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本不关柳三太太什么事,然而她却格外的欢喜,因为柳大太太不高兴。

柳三太太邀了柳二太太,到花园子里头逛逛。两人走到芍药花丛前,就停了下来。

“老太太可十分护着这海棠。二嫂,你说,会不会是…”柳三太太让伺候的人退的远一些,就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跟柳二太太道。

“嘘,可不要说,不是闹着玩的。”柳二太太就让柳三太太不要声张。

柳三太太就知道,柳二太太是跟她想到了一处去了。

“看来是了。瞧大太太看着海棠那张脸,跟见了鬼似的,呕的不行,还有些心虚!你说,姨娘都抬了,还在乎个怎么称呼。偏不让人叫海棠,叫金姨娘。二嫂,你注意了没有,大太太一声海棠都没叫过的,避讳的很。”

“那时抓花了金姨娘的脸,怕也是看见了,想起那过去的人来了!”

柳二太太不让柳三太太说,但是柳三太太哪里又忍得住。两个人在花丛前说话,却没留意,花丛对过假山石后,一个人将柳三太太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柳三太太要跟柳二太太说体己话,连柳若姒和柳若姗两个也给支开了。柳若姒和柳若姗进了花园,就绕到荷塘边,看荷塘里新嫩的荷叶,还有荷叶下面摇头摆尾的锦鲤。两人正看的高兴,就见石桥对过,柳若娟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了过来。

第一零六章 决定

柳若姒和柳若姗都看见了柳若娟,也都觉得柳若娟的样子有些奇怪。

“她不总是像个影子似的,跟着大姐姐吗?怎么这会不跟了?”柳若姗看见柳若娟一个人,不无嘲讽地说道。

“怎么一个人都没带?”柳若姒往柳若娟身后看了看,见并没有跟随的丫头、嬷嬷,也就说道。

自打那次从大相国寺回来,柳若娟就变得有些深居简出,而且人比从前还要沉默寡言起来。唯一不变的,也许就是总跟在柳若媛身后了。

两人就看着柳若娟走过石桥,到了她二人身边,却像没看见她们似地,摇摇晃晃地往园子外面去了。

“咦!这个人,眼睛里也太没人了!”柳若姗就恼道。

“看着像是有什么心事。”柳若姒瞧着柳若娟的背影。

“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柳若姗就点点头,“三姐姐,你发现没有,二姐姐近来可瘦了不少,阴阳怪气的,跟个鬼影子似的。有时候看见她的眼神,怪渗人的。”

柳若姗说的这些,柳若姒也有同样的感受。

“瞧她们姐妹俩,一个嚣张跋扈的,天下人都不在她眼里。一个就这样。还是一母同胞的,看着可真不相。”

柳若姒就笑了笑。

“一母同胞,不一样的人也多着了,何止她们。”柳若娟和柳若媛不像姐妹,这样的说法府里头早就有。那些人之所以这样说,大多数的时候,是为了讨好柳若媛,说柳若娟是万万比不上柳若媛的。

“三姐姐,我听有人说,二姐姐不是大太太亲生的。”柳若姗就想到了什么,悄声告诉柳若姒道。

“这个话,你听谁说的?”柳若姒吃惊。

“不过是下面小丫头闲嗑打牙说的,哪里有什么具体的人。”柳若姗就道。

柳若姒叹息摇头。像这样。下面的丫头仆妇背地里嚼咕主子的事情,真真假假,也不只是柳府里头有,凡是京城中的人家。都难以避免。又或者可以说,天下的人家,也难免有这样的弊病。

“不过是附会的闲话罢了。”柳若姒也并没怎么在意。柳大太太自来对柳若娟不怎么上心,在柳若媛和柳若娟两姐妹之间,非常明显的偏向柳若媛。在柳若姒更小些的时候,她似乎也听过柳若娟不是大太太亲生的传闻,还正儿八经地去问过柳二太太。

柳二太太也很正正经经地告诉她,柳若娟确是柳大太太亲生无疑。

“是大太太先有的身孕,然后我就怀上了你。二丫头下生,我虽没亲眼见过。那也是假不了的。”柳二太太这样告诉柳若姒,当时府里头怀/孕的,除了柳大太太和柳二太太,就是柳大/奶奶,再无别人。至于柳三太太。当时是随着柳三老爷在外任上,比柳二太太晚一些,也怀上了柳若姗。

“现在大太太心里怕是很不自在,接下来,又有的她忙了,就更顾不上二姐姐了。”柳若姒若有所思地道。从大相国寺那次的事件开始,柳若姒就敏感地觉察到了柳若娟的异常。这个时候的柳若娟。是非常需要母亲的关怀和引导的。然而,柳大太太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根本就不在意。

