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颜对他笑了笑,福了一福:“叔祖。”

叔王夏亮是夏昭帝的叔叔,自然是盛思颜的叔祖辈了。

夏昭帝坐回宝座之上,咳嗽了一声。

他身边的内侍大总管忙上前道:“周盛氏上前听封!”

盛思颜往正中的方向走了几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盛氏思颜,乃元后嫡出,秉性柔嘉,持躬淑慎,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柔明毓德,静正垂仪,特赐‘夏阳’为号,元嫡公主之尊,无出其右。——钦此!”

公主封号,以国姓为号,这种待遇,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盛思颜低头躬身,举起双手,从内侍大总管手里接过圣旨,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夏阳公主,恭喜了。”叔王夏亮第一个在旁边恭喜她。

朝臣这才纷纷跟着贺喜。

周老爷子居然抱着阿宝也来观礼。

“娘!娘!”阿宝欣喜地朝她叫着,就要往她身上扑。

盛思颜忙从周老爷子手中接过阿宝,笑着道:“祖父也来了?”

周老爷子用手捋着长须,笑着颔首道:“阿宝也要来看看啊。”

夏昭帝一见阿宝,眼睛就亮了,在上首宝座上高高兴兴地道:“夏阳公主是元嫡公主,又是朕年岁最大的孩儿。朕的皇子皇女,当然以她为尊。——来人,带大皇子和二皇女进来!”

话音刚落,姚女官就带着四岁的大皇子夏池和九岁的皇女夏珊从金銮殿外走了进来。

盛思颜松了口气。

大家的目光可算是移开了。

被这么多人盯着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根据她和夏昭帝的约定,在给她赐封公主的时候,夏珊的公主身份也会同时恢复。

……

夏珊木着脸走在姚女官身边,双手束在胸前,高高昂着头,来到盛思颜身边站定。

她和大皇子夏池一左一右站在盛思颜身边。

夏昭帝满意地看着御阶下站着的三个子女,微笑着朝内侍大总管点点头。

内侍大总管又取了一份圣旨过来,道:“夏珊听封。”

夏珊往前站了一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恢复夏珊公主身份,钦此。”

夏珊的封号“安阳”。

内侍大总管笑嘻嘻地将圣旨呈到她手上,道:“安阳公主,给您道喜了。”

夏珊接过圣旨,福身行礼。退后一步站到盛思颜身边,低头站在盛思颜身边。

刚刚封盛思颜为夏阳公主的圣旨她都在殿外听见了,那么长。写了那么多美好的词句,轮到自己了,就只有冷冰冰干巴巴的一句话!

夏珊头一次感觉到夏昭帝的偏心,而且偏得肆无忌惮,偏得让人牙根直痒痒!

“你们俩听好了,以后要听大姊的话。你们大姊夏阳公主身份尊贵,又居年长。你们且不可忤逆她。——忤逆她,就是忤逆父皇。听见没有?”夏昭帝威严地对夏珊和夏池说道。

夏珊和夏池忙一起躬身应是。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没有人在面上露出来。

夏珊深吸一口气,堆起满脸的笑意,转身拉住盛思颜的一只手腕。大声道:“大姊!太好了!你居然是我的大姊!——我早就想要个姊姊,没想到居然是你!大姊你以后一定要疼我们姐弟,如果有人欺负我们,我们去找你帮我们报仇,好不好?”

公主在金銮殿上说有人欺负她,还要别人给她报仇……

这种话,听得大家侧目不已。

盛思颜轻轻挣了挣,发现夏珊的手很有力气,像一把铁钳一样钳得她的手腕生疼。而且她另一只胳膊还抱着阿宝。更加没有力气挣扎,只好任她捏着,笑着道:“安阳公主说笑了。你们是父皇的子女。父皇当然会照应你们。哪里有人敢欺负你们呢?你这样说,难道你是不想你身边的人活命了?”

公主、皇子说自己被欺负,那跟在公主、皇子身边伺候的人,确实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跟在夏珊和夏池身边的宫女内侍吓白了脸,纷纷跪了下来,给夏珊和夏池磕头。颤声道:“安阳公主、大皇子饶命!饶命啊!”

姚女官忙道:“你们起来吧。安阳公主说的是如果有人欺负他们,这不是还没人欺负吗?你们急什么?快起来!”说着。有意无意瞥了盛思颜一眼。

盛思颜眼波一转,看着姚女官,淡淡地道:“姚女官,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会欺负安阳公主和大皇子?”

