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公主夏姗和大皇子夏池养在宫里,夏昭帝每天都会去看看他们,问问功课和起居,没忘记作为父亲的责任。

“圣上。”姚女官见夏昭帝来了,忙屈膝行礼。

夏昭帝笑着抬了抬手,“姚女官无须大礼,平身吧。”

“父皇!”

“父皇!”

夏姗和夏池一起欢叫着跑了过来,一人一边抱住他的腿,笑着迎他进去。

夏昭帝笑着跟他们说了几句话,才道:“时候不早了,去吃晚饭吧。晚上就不要看书了,小心坏了眼睛。”

“父皇跟我们一起吃饭吧。”夏姗摇着夏昭帝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说道。

以前在蒋家,都是跟蒋家的老祖宗一起吃饭,没想到进了宫,就只能跟大郎这个小不点儿一起吃饭了。夏姗有些不高兴。

“你是姐姐,要照顾弟弟。父皇有事,今儿不能陪你们吃饭了。”夏昭帝摸了摸她的头,“去吧。”

夏姗见父皇这么说了,不好再犟。只好瘪了瘪嘴。低头应了,牵了夏池的手,往偏殿走去。

夏昭帝负着手。看了姚女官一眼。

姚女官忙道:“圣上有话就说吧。”

夏昭帝一边缓缓往外走,一边道:“姚女官跟朕过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宫里的最高处云阁。

站在云阁的最顶层,俯瞰着苍茫夜色,夏昭帝缓声道:“姚女官以前跟朕说过守护者的事,好像说过。他们以七种颜色命名?”

姚女官点点头,“赤一、橙二、黄三、绿四、青五、蓝六、紫七。——属下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圣上可别问属下他们到底是谁,属下确实不晓得。”

蓝六。

夏昭帝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难道章大将军,竟是守护者里面的蓝六?

如果他是因为守护者被杀,那谁又会跟守护者过不去呢?

夏昭帝忍不住问:“守护者这样神秘,有没有对手?”

姚女官摇摇头。“属下不知。当年太皇太后费尽心思,也只查到一点皮毛,还是托了……文三爷的福。”

文三爷就是太皇太后在守护者里面的内应,可惜被守护者的头儿发现了,毫不犹豫处决了他。

“啊?原来文三爷是绿四!”夏昭帝大大叹息一番。转而想到这些守护者当年追杀想容和那孩子,如今被人杀,也是报应,不由恨恨地道:“呸!朕还以为章老儿有多精忠报国!原来是因为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杀!”

早知道,他就不急吼吼地把那昏聩的大理寺丞免职了……

姚女官讶然,“章大将军竟然是守护者?!圣上是如何知道的?”

夏昭帝道:“昨夜他被杀的时候,杀他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叫出来的,而且他也没有否认。”

姚女官听了半天没有言语,末了才苦笑道:“唉,太皇太后当年也是太急躁了。若不是太皇太后将盛国公府满门抄斩,这守护者,也不会一代不如一代了。”

一代不如一代才好,不然自己的宝贝女儿哪还有活路……

夏昭帝在心里暗暗腹诽。

……

守护者那所壮丽轩敞的宅院里,五个守护者再一次聚集在一起。

这是他们自从上一次守护者那所普通民居被烧毁之后,第一次聚在一起。

没想到如今每聚一次,他们的人就少了一个。

赤一坐在上首没有说话。

反而是橙二暴跳如雷,拍着桌子道:“真是太过份了!谁敢这样对付我们守护者?!给我找出来,我要抽他们的筋!扒他们的皮!”

黄三听他聒噪了半天,才懒洋洋地拖长声音道:“橙二,你也别怪别人对付我们。就说绿四和蓝六这俩人,本来就是你找来的填窝子的破落户,你自己本事不济,就不要怪别人下狠手。”

本来他们守护者的规矩,是四大国公府各出一人,皇帝母族、妻族,还有宫里的内侍,各出一人。

收徒的时候,不能收自己府里的人,只能收别府的人。

内侍当然无所谓了,他们都是无根之人,收的也是无根之人。

但是太皇太后突然将盛国公府满门抄斩,连其中那个隐秘的守护者,以及另一个守护者的徒弟,也被她杀了,盛国公一系的守护者当然断了传承。

后来盛国公府这一系的守护者,便是由橙二找了个人过来。

橙二被黄三噎得差一点吐血,却无法跟这些人说,他才是真正的老大!

因为按照守护者的规矩,他永远只能屈身幕后!

