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清远堂的丫鬟中招。是一定也会传到她身上的。

看这个发病的速度,如果她没有把这些人集中到太阳底下站着,这春兰已经不知道传染给几个人了……

好在她从小跟着王氏偷偷学医,这件事除了周怀轩,别人都不知道。

因为大家都知道盛家的医术,是传子传媳不传女。

盛思颜便吩咐道:“让春兰去茅厕,去了先别出来。你们派人在外面守着,千万不要跟她接触。”又道:“我屋里有我爹给我的治腹泻非常管用的药丸,你们拿去给她两粒吃。记住。不能接触她的任何地方,用托子托过去给她就行。”

木槿和薏仁见盛思颜这样慎重。忙屈膝应了。

薏仁去拿药,同时让春兰给她去往后院。注意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接触她身上的任何部分。

将药给了春兰,盯着她直咽了下去,才让她去茅厕,然后就锁了茅厕的门,亲自带着两个婆子在这里看着。

盛思颜又吩咐木槿:“用白布包了手,将所有的红包拿到太阳底下暴晒。记住不能碰到红包。然后将白布也放在旁边暴晒,你再去用烈酒把手擦几遍。”

木槿沉声应了,也自去忙碌。

院子里有一股紧张的气氛在弥漫。

站在院子中央的下人婆子不知所措地互相看了看。

盛思颜见这些人站在这里也不好,就吩咐道:“站到甬道左面,每个人隔着三尺的距离,等两个时辰之后,如果没有肚子痛,就可以走了。”

这一番忙碌下来,几乎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辰。

清远堂里有小厨房。

盛思颜和周怀轩新婚,头三天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吃。

过了三天之后,晚饭就要去松涛苑跟大家一起吃了。

盛思颜等了半天,也不见周怀轩回来,就命人去跟守在院门口的周显白道:“去看看大公子在做什么。”

清远堂里面的动静,周显白早看见了,正想去跟大公子禀报,闻言忙道:“那小的去去就来。”说着,往二门上去了。

周怀轩此时正在自己的外书房里,看着手上的名单出神。

他离开内院之后,就来到外书房,命人找周大管事拿了一份名单过来。

这是自从他定亲后的一个多月里,出入过周氏祠堂的人员名单。

每个府邸,宗祠都是最重要的地方。

不是每个人都随意进出的。

周家祠堂里,每次有人进出,不管是打扫,还是添香油,都是有进出的记录在案的。

和盛思颜想的一样,周怀轩也知道今天下午的庙见肯定会有茬子。

所以他要在这之前将所有可能出茬子的苗头都掐死在摇篮里。

看着这份足足有上百人的名单,周怀轩沉默不语。

周显白匆匆跑来,对他耳语道:“大公子,清远堂好像出了事……”说着,就把盛思颜在清远堂里做的事说了一遍。

周怀轩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盛思颜本身就有精湛的医术,那些人居然还想在这上面阴她,真是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周怀轩嘴角泛起淡淡的讥诮,点头道:“很好。”然后将手里的名单给周显白。上面已经圈了两个出现频率最多的名字。

“去打听一下,这两人都是做什么的。”周显白看了看名字,记在心里,躬身退下。

周怀轩起身回内院吃午饭。

他面无表情地穿过清远堂院子里的甬道,对甬道旁边站着的几个垂头丧气的丫鬟婆子,和地上摆着的一地的红包视而不见,大步走上清远堂的台阶。

盛思颜听说他回来了,忙迎了上来。

周怀轩握住她的手,打量了几眼,“……没事吧?”

盛思颜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俏皮,“没事。就算有事,也是没事。”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去刚才盛思颜待的小套间里吃午饭。

饭菜都摆好了,依然热气腾腾。

周怀轩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问她,“喜欢吗?”