姚女官笑了笑,道:“微臣没有这个意思,夏阳公主多心了。”

“嗯,我不住在宫里,父皇又公务繁忙,宫里并没有别的妃嫔。安阳公主和大皇子就托付给你了,希望你多多费心,将他们教养成人。”盛思颜对着姚女官微微颔首,一派长姊风范。

夏昭帝在上首宝座上听得不断点头,龙颜大悦,道:“好好好!夏阳公主不愧是元后嫡出,这样的气派,真不愧是朕之第一女!——珊珊、池儿,你们要尊重长姊,不要惹长姊烦心,知道吗?”又对姚女官道:“姚女官,安阳公主和大皇子都大了,以后要去书阁正式拜师读书,还要辛苦你几年啊。”

姚女官忙躬身道:“微臣职责所在,圣上大可放心。”

夏昭帝点点头,又对群臣展颜笑道:“今日是夏阳公主正名之日,朕和皇后都很高兴。这是朕登基以来最大的喜事,朕决定,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朝臣们立刻躬身行礼,三呼“万岁!”,又再一次向盛思颜道喜。

正月初一正名晋封,而且还大赦天下。

大夏立国以来的公主,没有人享受过盛思颜这样的尊荣。

郑国公带着几个儿子站在朝臣中,看着前排中央站着的盛思颜,就像看到自己早逝的女儿,心情十分激动安慰。

夏珊的微笑终于绷不住了,她唰地一下将盛思颜的手推开,往旁边挪了一步,扭头看向大殿的另一个方向。

盛思颜的手腕已经被夏珊掐得红肿。

周怀轩瞥见盛思颜红肿的手腕,眸光一沉,正要发作,盛思颜怀里抱着的阿宝却已经向站在他们身边的夏珊扑过去,猛地抱住了她的一只胳膊,抓住了她的手腕。

夏珊愕然回头,看着阿宝道:“你要干嘛?”

“啊呜!”阿宝大叫一声,抱着夏珊的手腕一口就咬了下去!

“啊——放开我!疼死我了!”夏珊立时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第62章 活该 (第二更求粉红票)

见阿宝抢先扑上去咬,周怀轩垂下眼眸,眼观鼻,鼻观心,入定一样,像是没有看见就在身边出的事,只有唇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

阿宝出手,当然比周怀轩出手好多了。

夏珊虽然跟盛思颜同辈,但是毕竟小很多岁。

真的要周怀轩出手就难看了,就算有理都变没理。

阿宝出手就不一样,他才刚刚满了一岁,嘴里的牙还没长齐呢……

只见金銮殿上,一个胖乎乎粉妆玉琢的小孩抱着夏珊的手腕紧紧咬住不放。

夏珊忙举起另一只手,正要去推阿宝的脑袋,突然觉得臂弯一麻,像是有什么东西打中了她胳膊上的麻筋,另一只胳膊顿时酸软无力,抬都抬不起来,自然没有办法去推开阿宝扑上来的大脑袋。

群臣都看傻了眼。

一个是圣上新封的元后嫡出公主的爱子,一个是圣上亲生的公主,真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帮哪边都不好,可是不帮也不好。

姚女官只好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道:“夏阳公主,请您让您的儿子不要再咬了。安阳公主素来胆儿小,经不起吓的。”

轻轻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到阿宝身上。

夏珊像是被提醒一样,跺着脚哭道:“你们欺负我!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盛思颜虽然不想仗势欺人,但是也不是被人暗地里阴了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主儿。

对于夏珊。她一向是有些同情,很可怜她和她一样,从小没娘。而且在蒋家寄人篱下,并没有自己在盛家跟着王氏过得舒心,所以刚才她本来是打算息事宁人,悄悄不声张的。

但是夏珊和姚女官一唱一和,居然把责任推到阿宝身上,变成是阿宝仗势欺人、无理取闹了,哪个当妈的都不能忍。

盛思颜低下头。哄着阿宝道:“阿宝,快松嘴啊。小姨跟娘闹着玩呢,你别当真啊!”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被夏珊掐得红肿的手腕当堂露了出来,对阿宝道:“阿宝。你看,小姨只是掐了掐娘亲,没有咬娘亲,你不要再咬了啊,听话!”

