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皱起眉头,问道:“过山风的毒液?”

郑素馨声色俱厉地道:“盛七爷,你这方子,前面的还行,虽然无功,但也无过。可是你将王不留行、紫背天葵和过山风毒液混在一起做引子,是嫌陛下的命太长吗?”

王不留行、紫背天葵都能疏通血行,一般是给血气过旺的人服用。

而过山风,大夏人都知道,是蛇中之王,毒液剧毒无比,从来没有解药可以救治。

盛七爷背着手道:“陛下的病,已经拖了十五年,只有用猛药,先增生机,然后再慢慢调理。至于过山风的毒液,郑宜人,你也是跟着我爹学过医术的,怎地不知道过山风的毒液是治痹症最对症的药材?”

“我当然知道医书上提过一笔。”郑素馨皱了皱眉头,“但是尽信书不如无书。过山风剧毒无比,你如何知道多少的毒液,可以治病,而不伤人命?你有这么多过山风给你取毒液,让你试出最恰当的药量吗?”

所谓离开剂量谈毒性,都是冒充神医的装逼货。但是如何试出合适的剂量,对于过山风毒液这种本来就极少出现的毒物来说,确实太困难了。

盛七爷窒了窒,道:“只放一点点,不会致死。”他收取的过山风毒液本来就只有一点点,能毒死才怪。而且思颜不是就没事?

盛七爷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太后和郑素馨都不放心,最后决定让盛七爷先照他的方子煎一碗药,用宫里养的试药的兔子来试药。

盛七爷有些犹豫,道:“过山风的毒液非常稀少……”给兔子吃太浪费了。

“再稀少,也比一剂致命要好。”郑素馨好心提醒盛七爷。

盛七爷无可奈何地应了,亲自在大殿一角的药炉前煎药。

众目睽睽之下,不管谁想做手脚都不可能。

药快煎好的时候,大殿门口的宫女又通传道:“太后娘娘,盛七爷的妻女带到。”

“让她们进来吧。”太后笑着招呼,“让哀家瞧一瞧。”

盛七爷和郑素馨心里都是一紧。

两人都没有想到太后这样雷厉风行,这么快就把盛七爷的家人带到宫里来了。——这是以防不测,要一网打尽的节奏啊……

第42章 试药

王氏牵着盛思颜的手,沉稳地走入安和殿大殿深处。

盛思颜低眉垂目,紧紧地跟在王氏身边,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东张西望的心情。

“太后娘娘,盛七爷的妻室和女儿带到。”姚女官上前说道。

太后笑着朝盛思颜招手,“咦,你是盛家的孙女?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盛七爷的家眷居然是王氏和盛思颜!

郑素馨猛地瞪大眼睛,一只手抓住胸口的衣襟,似乎十分吃惊的样子。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盛思颜和王氏,还真就是盛家嫡系!

她明明让吴长阁去好生查探过的,为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到呢?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盛思颜在想容女学的入学考试中考了那一片地区的第一名。卷子送到她这里后,她就让吴长阁去求他爹查一查这盛家母女的底细,看看是不是跟神农府盛家的嫡系有关。吴长阁告诉她,吴老爷子查过了,说就是姓盛而已,跟神农府盛家没关系……

郑素馨心头升起一片疑云。——恩师对她恩重如山,她可要小心谨慎一些,不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钻了空子……

盛思颜听见太后唤她过去,悄悄抬头,看了看上首的方向,对着那上首凤纹宝座上的女子露出一个怯怯的微笑。——非常符合她现在的村姑身份。

一道冰冷的视线打斜里横过来,落在盛思颜面上。

盛思颜情不自禁打个寒战,目光不由自主往那道视线的方向瞥了过去。

原来是周怀轩这座大冰山!

盛思颜在心里偷偷做个鬼脸,忙收回视线,对上首凤纹宝座上的太后福了一福,然后走过去。

站在太后面前,盛思颜半垂着头,并不敢直视太后的面容。她知道,在这大夏皇朝地位最高的女人面前,她那点小聪明,还不够看的,所以她很识时务地没有做出头鸟,表现得越胆小越怯懦越好。

果然太后问了盛思颜几句话,就对她毫无兴趣,挥手让她下去,又叫过王氏寒暄几句。

王氏还是应对有度,颇有大家风范,比盛思颜强多了。

太后对这一家人的印象很不错,点头道:“只要你们能让皇帝有起色,哀家可以既往不咎。”又对一旁的盛七爷道:“盛七,你的药煎好了吗?”