别人根本不知道他真正的老大,这些人只尊赤一是老大!

橙二只好把一腔火撒到赤一头上,扯着变了调的尖细嗓子道:“赤一,你是我们的老大。我们的人被人杀了,按规矩,你得为我们的人报仇!”

赤一翻了翻眼皮,抚着自己手上的翡翠大扳指,慢吞吞地道:“不是我,是我们。”说着,他抬眼看了一眼屋里的人,“我们要为我们的人报仇!”

“报仇?行啊,总得知道凶手是谁吧?我们守护者这二十年来,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有敌手。”紫七不屑地道,“焉知不是蓝六自己作耗?”

“会吗?守护者的身份隐秘,别人如何得知?”青五突然问道,眼光不善地往屋里众人眼里扫了一眼,“难道我们中间,还有内奸?”

“够了!一个绿四已经是内奸了,哪有那么多内奸!”橙二十分不满。

如果说谁对守护者这个组织最忠诚,橙二自觉自己数第二的话,没人数第一!

他挑的人,本事如何另当别论,但是忠心一定是第一考较!

赤一听了半天,才道:“现在说蓝六是内奸,还为时过早。不像绿四,我们可是有证据的。”

“那好,蓝六不是自己作耗的话,那他是怎么死的?那人点名了他就是蓝六,说不定对我们的真实身份,个个心知肚明!”紫七阴测测地说道。

屋子里的人不安地挪动身子,一起看向赤一。

赤一横了紫七一眼,道:“你不要危言耸听。”说完又道:“我们这一代守护者,确实还没有遇到过敌手。但是在我们之前,守护者可有个天大的对头,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众人心里一动。

“你是说,堕民里面的精英八姓?!——听我师父以前提过……”青五喃喃说道,“他们不是已经快不行了吗?听说已经要灭绝了,怎会又跳出来跟我们作对?”

赤一点点头,“如果有谁能几招之内就把蓝六钉死在墙上,只有堕民精英八姓有这个本事。昨夜的情形,你们打听过没有?”

众人摇摇头,都很唏嘘惋惜:“章家所有人被王相全关到天牢去了,我们不好接近。”

“这王相,简直是太过份了,抓凶手而已,就把章家上上下下都抓走了,简直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典范!”黄三抱怨道,说话文绉绉地,饱读诗书的样子。

赤一看了橙二一眼,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先走吧。”

另外三个人纷纷起身,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橙二走了一段,又折回来,对赤一恨声道:“你还不明白吗?本来已经销声匿迹的堕民精英八姓为什么又回来跟我们作对?!”

“想明白什么?”赤一淡然问道,“愿闻其详。”

第23章 预警 (4K,第二更求粉红票)

“你别跟我装蒜!——堕民精英八姓这一次出手,八成是跟那女人有关!我再次警告你,赶紧杀了盛思颜!不然我亲自出手!”橙二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吼道。

赤一抬头看他,冷静地道:“此事非同小可,你让我仔细筹划。不然的话,不是盛思颜死,而是我们守护者亡!”

橙二悚然而惊,瞪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说的,堕民精英八姓这一次是倾巢而出。他们的本事有多好,别人不知道,你我是守护者里面的老人了,我们还会不知道?”赤一冷笑道,“自从太皇太后二十多年前将盛国公府满门抄斩,守护者就一代不如一代!”

橙二听了更加不悦,眯着眼道:“你这是在怨我?”

这一代的绿四和蓝六都是橙二亲自挑选出来,所以他知道绿四的真实身份,才能在知道绿四背叛守护者,将他们的内部情况传给外人的时候,告诉赤一,让他动手给守护者清理门户。

赤一轻笑摇头,道:“不敢。但是守护者坏了规矩传承,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你还要我……去动神将府的人,难道是除了堕民精英八姓,你连神将府都不放在眼里?”

橙二眼神闪烁着坐了下来,抱头撑在桌子上,低声道:“那我也是没法子。不然怎么办?守护者从七人变成五人?”

“绿四也就算了,按规矩,也得是文家出一人。可是蓝六呢?他接的赵家的坑。赵家是先帝的妻族。赵家全家被杀,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皇帝的妻族,应该是王家。但是你没有从王家挑。反而挑了章大将军,也就不到一年的功夫,你能怪别人钻了漏儿?”赤一说起这些事,居然头头是道,不比橙二知道得少。

橙二抿了抿唇。道:“圣上如今哪有妻族?王家?你被忘了。圣上封的皇后,可是郑想容!郑国公府已经有了个守护者,如何能再有一个?”

