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话。”柳若媛就白了柳若姒一眼,似乎怪柳若姒不相信她,还要问柳若娟。“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二妹妹,你从此后,可要静心的休养。”柳若媛又转向柳若娟,意味深长地道,“别再东想西想,到时候养不好伤,可怎么得了那。让娘和我,也跟着操心、疼惜…”

“我娘也要来看二姐姐那,二姐姐有什么要吃的、用的,尽管打发人来管我要。”柳若姒又安抚了柳若娟几句,就和柳若姗起身告辞出来。

柳若娟躺在炕上不能动,柳若媛带着丫头将两人送到门口。看着两人走远了,柳若媛又走回柳若娟的屋子里。

“娘怎么嘱咐的,不用我再跟你说。一会还有人来看你,你总知道好歹,可别自己再寻死?”柳若媛说到这,冷笑了一声,“就算是你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到时候,大家伙又当你是疯了,让什么给迷了。那样,是什么结果,你自己想去…”

柳若媛扔下这几句话,扭身回她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柳若媛走了半晌,服侍柳若娟的小丫头才敢进屋来。如今柳若娟的两个贴身大丫头都受了罚,伤还没好,不能近身来服侍。跟随柳若娟往侯府去的嬷嬷和丫头随后也受了罚,这个小丫头原本并不能进屋伺候的,如今也被安排了进来当差。

“姑、姑娘,”这小丫头就走到柳若娟身边,左右看看没人,才俯下/身,在柳若娟耳边低声地道,“…那两只镯子,方才采莲姐姐问起了…怎么办是好…”

柳若娟的脸上一片阴沉。

“我自有主意。”柳若娟闭着眼睛道,一会,柳若娟又将眼睛睁开,“你往金姨娘那里去一趟,别现在去,等晚上…别让人看见了…”

柳若姒和柳若姗看过了柳若娟,并没回自己的院子,姐妹俩商量了一下,就往柳老太太院子里来看柳老太太。

柳老太太也已经歇了半晌,正换过了家常的衣裳,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还是你么小孩子家精神?从哪里来…”柳老太太见她们来了,就让两人坐下,又让人端了酸梅汤来给两人喝,一面问道。

“从二姐姐那里来。”柳若姒就道。

“哦…”柳老太太哦了一声,半晌才又问道,“说是摔了,你们瞧了,可摔的严重?现如今,什么事都瞒着我了。说是让我享清福,不让我/操心。也罢了…”

第一四六章 危机

“…家里但凡有大事,还不是要老太太定夺。只是些絮烦的小事,不愿意让老太太费神。”见柳老太太话语中颇有些抱怨的意思,柳若姒忙劝慰道。

近来,柳老太太跟人说话的时候,时常有这样的意思流露出来,柳若姒自然明白,这主要还是柳二老爷过继柳玉汶的事,还有事关柳玉江,给柳老太太知道了,于事情无意,因此,大家都很默契地瞒着柳老太太。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这边来说,如果柳老太太能够不那么偏心,那么他们也就无需顾忌太多,什么都不告诉柳老太太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真的是为了柳老太太的身子骨着想。上了年岁的人,经不住太大的情绪波动。

柳老太太也只是随便说了两句,听柳若姒这样劝慰,她就不再说了,只是问柳若娟怎么样了。

“…看着大都是皮肉伤,听大姐姐和二姐姐说,太医来看过,说腿骨伤着了一些,要好生将养,并不防事。”柳若姒就如实地将她所知道的柳若娟的伤情,都跟柳老太太说了。

“如何这般顾头不顾尾的,竟摔成这样。”柳老太太就皱眉,顿了顿,就叫了大丫头杜鹃过来,“你去看看,究竟怎么样,我也好放心。”

柳老太太只打发了大丫头过去看视柳若娟,却没有丝毫要亲自过去探望的打算。不过,柳老太太竟派了杜鹃,而不是经常往柳大太太那边去的石榴,这里面却也有些意思。

柳若姒不由得偷偷打量了柳老太太一眼,柳老太太很多时候糊涂,大概就是出于偏心。毕竟是有了年岁和经历的人,很多事情,柳老太太在心里未必就不明白。

“你们俩都是好孩子。”柳老太太突然就道,乍一听起来。没头没尾的。

柳若姒和柳若姗就偷偷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难得的柳老太太这样夸奖她们。陪着柳老太太坐了一会,柳若姒就问起芍药来。

