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柳二老爷就哄着柳若姒,“你以前还小,爹和你/娘不放心。如今你也大了,你爱去小书房,尽管去。爹把钥匙给你一套。…只是记得,要十分爱惜,那是你外祖一辈子,还有爹这半辈子的积累。…其他的还罢了,靠南墙的两排柜子里的书,不可拿出去看…”

柳二老爷这么说着,果然将小书房的钥匙拿出一套来交给了柳若姒。这是意外之喜,若是放在往常,柳若姒恐怕会高兴的笑出来。然而现在,她虽然得到了许可,可以随意进出小书房,这代表了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对她更多的信任和看重,但是,她却并没有如愿地拦住荣成翰。

柳二老爷的意思很明显,他很欣赏和信任荣成翰,小书房对荣成翰也是开放的。

柳若姒拿了钥匙,回房默默地想主意,这一想,就是半夜。

“姑娘,怎么还没睡?”常嬷嬷半夜进来看柳若姒,发觉她没睡,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白天睡多了,走了困。”柳若姒就道,一面突然就问常嬷嬷,“嬷嬷,你说,有些人是不是天生来,就做不了坏人?”

常嬷嬷被问的一愣,随即忍不住就笑了。

“姑娘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常嬷嬷给柳若姒拽了拽被角,笑着问道。虽是暑天,然而夜里颇有些凉风,柳若姒每天入睡,依旧要盖上一条薄毯。

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自然是因为荣成翰。柳若姒想了这么久,却依旧想不出法子来。这个时候,她想到的不是荣成翰太难对付,没有破绽,而是她自己。如果换做是柳大太太,又或者是柳若媛,只怕很容易就能想出主意来吧。

因为这么想着,柳若姒才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然而这些话,却也不能跟常嬷嬷说。

“我突然想到我娘,还有大太太,大姐姐,我…”

“姑娘就是太操心了。”常嬷嬷就有些心疼。“如今已经不同以往了,大太太她们再不是一手遮天。老爷和太太也不像过去那样轻信人,只顾情面。姑娘不必这样劳心的,就算是大太太那边再想什么坏主意,咱们也不怕她。…善恶有报,姑娘瞧着,如今她自己屋子里的事情,她还搅缠不清的。”

话题如柳若姒所预料的歪了,不过,听常嬷嬷这样说,柳若姒还是很开心。她这些日子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就算是如今她想着要如何撵走荣成翰,也是因为现在的环境好了,她才能够没有别的顾忌,这样专心地对付荣成翰啊。

“嬷嬷说的不错。”柳若姒笑了笑。

“时辰不早了,姑娘快点睡吧。”常嬷嬷就道。

柳若姒点了点头,家里这么复杂的情况,她都能够应付过来,难道她还没有信心对付荣成翰一个吗。或许,她是需要一些耐心,等待一个机会。

柳若姒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机会,竟然很快到来了。

这一天,柳二老爷休沐,荣成翰早早过来拜访,又被柳二老爷领进小书房。中途因为有人来拜柳二老爷,柳二老爷只得去前院会客,就将荣成翰一个留在了小书房。

柳若姒此刻正在柳二太太屋里,榻上摆了矮桌,她与柳玉汶对坐打棋谱玩。听丫头进来说了这件事,柳若姒不由得心中一动。

“…这刚泡好的新茶…”柳二太太就要吩咐小丫头去给荣成翰送茶。

“娘,我去吧。”柳若姒就放下手里的棋子,一面从榻上下来道。

“好。”柳二太太笑着应了,最近柳若姒虽没再与荣成翰闹别扭,然而她做母亲的还是敏感地觉察到了,柳若姒对荣成翰的不大待见。柳二太太自然是希望柳若姒和荣成翰能好好相处,见柳若姒要给荣成翰送茶,还以为是柳若姒想明白了,就十分高兴。

柳若姒端了茶,就往小书房来。小书房内静悄悄的,临窗的矮榻上放着一张书桌,荣成翰正在桌旁正襟危坐,手里捧了一卷书,看的十分入神。竟真的不像是摆花架子,而是真的看书入了迷了。