盛思颜红肿的手腕露了出来。

群臣的脸色又是一变。

原来是安阳公主夏珊刚才掐了夏阳公主盛思颜,所以阿宝给他娘亲“报仇”来了……

周老爷子第一个呵呵笑起来,轻描淡写地道:“都是闹着玩,不要当真。安阳公主掐了她大姊,不是有意的。阿宝咬安阳公主。也是表示亲近的意思。”

掐人咬人原来都是亲近的意思?!——求不亲近!

乖乖,周老爷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简直比谁都强啊!

吴老爷子缩在朝臣里觑着眼睛看了看周老爷子,神情很是复杂。

周老爷子这样一说。别人也都跟着附和,哈哈干笑,“是啊是啊,真是亲热……可见是亲姐妹……”

夏昭帝的眸色变得越发深黑,他虽然一直在笑,但是那笑意并没有到眼底。只是浮在面上,如同一个面具。

阿宝黑黢黢的眼珠子转了转。松了嘴,还是紧紧抱着夏珊的手腕不放,脆生生地道:“她要害娘亲!阿宝帮娘亲打坏人!”

一岁的阿宝已经能说长一点的句子了。

夏珊吓了一跳,涨红了脸反驳:“没有!是你欺负我!我没有要害你娘!”

“你有!你就有!看我娘的手!你掐了!我看见的!”阿宝毫不示弱地跟她呲牙,嫣红的小嘴里露出四颗雪白的小牙。

周怀轩走了过来,将阿宝从盛思颜怀里接过来,放到地上站着,一边握住盛思颜被掐得红肿的手腕揉了揉,淡淡地道:“还好只是掐红肿了,没有掐出血来,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夏珊看着自己手腕也红肿起来,还有上下四个小巧的牙印清清楚楚印在她手腕上,忍不住伸着手腕给姚女官看:“……我也被咬伤了,我明明伤得更重!”

她恨恨地看了地上站着的阿宝一样,暗忖这孩子的牙齿莫不是狗牙齿?实在是太尖利了……

“先撩者贱!你活该!”阿宝站在盛思颜身边,一手叉腰,一手向上指着夏珊怒道,小圆脸红得跟小苹果一样。

“……你你你……骂人!”夏珊被阿宝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终于哇地一声当堂哭了起来。

姚女官忙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劝哄。

盛思颜听见阿宝的话,差一点没背过气去!

“先撩者贱”这句话,明明是昨天晚上她跟周怀轩八卦别人家的家务事的时候,周怀轩说过的!

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在孩子面前乱说话了……

盛思颜只想磨牙,她瞪了阿宝一眼。

阿宝笑嘻嘻回头看了她一眼,转头再面对夏珊,又变作皱眉瞪眼嘟嘴的模样,看得朝臣和夏昭帝都忍俊不禁。

周怀轩却露出赞赏的神色,他慢悠悠地再补一刀:“……一岁的小孩不会说谎,只会说真话。”

夏珊窒了窒,哭得更大声了。

夏昭帝这才皱眉道:“姚女官,带安阳公主和大皇子下去。”

姚女官忙带着夏珊和大皇子走了。

阿宝笑着对他们挥手:“……好走不送!”

盛思颜看着他:“……你干嘛?”

“娘教我要有礼。我在跟他们道别。”阿宝仰着头,谄媚地对盛思颜笑。

才一岁大,这是要成精了咩?

盛思颜突然担心起那些以后跟阿宝作对的人。——你们自求多福吧……

这孩子打生下来就战斗力爆表。看来不用她这个做娘亲的操心了。

盛思颜笑了笑,抚了抚阿宝的头,不再苛责于他。

夏昭帝忙道:“思颜。你快回去上药。朕等下打发人去给你送药。”

“父皇,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盛思颜笑着摆摆手,跟周怀轩、周老爷子一起带着阿宝回神将府了。

阿宝自觉今天做了件大事,一直挺胸叠肚,十分自豪骄傲。

他不想坐在盛思颜的公主御辇里,非要跟周怀轩一起骑马。

那马见阿宝走过来。两腿一软,就跪在地上。

阿宝趁机爬了上去。笑嘻嘻说一声“驾!”,那马立即精神抖擞站了起来。

周怀轩一直跟在他身后护着他,等他爬上马背,那马也腿不软了。站了起来,周怀轩才翻身上马,将阿宝横抱着搂在身前。

阿宝还太小,这样的大马,他没法跨骑。

盛思颜坐在御辇里,看见阿宝和周怀轩骑在马上,忍不住笑弯了眉眼,连手腕都不那么痛了。

……

骠骑将军府里,周怀礼一个人坐在后院的惜花亭喝酒。

他刚从城外赶回来。身子有些不舒服,没有去宫里正月初一的特别朝会。

蒋四娘抱着孩子走过来,对周怀礼皱眉道:“你真的不去宫里了?”

