠的本事。

二来她是觉得无颜面对几位亲人,还不如睡死过去来得痛快。她虽然没看到龙九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却能确定,他一定会让母亲怒火中烧。

是以,她再次醒来时,已近傍晚。

睁开眼便看到龙九坐在身侧,她用膝盖碰了碰他,“没闹出人命吧?”

“没有。”

“那还好。”萧珑坐起身来,伸个懒腰,发觉长发倾泻在肩背,便转头寻找簪钗。

其实她心里特别沮丧,他看到了她狼狈的情形,他介入了她家中琐事,可她却不能阻止。能怎么样呢?她只有微笑,只会微笑。

龙九揽她入怀。

萧珑任他抱着,木然地道:“龙九,如果你抱着我就能帮我解决掉麻烦事,我无怨言。”

“麻烦事?例如——”

萧珑茫然地眨了眨眼,“例如我娘、我姑姑中的毒还不能寻到解药。”

“若我能找到解药呢?”

萧珑抬眼凝视他,因为惊喜,反倒不能确信所听非虚,“你说什么?是真的?”

“这种事我怎会骗你。”

萧珑有些忐忑,“那…我们该怎么报答你?”

龙九依旧言简意赅:“你说。”

“我以身相许?”萧珑是把这五个字当成五句话来说的,声调拖得特别长。在龙九失去耐性之前,她总算是说完了。

由此可见,她有多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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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50章破罐破摔

龙九直切关键:“是一朝一夕,还是一生一世?”

萧珑笑起来,“你容我先去查问明白,确定你所言非虚,才能答复。”

“先告诉我。”龙九把她箍在怀里,不让她起身。

萧珑没正形地道:“龙九,记不记得相识之初我说过什么?我对你情有独钟,蓄意招惹,此时看来,我引诱成功了。”

龙九却笑问:“你怎么这才引诱成功?”

“…”萧珑张了张嘴。他听得多了,应对自如,她却没料到,此时就有点懵。

龙九低头索吻。

萧珑偏头躲开。

龙九笑意更浓,“你就是这么引诱我的?”

“…”萧珑紧紧环住他肩颈,下巴抵着他肩头,不给他机会。

龙九抚着她长发,“你想查证,就去问容老庄主,江湖中的事,他知晓十之七八。”

“都说风逸堂神通广大,怎么你没他知晓的事情多?”

“风逸堂鲜少调查某个人的底细。”

原来是不查。言下之意,查谁谁倒霉。萧珑觉得自己是倒霉鬼中头一号,能保留的秘密所剩无几了。

她叹息一声,“我是怎么招惹上你的?”

“不是你引诱我的?”

“连不近女色的人都引诱得了,我岂不是人见人爱?”萧珑反过头来逗他,“可是容元、乔让怎么就对我无动于衷?改日去把他们收服在我裙下…”

龙九拧眉,声音一沉,“你敢!”

萧珑挑衅地笑,“你看我敢不敢。”

他板过她的脸,眉目含着冷意,吻强势落下。

唇舌疼痛发麻。

突然间吃错了药不成?怎么这么粗鲁?

她生气了,掐他,推他。

几番推拒之间,萧珑身形倒在他身下。

激烈的亲吻让她细细的喘息,不满地轻哼出声。

却无形中鼓舞了他,愈发热切。

热浪侵袭下,萧珑紧张起来,双腿缠住他,猛然反身,将他压在身下,直起腰身,笑容却是潇然不羁,“要我今日就以身相许?可以,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并无与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一句,龙九很想点头称是。

第二句则让他有了趁人之危的嫌疑,却是事实。

说实话的女子率真,有时却是一针见血,依然美,却显露了性情中的锋芒。

他只能强行压下冲动,克制住随时想与她密不可分的念头。

他呼出一口气,勾低她,手指勾开她衣领,惩罚性地咬在她锁骨下方。

萧珑咬住唇,忍着没出声。

他改为用力吮咬。

萧珑抓住他衣襟,指节慢慢发白,仍是不能消减身躯里的燥热悸动。

直到那一块肌肤变成嫣红,龙九才懊恼地把她的小脸儿按在肩头,“知道容元近日为何酗酒成性么?”