“也不知道芍药姐姐怎么样了。”

“…折腾了一夜,身子虚。就在后头躺着,你们去看看吧。”柳老太太就道,一面又合上双眼养神。

柳若姒和柳若姗忙起来,悄悄地从柳老太太屋里出来,到后面后罩房看望了一回芍药,才各自回房了。

柳二太太见柳若姒回来,就问她柳若娟的情况怎样。柳若姒自然照实说了,许多不好当着柳老太太说的话,当着柳二太太却没有必要隐瞒。

“摔的挺狠,看着着实蹊跷。二姐姐神色也不大对劲儿。”柳若姒就将她的疑心说了出来。“而且,我看着二姐姐脸上有巴掌印,应该是挨了打了。”

“大太太审了她,连同跟着她去侯府的几个人,也都审了。听说还动了家法。”柳二太太就道,如今,柳大太太那边的动静,也有人跑来告诉柳二太太了,“二丫头摔了,却是没人看见。”

“骨头摔裂了?!也是可怜。”

“不过,应该没有当初常嬷嬷摔的厉害。”柳若姒就道。

“哦。既然是太医说能将养好,不影响走动,这还罢了。不然,年纪轻轻的,这也是少有的事。”柳二太太就道。像柳家这样的人家,姑娘们都是娇生惯养。前呼后拥,金尊玉贵的,针扎了手,就算是了不得的伤,能伤到柳若娟这样。确实极少。

“也得将养好一阵子。这往后几个月,怕都是不能出来走动了。”柳若姒就道。

柳二太太就听出点儿什么来,看着柳若姒。

“你是说…”

“我也只是猜想,毕竟没人看见,不好说的。”柳若姒就道。

“大丫头,确实是能做出这样事的人。”柳二太太却道,一面沉思了半晌,就嘱咐柳若姒,“从今往后,你可小心些,离她远一点儿。身边时刻不可没了人…”

如果是柳若媛对柳若娟下的手,那么其原因就相当的明显。而相比起柳若娟来说,柳若姒对柳若媛的威胁更大,只是柳若姒没让柳若娟丢脸,也不像柳若娟那样容易落在柳若媛手里。柳二太太这是担心,柳若媛会对柳若姒不利。

从前的柳二太太,可是从不肯往这个方向想的,这也算是柳二太太的一大进步吧。

“嗯,娘,你放心,我记住了。”柳若姒就点头应承,不用柳二太太说,她心里对柳若媛也早有防备。

晚间,众人都到柳老太太屋里请安。柳大太太就又向柳老太太说了柳若娟的伤情。

“好生用药、将养个把月,也就好了。只是又让老太太担心了,特意打发了丫头去看她,折了她的福。二丫头近来,总是这般慌里慌张…”柳大太太陪笑道。

“你让人好生照顾她,吃用什么,府里没有的,就去采买了来。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若是落下什么病根来,一辈子就毁了。咱们柳家的姑娘,历来没有这样的事。”柳老太太说的是关切的话,却也隐隐流露出些许责备之意。

柳若娟自己没出息,柳大太太却有疏于管教、照料的责任。

柳大太太自然不敢说别的,只唯唯应诺。

“大丫头那?”柳老太太又问。柳大太太来请安,并没有带柳若媛一起来。

“…还在禁足,没有老太太的传唤,她不敢来。说是知道错了,要在屋里好生悔过,也正好照看她二妹妹。”柳大太太就道。

“嗯。”柳老太太似乎对柳大太太的这个答案还颇为满意,点点头,就不再问了。

从柳老太太处回来,柳二太太不由得跟柳若姒感叹。

“老太太本就看待二丫头平常的很,从今往后,怕是更不待见二丫头了。”柳若娟摔成那样,柳老太太却只打发了丫头去看,这还不同于柳玉江那回事,由此可见,柳老太太对柳若娟的态度。