柳若姒在门口略顿了顿,随即故意将脚步放重了些。荣成翰虽看书入神,却十分警觉,听见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等看清来人是柳若姒,荣成翰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还有欢喜。

第一四九章 新茶与荷花

“三妹妹…”荣成翰放下书卷,从榻上站起身来。

“哦…荣三哥,”柳若姒脸上带笑,“快坐吧,我娘说不让打搅你念书。”

“啊,无妨的,并不打搅。”荣成翰难得在柳若姒脸上看到笑容。当然,这并不是说柳若姒总板着脸,正好相反,在他看来,柳若姒极少不开心的时候。是啊,有爹娘的疼爱,在膝下承欢的小女儿,哪里会有不开心的事情,自然成天高高兴兴的。只不过,柳若姒的好脸色,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变化。

柳若姒是难得给荣成翰好脸色的,像现在这样,并没有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在场,柳若姒更不必假装,能对他露出笑容来,荣成翰不由得又惊又喜。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是荣成翰脸上却并没太多的流露,只是看着柳若姒的眼神又亮了亮。

“我娘让我送茶来给三哥。是今年新进上的新茶。”柳若姒就走过去,递了茶盅给荣成翰。

荣成翰忙伸手来接。

柳若姒送了茶,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四下看了一眼,就在荣成翰对面坐了下来。荣成翰还站着,见柳若姒坐了,也陪着坐下,一面就将茶盅也放在了书桌上。

“三哥看的是什么书?”柳若姒问,一面朝桌上翻开的书卷看了一眼。

“是《周易正义》,唐时的抄本。”荣成翰如实地道,“昨天与先生谈到易经,说这一本最确实,解的也最好。”

柳若姒一边抬手,拿起书卷来看。这书卷的纸页都已经泛黄,用的纸张也许如今的大不相同,柳若姒略翻了翻,心中不由得一动。这本周易正义,她也曾经细细地读过。这本书。是柳二老爷最珍爱的藏书之一,属于只能在小书房之内阅读,万不可拿出去的那一类宝贝。当初柳若姒学周易,就是拿这一本学的。她还曾经临摹过这上面的字。

“三哥也对易经感兴趣?”柳若姒抬眼。问荣成翰。

“并没有仔细读过,是先生说,要读书,先要读懂了易经,就可以一通百通。…我刚读了一些,就受益匪浅。”荣成翰说道。

“这是爹最宝贝的藏书,平常连我要看,轻易也不肯拿出来的。”柳若姒就笑了笑,说了这些,就没往下说了。

荣成翰注目柳若姒。似乎想从她的话语里听出隐含的意思来。

“是先生的厚爱,必当十分爱惜。”也不知荣成翰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柳若姒手中的书册,最后只说道。

“嗯。”柳若姒点了点头,将书卷小心地放回桌上。就站起身,“那三哥你继续看书,我走了。有什么吩咐,尽管叫门外的小童,不要客气。”

荣成翰应了一声,又起身,目送柳若姒走出门去。方才又在榻上坐了。

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荣成翰缓缓舒出一口气来。柳若姒对他的态度好转,这让他的心情异常舒畅。果然还是小女孩的脾气,想来是近来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时常的训导,他又十分的忍让包容。所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况且,本来他也没有对柳若姒做过什么,能让柳若姒讨厌他的。

这么想着,荣成翰复又拿起那本周易正义看了起来。

柳若姒从小书房出来,立刻回了上房。柳二太太不知去了哪个屋里。只有柳玉汶还在榻上坐着。

“三姐姐回来了,咱们继续打棋谱,我可是一个棋子都没动。”柳玉汶就朝柳若姒笑道。

“那我可要仔细看看,怕你瞒哄了我。”柳若姒故意笑道,“打棋谱不忙的,咱们也呆坐了这半晌了,该出去走走。”

“这屋里插瓶的花不新鲜了,汶弟,你正好去园子里,剪几枝新的来。”柳若姒就对柳玉汶道。

“好。”柳玉汶自然应承,高高兴兴地从榻上下来,就要往外走。

“等等。”柳若姒却又叫住了柳玉汶,一面朝东厢房指了指,“荣三哥还在看书,我瞧他都快看呆了。你叫上他吧。在门口叫他一声就行,只说给咱娘剪两枝花去,务必也让他出去散一散。”