“读书人不都是那样么?整日里伤春悲秋。”萧珑对他岔开话题很高兴,“没什么好奇怪的。”

龙九不自觉弯了唇角,“他与一名女子纠缠七年之久,可在离开卿凤谷之后,他告诉那名女子——他已移情他人。”

萧珑讶然,支臂看着他,“居然有这种事?那名女子是谁?容元移情之人又是谁?”说着失望地撇撇嘴,“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没心肝,朝三暮四!”

“你只需记住一点,离容元远一些。”

“你是说…”萧珑很费解的样子,半晌才得出结论,“我不需引诱就有鱼上钩了?”随即笑了起来,十足的没心没肺。

龙九忍俊不禁,拿她没办法。

之后,萧珑摇头,“怎么可能呢?你把刀架在容元脖子上,他也不可能对我生出男女之情。他又不疯不傻。”

龙九轻笑,“你这言下之意,是我又疯又傻。”

“这是你说的。”萧珑开心地笑着起身。

龙九敛去笑意,再开口时,语调平静:“你姑姑也中了销魂散?”

“嗯。”萧珑手势未停,挽起长发,“我这几年遍访名医,甚至易容去找过佟天赐,他与诸位名医一样,只能开个保命的药方。”她转头看向他,再次求证,“你真的能找到解药?”

“是。”龙九回答之后才问道,“她们是不是遭了二夫人的毒手?”

萧珑无言点头。

“此毒每日发作,疼痛蚀骨,摧毁的是人心志。”龙九知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可在此时还是要说——如果他连毒发时的症状都不知道,她如何能相信他。

萧珑目光变得专注。

龙九切入重点:“销魂散是自宦官之手流入宫廷、民间。那名宦官姓燕,颇得恩宠,近日将回江南省亲,是以,你要随我同去江南。”

“你确定解药在他手里?”萧珑因为疑惑太多而神色茫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与你相识后,我知道的事情是多了些。”龙九散漫一笑,“销魂散出自燕家,他回乡与否,我们都要去江南寻找解药。”

“哦。”萧珑点头,“明日就启程么?”

“过一两日不行?”

萧珑不好意思地笑,“行啊。是我太心急了。”

“你总要打点好家中一切。”龙九话锋一转,“路上诸事,你要听我的。答应么?”

“答应!”萧珑欣然点头。

第一次,她这么听话,他心里却有些酸楚。很想抱抱她,却强迫自己说道:“回去吧。”

萧珑整了整衣衫,回到宅院,心里直打怵。到了台阶下,抬眼看到了一脸忐忑的东方睿。

这个多嘴多舌的祸根!

萧珑身形掠到东方睿面前,揪住她衣领,“搬弄是非的感觉如何?”见她要出声喊叫,笑道,“我敢担保,你喊叫之前,脸上会被划上几刀。”

东方睿闭紧了嘴巴,一声也不敢吭。

“阿福。”萧珑唤道。

每到萧珑惩罚人的时候,阿福便会即刻应声,这次也不例外:“大小姐有何吩咐?”

“去厨房,找一袋红豆一袋绿豆,掺在一起,让她分别拣出来,每日如此。没有豆子的话,就用糙米黄米代替。”

“好好好!”阿福笑眯眯地走了。

东方睿哀怨地看向萧珑,就要哭出来了,“你看不出来么?龙九已将我几道大穴封死,我已无法运功,等同于一个废人。他说等我改过之后才会为我解穴,你怎么还…”

萧珑听了笑开来,“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收拾你。”事已至此,她索性破罐破摔,声音略略拔高,“我们相识已久,岂能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大夫人听到。

她也得逞了——室内即刻传出大夫人的语声:“阿浔!给我滚进来!”

正文第51章他想反悔

“是!”萧珑脆声答道,却是慢吞吞走进寝室,“娘,您不生气了?”

大夫人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方才你说什么?”

萧珑仍是笑着,坐到床前的矮凳上,“我不这么说,您会让我滚进来么?”