柳老太太不待见柳若娟,但是对柳若媛的态度却有回暖的征兆。

娘儿两个压低了声音说了半晌,外面就有小丫头禀报说是金姨娘来了。柳二太太忙让金姨娘进来。

金姨娘进来,说了两句闲话,就说到柳若娟摔伤的事情。

“…二姑娘打发了小丫头来,问我要药膏。”金姨娘就告诉柳二太太和柳若姒,柳若娟刚才打发了小丫头去找她,问她寻治疗脸上伤疤的药膏,也就是金姨娘被抓花了脸之后,柳大老爷花重金求人为她配置的那种药膏,“问我还有用剩下的没有…”

柳二太太就和柳若姒交换了一个眼色。

柳若娟的脸摔破了,这是她怕留下伤疤,所以打发人去找金姨娘。只是,柳若娟何必要找金姨娘要用剩下的药膏,就凭她是柳家的嫡出的姑娘,难道柳大太太还会在乎这些银钱,不尽心为她医治不成?

柳若娟担心柳大太太不会尽心为她医治!

“…还剩下一点点,只得给了小丫头带回去。还怕放的日子久了,那药膏失去了效力。二姑娘也是心急,心慌了,那药膏虽说贵重了些,二姑娘要用,可不是极容易的事。可笑那小丫头并不懂事,还嘱咐我不可说出去…”

金姨娘就像说笑谈一样,将整件事都跟柳二太太和柳若姒说了。

“二姑娘出门,我曾在大老爷跟前说过一句话。如今这样,怕我也有些干系…”

“能关姨娘什么事,姨娘不用多心。况且,并没谁知道。大伯父怎样安排,自然是大伯父自己的道理。”柳若姒就道。看金姨娘的神态,恐怕是除了药膏之外,柳若娟还另有所求,金姨娘探听到了一些柳若娟在侯府的事情,因此为难。

打发走了金姨娘,柳二太太和柳若姒相对半晌无言。

“这母女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无趣的很了。”柳二太太叹道。

转天,柳若姒往柳若姗屋里,姐妹俩一起做针线说话,盘桓了半天,柳若姒才告辞回来。走进院门,柳若姒就听得东厢房小书房内有人说话声。柳二太太院子里,东西各有厢房三间。如今西厢房给了柳玉汶住,东厢房三间是小书房,原本就是柳二老爷藏书以及平常读书写字的地方。

这小书房,是柳二太太院子里规矩最严谨的地方,以为里面所藏书画、古董甚多,其中很多又是珍本、孤本。柳二老爷怕丫头小厮们胡乱弄坏了,平常都是自己打理,丫头小厮不经召唤不能入内,柳二老爷待客也从不在这小书房。

“是老爷回来了?”柳若姒就问院子里伺候的丫头。

“回姑娘,是老爷回来了?”

柳若姒侧耳细听,小书房里,除了柳二老爷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个人,听起来,虽有些耳熟,却并不是柳二太太,也不是柳玉汶。

柳若姒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还带了客人来?”

“是的,姑娘。”

“是谁?”

“回姑娘,是老爷新收的弟子,永靖王府的小王爷。”

“怎么竟是他!”柳若姒柳眉倒竖。

第一四七章 长幼

听说柳二老爷带了荣成翰在小书房里,柳若姒不由得柳眉倒竖。小书房内都是柳二老爷珍藏的珍本、孤本,在柳二老爷眼睛里,都是些无价的宝贝。就算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只有柳若姒这一个女儿,那么的宠爱柳若姒,但是这个小书房,就是柳若姒也不是随便可以出入的。有时候柳若姒想从小书房里拿出来看,必须要经过柳二老爷的许可。很多时候,柳二老爷还不允许她将书带出去,只能在小书房里看,看完放回原处。

就是柳二老爷那些至交好友、门生子弟,也嫌少有人有幸被邀请进这小书房。当初柳玉江那样得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的看重,可即便是他正式过继过来之后,柳二老爷也从不曾允许他踏入这小书房半步。

而如今,柳二老爷竟然带了荣成翰进去。仔细算起来,荣成翰也才和他们相识不久,也才刚刚成为柳二老爷的学生。而且,荣成翰他根本连一个读书人都算不上。荣成翰就是一个武夫。

这样的一个人,柳二老爷根本就不可能让他进小书房。柳二老爷难道就不怕荣成翰一不小心,就毁了他珍藏多年、爱若珍宝的藏书吗?!