盛七爷也有些惴惴不安,闻言忙拱手道:“马上就好了。”

太后看向郑素馨:“郑宜人,如何试药?”

郑素馨将审视的目光从盛思颜身上收回,笑着道:“还请姚女官去把试药的大白拎过来。”

大白就是试药的兔子的名字。宫里养了好多只,每一只都叫大白。

盛七爷看着那只拎过来的肥白的兔子,心疼地直抽抽。

“您把这药喂一勺给大白吃。”郑素馨彬彬有礼地道。

盛七爷叹口气,揭开了药盅的盖子。

一股药味飘出来,跟别的药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这宫里的人都闻惯了,不以为意,看着盛七爷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小勺出来,然后喂到那试药的兔子大白嘴里。

盛思颜看着盛七爷给那大白兔子喂药,觉得浑身都难受。——这药里可是有她的血啊!就这样给兔子喝了,真的好吗?=_=

因为那一天从那条过山风的毒腺里取出来的毒液实在太少,加上放了几天之后,又干枯蒸发不少,盛七爷担心不够用,想起来盛思颜被过山风咬过,伤口里必定还有过山风的余毒,就让她把伤口里的毒血挤了一点出来,和毒液混在一起。

盛七爷这一次带来的唯一一味药,其实就是混了盛思颜的血液和过山风毒液的混合液。

大殿里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试药的兔子大白。

没有人注意到,周大将军的嫡长子周大公子,此时的脸色突然变得比雪还白。他抬起手,捂在自己的鼻子上,努力屏住呼吸。

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闻到,那药里有股甜香,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觉得嘴里越来越渴,像是在沙漠里寻找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看见一股清泉在不远的地方出现,却不能跑去狂饮,只能眼睁睁看着……

试药的兔子大白蹲在桌上,红红的圆眼睛看着众人发呆。

盛思颜好奇地问:“这是不是就没事了?”

她的话音刚落,那试药的兔子大白就扑通一声,直挺挺往后仰躺,倒在桌上。它的四肢朝天蹬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郑素馨走过去瞧了瞧,大声道:“有毒!这药毒死了大白!”

太后顿时震怒,翻脸道:“来人!”

安和殿内一片混乱。

脚步声、叫喊声、呼喝声,乱成一团。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周怀轩实在受不了了。他深棕色的眸色变得越发黑沉,背上冒出一阵阵虚汗。

那股难以抗拒的甜香越来越明显,似乎渗入了他的肌体,热气蒸腾,肺腑难捱。

周怀轩终于抗拒不了,他眼里只有那一碗放在桌上的药。他大步走过去,所过之处,衣带飘然,带起一阵寒风。

他走向了那碗药,一把端起来,仰头汩汩喝下!

“轩儿!”周大将军发出撕心裂肺地一声喊,扑了过去,却已经迟了,周怀轩已经喝完了整碗药。周大将军难以相信,自己的嫡长子,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下这碗剧毒的大药!

郑素馨美目流转,飞快地睃了周大将军一眼,不无苦涩地想,他……居然心里还是有着这个大儿子……

周怀轩却放下药碗,啧啧夸道:“好药!”声音润滑如上好的金丝绒缎子,醇厚香浓。

大殿里的人静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周怀轩,等着他如同那试药的兔子大白一样,仰头倒在地上,就此死去。

可是他们等了好久,周怀轩都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他的脸色甚至渐渐红润,不是刚才那玉石一样的惨白。

太后见了这幅情形,缓缓伸起一只手,阻止外面的御林军冲进来。

盛七爷马上甩脱过来抓他的内侍的手,大声对太后道:“太后娘娘,您看,这药不会毒死人的!”