盛思颜笑着嗔了他一眼,“这都是我带来的厨娘做的。我倒要问你喜不喜欢呢。”

周怀轩点点头,端起碗,夹了几个菜放到碗里,然后转头用银勺夹了小小的一勺饭菜,送到她嘴边。

套间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压低声音轻笑,忙低头退了出去,只留主子小夫妻俩在套间里吃得“情意绵绵”。

盛思颜晕生双颊,忙要推开,道:“我会自己夹。”

“你昨晚累着了。”周怀轩淡淡地道,继续将菜送到她嘴边。

“我累的又不是手。”盛思颜嗔了他一眼,坚持要自己吃。

“……手也很累。”周怀轩淡淡说道,瞥了她白嫩的小手一眼,然后再一次将稳稳地将饭菜送到她嘴边。

这厮怎么什么话都说!

盛思颜僵硬着张开嘴。她猛然想起了昨夜,她的手掌到最后合不拢的情形,好像真的是很酸很累啊……

第255章 护持 (5K,粉红520+)

“张嘴。”周怀轩又舀了一勺紫田胭脂米,顺便在上面浇了一点鱼汤,再加上白嫩香甜的鱼肉。

盛思颜吃了几勺,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她求肯似地看着周怀轩,虽然没有再出声反对,但是她一双会说话的盈盈凤眸却看得周怀轩眸色渐渐转深。

周怀轩的喉咙紧了紧,放下了碗筷,让盛思颜自吃。

盛思颜低头笑了笑,给周怀轩碗里也夹了许多菜,堆成了小山尖。

周怀轩面无表情地一口口吃净了,然后……马上要了漱口茶漱口。

盛思颜总觉得周怀轩吃饭跟味同嚼蜡一样。

是这些菜不合他的胃口吗?

盛思颜默默想着,慢慢吃完自己碗里的饭菜,也要了漱口茶。

“这些菜还行,那边的几盘都没有动过,你们分着吃了吧。”盛思颜说完便起身和周怀轩去了对面的暖阁。

虽然已经是阳春三月,但是因这清远堂后院临水,屋子里还是有些冷。

周怀轩走到暖阁北面的暖炕上坐下。

他双臂往后一伸,抱着后脑勺,半靠在暖炕一头码得整整齐齐的几条厚被子上,长腿斜斜伸出。

盛思颜跟在他后面走进来。

一抬头,便迎上周怀轩默然注视的沉沉目光。

那目光深处分明炽热无比,却被一层静默紧紧包裹。

有了周怀轩斜靠在暖炕的被子前坐着,本来很宽阔的暖阁顿时变得很狭窄。

整个地方好像被他高大的身躯填满了。

她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盛思颜也觉得心里有些燥热。

她定了定神,往暖阁南窗下摆着的太师椅那边走过去。

“……过来。”周怀轩眼眸一沉,淡淡说道。

盛思颜停住脚步,背对着周怀轩。立在暖阁中央的位置。

暖阁只有月洞门,挂着厚厚的大红如意吉祥云纹锦缎面子,雪白珍珠羊羔毛里子的皮帘子。

厚重的皮帘子其实比木门还要隔音。

“我还是坐那边吧……”但盛思颜还是有些心虚。

还没等她再次迈步。一个带着温热的胸膛已经从她背后欺了上来。

周怀轩胳膊一长,将她凌空抱住。后退了两步,重新退回到暖炕上坐定,双臂紧紧把盛思颜箍在怀里。

盛思颜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着急地低声道:“……你可不能再把我的嘴亲肿了!等下就庙见了……”

那可是在全族人面前出丑!

周怀轩唇角微勾,双臂一紧,盛思颜便更紧地贴在他怀里。

他也没有说话,炽热的呼吸在她颈边徜徉,一寸一寸嗅过去。汲取她身上那股让他不能自拨的甜香。

嗅到她晶莹剔透的耳垂边上,他启唇,将她的耳垂含了进去,并不舔弄,只是用牙轻轻一咬。

盛思颜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耳垂上如导电般渗入她的四肢百骸,暖洋洋地,让她有些僵硬的身躯一点点软了下来。

她索性也伸出双臂,往后一搂,抱住周怀轩的脖颈,半阖了眼睛。低声道:“……今日的事,显白跟你说了吧?”

