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天,时间过得快,周焱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李政问:“饿不饿?”

“还好,你呢?”

“糖还在不在?”

“你要吃?”周焱从书包里拿出来,打开袋子让李政拿。

李政却伸着手没动,说:“给我拿一颗。”

周焱拿了一颗绿色的糖放他手上,李政拆开吃了,周焱突然看见他手上的一道口子,“你受伤了!”

“小事。”

周焱捧起他的手,“伤口很深。”

“没感觉。”

“你哪儿弄开的?”

李政说:“刚才抓了一棵树,没抓准。”

周焱摸了下伤口,往边上找了找,没有东西能包扎,她捧住李政的手,低下头,往伤口上舔了一下。

李政一僵,周焱又舔了几下,双手合住他的手,说:“你刚才都没放开我吗?”

“……嗯。”李政的手摸到了她的,再慢慢上去,摸了下她的头。

细雨也停了,水流仍旧湍急,不知道是不是周焱的错觉,她觉得水位又涨了,不禁又往李政身边缩了下。

整个世界都安安静静的,除了水流声,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没人在附近,也没人来救他们。

周焱靠在李政怀里,问:“你什么时候喜欢的?”

“……”

周焱没看着人,她望着黄沙色的汪洋,脑中想的却是绿色的江水。清澈的能看见底下的石头,船舶行走在上面,风景如画。

身后的人过了半晌才说:“你马齿苋在哪儿采的?”

“嗯?”周焱愣了下,“路边。”

“那回挣了多少钱?”

“……二十几。”

李政下巴抵在她头顶,嘴唇碰了几下,才低声说:“那天我从船上下来,看见你蹲在那儿卖野菜,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你还在。”

李政说:“那天我把你拉回了船上。”

那么早的时候,他其实拉过她一回,那天她咬着白馒头,拿着矿泉水,蹲在脏兮兮的菜摊上,他把她拉了起来,当时正值夕阳。

周焱从他怀里出来,转过身,亲上他的嘴唇。李政顿了一下,用力将她的腰一搂,吻着人,手在她衣底下摸着,渐渐将人放倒,提起她的一条腿,挤在她中间。

小小的草滩上挤着两个人,洪水中开辟了一个小世界,只剩下了他们。

周焱度过了最漫长的二十七天,她细数这些日子。

第一天她从船上醒来,第二天李政弃她而去,第三天他第一次将她拉回,第四天她遇上了河霸落水,李政救了她。

第十三天的时候她站在了雾中,天地茫茫只剩下那一艘船舶。

第十五天的时候李政教她游泳。

第十七天李政在码头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回来。

后来,他们看到了第一缕阳光,李政亲了她的额头,为她打了一张椅子,在船顶为她放烟花。

她还有栽在花盆里融化成泥的小草发圈,还有那七个丑娃娃。

漫长的二十七天,像是走过了一辈子。

这世上真有这样一个人,与自己的生命同等,珍而重之。

李政在她耳边低声说:“Ti a mo。”

周焱搂紧他,眼睛发热。

李政把周焱重新抱进怀里,让她躺在他胸口。周焱闭着眼,与他五指交叉,两人时不时亲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有渐渐暗下来的迹象,湍急的水流却没有缓停的趋势。

周焱拿出糖果,李政摊开手。

周焱没给,她拆了颗糖,递到他嘴边,李政却微微侧了下头,没有动静,周焱问:“不要?”

李政迟疑了一下,往前靠了点,咬住了糖。

周焱刚拆开另一颗,突然听见有人大声喊:“有没有人——”

周焱一愣,立刻站了起来:“这里,这里有人!”

没一会儿,周焱看见了几个救援人员从远处跑了过来,她大力挥着手:“这里——”

“你们等一下,不要动,我们马上来救你们!”对方大声喊话。

周焱看向还坐在草滩的李政,拉了拉他,说:“快起来!”

李政笑了笑,站了起来。

救援人员商量着营救方法,水流太急,不能贸然施救,最后他们找来救生抛投器,大声喊:“你们让开点,我现在把抛投器射过来,待会儿给你们传救生衣和轮胎,把你们拉过来!”

周焱拉着李政立刻往边上让开。

救生抛投器射了过来,救援人员又喊:“你们拉住那头!”

周焱赶紧拉住,两副救生衣和轮胎很快就传了过来。

周焱穿上救生衣,套上轮胎,说:“你先过去。”

李政还没穿完,说:“你先,小心点,你不会游泳。”

救援人员喊:“女孩儿先过来,快点!”

周焱拉住绳索,听着指令,配合着救援人员的动作,几十米的距离,费了番功夫才到了对岸。

周焱摘下轮胎,喊:“李政!”