大夫人睁开眼睛,眼神冰冷又复杂,审视半晌,“果真是女大不中留么?”

“哪里,是女大不听话。”萧珑看向门口的丫鬟,“倚红,你下去吧。”

丫鬟却嘟了嘟嘴,转身时道:“小姐!奴婢是绿痕。”

萧珑俏皮地笑了笑,有点心虚。她总记不住下人的名字。

大夫人道:“这几年了,你心里想的似乎只有那些偷偷摸摸的勾当,回到家中,便似在梦中。”

萧珑低头不语。

大夫人却不罢休,“我知道你不爱听,怎么不还嘴?做贼心虚么?是不是因为龙九?”

萧珑抬头之前已经抿唇微笑,“您说的不假。以前我承认,如今也不会否认。而龙九只是与我相熟之人,至多算是朋友。娘,您不要因为他费神思量了。”

“至多算是朋友?”大夫人笑容冷冽,“你倒是证明给我看。”

萧珑认真地道:“一两日之后,我就将他引出谷中,再回来时,他不会出现。这样可好?”她定定地凝视着大夫人,神色空前的郑重,心里却在打鼓,生怕谎言被看穿。

眼下于她,是先获得允许,离开百花谷。

如果拿到解药,先给母亲、姑姑解毒是最重要的。

龙九会不会跟回来,那不重要。

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尝试。但不能在事情成真之前告诉母亲、姑姑,如果是再一次的失望,她们会是什么心境,会不会就此失去求生的欲望。那才是最可怕的。

的确,她没有把握,甚至不敢去幻想如愿以偿。

母亲与姑姑四年来的煎熬,她感同身受,与她们一样,失望的次数甚至比她们更多,已不敢乐观处事。

在大夫人眼中,她的女儿就是个骗子,所以此时自然半信半疑,“若你食言——”

“随您处置。”

大夫人叹息一声,“我又何尝管得住你,你想走,谁也不能阻拦。退下。”

“我动身时再来辞行。”萧珑起身往外。

大夫人却道:“不必了。龙九不是好相与的,你小心。”是第一次,这般叮嘱。

“嗯!”

“见机行事,不能如愿也不要勉强。”大夫人语声一顿,声音柔和几分,“我等着你回来。”

萧珑用力点头,却没回头,径自走到厅堂。

深深吸气,忍下袭上心头的酸楚。

已经习惯了冷言冷语,此时反倒无法适应柔和的言辞。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强扯出笑容,去了西稍间。

是二夫人的房间。

二夫人面前放着几碟糕点,她正在享用,看到萧珑,忙站起身,笑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只是过来看看二夫人。”

二夫人挪动小山似的身形,去倒了一杯热茶,“刚沏好的。”

萧珑落座,语声柔和:“有劳。”

知情的或不知情的,看到她们这样,都会疑惑重重。

她们仇深似海,却相敬如宾,太反常。

二夫人扯了扯身上紧巴巴的衣服,谦卑笑道:“大小姐,我这衣服…尺寸不合适了。”

萧珑打量几眼,点头,“明日我命人为你裁制两套。”

二夫人松一口气,屈膝行礼,“多谢大小姐。”

“二夫人何须这么客套,来,坐下说话。”萧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二夫人眼中闪过狐疑,更多的是不安,也不落座,“我站着就好,大小姐有话只管吩咐。”

“我要出门一趟。”萧珑甜甜笑道,“我娘身子不好,二夫人比谁都清楚。我走之后,烦劳二夫人照应一二,不要让我娘动怒才是。”

“那是自然!”二夫人频频点头。

萧珑凝视着眼前人,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前些日子,我看到萧南烟了。”

二夫人眼神变幻不定,再开口语声颤抖:“她、她还好么?”

“好得很,你放心。”萧珑端起茶盏,送到唇边。

二夫人视线在萧珑手上停留刹那,继续问道:“她可曾问起我?”

萧珑笑着放下茶盏,“过段日子,我会让你们母女相见。”

二夫人声线绷成了一根细线,“是…是真的?”

“是。”萧珑优雅起身,忽然挥手给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