柳若姒心中气恼,同时她心中升起了深深的危机感。

这么想着,柳若姒加快脚步,就走到东厢房窗下向里面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窗上两个人影,正是柳二老爷和荣成翰。荣成翰手里似乎拿着一卷书,正跟柳二老爷说着什么。

柳若姒忙走到门口。门口有小童守门,看见柳若姒忙就行礼。

“…姑娘回来了。”

小书房里,柳二老爷和荣成翰似乎听见了这一声,谈笑声停了下来。

“老爷回来了,在书房里?”柳若姒就故意问了小童一句。

小童自然说是。柳若姒只当并不知道荣成翰也在,迈步就进了小书房,一面喊了声爹。

“姒儿来了。”柳二老爷转过身来,看着柳若姒笑道。“过来,见过你三哥哥。”

柳若姒迈进门内,看见柳二老爷一脸的笑意,显然心情上佳。而与柳二老爷对坐的荣成翰手里一卷发黄的书卷,脸上也带了笑意,正抬起头向她看了过来,一双眼睛亮若点漆。柳若姒突地就站住了。

“怎么虎着个脸,出了什么事,看见什么吓着了?”柳二老爷关切地问。

柳若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忙努力缓和情绪,上前给柳二老爷请安。

“…并没什么事。没想到爹爹这么早回来了。”还带回了荣成翰,柳若姒这么说着,不由得又瞥了荣成翰一眼。

“没有就好。外头热,是不是走的急了。”柳二老爷就点点头,“还愣着坐什么,快见过你三哥哥。”

荣成翰在柳二老爷过继柳玉汶的事情上立下了大功,之后。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待荣成翰越发的亲热。他们先是让柳玉汶喊荣成翰做三哥哥,如今,又当面要柳若姒也这么喊。

柳若姒正看着荣成翰碍眼,跟着柳二老爷念书也就罢了,时常出入柳府也就罢了,他好生在前面书房念书就是,可他竟然登堂入室。连这个小书房都进来了。这意味着在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的心里,荣成翰成了几乎和她、还有柳玉汶比肩的存在。

这是柳若姒绝对不能够忍受的。

要想法子将荣成翰赶走,柳若姒心中盘算,自然更加不想这么亲热地称呼荣成翰。

柳若姒不朝荣成翰行礼,也不叫人,倒是荣成翰放下书卷。站起身来,向柳若姒拱手为礼。

“三妹妹回来了。”

柳二老爷见这样,就数落柳若姒。

“你这丫头,傻了怎地。还要你三哥哥先向你问好!”柳二老爷虽是数落柳若姒,但是态度却一点也不严厉。脸上依旧挂着笑。显然,在他眼睛里,荣成翰已经不是外人,柳若姒虽有些无礼,但是年纪小,荣成翰包容她也是极正常的事情。

柳若姒见柳二老爷这样,再看没事人一样的荣成翰,立刻就意识到,她这样,只能让柳二老爷更加的欣赏荣成翰,于她的目标丝毫无益。

“爹,怎么就不该他向我先问好那,正该他先敬着我才对。”柳若姒干脆不理荣成翰,就在柳二老爷身边坐了下来,一面说道。

“你这丫头,你还有理了?”柳二老爷也惊了,不过却并未放在心上,半开玩笑地问柳若姒,“你说说,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爹,如今他可不是咱们家的客人了,这一点,我说的对不对?”柳若姒瞟一眼荣成翰,荣成翰坐回了座位上,沉稳依旧,还颇有些好脾气似地看着她。

“这倒是不错。”柳二老爷不得不点头,如今他已经将荣成翰当做自己人,自然不再是客人了。

“那就不能用待客的礼了。”柳若姒就道,“他既然是爹的学生,我也是爹的学生,是不是?”