“总之这样不好。你已经干涉太多次守护者的传承。这样下去,守护者没有被外人灭了,会被咱们自己给搞砸了!”赤一针锋相对说道。

橙二沉默了半晌,道:“……那好,以后我不干涉守护者的传承。但是……”他抬头看着赤一。“盛思颜这个人,总是让我心惊肉跳,绝对留她不得!”

“当初你说那孩子是在鹰愁涧没了,后来盛思颜的身世闹出来,说是盛国公夫人在鹰愁涧那附近拣的,这也忒巧了吧?实话跟你说,从那一次她的身世一爆出来。我就没打算让她活着!”橙二忿忿不平地说道。

赤一笑了笑,道:“那你怎么不动手?那时候,她可是在盛国公府。盛国公府就跟个筛子一样,别说是你我这样的人,就连最弱的绿四。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出入盛国公府,取她性命吧?”

“你以为我没有吗?!”橙二被赤一激得大怒,“她出嫁前的三个月,我多少次夜探盛国公府,可是神将府那猪油蒙了心的周大公子,居然夜夜在那妞儿屋顶上过夜候着!我要能打得过周怀轩,早就一把掐死盛思颜了!”

“你说什么?!”赤一大惊,“周怀轩……居然在盛思颜出嫁前就……!”

“没错!我亲眼所见!守得跟什么似的,想想我就怄气!”橙二扑地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那时候我发了狠,想他也不能天天在屋顶上守着吧?所以我也天天晚上摸到盛国公府内院,就等着周怀轩哪一天晚上不在了,我就可以动手。结果没想到,整整三个月,一天不差,直到她出嫁,从那破筛子一样的盛国公府,住到围得水泄不通的神将府!”

“哦……”赤一长长地叹了一声,笑道:“原来在您老人家眼里,性命还是比守护者的职责更重要嘛!不然怎么会看见强敌,就不敢下手了呢?”

橙二听出他的讥讽之意,恼道:“那时候我也只是怀疑而已,犯不着跟他硬碰硬。若是看错了,我死得岂不是冤枉?——留着我这条有用之身,可以为守护者做更多的事!”

“呵呵,您的命,就是命。别人的命,就要为守护者,为大夏的利益牺牲。——橙二,做人不能太自私。你真的是为了大夏的利益着想吗?”赤一沉下脸,毫不留情地问道。

橙二恼羞成怒,又站起来拍了拍桌子,道:“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属下不敢。”赤一站了起来,低头做驯服状,末了安抚橙二:“您老放心,容我仔细筹划。总之不能打草惊蛇,若是让他们有了防备,如同昨夜一样反扑过来,我身死事小。您橙二要是没了,我们守护者可就全军覆没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赤一难掩面上的讥讽之色。

好在带着面具,声音又有变化,橙二没有听出来,被他的话安抚了,语气和缓了许多,点头道:“你知道就好。那神将府的事,你要筹划多久?”

赤一沉吟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要看时机。”

“你给个准话。如果不成,我找别人!”橙二极不耐烦地说道。

“您想什么时候?”赤一不动声色问道。

“那就十月底之前吧。”橙二敲了敲桌子,“听说她十月临盆。总不能让她真的生下孩子。”顿了顿,又道:“我可不想动两次手。”

那就是说,连盛思颜肚子里的孩子都得死。

赤一半天没有言语,过了许久才缓缓点头道:“我试试……不成您再找别人。”

橙二瞪了他一眼,“你要尽全力!不要给我阳奉阴违!不然守护者的家法可不是吃素的!”

……

神将府的清远堂后廊廊庑底下,盛思颜斜倚在玉色竹榻上,迎着习习的凉风,看着清远堂后院的湖水出神。

她面前摆着一个高几,上面放着一个八宝攒盒和一个绿玉茶盏。

攒盒里是几样咸酸果子和粉蒸点心。绿玉茶盏里是碧莹莹的碧螺春。

已经是六月天里,湖里的荷渠亭亭玉立,碧玉般的荷叶上滚动着晶亮圆润的露珠,粉色的荷花开得妁妁,微风从湖面掠过。荡起层层涟漪。

“大少奶奶。大公子吩咐过,您在这里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候,再长的话。恐这湖风扑了脑门子,晚上又头疼。”木槿笑着过来劝盛思颜到屋里去。

