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的太多,可我喜欢的,只有你萧珑。”他如是说。

心头触动,转而悲凉。

“你给我好好的高兴的活着,不许酗酒成性,更不许轻贱自己。”又在命令她。

她笑。这是她听过的最暖心的命令。

“或许我看不住你,可你敢让谁碰了你,我让谁死无全尸。”他捏住她下颚,让她看着他,“如果你敢出了差池,天下人都会为你陪葬,你家人亦是。”

这,大抵是最含情意却最可怕的威胁了。

他吻她,辗转深入,让她难以呼吸。

他咬她锁骨下肌肤,激起她阵阵颤栗。

他扣紧她纤腰,不容她有一丝退缩的余地。

“我的。”

每个举动之前,是这一声霸道的宣布,却语气淡然。仿佛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萧珑却逐渐地要被他逼疯了。

酥麻或疼痛,使得体内热流奔涌。

身体越来越敏感,他手掌厮磨带来的触感层层堆积,让她宛若置身火中,无法承受。

他就是条狼,凶狠,霸道,邪魅,让她开始恐慌。

她睁大眼睛瞪着他近在眼前的星眸的时候,他支臂撑身,修长手指落在她心口,“你记着,你的人、心,我都要,缺一不可。”

萧珑先侧转头,之后才万般气恼地抬手扯裂他中衣,“混账!你到底要做什么!”

既然缺一不可,忙了这半晌又算什么?教训她就是那么好玩的一件事?

她是真的想过,今夜言辞柔和态度亲昵地对待他,可是此时,早已被气得头晕目眩,无法控制火气。

“让你长长教训。”龙九眼中竟有了笑意,意态慵懒地卧在她身侧。

“我这辈子也长不了这种教训!”萧珑真的被惹毛了,“你要人,还要心,你要的可真不少。你做梦去吧!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食言!”

说完话,她猛然起身,捋一把长发,没轻没重地坐在他身上,扯掉他中衣。夜晚的凉意瞬时侵袭到只剩了底衣的肌肤,却依然不能消减怒火。

龙九微微蹙眉,之后眼波变得宁静、温柔,“好看。”

清洌明亮的眸子,嫣红的唇瓣,眉间的恼火,凌乱的长发,彰显出她骨子里的野性,含带危险,却那么迷人心魄。

大掌落在她纤细的腰肢,游移向上,勾低她。

手臂、肩颈的肌肤竟与她背部大相径庭,细如脂,滑如玉。

纤细的腰肢、颈下温软的弧线曼妙得让人呼吸一滞,心头发烫。

“也许,我是该食言。”他声音带了些沙哑,温柔地亲吻她。

此时轮到萧珑进退维艰了——是在此时发觉,不论怎样,他都不会消失在她眼界。而若结果是这样,那她最应该做的就是听话一点,而不是和他拧着来。

不过去掉一层衣衫,男子的身体变得火热,气息袭来,让她心慌意乱。

她想,是真该戒酒了,很明显,她今天头脑不清,在和自己开天大的玩笑。

萌生怯意的同时,身形已再次到了他身下。头枕着他手臂,肌肤在他掌下、指间。

那样绵长火热的亲吻,那样温柔辗转的轻抚,那样让人心悸的感受,抬眼,又是那样迷人心扉的目光…

她从来没像此时这般,觉得自己柔弱无力,觉得自己似要化成水,又要燃成火。

“龙九。”低喃着,萧珑伸展双臂揽住他。

她示弱了,将诸多烦乱的心绪摒弃——什么事由他去决定好了,她什么都不要想了,也没力气去思索了。

龙九眼睑微阖,扣紧怀中柔软的人,近乎贪心地索取她口中甘美,似是这样,就能将她的心也纳入怀中。

室内暖了,氛围旖旎。

娇吟被克制,支离破碎的响起,却更似一种鼓舞,让他再度失控。

“阿浔,喜欢么?”他希望她说喜欢,又希望她一如往常的煞风景。

他的阿浔却不回答,只是含着慵懒茫然看着他。红唇微启,勾得人心更乱。

“喜欢我么?”他呼出一口气,只得继续问话,如此,是不是能将那股冲动压制下去?他不能在这种地方、这种时机要了她,那会成为她开始轻视他的理由。

萧珑愈发茫然。他所谓的喜欢,和她常说的喜欢应该是两回事,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龙九有点气闷地咬了咬她唇角,“你喜欢的那么多,就不能加上一个我?”