柳若姒从园中回来,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柳二太太。柳二太太就有些唏嘘。

“也是做娘的那,谁知道她心里头,有多少事都比她自己的孩子重要!”柳二太太就说柳大太太。

“也不能这么说。看大太太对大姐姐,还有对海儿,那可是十分关切的。”柳若姒就道。

“这倒是,偏心的太过了些。”柳二太太点头。

晚上,柳二老爷和柳玉汶一起从外面回来。

“这样巧。你们爷两个是路上遇到的?”柳二太太命人端上茶点来,就笑着问。

“今天翰林院里散的早了些,就顺路去了趟宗学。”柳二老爷就道,等着柳玉汶下了课,他就带了柳玉汶回来。“宗学的林先生,又夸了汶儿,呵呵。”

“那是汶儿自己努力,看你乐呵的。”柳二太太就笑。

“还是多亏有伯父的教导…,”柳玉汶就摸了摸头,也笑道,“同窗们都很羡慕我。”

一会,小丫头摆上饭来,柳若姒和柳玉汶就陪着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一同吃了。饭后,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去里屋说话,柳若姒就让小丫头摆上棋盘来,又跟柳玉汶一起打棋谱。

打了一会棋谱,柳若姒就赶到柳玉汶有些心不在焉。

“有心事?”柳若姒小声地问。

柳玉汶似乎就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地。这样子的柳玉汶,显得十分稚气,与他的实际年龄相符。

“三姐姐,”柳玉汶就放下手中的棋子,“上次三姐姐说的事,我已经想好了。”

柳若姒听了,就十分欢喜,期待地看着柳玉汶。

“要是、要是伯父和伯娘、不嫌弃,我、我是愿意的。”柳玉汶终于考虑清楚,同意过继给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做儿子了。

“太好了!”柳若姒就笑道,“我赶紧去告诉爹娘,也让他们欢喜欢喜。”

柳若姒也不管柳玉汶有些不好意思,忙去里屋,告诉了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柳二太太当时欢喜地就将手中的鞋子掉在了地上,那是她为柳玉汶缝制的新鞋子,还有几针就能完工了。

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从里屋出来,柳玉汶就在两人跟前跪下了。

“好孩子,快起来。以后咱们就是嫡嫡亲/亲的一家人。”

柳二太太就拉着柳玉汶,大家都在榻上坐了。柳玉汶的父母都不在了,除了柳家这里,也没有更亲近的长辈。过继的事情,柳玉汶自己同意了,接下来,也就是告诉柳玉波知道。

“你兄嫂那里,我们必定会安置妥当。”柳二老爷就道。

大家都很清楚,柳玉波和马大/奶奶是不会不同意柳玉汶的过继的,只要他们得到足够的好处。

“对你兄嫂的安置,你有什么想法?”柳二老爷就问柳玉汶道。

“全凭爹娘做主。”柳玉汶道,顿了顿,又道,“他们,爹娘别太纵容了他们。”柳玉汶是个明白的孩子,他知道以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的为人和财势,绝不会亏待了柳玉波一家。

“好,好。”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都很高兴。

大家说了一会话,就到了柳玉汶读夜书的时辰。柳二老爷打发人送了柳玉汶往前面书房去。

“这下可好了。”送走了柳玉汶,柳二太太就道,“这孩子答应了,接下来的事情,咱们也得抓紧办。”

柳二老爷就点头。

“明天我就打发人将他哥哥叫过来。”柳二老爷说道,“希望别生什么枝节。”

“能怎样,不过是要些钱财。”柳二太太就道,她也算是将柳玉汶的兄嫂给看透了,“凭他要吧,只要痛痛快快的把事情办成了。…于这孩子,也是极好的事。”

“这倒是。”柳二老爷点头。

“万一他们狮子大开口怎么办?”柳若姒在旁,就说了一句,“又或者,提出什么没天理的要求来。”

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就交换了一个眼色,柳若姒的这种担忧不是空穴来风。柳玉波和马大/奶奶,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他们能要多少钱!至于别的要求,那就看他们提什么要求了。”柳二太太就道。

三口人商量了一会,也就各自歇息了。转天,柳二老爷果然打发了人将柳玉波叫了来,说了过继柳玉汶的事情。

“果然是个没主意的。”柳二老爷跟柳玉波说完话,回到后面,就跟柳二太太和柳若姒说起来,“我跟他说了过继汶儿的事,他好像很吃惊。先还有些迟疑,后来也就高兴了。…说是要回去再好好想想。”