“有什么好去的?”周怀礼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抬头看了看蒋四娘,“坐吧。你也喝一杯?”

蒋四娘摇摇头,“我不喝,你……也少喝点吧。”

“我没事。”周怀礼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眯着眼睛看着亭外萧索的景色,呵地笑了一声。道:“真是好笑,大堂嫂居然成了圣上元后嫡出的亲生女儿!”

蒋四娘的眉头攒得更紧。她别过头,抱着孩子道:“说他们做什么?”

“那说什么?”周怀礼不以为然看了她一眼,“现在城里最热闹就是这件事,你不想说?”

“除了他们家,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话对我说?”蒋四娘闷闷地低下头。

周怀礼斜睨她一眼,垂眸又喝了一杯酒,才笑着道:“嗯,你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蒋四娘随口说了几句,就道:“早上听说公主仪仗从我们这边过,去看了看。”

“你看,你不也在说他们?”周怀礼哈哈大笑,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蒋四娘待要再劝,就看见一个丫鬟急急忙忙跑过来,道:“四少奶奶,您娘家来人,说有急事接您回去呢。”

蒋四娘站了起来,“什么急事?”

周怀礼放下酒杯,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既然都派人接了,一定是急事。”想了想,站起来道:“我送你回娘家。”

蒋四娘转嗔为喜,点头道:“咱们一起回去。”说着,抱着孩子和周怀礼一起往二门上去了。

……

“娘,您急急忙忙接我回来有什么事啊?”蒋四娘抱着孩子走到曹大奶奶面前问道。

曹大奶奶从她手里接过孩子,怜惜道:“这孩子怎么就长不大呢?难道宗人府的乳娘都不管用?”

“也不是。”蒋四娘说起孩子吃奶都是泪,“他也吃,就是大部分都吐出来了。”

“这样啊,你把他给我,你去见老祖宗吧。”曹大奶奶忙道,低头去逗小外孙去了。

蒋四娘来到蒋家老祖宗的院子,见老祖宗歪在暖阁的罗汉床上出神。

“老祖宗?”蒋四娘走上前叫了一声。

老祖宗抬头,朝她招招手,“四娘,快过来。”

蒋四娘走过去坐在老祖宗身边。

蒋家老祖宗拉着她的手,叹息道:“你大堂嫂封了公主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蒋四娘别过头,闷闷地道:“老祖宗,能不能不要说这件事了?谁都在说,听都听烦了。”

“烦?我就担心你这样。”蒋家老祖宗拍了拍她的手,“以后记得要对你大堂嫂做小伏低,千万不要再有攀比的心思了。”

第63章 依仗

“……我什么时候跟她比过?”蒋四娘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罗汉床上大迎枕的边须。

“唉,其实吧,比一比也没啥。人活在世上,谁能说自己就没有一点争强好胜的心呢?而且我们家,确实有本钱跟人比。我们蒋家,不管是在江南,还是在京城,走出去都是响当当地,除了四大国公府,就没有比我们更强的人家。”蒋家老祖宗叹息着歪倒罗汉床上,拿起水烟管吸了吸。

蒋四娘凑过去,一声不吭地给蒋家老祖宗点火。

“但是呢,做人最重要的,还是要知道变通。百年世家,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你以为容易吗?——如果不知道变通,一条道走到黑,早就被抄家灭族了,怎么可能越活越红火?”蒋家老祖宗狠吸了几口水烟,闭上眼,缓缓吐出几口烟气。

蒋四娘怔了怔,若有所思地道:“老祖宗,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从来没有听过蒋家老祖宗说这种话。

蒋家老祖宗睁着有些浑浊的双眼,看着暖阁顶上细细雕刻的五福进门,道:“大夏立国千年,除了皇室和四大国公府以外,别的世家都是跟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的。能存留下来的世家,除了尹家,就是我们蒋家了。我们蒋家出了个贵妃娘娘,才真正压倒尹家。”

蒋四娘这才撇了撇嘴,不服气地道:“就是嘛!贵妃娘娘是圣上的亲娘!我们蒋家是圣上的母族。光这一点,就不比四大国公府差……”

“是啊,如果郑想容没有生女。我们蒋家确实是大夏的头一份。”蒋家老祖宗笑了笑,“但是只可惜,圣上最心爱的女人,还给他留下一个女儿。——跟这个女儿比,我们蒋家肯定是要靠后了。”

“……珊珊也是在我们蒋家长大的,她也是公主,怎么不见老祖宗让我对她做小伏低?”蒋四娘咬了咬唇。不甘心地说道。

她自从出嫁之后,就没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说好的夫荣妻贵。两情相悦呢?——都到哪里去了?