今年京城的六月,不知怎地,特别热。

清远堂已经算是整个神将府最凉快的地方了,盛思颜还是动辄就是一身汗。

她明知是自己有了身孕。本来就比一般人要体热一些,再加上这天儿也比往年更热,两相夹击,她更是怕热得不行。

“我刚躺下,你就催我,哪里就贪凉了?”盛思颜嗔道,懒洋洋地从竹榻上坐起来。伸手捋捋了额发,看着湖面的荷光波影,根本就不想走,感慨道:“多美啊,你就让我多坐一会儿吧……哎哟!”话没说完。盛思颜就觉得肚子里的孩子踹了她一脚。

盛思颜忍不住轻轻拍了肚子一下,嗔道:“你这孩子,也跟你爹一个鼻孔出气么?他说什么,你就要附和?”

说着话,那孩子居然又踹了她一脚。

这一下盛思颜坐不住了,忙站起来,笑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们爷俩儿,我这就回去,还不成吗?”

扶了木槿的手,慢慢穿过后廊,回到里屋。

等她进了屋子坐下,那孩子果然就安静下来,不再动弹了。

盛思颜抚着肚子,好笑地摇摇头:“真没办法,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治你!”

木槿端了井水湃的果子过来,切成小片,插上银签子,给盛思颜呈上来。

阿财挪过来,将每片果子都嗅了嗅,才让开胖胖的小身子,让盛思颜吃。

盛思颜对阿财每次要检查她的吃食已经习惯了,笑着点点头,对阿财道:“小管家婆,小的可是能吃了?”

阿财看了看她,又别过头,望着窗外出神。

盛思颜笑着夹了一片果子,放到嘴里细嚼慢咽。

“啊——!”

就在这时,从后院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盛思颜吓得一抖,手上的果子掉在桌上的盘子里,“这是怎么啦?”

木槿忙走出去,攀着后门斥道:“大少奶奶这里养静呢!你们竭竭嗷嗷地做什么?是不是讨打?!”

盛思颜和木槿走后,就是几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在那里收拾竹榻和吃食。

木槿打量是这几个小丫鬟贪玩,打翻东西,所以大惊小怪地叫唤。

“木槿姐姐!四儿晕过去了!您快来看,好大的蜈蚣!”另一个小丫鬟叫五儿的忙指着盛思颜刚才躺过的竹榻说道。

“蜈蚣?”木槿大奇。这后院子里虽然临湖,也种着许多花草,但是平日里花儿匠将这里收拾得十分干净,连蚊子都没有,哪里来的蜈蚣?!

木槿忙走出去,探头一看,顿时捂着嘴要作呕。

只见盛思颜刚才躺过的竹榻底下,密密麻麻爬着半个手掌大的蜈蚣!

四儿刚才就是在收拾竹榻上的垫子的时候,不小心被一只爬到竹榻上的蜈蚣咬到了手!

木槿顿时吓白了脸。

刚才若是大少奶奶晚走一步,这些蜈蚣,可就都要招呼到大少奶奶身上了!

“大少奶奶!”木槿慌慌张张跑回屋子,“蜈蚣!好大的蜈蚣!”

盛思颜站了起来,好奇地问道:“什么蜈蚣?出了什么事?”

木槿定了定神,飞快地道:“您刚才躺的竹榻底下,突然冒出来许多蜈蚣。四儿在收拾竹榻的时候,不小心被蜈蚣咬了一口,现下已经晕过去了。”

盛思颜神色一凛,忙道:“快把四儿抬到耳房,你去拿皂角泡了水,给她清洗伤口,然后去把屋角盆子里的冰取过来,包在帕子里给她冰敷。”然后又吩咐一旁侍立的小柳儿,“你去取些鱼腥草和蒲公英,捣烂了给她外敷。”

木槿和小柳儿忙应了,按照盛思颜的吩咐行事。

盛思颜走到后门口看了看,见那些蜈蚣已经四下里爬开了,忙道:“快进屋子!”将在后廊廊庑下伺候的丫鬟婆子全招呼进来。

“你们去外院找人多要几只大公鸡进来,再要些雄黄粉,洒到后院,可以驱散蜈蚣。”盛思颜转头吩咐已经进来的婆子。

那婆子忙应了,匆匆忙忙往二门上去了。

盛思颜安抚地对大家笑了笑,便去耳房看晕迷的四儿。

“怎样了?”她探身看去。

木槿苦着脸道:“刚用皂角水洗了伤口,但是好像没多大用……”

盛思颜伸手搭了搭四儿腕间的脉搏,又去看她的面色,道:“拿线绳过来。”

薏仁忙取了线绳递给她。

盛思颜屏息凝气,拿线绳在四儿伤口上方一手指宽的地方绑了起来,截断那里的血液流动,然后接过小柳儿准备好的鱼腥草和蒲公英的药汁,给四儿糊在伤口上。

“我去找找有没有药。”盛思颜直起腰捶了捶,“你们看着她。”

几个小丫鬟被盛思颜感动得眼泪汪汪,跪下来给她磕头:“多谢大少奶奶救了四儿!”