“什么好好想想,肯定是和他媳妇商量去了。他是个做不来主的。”柳二太太叹道。

事情到了马大/奶奶那里,会发展到什么方向,已经可想而知。

“先前他有些迟疑,我还觉得他良心未泯。只是后来看见他那样欢喜,又急急地回去,连铺子也不去了,哎,没注意,还没出息。”柳二老爷也叹道。

“他那媳妇不是好人,不知这次要怎么作。”

“凭她作,还能翻了天去。”柳若姒就道。

“也是。”

一家人商量好,只等柳玉波和马大/奶奶提条件。这天柳二老爷上朝回来,却带回来一个人。

柳若姒在绣楼闲坐,被柳二太太打发人叫过来,到了柳二太太的屋子里见了这个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屋子里,与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分宾主而坐的,赫然是荣成翰。

这个人怎么突然来了?柳若姒愣怔在门口,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都正满脸是笑,跟荣成翰说话,看见柳若姒来了,柳二太太就招呼她过来跟荣成翰见礼。荣成翰却不等柳若姒走过去,早就站起身,先向柳若姒行礼。

“那天惊扰了夫人和姑娘,今天特来致歉。”荣成翰的声音有些低沉,态度却异常的端肃。

第一零七章 拜访

正是柳若姒记忆中的模样。他本以为,这样的他,这样的沉稳如山,将会是最可靠的依靠。但是事实却证明,他或许是非常可靠的依靠,但却并不是她的依靠。正因为如此,也更加的伤人的心。

“子思将军太过客气了。”柳二老爷就笑道,“那天的事,内子和小女回来已经说过了。哪里谈得上什么惊扰,反倒是内子和小女,多亏了将军借马。…耽搁了将军的行程。”

“正是。”柳二太太也笑道,“本该亲自登门去谢的,只是想到将军刚回来,怕是多有不便,才作罢了。”

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将荣成翰待若上宾,柳若姒只好向荣成翰还礼,然后快步走到柳二太太身边。

柳二太太爱怜地看了柳若姒一眼,拉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劳夫人这样惦记。”荣成翰这才也坐了下来,一双眼睛目光如电,在柳若姒身上扫了一下,立刻就收了回来。

“故祁大学士和柳世伯都是文名誉满天下,自幼就十分仰慕。能够为夫人做一点小事,是我的荣幸。”

荣成翰的话虽然不多,却十分得体,且正说到了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的心坎上,二人看荣成翰不由得越加的顺眼。

“…幼年懵懂,虚度光阴。少年出征,这几年戎马生涯,虽有心进学,然而苦于条件所限,也没有良师。如今奉召回京,蒙天子体恤,有些空闲,很想读些诗书,还请世伯不吝赐教。”荣成翰看了柳若姒一眼之后,就不再往她的方向看,而是郑重其事地对柳二老爷看。

“何须如此客气,柳某不才。诗书倒还读了些,愿意与世兄切磋琢磨。”柳二老爷就道。

因为荣成翰尊称柳二老爷为世伯,柳二老爷却不能如此大咧咧地就自认了这个称呼,只好谦逊地对荣成翰称呼世兄。这并不是乱了辈分。而是谦辞。

柳若姒这么听着,荣成翰有心想要学文,而且还要向柳二老爷请教,那不就是说,以后荣成翰就要与柳二老爷常来常往了。柳若姒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可能,柳若姒希望与荣成翰保持陌路人。

荣成翰一个武将,就该去跟那些一样舞枪弄棒的武人为伍,没道理特意来结交柳二老爷。

“将军身为宗室,地位何等尊崇。京城中有专门的宗学。请的是天下闻名的宿儒。想来将军也曾进过宗学,如今既然回来,有空闲,又想向学,何妨再进宗学。”柳若姒想了想。就出声道,“将军莫非是忘了宗学了?”

荣成翰在椅子上略转身,正对着柳若姒。

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也都看向柳若姒。柳若姒此刻脸上可没什么笑容,那略显平淡的面容,还是她尽力控制情绪的结果。

“幼年也曾在宗学里念过两年的书。那时候顽劣,并没学到什么,到气坏了学里的夫子。如今年纪老大。宗学里是不好去了。且防着什么时候圣上就有召唤…”荣成翰很诚恳地解释道。

柳若姒却并不等荣成翰的话说完,就故意笑了一声。

“将军所说的一心向学,莫非是玩笑话吧。说什么不去宗学里,莫不是害怕束缚。家中几个兄弟都在宗学里,倒是经常听见他们说苦那。将军真想向学,就不该怕吃苦才是!”