“珊珊?”蒋家老祖宗笑了笑,“她若是郑想容生的,我也会让你让着她,哄着她。甚至拍着她。只可惜啊,她只是王青眉那个捕蛇女生的,我们不必做小伏低。”

“……我不懂。”蒋四娘抿了抿唇,拿起罗汉床边上的美人捶,轻轻给蒋家老祖宗捶腿。

“这有什么不懂的?”蒋家老祖宗叹了口气,“你如今也是有儿子的人,你还不明白吗?对于男人来说,有了最心爱的女人,连父母亲族都可以抛之脑后的。更何况只是亲娘的娘家呢?——我们家在圣上心里,那是远远比不上郑想容,当然也比不上郑想容生的女儿。我们家啊。勉强能跟郑国公府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差不多。”

这样一说,蒋四娘倒是有些明白过来。

“不是说男人都是贪新忘旧的,郑想容死的那么早,已经过了十八年了,圣上还念着她吗?”蒋四娘心情复杂地问道。

“就是因为死得早,而且是在跟圣上情浓之时突然离世。所以她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没人可以替代。当时她死了之后。圣上连太皇太后都不认了,不是寻死就是要出家。做和尚做了快十年,才被太皇太后劝服,还俗娶妻生子。”蒋家老祖宗摇摇头,“这样的男子,本来就是个至情至性的性子,所以你千万不要再跟你大堂嫂有攀比之心。一旦被人发现,就算你大堂嫂不说什么,圣上绝对不会饶了你。”

蒋四娘吓得全身一抖,“这么严重?难道我们一辈子就要被那种人压得死死的?”蒋四娘越想越不服气,“……说什么元后嫡出。郑想容生她的时候,还是个未嫁的闺女呢!不过跟珊珊似的,就能要我们的强……”

“你闭嘴!”蒋家老祖宗厉喝一声,打断蒋四娘的话,“这些话你想都不要想!——人家已经封了夏阳公主,你要再把这话说出来,别说我们蒋家,我看你夫君都容不下你!”

“不会!”蒋四娘下意识反驳老祖宗的话,“怀礼不是那样的人!他说了会一辈子疼我惜我,不会做这种事!”

蒋家老祖宗乜斜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蒋四娘慌乱地别过头,不敢看老祖宗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风霜,似乎能一眼看穿她强撑的面子。

“……男人成亲前说的话,听听就好,不要当真。”蒋家老祖宗垂下眼眸,坐直了身子,“你要记得,周怀礼愿意娶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是蒋家的嫡女。如果你不是出身蒋家,就算他喜欢你,也不会费那么大功夫求娶于你。”

蒋四娘点点头,“我自然知道是跟我娘家有关。但是这也不是他的错啊。我如果不是蒋家女儿,根本就不会认识他,更别说嫁给他了。”

不过想起周老夫人临死的时候跟她说的话,她的眼眸眯了眯,暗忖那才是她半生的依仗。——纵然以后蒋家垮了,周怀礼也不可能不要她……

“你知道就好。所以只要圣上在位,蒋家不倒,你就不必担心你夫君会对你不好。而你自己,也要小心谨慎。”蒋家老祖宗看蒋四娘劝得差不多了,才道:“好了,大年初一把你叫回来,就是要叮嘱你,不要脂油蒙了心,做出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还有,我让你娘给你去找小刺猬去了,你给阿贝也养一只,以后让阿贝跟他堂哥阿宝经常在一处玩。”

蒋四娘“啊”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道:“……还要经常去找他们?不要吧,我真的很不舒服。”

“不舒服也要去。就算阿贝以后不去跟阿宝玩,你们今天也一定要去神将府,亲自恭喜你大堂嫂。”蒋家老祖宗瞪了她一眼,“都是亲戚,你何必把人往外推?”

可是让自己做小伏低巴结盛思颜,她想来想去还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