萧珑笑了起来。大男人说这种孩子气的话,由不得她不笑。

龙九话一出口其实就后悔了——为什么要自降身价到这种地步?一想到她也“喜欢”那只面目可憎的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萧珑搂紧他,下巴搁在他肩头,语声亦是带了沙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被我娘知道我与你纠缠不清,她会立刻杀了我。”

“她为何什么人都不让你嫁?”一面问着,他一面失笑。煞风景果然是她的绝技,这话让人好奇,再思前想后,就会生气。

“她只中意一个人,想让我嫁,甚至想在赐婚圣旨入府那夜,安排我到那人身边生米煮成熟饭。那人是她密友之子,如今在朝为官。”萧珑叹息一声,“我自幼看着一对一对的长辈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早就看腻了看怕了。婚嫁时日长久之后,不过是相互折磨,我又没疯没傻,才不要嫁人。”

龙九侧转身躺下,将她揽在怀里,拉过被子盖上,又问:“是因此,你才在你娘面前立下毒誓终身不嫁的?”

“是。我要么终身不嫁,要么就嫁她给我选中的人,否则就要断绝母女情分,自尽在她面前。”萧珑蜷缩起身形,孤单的姿态。回想起这段往事,让她无助心寒。

越是长辈认定的“善意”,越是伤人。可长辈却不自知,甚至一生坚持己见,一生不能原谅儿女的抗拒。可她只是觉得可笑——还未出生,就被指给了那个人,凭什么?

龙九漫声问道,语声却已不受控制的转冷,“那人是谁?”

萧珑失笑,“又不关他的事,如今他必然已经娶妻生子。我甚至不记得他的名字。”又奇怪,“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真是醉昏了头。”

“你娘迟早会改变心意。”龙九是宽慰,也是宣布,“至于别的事,我会逐一处理,让你不会再有忌惮。”托起她的脸,又道,“在那之前,别再胡思乱想,也不要离开我。”

“你怎么能将朝廷和江湖中事一概处理呢?”萧珑想想都头疼,“算了,我还是先睡一觉的好,说不定能做这么个美梦。”

龙九很想告诉她,自己身在江湖不假,却也不是没可能回归朝堂。可若此时告诉她自己是江夏王,她恐怕会以为他疯了。由此,他只是问:“你答应我,好么?”

难得他征求意见,萧珑装作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反正到那时,你也快被我烦死了,巴不得我快走。”是心里话。

龙九终于自心底笑开来。

“你去我房间睡,把吉祥给我抱过来。”萧珑扯过被子裹住自己,语声却很柔软,“求你了,好不好?”

龙九挣扎了片刻。

是真眷恋这感觉。

可如果守着她一整夜,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会被那股邪火折磨死。

“好。”他叹息着起身,利落地穿戴整齐。

第二日,龙九自然心绪愉悦。目光柔和,消减了容颜的冰冷。

萧珑却是谁见了谁会觉得她没精打采。

在当时还不觉得怎样,一觉醒来再细想,便恨不得撞墙。

她生气的是,自己怎么真的变成了没心没肺毫无主见的人?

想分道扬镳,最终却落得个保证不离开他的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如此。就算是来日可以反悔,这眼下的日子又该怎么打发?

她想掐死他,或者掐死自己。

带着吉祥出了客栈,萧珑先一步带过萧南烟的马,绝尘而去,装作没听到萧南烟的呼喝。

萧南烟反应很快,立刻骑乔让的坐骑追了上去,她怕萧珑跑掉。

于是,两个男人不情愿也只能共乘马车。

萧珑回头看看萧南烟,调皮地笑,“我又不是男人,你追这么紧又是何苦?”