柳若姒用的是激将法。想让荣成翰再不好意思说什么向柳二老爷请教学问的话。而且,她觉得她说的也没错,想要继续学业,宗学不正是荣成翰这样的宗室子弟最好的去处吗。

当然,宗学里大多为幼童和少年。如荣成翰这样的身高,去了宗学,难免会鹤立鸡群。

只不过,这就不是柳若姒考虑的事情了。

“并不是怕吃苦。”柳若姒伶牙俐齿,荣成翰并不是对手,然而却也不见他着急,只是依旧中肯地说话。“实在是仰慕世伯,能拜到世伯的门下,是平生所幸。”

这话说的,竟不是简单的请教些学问的事情,而是想正式地拜柳二老爷为师。

柳二老爷虽然门生无数,但大都是通过科举的进士,还有翰林院中的庶吉士们,正的带在身边读书的并没有几个。如果认真数起来,柳若姒应该算做是嫡传的弟子了,然后就是柳玉汶。

荣成翰他想的美!

柳若姒气的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

“平常探讨些学问倒是无妨的,拜师一说,实在是不敢当。”柳二老爷就忙推辞道。

“世伯当的起的。”荣成翰并无虚词,只是这么一句,却是相当的诚恳、有分量,更加让人难以拒绝。

柳二老爷不好直接就拒绝,荣成翰也没有继续追问,又坐了一会,荣成翰就起身告辞。

“改日再来府上拜会。”走的时候荣成翰说道。

柳二老爷就一直送了荣成翰出去。

屋里只剩下柳二太太和柳若姒,柳二太太就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柳若姒。

“姒儿,怎么了,今天不开心?”柳二太太问柳若姒道。

“没有的。”柳若姒答道。

“那怎么苦着脸?…那天的事,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对。就算是一开始骑马奔的急了,吓着了咱们,也是咱们先停在官道当间儿,碍着了大家伙的路。再者说,后来人家又肯将战马借给咱们。”

“你还记得那匹马不记得,我也才是听人说了,那匹马还不是一般的战马,是永靖王送给荣将军的。”

“你这孩子,可一直不是小心眼的人。今天怎么给人家脸色看?”

柳二太太说到这,正好柳二老爷回来了,柳二老爷就点头,他也觉得今天柳若姒对荣成翰的态度不友好。

“哪有。”柳若姒自然不肯承认。

“多亏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你这孩子,平常也不是这么待人的。”柳二老爷就道。

柳若姒平常言谈举止,待人接物,都极妥帖,今天对荣成翰却如此锋利,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都觉察到了。不过两人也只当柳若姒是小孩子脾气,并没有太当做一回事情。

“什么大人有大量,爹、娘,你们才见了他几面,难道就了解他了?”

“难不成你就了解人家了?”柳二老爷就道。

柳若姒顿时就有些语塞。

“我说的也没错啊,他想继续学业,去宗学就好,来缠着爹来做什么。爹可别被他的外表骗了,宗室子弟,哪一个不是人精,他这样做,肯定另有所图。我觉得,还是不要招惹微妙。爹在朝中,可是清流。”

“姒儿这话还有些道理。”柳二老爷听了柳若姒这样说,就点点头。

“不过,他宗室子弟,若非去北边立下了战功,多不过是个闲散的宗室,倒是无妨的。”柳若姒正有些高兴,就听柳二老爷又这样说道。

“姒儿,你不大注意这方面的事情。可莫要小看了这个人…”

柳二老爷喝了口茶,就对柳二太太和柳若姒讲起了荣成翰这个人。在柳二老爷的描述中,荣成翰是位少年的英雄,一个忠心报国的忠臣。

“征和元年,蛮族犯边,那时候,他才十三岁…”

荣成翰的父亲,这一代的永靖王爷,是一员战将,当时就在皇帝面前请缨,去平定北边。永靖王一脉,历来都是护国的上将,永靖王那时已经有了些年纪,可朝中却没有更好的人选,皇帝欣然准了永靖王的请求。

荣成翰作为永靖王的三子,当时只有十三岁,他是自愿随父亲出征,而且还很是说了些豪言壮语,类似于不定单于势不还,马革裹尸在所不惜。

“小小年纪,不惧生死,有这样的勇气和志气,别说是宗室中了,便是满朝武将世家中,也难有出其右者!”