李政笑着跟她挥了下手。

绳索又一次被抛了过来,救援人员喊:“抓住!”

李政蹲了下来。

过了会儿,救援人员奇怪道:“抓住呀!抓住绳索!”

李政抬了下手,示意知道了。

然后,他弯着腰,在草滩上一点一点的摸索着。

周焱怔怔地看着他,“李政——”

“没事!”李政回了一句,说完,他还在摸索着。

他的手在草滩上摸了一下,碰到了她的手,然后握住;

她看向他,他的视线却没落在她脸上;

他要她把糖果放在他手里;

她把糖果递到他嘴边,他没有动。

周焱嗓子哽咽:“李政……”

李政跪在了草滩上,仔细的摸着,终于摸到了,他朝岸边笑了下,与周焱错开了几十度。

周焱泪如雨下。

这次洪水受灾群众多达四十万,“Ti A Mo”的损失不算小,沈亚萍重新装修了餐厅,这几天正好方便张妍溪几人拍摄纪实。

一堆拍摄器材堆了进来,沈亚萍说:“别刮花我的地板,小心点放。”

张妍溪笑道:“你怎么对地板特别洁癖?连雨伞都不让拿进来就怕淋湿地板。”

沈亚萍说:“我上回要开那新餐厅,就是踩地板脚滑摔了一跤,最后弄碎了一堆玻璃,伤口养了几个月才好。”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张妍溪往角落那桌望了眼,问,“林泰还没走?他要在庆州定居了?”

沈亚萍说:“别理他,他的车子被洪水吞了,心疼着呢,又不能找人家赔。”

“诶,对了,周焱回去了?”

“嗯,刚走没几天,得准备开学了。”

张妍溪感慨:“她年纪这么小,却经历了这么多。”

“她倒还好,她妈刑期不长,很快就能团聚。”

张妍溪摇头:“我始终没法理解她妈|的这种做法,高忠光虽然已经接受调查了,可是她妈妈以后的日子还长,值得吗?”

沈亚萍笑了笑,说:“有句老话叫‘别人的事情头顶过,自己的事情穿心过’,不到你头上,值不值得,都不是你能以为的。”

角落里的林泰嚷了声:“我能不能告什么气象部门防汛部门啊?我这车他们也应该负上责任吧?”

八月,烈日炎炎。

江上波光粼粼,碧水清澈。

周焱坐在甲板上,翻着课本看,阳光太刺眼,她把晾衣架挪了挪位置,正好遮阴。

欣欣蹦蹦跳跳过来,缠着周焱说:“白姐姐,陪我嘛!”

周焱道:“晚点陪你啊,我先看会儿书。”

“你真的要当老师啊?”

“当然啊。”

欣欣嘟嘴:“当老师有什么好的啊。”

“……是啊,”周焱的视线从书本上挪开,望着江面说,“老师也不是很好。”

“啊?老师不好吗?”

周焱又摇头:“老师呢,是太好了,他们教我们做好人做好事,脚踏实地,遵纪守法,作弊可耻,可是社会却告诉我不是这样,作弊的人也许活得依旧光鲜。”

欣欣听得半知半解,开心道:“那就别做老师啦,陪我玩嘛!”

周焱说:“那不行,那我更要做老师啊。”

“啊?”

“告诉他们欣欣到现在还没学会拼音!”

欣欣生气道:“哼,不跟你玩了!”噔噔噔,跑去了船头。

周焱笑了笑。

李政从船舱里走出来,说:“你也就这点本事,成天耍小孩儿玩。”

周焱说:“这是教不是耍!”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李政问:“到哪里了?”

周焱望向岸边,一眼就见到了一株昂然独立的柏树,烈日下站得像一柄尺,枝叶繁茂。

周焱说:“到冀柏树了。”

秀才和老媪的故事,讲述希望的故事。

“太阳这么晒,你要在外面看书?”

“看得眼睛疼了,还是进去吧。哎对了,老刘叔帮你把船开回去,他自己不做生意了?”

“我把我的生意介绍给他。”

李政扶着门框,踩下一级台阶,转身递手。

周焱又看了眼岸边的那株冀柏树,笑了下,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

(正文完)PS:一定要看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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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路番外到时候会补在屠路的锁章里面,买过的都是免费看的,我还会新增番外内容,这里先留点小剧场吧,你们不用截图啦!

15、

外出,吵架,谁也不理谁。

蒋逊走在前,贺川慢慢跟着。

冷战持续。

贺川:“谁丢钱了?”

蒋逊回头,看地上。

贺川:“谁把这么大一摇钱树丢了?”

说完,手拉手回去了。

28、

三八妇女节。

贺川带蒋逊去动物园看豹子。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