萧南烟白了她一眼,凝视片刻,回头看看马车,“你们昨晚…谁被谁占了便宜?”

萧珑又气又笑。萧南烟倒是真看得起她,却不知她到了龙九面前,什么无赖的行径都没用。

人与人,是真有克星这一说的。

“他最喜欢的猫给你了,又是从卿凤谷追到了隔世山庄附近,不简单啊…”萧南烟的笑看不出是惋惜还是幸灾乐祸,“你最好小心些,别哪日疯起来惹得他一气之下杀了你。又或者,被你娘知道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萧珑报以一笑,将话扯到萧南烟身上,“贺兰卿凤待你也算一片真心,如今生死未卜,你竟是毫不在意。着实让人钦佩。”

“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萧南烟凉薄笑道,“他想利用我走入朝堂,自然要拿出些货真价实的底细来,否则我自是不能将机关埋伏一一破解。可是后来呢?养了一群废物,几百人连五个人都敌不过,他死了更好,活在世间也是让我蔑视。”

在相府,因为两位夫人与丞相无休无止地相互折磨,使得萧家儿女自幼就认定举案齐眉生死契阔是天方夜谭,要么不相信男子情意——如萧珑;要么就是漠视男子付出——如萧南烟。

家门不幸。

萧珑摇头苦笑。

萧南烟却在继续嘲讽贺兰卿凤:“出身世家,家族没落之后行走江湖。认命不就好了?却偏偏挖空心思要做官重振家门,到最后还不是成了笑柄。也是活该,关押谁不好,偏偏关押那几个人,不是自寻死路么?”

“哪有那么简单?”萧珑无法认同,“你又不是不知道,西夏国的王子公主可是他的座上宾。若他得逞,怕是会引得朝堂哗变。”

“我才不管那些,反正他是没有翻身之日了,如今恐怕早已死在荒郊野外了。”萧南烟眨了眨眼,指了指后方,“他们几个,可是个个暗器了得,后面那两位爷的暗器可没少落到贺兰卿凤身上。”之后略带得意地笑了,“乔让告诉我的,不需怀疑。”

萧珑相信贺兰卿凤活着的可能性不大,更相信萧南烟能哄得任何一个男人说实话。

在萧珑心里,萧南烟才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妖精,自幼就喜欢将小男孩耍得团团转,到最后却报以冷脸或是幸灾乐祸。

京城里到如今,不知有多少恨她入骨的男子了。

还是家门不幸。

思及此,萧珑问道:“爹这几年怎样?”

“他都逼得我沦落江湖了,你说他怎么样?”萧南烟一提及父亲就满脸气愤,“还活着,活得越发风生水起了!和那个贱婢也是情深意长!”

所谓贱婢,是丞相府的妾室三姨娘。

萧珑警告她:“你给我好好说话!”

萧南烟忍耐地抿了抿嘴,“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他惹得家宅不宁?这一切都怪他,娶一个女人就算了,何必用情不专到这地步?!他除了对你好,哪里有个为人父的样子!”

这丫头的嘴太毒,她越是生气的时候说的往往越是实话。

让人唏嘘却无奈的实话。

可父女情分,不是能被这些无奈的事实阻断的。

萧珑怀念父亲和善的笑容,温暖的大手,宽厚的怀抱。

之后,萧珑冷声道:“你与她见面之后,就给我滚回去!”

萧南烟很不情愿地点头,垂头片刻,语声哽咽:“她怎么样?”

“还活着,活得心宽体胖。”萧珑觉得这不算假话。

萧南烟自然半信半疑,迟疑半晌才道:“你我不能换换么?你想念家中的人,就易容成我的样子回去吧,我…我只想和我娘住在一起…”

“闭嘴!”