柳二老爷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赞许,还有些佩服。

当时荣成翰跟着永靖王出征,就有许多人猜测,说他不过是跟着父亲身后,借着父亲的荫庇,去捞军功的。然而,到了北边之后,荣成翰的举动,却让这些人也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荣成翰并没有跟着永靖王,而是请求去了最北面,受蛮族侵扰最为严重的海州卫。在那里,他从一个小兵做起,一步步积累战功,像其他没有任何背景的士兵一样,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直到升任海州卫的指挥使。

这期间,荣成翰奋力拼杀,经无数大小战,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没人直到他是永靖王三子。还是在一次大战中,他斩杀了蛮族的一名首领,再次立下大功,被提升为卫所千户,朝廷派人嘉奖,他的身世才被众人所知。

柳二老爷虽是文人,却对在前线奋勇杀敌的兵士们十分赞赏钦佩,讲起荣成翰的事情,竟有些如数家珍。可见,荣成翰在柳二老爷心中的地位如何,也可见,荣成翰的光辉事迹已经是多么的深入人心。

柳二老爷说的这些,柳若姒都知道,她甚至还知道很多柳二老爷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荣成翰身上的伤疤。

第一零八章 王府

荣成翰离开了柳府,就径直回永靖王府来。到了王府门前,荣成翰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扔给随行的小厮。早有管事的带人从府门里迎了出来。

“三爷回来啦!”王府管事的上前行礼,一脸陪笑地迎了荣成翰进府。

永靖王府,荣成翰众兄弟,除了永靖王的长子被称为世子爷之外,其他人也只按照勋贵人家的称呼。荣成翰排行为三,所以被称呼为三爷。

“王爷回来了没有?”荣成翰并不看那管事,一径往里走,一边就问道。

“回三爷的话,王爷来没回来。打发人回来说了,要稍微晚点儿才能回来。”那管事忙陪笑回答道。

“哦。”荣成翰点了点头,这时他已经走到一座垂花门前,不由得顿了顿。他刚上朝回来,永靖王爷不在,他在回自己的云水居之前,该去春晖堂,给王妃请安。

“三爷,七姑娘来了。”管事的察言观色,忙就说道。

“哦?”荣成翰似乎是愣了一下,转目看向管事。

“才来,正在春晖堂,陪着王妃说话。王妃传下话来,要三爷回来了,就过去。”管事的就禀报道。

“嗯。”荣成翰点点头,迈步就往春晖堂来。

还没进屋,台阶下,隔着帘子,荣成翰就听见了屋里传出来的笑语。他的脚步不由得又微微顿了顿。这个时候,早有伺候的小丫头向王妃禀报,说是三爷回来。

“快让他进来。”屋里就传出永靖王妃的话来。

荣成翰不再迟疑,迈步上台阶。小丫头们争先打起帘子,荣成翰迈步进屋。

永靖王妃苏氏穿着家常的衣裳,正坐在贵妃榻上,满眼都是笑意。紧挨着永靖王妃,坐着一个纱罗裹着的美人。这美人不知正说了什么话,将永靖王妃逗的十分开心。见荣成翰来了。这美人哎呀一声,就站了起来,一手提着裙裾,就踩着脚踏从贵妃榻上下来。小步急跑到了荣成翰的跟前。

离着荣成翰还有一步远,这美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突地就停下来,一手拿帕子捂住嘴,瞧着荣成翰笑。

“愣着做什么,还不见过你七妹妹。”永靖王妃就笑道。

“是我要给三哥哥的行礼。”美人说着,甩了甩手中的绢帕,盈盈下拜,“三哥哥,可见着你了。”

“七妹妹。”荣成翰拱手回礼。

“都过来坐。”永靖王妃笑着招呼道。

苏晴暖就轻笑了一声。扭转纤腰,带着一股香风,小步跑回永靖王妃身边,依旧挨着王妃,在贵妃榻上坐了。荣成翰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走到榻下椅子上坐了,依旧坐的是离贵妃榻隔了一椅一几的椅子,似乎他对这张椅子情有独钟。

“你妹妹来了,你也不会说话。”永靖王妃笑着看荣成翰,埋怨地说道。

“咳…”荣成翰又是一声低咳,端坐在椅子上。目光缓缓从永靖王妃身上转到苏晴暖身上。

“…在外祖母家里,听得三哥哥回来了,特意央了外祖母,才肯放我回来。路上走了三天,紧赶慢赶的。今天终于见到三哥哥了。”苏晴暖语音娇滴滴地,一面飞快地瞟了荣成翰一眼。“三哥哥还跟以前一样。”

“哪里一样了,你看他那满脸的胡须,多亏是你这个孩子不嫌弃,竟是没吓到。”永靖王妃这么说着,偷偷打量荣成翰。见荣成翰脸上并没有异色,才接着说了下去,“跟他说了,他也不听。”

“三哥哥这满脸的胡须,威武的很!”苏晴暖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