“是的。”柳二老爷笑,扭过头去跟荣成翰说道,“这丫头自小跟着我,是我给她启蒙。虽没去过学堂里,家里也并没请先生特意教她,读的书都跟男儿一样,都是我教她的。”

“这就是了。同样是爹的学生,我十几年前就拜了师了,他才拜师几天。闻道有先后,这么计较起来,自然我为长。…应该叫我一声师姐才对。”柳若姒这么说着,挑衅地看了荣成翰一眼。

以荣成翰的年纪、身份和经历,她这样刁难,荣成翰应该不会忍受。既然不能忍受,那么就只有早点离开,以后也少往柳府中来。柳若姒心中冷哼了一声,想到。荣成翰可不是什么性格绵/软的人,柳若姒从来就不曾看见他向谁低过头,也没见过他讨好谁。她这个法子,或许对别人没用,但是对荣成翰却一定非常有效。

柳二老爷就被柳若姒给说笑了,他可并不认为柳若姒是在刁难荣成翰,想撵走荣成翰。在柳二老爷看来,不过是小女儿撒娇罢了。

“胡说,歪理。”柳二老爷就道。

“明明是正理。”柳若姒就道,一面看荣成翰,“你说是不是,师弟!是不是你该敬着我?”

“不要理她。”柳二老爷就对荣成翰道,又挥手撵柳若姒,“去找你/娘去,让她准备酒菜。我跟你三哥哥还要在这坐一会。”

柳若姒坐着没动,依旧瞧荣成翰。她等着荣成翰面红耳赤,暴怒而起,然而一去不返。

荣成翰果然又站起身,虽称不上面红耳赤,但也是面色微红。这还是柳若姒观察细微,不然就以荣成翰微黑的面皮,还有那满脸的络腮胡须,还真难看出他面色的变化。

“师…师姐说的是,…成翰给师姐见礼了。”荣成翰说着,真的躬身向柳若姒拜了下去。

荣成翰没有发作,反而向她行礼。柳若姒就吃了一惊,是她小瞧了荣成翰了。看荣成翰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勉强,也没有隐含怒气!

柳二老爷也吃了一惊,不过立刻就笑了,一面起身扶起荣成翰来。

“…年纪尚小,又被我和你师娘给惯坏了,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柳二老爷就笑着对荣成翰道,一面扭过头来招呼柳若姒,“闹的不像样了,还不过来给你三哥哥赔礼。”

显然,在柳二老爷看来,荣成翰就是大人大量,有心胸有气度,而柳若姒就是小孩子撒娇胡闹。荣成翰在柳二老爷心目中的形象,是越发的高大起来了。

柳若姒心中气恼,是她太低估了荣成翰。她以为前世荣成翰在她面前流露出来的是真性情,但一系列的事情表明,她对荣成翰的了解还远远的不够。是啊,是她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就算荣成翰出身显贵,但这些年却是在军中,从最底层一步步走到目前的位置,他又怎么会将她的这一点儿挑衅放在眼里那。

知道如果再坚持下去,柳二老爷即便不生她的气,但是却又无形中帮荣成翰赢得柳二老爷更多的好感。柳若姒虽心中不情愿,但还是站起身,向荣成翰屈膝福了一福。

“三…三哥哥。”

“这样就对了。”柳二老爷就欢喜道,“以后不准你欺负你三哥哥。”

“无妨。”荣成翰就道。

“我们都太宠着她了,你莫要也纵了她。她也不小了,是咱们面前,若是换了别人,可该笑话了。”柳二老爷就道。

荣成翰看了一眼柳若姒,竟咧嘴笑了笑,没吭声。

“爹,那我去找我娘了。”柳若姒只得道,一面又不甘心,就提醒柳二老爷,“爹,到上房去坐吧,这里毕竟…狭小。”柳若姒就往书架上的藏书看了一眼,示意柳二老爷,带着荣成翰来坐一会也就行了。

柳二老爷似乎并没有看出柳若姒的意思,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去吧,告诉你/娘准备酒菜。我带你三哥哥看看咱们家的藏书…”

竟然不止是坐着说话,还要正儿八经地看藏书!柳若姒转身出来,心中暗下决心,她不能让事态这样发展下去,必须要再想办法。

第一四八章 烦恼

柳若姒回到上房,见了柳二太太。柳二太太见柳若姒回来了,就很高兴。

“见过你父亲了?”柳二太太问柳若姒。

“嗯。”柳若姒应了一声。

柳二太太就觉出柳若姒的声气有些不同以往,不由得仔细打量了柳若姒一眼。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谁惹你不开心了?”柳二太太就问,“是跟你四妹妹生气拌嘴了不成?”在柳二太太看来,如今一家人万事顺利,再没什么好烦恼的,尤其是柳若姒,最多也不过是跟姊妹们拌拌嘴罢了。柳二太太当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柳若姒会跟荣成翰有什么矛盾。