郑素馨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反驳道:“可是,试药的大白确确实实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盛思颜想到了那条眼镜王蛇,那条咬了她的倒霉的眼镜王蛇。她没死,蛇死了……

跟现在的情形真是出奇地相似。试药的兔子死了,喝了大半碗药的周怀轩却没事……

盛思颜甩了甩头,努力不去将这两者联系起来。何况她知道,就算她说出来,除了盛七爷和王氏,这大殿里没人会信她的话。

她现在要做的,是帮她爹盛七爷洗清“企图用毒药毒杀皇帝”的罪名,这也是要挽救自己和娘亲的小命。

“太后娘娘,这药没毒。您看,周大公子吃了就没事。”盛思颜清亮的声音十分清晰悦耳。

周怀轩背着手,定定地看着大殿外的天空,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可是,试药的大白确实是死了,这也是事实。”郑素馨看也不看盛思颜,径直对太后说道。

太后恢复了淡然的面色,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娥眉轻蹙,目光落在盛思颜身上。

盛思颜看了那死去的兔子一眼,道:“试药的大白是死了,但是请问您如何能证明它是被药毒死的?”

郑素馨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她转过身,看着盛思颜道:“小姑娘要诚实,不要企图狡辩。——大家都看见大白是吃了药之后才死的,难道不是被这药毒死的?”

盛思颜暗道,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她微笑着抬头,看着郑素馨,缓缓地道:“那可不一定。再说,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的。”

第43章 巧辩

“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的?”郑素馨缓缓重复着这句话,深深地看了盛思颜一眼。

“正是。这试药的兔子大白喝了药就死了,但是周大公子喝了那药却没事,而且,周大公子喝的剂量比大白喝的多多了。总不能剂量少的是剧毒,剂量多的才是良药吧?郑大奶奶,您也是我祖父的关门弟子,不会有这样错乱的想法吧?”盛思颜也跟王氏学了五年的盛家医术,对此胸有成竹。

所谓量变才引起质变,不可能量少的比量多的毒性还大。

郑素馨也有些不确定了。她看了看死去的兔子大白,又看了看在旁边背着双手,神情冷漠的周怀轩,双唇翕合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太后好奇地问道。她现在开始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兴趣了。

盛思颜知道引起了太后的注意,有些头皮发麻,但是和眼前马上就要被砍头的局面相比,她还是选择站出来。现在还退缩,她就不是“韬光养晦”,而是脑残透顶!

“太后娘娘,依我的小见识来看,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试药的兔子,不是死于这碗药,而是死于别的东西。”盛思颜指出了另一个可能。虽然只是可能之一,但是她在言辞中巧妙地将这个“之一”,说成是“唯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洗刷盛七爷“企图用毒药毒杀皇帝”的罪名。

更何况她也不是无端捏造。

因为有周怀轩这个当众喝了药依然活着的人活生生站在大殿里面。

这个事实,胜于万千雄辩。

这也是郑素馨过不去的一道坎。

她无法一口咬定,那药一定是有毒的。

而世人的认知中总是有错觉。

一旁的姚女官很是见多识广,博闻强记,再说她一直跟郑素馨暗暗较劲,闻言也帮着盛思颜说话:“这话说的极有道理。臣女知道大理寺曾经审结过这样一道案子。有一家的儿子死了,都说是他伯母毒死他的,因为他死之前,正在伯母家吃饭。吃完饭就死了。但是这家的伯母拼死喊冤。绝不肯承认是她毒杀了侄子。一般情况下,这种人证、物证俱在的案子,是很好审结的,但是这个伯母在牢里撞墙而死。临死留下血书喊冤,不肯认罪。审案的是咱们大夏皇朝有名的王青天王之全大人,他见了血书之后,心生疑虑,重新查了下去。结果发现,确实不是那伯母杀的,而是那孩子的继母。她在那孩子去伯母家吃饭之前,就给他吃了一味药,那药和伯母家的一味菜肴混在一起,就成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之药。那伯母的冤屈才得以洗刷。”

盛思颜听得愣愣地。她可不想死了再洗冤啊!——要洗现在洗,等到人死了,再洗有什么用?

果然太后听了缓缓点头,道:“确实有这么个案子,哀家也有印象。”

盛思颜精神一振。忙道:“姚女官果然是太后娘娘的精兵强将!只有太后娘娘这样厉害的人,才能慧眼识英才,挑到姚女官这样厉害的女官!”

这一番谀词如潮,一拍就拍两个人。盛思颜年岁小,说话又语气朴实,纵然是奉承话听多了,太后和姚女官还是听得十分入耳。

郑素馨在心里暗骂盛思颜果然是巧舌如簧的马屁精……

周怀轩也淡淡瞥了盛思颜一眼。

盛七爷和王氏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盛七爷道:“太后娘娘。这兔子大白的死因,可以另找人来查验,但是这药有没有毒,应该不是问题了吧?”