周怀轩顿了顿,“嗯”了一声。松开牙齿瞧了瞧,见白玉般的耳垂上有两个不起眼的尖尖的牙印,不贴近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耳垂。

似有若无的碰触比紧紧的拥抱还要动人心弦。

倏忽间,她又酥了半边身子。

满意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化成了春水,他便又向另一边的耳垂如法炮制。

盛思颜的唇角溢出一丝呻吟,听得周怀轩眸色越发深沉如墨,眼底深处甚至露出隐隐的赤红。

他将整个面颊贴在她的颈边,感受着那里勃勃的生机和跳动。双臂又紧了紧。

盛思颜身上的春衫本是单薄。

她坐在周怀轩怀里,让他从背后搂住她。他的胳膊内侧正好蹭在她高耸双峰的边缘。

他箍得越紧,就越能感觉到她胸前不可思议的柔绵和软弹。

“……你松一点。搂这么紧我不能说话了。”盛思颜察觉到他的胳膊正慢慢往她胸前锁紧,忙攀住他的双臂,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双臂往下拉了拉,避开她胸前的要紧位置。

周怀轩低低地叹口气,将下颌搁在她肩上,听她断断续续说着话。

“下午的庙见,我估摸着不会很顺当,所以仔细想了想,哪里可能出篓子。祠堂那边太重要了,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敢去做手脚。那么就只有在我这边做手脚。我出了问题,这庙见自然就不成了。”盛思颜开始给周怀轩解释她刚才的做法。

周怀轩没有说话。盛思颜觉得祠堂里不会有问题,周怀轩可不会这么认为。

因为他在这个家里待的时间比盛思颜要长,知道的事情比盛思颜多。

比如打理祠堂的下人,在他病愈归来之前,一直是三房的人。

后来他病愈归来,又从西北战场上凯旋之后,打理祠堂的下人才换成他们大房的人。

满打满算,大房从祠堂的掌控,也才两年多。

而三房,曾经掌控周家祠堂二十多年。

所以他先前去外院,从周大管事那里要了这一个多月进出祠堂的名单。

不出他所料,大部分人都是大房的下人,但他没有掉以轻心,还是圈了两个进出频率最频繁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大房的人,一个是三房的人,让周显白去查一查。

盛思颜见周怀轩不说话,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他还是简简单单一个字,以目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盛思颜将先前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飞快地斜睨周怀轩一眼,“春兰不是我的丫鬟。而是你的丫鬟,你不会怪我越俎代庖吧?”

周怀轩淡淡地道:“……我的就是你的。”

这就是表示她对他的丫鬟也有处置权了。

“这么好?”盛思颜笑眯眯地在周怀轩怀里回头,和他抵着额头轻轻摩蹭一下。继续解释,“那些红包放在外面暴晒一下午就没事了。别的下人我让她们站两个时辰。没事的话,应该就没事了。”

因为春兰发病急,所以盛思颜推断,这种传染源的潜伏期不会长,所以两个时辰尽够了。

周怀轩凝视着她,又一次看见她眼底淡淡的青黑,默然拥她入怀,“……睡吧。”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盛思颜靠在他逐渐温暖起来的怀抱里,觉得眼皮渐渐沉重。

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声均匀地在周怀轩耳边响起来。

已经是睡着了。

昨夜真的是把她累坏了……

周怀轩默默低头,双唇轻触她光洁细腻的额头,从身后拉了一床薄被过来,用被子将她圈在怀里。

“……大公子?”过了一会儿,月洞门外传来木槿的声音。

周怀轩抬眸看向门帘处。

“大公子?——显白来了。”

周怀轩看了看怀里熟睡的盛思颜,不想打扰她,便伸出手,在她的肩井穴上摁了一下。让盛思颜陷入更深的熟睡当中。

“进来。”周怀轩淡淡说道。

木槿知道他们有正事说,忙掀了帘子让周显白进去,自己退了出去。守在大门外面的回廊底下。

周显白走进来,看见周怀轩用一床淡烟紫的被子圈了大少奶奶在怀里,而大少奶奶只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睡得很香甜。

周显白不由一愣。

“说吧。”周怀轩对他的目光毫不在意。

周显白便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大公子,小的查过了。这两人中有一个人有问题。”顿了顿,他又道:“祠堂最近刚刚换了一批蒲团,就是这人搬进搬出的。”

“蒲团?”周怀轩淡淡重复了一句。“居然是蒲团。”

“大公子,咱们要不要去祠堂。将那不争气的老小子揪出来打一顿?”周显白磨掌擦拳说道。

听他这么说,那这人肯定是大房的那个人。并不是三房的人。

周怀轩眯了眼,“……不用。”

“啊?”周显白一惊。明知道那些蒲团可能有问题,还不去揪出来,是要等着大少奶奶吃亏嘛!