“没有。”柳若姒答道,就挨着柳二太太坐下来,不愿意多说话。

“还是小孩子样。”柳二太太就笑了笑,“你父亲跟你说了什么没有,你荣三哥来了,一会必定要留饭。你父亲可有什么特殊的交代。”

听柳二太太这样说,柳若姒才想起柳二老爷说的要柳二太太准备酒菜的话来。不过这话也不用她说,柳二太太看来已经在安排了。

“父亲并没有特殊的交代。”柳若姒就道。

“那只好我做主了。”柳二太太一面就叫了管事的媳妇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要自己院子的小厨房准备一桌上等的席面。“再打发个稳妥的人,去宗学里把汶儿接回来…”

柳二太太高高兴兴地忙碌着,果真准备了一桌精致的酒菜,又从宗学里接了柳玉汶回来,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坐上座,然后就是荣成翰,柳若姒和柳玉汶作陪。

柳二老爷、柳二太太都极高兴。荣成翰一切如常,添了两次饭,更让柳二太太喜笑颜开的。柳玉汶见了荣成翰也十分亲热。一顿饭,柳若姒吃的就比较沉默了。

吃罢了饭。又摆上茶来,柳二老爷和荣成翰就到榻上坐着说话,两人的话题围绕竟是围绕着古今一些有名的大战。柳二老爷博览群书自不必说,荣成翰竟也通今博古。两人说的十分投契。

柳若姒虽不想看到荣成翰,但是对两人的话题却分外关注。这么听着,她心里渐渐地明白,柳二老爷为什么会那样欣赏荣成翰,并收其为入室弟子,且大有以知己相待的意思来。有了这样的认知,柳若姒再次确定了荣成翰的威胁,并且进一步认识到,想要在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面前抹黑荣成翰,撵走荣成翰是一项多么困难的任务。

然而。就算是再困难,她也必须要试一试。不,不仅是试一试,而是一定要成功。

等到送了荣成翰离开,柳二老爷的兴致依旧很高。柳若姒就走过去。端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给柳二老爷解暑,一面就觑着柳二老爷的脸色,想着话要怎么说才合适。

“爹,怎么今天想起带…”看着柳二老爷的脸色,柳若姒非常明智地改换了称呼,“带荣三哥去小书房?”

“…说起宋朝的一些典故来,现在的书上都没有详细的记载。有记载的几本又说法不一。”柳二老爷并不隐瞒柳若姒,“你也知道,咱们那书房里藏了一本宋刻的善本,就有记载这些典故,我带了他回来看。”

“王府里还少了他书看不成?”柳若姒嘀咕道。

“这个被你说着了。”柳二老爷听见了柳若姒的嘀咕,就笑道。“据说,王府还真是颇有些藏书,哪天等老王爷有空,我正打算上门去见识见识。”

显然,这是荣成翰邀请了柳二老爷。荣成翰还真会投其所好地讨好柳二老爷!柳若姒暗自咬牙。

“王府藏书虽多。可也不是什么都有。”柳二老爷又接着道,语气中颇有些自豪之意,“你外祖家世代书香,这藏书之丰、之精,世上难有比肩的。”

“…他毕竟是个武人,就算知道些典故,念过几本书,总归跟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不一样。爹给他看那些藏书,又是何必的。再他那里,大概也就是牛嚼牡丹。他会看人眼色,说的话讨爹的欢心,心里却未必真的那么想。对书籍的爱护,更是难以指望的。”柳若姒想了想,就对柳二老爷说道。

“他可不是个单纯的武人,姒儿莫看错了他。他如今还年轻,再历练几年,必成一代儒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能超越老王爷也未可知。”柳二老爷却郑重其事地道。

至于柳若姒所说的,担心荣成翰不知道爱护书籍,柳二老爷却没有这种担心。

“他是个稳妥的人,无需担心。”

柳若姒没有劝转柳二老爷,干脆就眯了眼。柳二老爷喝了口酸梅汤,扭头看见柳若姒在生气,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