要说试药,兔子可以试,人也可以试。

其实大夏皇朝以前都是用人来试药的。但是郑素馨跟着盛老爷子入宫几次后,说这样太残忍,还是用动物来试药比较好。

盛老爷子因此很是赞赏她的仁慈之心,跟夏明帝说了,采纳了她的提议。

所以宫里的药房才开始养试药的兔子。

现在试药的兔子是死了。但是试药的人——周怀轩周大公子,却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这药有没有毒,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太后缓缓点头,道:“那就给皇帝试一试吧。”

盛七爷看向那碗,赫然发现里面一滴药都不剩了,顿时黄了脸,对周怀轩苦笑道:“只是试药而已,你不用把整碗都喝了吧?”

周怀轩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他当时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别说是那碗里的药,就连沾着一点淡淡芳香的碗他都差一点吞下去……

“既然药没了,再煎一碗就是了。你不是有方子吗?”姚女官笑着提醒盛七爷。

盛七爷更是苦笑连连,对太后拱手道:“不瞒太后娘娘,过山风难觅行踪,我们是机缘巧合,才偶尔得到这一点点过山风的毒液,都放在刚才的药里面了。”然后他看了看死去的兔子大白,还有站着岿然不动的周怀轩。

太后站了起来,惊讶地道:“没有了?就那么一点点?”

盛七爷点点头,“过山风的毒液价愈黄金,根本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怎么办?难道就治不了了?”太后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郑素馨咬了咬下唇,笑着道:“不会就这么一点吧?盛七爷,您还是都拿出来吧。不然的话……”她的声音顿了顿,明显是在提醒太后。

太后明白过来,也虎着脸道:“郑宜人说得对。盛七,哀家警告你,赶快把所有的过山风毒液都拿出来,给皇帝治病!不然的话,哀家砍你们全家的脑袋!”

盛七爷没法子了,深吸一口气,道:“太后娘娘,你就算是砍了我盛七全家的脑袋,我盛七也是这句话。真的是没有了。”

过山风的毒液药效比一般的毒蛇毒液强多了,这是装也没法装的。

盛思颜听了大急,她可不想再死一次……

踌躇间,盛思颜小声说道:“爹,您不是说。没有过山风的毒液,用别的毒蛇的毒液,也可以吗?”

太后一怔,下意识问盛七爷。“是吗?”

盛七爷点点头。他带着方子回来的时候,本来就没想过能得到过山风这样剧毒蛇的毒液做药引,原本的药引,是比较容易捕捉到的一味毒蛇的毒液。

“就是效果不如过山风毒液。”盛七爷叹息道。

“有何不如?”太后问得很仔细。

“如果是过山风的毒液做药引,在下可以保证,陛下吃了之后,能够醒过来,甚至可以慢慢坐起来,还可以说话。但是没有过山风的毒液,最多只能维持陛下的生机。想要苏醒,说话,甚至行动自如,是不可能了。”盛七爷惋惜地道。真可惜,差一点点。他们盛家就能洗雪沉冤了。

盛七爷相信,他爹的那桩案子,最关键的人其实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夏明帝。只要他醒过来,一定会真相大白。

盛七爷是怎么也不信,他爹盛老爷子,会给皇帝陛下“吃错药”!

“这样啊……”刚才有些紧张的太后却一下子轻松下来。盛七爷的话,其实正合她意。

“那就找别的毒蛇毒液代替吧。只能一步步来。”太后做了让步。

盛七爷便再去煎药。既然不用过山风的毒液。那一般毒蛇的毒液,宫里的药房都有准备,不用他从宫外带进来了。

很快药煎好了,盛七爷又端了过来。

太后径直带着他们去夏明帝住的殿房。

夏明帝自从成了“活死人”,太后为了他的安危着想,将他移到自己住的宫殿里住着。一天十二个时辰,派了无数人不间断地看着,生怕有人趁机下毒手结果了夏明帝的性命。

为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用兔子试了药。这一次,试药的兔子并没有死。而是活蹦乱跳,比平日里更活跃躁动。

太后放了心,让盛七爷给夏明帝用芦苇管子将那些药顺着他的鼻孔喂了进去。

众人都候在殿外,静静地等着。

盛思颜的眼光不断飘向前面周怀轩的背影。她非常好奇,这五年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周怀轩会变得如此冰冷淡漠?