盛思颜摆摆手,“你们起来吧,好好当差,以后别尽记得贪玩。”一边说,一边去自己当做药房的暖阁套间里琢磨药方。

她记得医书上说过,解蜈蚣毒,鱼腥草和蒲公英就行了。但是看四儿的情形,不是一般的蜈蚣毒,光是鱼腥草和蒲公英恐怕不行,应该上对付蛇毒的方子。

盛思颜便取了五灵脂、独蒜、芸苔子油、蛇含和香附,交给小柳儿捣碎,然后放到药吊子里,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就可以服用了。

忙完这件事,盛思颜觉得腰酸背痛,刚回到内室的软榻上坐下,就看见月洞门的帘子被人唰地一声掀开,周怀轩快步走了进来,哑声道:“……你没事吧?”

他走得匆忙,脸颊上的汗珠很是明显,玉色的脸上带了难以见到的焦急,连平日里淡然的声音都急促许多。

盛思颜笑着给他擦汗,“没事,我没事。”舒缓糯软的语调带着股奇异的安抚力度。

周怀轩捧起她的手,盖在自己脸上,长吁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我去后院看看。”

第24章 轻重 (4K,第三更求粉红票!!)

盛思颜担心他的安危,攥紧了他的手,低声道:“你在这来陪陪我。”

周怀轩一笑,知她心事,抚了抚她的面颊,道:“没事,我去去就回。”

本来连蚊子都没有的后院突然出来毒蜈蚣,周怀轩怎么也放心不下。

盛思颜只好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后院临水,本就阴湿,有这些蜈蚣在所难免,你就别当大事了。”

周怀轩挑了挑眉,淡淡地道:“后院有专门的花儿匠侍弄,蜈蚣这种东西如果她们都看不见,还要她们做什么?”

“……也别怪她们了。”盛思颜有些不安地道,“以后我不去后院就是。”

“你在自己院子里,都这不能去,那不能去,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做丈夫的太无能?”周怀轩沉下脸,站起身道:“我去去就回。”说着,还是去了后院。

盛思颜无奈地笑了笑,起身跟着他走出去,站在后门口探头看。

她先前派人去外院要大公鸡,还有雄黄粉。

眼下后院里大公鸡成群,追着大蜈蚣已经吃尽了,雄黄粉一撒,蜈蚣自然不敢再来了。

周显白已经在后院待着了,嘴里叼着根草棍儿,蹲在后廊廊庑底下的高处,对带来的下人吆喝道:“翻那边!那边!把竹榻搬开,下面肯定埋有东西!”

周怀轩负手站在他旁边,淡淡地道:“什么东西?”

周显白忙吐掉嘴里的草棍儿,跳起来道:“大公子!这您不知道了。这样大的蜈蚣,一来就是一群,根本就是有猫腻!。它们最爱吃鸡,我琢磨着有人在这地下埋了公鸡。所以才能一下子引来这么多的大蜈蚣!”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小厮叫道:“这里果然埋有一只鸡!”

“这里也有!”又一个小厮叫道。

周怀轩的眸色沉了下来,缓缓点头,淡淡地道:“半夜居然有人摸到我房子后头埋鸡。——真是胆子不小。”

周显白挠了挠头,低声道:“大公子。大概是您昨晚上不在清远堂。不然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以周怀轩的耳力和警觉。如果他昨晚在清远堂,那做手脚的人早被他砍成几段喂蜈蚣了。

周怀轩眯了眯眼。

他昨晚没回来,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那人是如何知道的?

他眼神不善地在面前这些人面上缓缓掠过。终究没有出声,只是道:“没事了。都散了吧。”

转身进来,将看热闹的盛思颜拉走,道:“没吓着你吧?”

盛思颜摇摇头,笑着眨了眨眼。踮起脚,凑到周怀轩耳边说悄悄话。

周怀轩看她大着肚子,忙矮身下去,将耳朵凑到她嘴边,听她说话。

盛思颜轻声道:“你就放心吧。忘了我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