难为她想得出。萧珑觉得自己还是回车上比较好,否则一整日都要气人或者生气。

策马往回,乔让已经冷着脸下了马车,估计是与龙九话不投机气得坐不住了。

萧珑失笑,将缰绳丢给他,进了车厢。

刚坐下,被龙九赏了一记爆栗。

“自作主张,下不为例。”

萧珑蹙眉,之后笑了笑,不准备再惹他,“记住了。”

片刻后,她蜷缩着身形卧倒,“我睡会儿。”

没错,她打算一路睡到江南。

这总比她抱着酒壶要好,再者她坐在那里,也实在是如坐针毡,看着都累。由此,龙九默许。

连续几日,萧珑都是白日晚间呼呼大睡,那副样子,比吉祥还要懒。却也因此,再没和龙九拧着来,他做什么决定她都没异议,最不满的时候也只是笑而不语。

一路出乎龙九意料的平静,却也无趣。偶尔甚至会担心她将那颗小脑瓜睡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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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北方天高气爽,凉风萧瑟。而到了江南,却是花红柳绿,莺歌燕语。

“阿浔,醒醒。”

进入江南地界,龙九将她拎起来。

“嗯?”萧珑蹙眉,揉了揉眼,探出头去,看看外面。

龙九将她扯回来,吻了吻她的脸,“不准再睡,已到江南。”

扎扎的,痒痒的。

萧珑抬眼,看到了他唇上的一撇小胡子,毫无城府地笑开来,抬手摸了摸,“这样居然也很好看…”

连续多日迷迷糊糊,真的是懒到了看都懒得看他的地步。除了看起来愈发睿智沧桑了一些,还是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这男人真是…

“没天理!”她咕哝道。

龙九笑着拍拍她的脸,“何时嫁我,我何时剃掉。”

萧珑撇嘴,当做没听到。之后人活泼起来,抱着吉祥观望外面,嘀嘀咕咕,好似它能听懂似的。

萧南烟与乔让则已弃马步行。

萧南烟是第一次来到江南,满眼欣喜,“真好啊。等我老了,就来这里定居。”

乔让道:“好,不妨与我比邻而居。”

萧南烟笑盈盈凝了他一眼,“那就不如我鸠占鹊巢了。”

乔让淡淡一笑,“那就不需等到年老了。”

萧南烟侧开视线,唇角笑意却更浓。

乔让这个人,不似风落修那般轻浮,也不似龙九那样寒意迫人。

旁人想来都会认为他不苟言笑不善言辞,其实不是的。

他不怎么笑,可是笑起来让人心里都暖暖的;他总是不经意地开句玩笑,语声却总是比开玩笑还要淡然随意。

似在告诉她,真的不要当真。

很有意思的一个人,是她萧南烟所没有遇到过的。

萧南烟随口问道:“你生在江南?”

“是。只是自幼被送去学艺,离开多年。”

“那这样说来,龙九是海上的人?”萧南烟带着疑惑,“可是海上也只是近年才有容人居住的岛屿。”

“我也不清楚。”乔让要么不说话,说话便不敷衍,“他来自哪里,还有无亲人,我们这些同门都不知道。只有师父晓得,却已不在人世。”思忖片刻,“应该是出自名门富贵之家。”

那种门户里走出来的人,天生就带着尊贵优雅,闲时习惯亦看得出。萧南烟点了点头,笑道,“你平日提及他,也不觉得你对他有成见,为何就不能做到一处说话?”

乔让笑了笑,没回答,看看已经走到前面很远的马车,转而问道:“那你们姐妹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微微蹙眉,补了一句,“都不是心肠恶毒之人,却为何不能平静相处?”

萧南烟研读着他神色,了然笑道,“早晚她那些事都会被龙九查个彻底,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二。”

乔让点头,“我洗耳恭听。”

“原本,我与她是井水不犯河水…”

原本,她们之间有着姐妹情意,虽然各自的母亲敌对多年,却并不影响萧珑带着萧南烟溜出府去玩耍。

直到萧珑十四岁、萧南烟十三岁那一年,或者说是那一夜。

那一夜,在萧南烟的记忆中,混乱不堪,整日都在看着长辈们歇斯底里地争执甚至打斗,到了晚间,一切都染上了血腥,无法控制。

她记得,二夫人不知为何,忽然对大夫人与姑姑痛下杀手,利用她们情绪暴躁不堪的机会,在她们的参茶中做了手脚,下了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