周怀轩站在周大将军身后,只感觉到后背如同芒刺在背,有被人窥视的感觉。他很是不悦,霍地转身,正好看见盛思颜来不及移走的好奇的目光。

周怀轩又觉得一阵眩晕。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用拳头堵在嘴边,轻轻咳嗽两声。

周大将军回头,关切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先回去吧。等这里的事情料理完了,我再回去。”

刚才周怀轩喝了那碗药,虽然到现在都没事,但是想到那只死去的兔子大白,周大将军心里的阴影挥之不去。

和姚女官不同,周大将军最信任的,是郑素馨。

郑素馨说这药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

周怀轩也想回去歇息,便拱手道:“那儿子先回去了,爹帮儿子向太后说一声吧。”

“去吧,没事的。”周大将军温言道,“回去把咱们家惯常请的瞿太医请来,给你诊诊脉,看看有没有问题。”

周怀轩愕然。他知道他爹误会了,他觉得不舒服,不是因为吃了那碗药,而是因为被盛七爷那个女儿看得很难受……

第44章 袭爵 (第二更)

盛思颜跟着王氏站在离周大将军和周怀轩不远的地方。

听见这父子俩的话,盛思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她看来,那个周怀轩身子不知多健康,哪里需要找太医来看诊?!

盛思颜翻完白眼,悄悄又往周怀轩那边看了一眼,结果正好和周怀轩冷冰冰地眼神对视在一起。

偷看别人却被抓个正着……

盛思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忙别过头,定定地看着身边大殿的廊柱,像是对这廊柱产生了浓重的兴趣,仔细研究起来。

周怀轩对周大将军点点头,往台阶那边走去。

走过盛思颜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

盛思颜顿时心若擂鼓。

周怀轩闻到那股如同他在药里闻过的甜香一样,顿时又觉得口干舌燥。他强忍住不去看她,袍袖轻拂,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盛思颜一直没有抬头,直到周怀轩离开了安和殿,她才慢慢回过头,好奇地看着周怀轩出去的宫门。

夏明帝的寝宫里,盛七爷终于将所有的药都顺着芦苇管送到夏明帝体内。

太后坐在床边,满脸关切,拿着帕子给夏明帝擦拭唇边的药渍。

郑素馨站在一旁端着铜盆,里面有刚打来的清水。

“太后娘娘,让宁姑姑来给陛下擦身吧。”郑素馨劝道。

宁姑姑是太后身边的老宫女,已经五十多了,不想出宫,打算在太后身边养老。

夏明帝这些年,都是她带着小宫女亲自照顾的。

除了负责给他喂食、擦身,还要每天给他按摩腿脚、手臂和躯干,不然夏明帝早就肌肉萎缩了。

但是这些也都是杯水车薪。在病床上不言不动躺了十五年,夏明帝已经和当初的样子差了很多。

太后站了起来,带着寝宫里面的人出去。

盛七爷和郑素馨跟在太后身后出了宫门。在大殿里候着。

没过多久,宁姑姑惊喜地跑出来,对太后道:“太后娘娘!陛下刚才‘嗯’了一声,然后手脚软多了。还能张口喝水!”

太后又惊又喜,忙忙地又往寝宫里走,连声道:“皇帝!皇帝!能听见哀家的声音吗?”

寝宫里的小宫女忙站起来给太后行礼,退到一旁。

龙床之上,夏明帝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并没有出声回应她,也没有动弹。

太后有些失望,回头问跟进来的宁姑姑,“你不是说,能说话了?”

宁姑姑着急地道:“奴婢是说陛下‘嗯’了一声。她们也都听见的!”说着,朝那些小宫女努了努嘴。

小宫女忙跟着应是。

盛七爷帮着宁姑姑解围,笑着道:“太后娘娘,这应该那药起了效用。但是您也知道,那药的效果。不如有过山风毒液做药引的效果要好,所以,也只能是‘嗯’一声,不可能真的开口跟您说话的。”

太后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又对宁姑姑笑道:“是哀家太心急了,宁春莫怪。”宁姑姑姓宁名春,别人叫她宁姑姑。太后却是唤她的姓名。

宁姑姑忙道:“太后折杀奴婢了。”一边又指着床上的夏明帝道:“盛七爷的药确实好得不得了呢。您闻闻,陛下的气息都变了,那股馊味儿一点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