周怀轩看了他一眼,起身往暖阁里去了,“你也别去,就在院门外守着。”

“哦。”周显白不情愿地拖长声音说道,笼着手,慢慢倒退着出去了。

周怀轩低下头,看见盛思颜睡得香甜,唇角漾起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笑意。

顺手从暖炕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本书,他一手搂着盛思颜,一手举着书看。

盛思颜只要在他怀里哼两声,他就立刻用手拍拍她的背,她便又熟睡过去。

安静的暖阁里,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一长一短极有节奏地交错。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他们要去庙见了,周怀轩才又在盛思颜的肩井穴上摁了一下。

盛思颜慢慢醒来,眼里还有些朦朦胧胧的迷糊。

这个样子比她平日里清醒的时候更招人疼。

周怀轩忍不住低头吻下去。

盛思颜刚醒过来,也忘了唇会被吻肿的问题,反而条件反射般和他对吻,紧紧吮吸他的唇,还主动把自己的小舌尖伸给他。

周怀轩忍得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才将自己的唇移开,嘶哑着嗓子低声道:“……要去庙见了。”

庙见?!

盛思颜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在周怀轩怀里坐直了身子。

钗横鬓乱,睡眼惺忪的样子,让周怀轩不得不连双眸也移开,他看着别处,淡淡地道:“让木槿进来服侍你梳洗。”然后从暖炕上起身走出去。

他一走,盛思颜就觉得有些冷。

她裹着被子在暖炕上坐了一会儿,才跟着进来伺候的木槿去浴房重新梳洗。

梳头换衣,再照照镜子。发现她几乎不需要脂粉了。

双唇红艳丰润,并没有肿,但是如同涂了唇脂一样诱人。

两腮上淡淡的红晕。比最细腻的胭脂还要动人。

凤眸潋滟,水光淋漓。如烟似雾。

她身上的春衫很薄,因此在外面披了银狐大氅,不至于被冻着。

周怀轩也披了一件很厚重的棕黑色猞猁大氅,背着手,立在门边看她。

盛思颜有些奇怪,“你怎么不穿那件狐裘了?”

早上出去还穿过一次的。

“那件太薄。”周怀轩淡淡地道,转身先走了出去。

盛思颜也没有多想,跟他一起出了大门。绕过回廊同样往后院坐船去了。

坐船到对岸,然后去周氏宗祠,比直接走陆路要快一半。

周怀轩也不急,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

盛思颜歇了半天,王氏的药又发挥了作用,她的步履已经轻快多了。

两人带着清远堂的丫鬟婆子和周显白来到了周氏宗祠。

盛思颜乍一看去,不由抖了一抖。

只见那用大块的灰色石头建起来的宗祠在青松掩映间龙盘虎踞,气势极是吓人,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周怀轩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才慢慢觉得呼吸通畅。再次抬眸往那宗祠看去。

周家人已经候在那里了。

男左女右,都站在宗祠门口。

周老爷子和周大管事站在左面最前面,身后是周家的三位大爷。

周老夫人带着三个儿媳妇站在右面。

他们身后便是周家的孙子、孙女辈。

吴三奶奶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对盛思颜打量一番,道:“今儿可是要磕不少头,你可受得住?”

盛思颜笑着点点头,“受得住,多谢三婶关爱。”

“好孩子,一会儿要是受不住了,就跟三婶说,咱们留着慢慢磕也行。”吴三奶奶掩袖轻笑。

盛思颜微笑着看向周大管事。

周大管事咳嗽一声,道:“里面有十八个祖宗牌位。按例都要磕的。”

一个牌位磕三个头,十八个牌位就要磕五十四个头。

盛思颜不由促狭地想。这要是再过一千年,后世的周家儿媳妇。可得磕得额头出血……

周大管事招呼她和周怀轩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