“嘻嘻,荣三哥有时候比我还用功些。”柳玉汶就笑,他对荣成翰很有些仰慕,并且愿意亲近,要叫了荣成翰一起去花园里,他自然愿意,“我定会拉着三哥同去的。”

“三姐姐,你不一起去?”柳玉汶又问。

“我不去了,我帮着娘收拾收拾针线。”柳若姒就道,“你快去吧。”

“好。”柳玉汶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柳若姒就悄悄走到窗前,看着柳玉汶到了东厢房门口,向里面说了两句话,一会的工夫,果然就看见荣成翰走了出来。两个人就朝院子外面去了。

“机会来了。”柳若姒轻轻一拍手掌,就从上房出来,又到小书房来。

小书房内一切都如同她刚来的时候一样,书桌上放着那本周易正义,上面压了一方碧玉麒麟镇纸,旁边则是她刚送来的那盅茶。

柳若姒左右看了看,快步走过去,揭开茶盅,就将茶盅里还有少半碗的茶汤。

“这也就够用了。”柳若姒心想,一面又看看那本周易正义,心中不免闪过一丝犹豫。

这本书的珍贵,柳若姒是深知的。然而,荣成翰实在是太难以对付,没有任何破绽,而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越来越看好荣成翰。要想阻止,也只有这一招了。

柳若姒拿起书卷,翻了几页,又放回桌上,略顿了顿,终于狠下心…

荣成翰和柳玉汶从花园回来的时候,柳若姒正坐在榻上,手里拿着绣了一半的鞋面,这是柳二太太给柳二老爷做的鞋,柳若姒闲着没事,也帮着绣上几针。

荣成翰和柳玉汶一人手里捧了几支荷花,都是含苞待放。

“竟去采了荷花来?”柳若姒放下手里的针线,眼露惊喜,“你们怎么摘来的?”

柳府花园的荷池也种了不少的荷花,但是要采摘到这么新鲜的荷花却一定要下水。

“正好有婆子撑了船,三哥带我上船,到荷池中央,挑最好的摘了来。”柳玉汶乐呵呵地道。

“娘一会回来看到,一定高兴。”柳若姒说着话,就起身,接了柳玉汶手中的荷包,将瓶中的花换了下来。

“摘的多了!”柳玉汶就道。他手中的花都用完了,可还有荣成翰手中的几支。如果都插在一只花瓶里,就显得太过拥挤了。

“这几支,给三妹妹插瓶吧。”荣成翰就将手中的几支荷花递给了柳若姒。

“好啊,多谢三哥。”柳若姒含笑,接过荣成翰手中的荷花。

这一会,就听见院子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三哥快回去读书吧。要是被爹娘知道,我叫了三哥去园子里摘花,怕又要说我,打搅了三哥专心读书了。”柳若姒就对荣成翰道。

“好。”荣成翰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柳若姒手里捧着荷花,走到窗边,等看到荣成翰进了小书房,紧接着就看见柳二老爷进了院子,柳若姒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马上又紧张起来。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柳二老爷进了院子,果然不往上房来,径直就往小书房去了。

柳若姒忙将荷花递给柳玉汶。

“汶弟,你替我将花送回去,让腊月插起来。”柳若姒对柳玉汶道。

“好。”帮着柳若姒跑腿,柳玉汶没有丝毫的怨言,立刻捧了荷花往后院去了。

柳若姒打发走了柳玉汶,就忙从上房出来,快步朝小书房走来,恰巧跟柳二老爷前后脚地进了小书房。

小书房内,荣成翰站在书桌旁,正看着歪倒在桌上的茶盅,还有那本翻开的,已经被茶水打湿/了书页的周易正义。

“怎么了?”柳二老爷敏锐地觉察到荣成翰的气色不对,忙问道。

荣成翰这才抬起头来,看见了柳二老爷,他张嘴要说话,却又一眼看见了跟着进来的柳若姒。心中闪过某个念头,荣成翰呆了一呆,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了?”柳二老爷又问,一边上前走了两步,就看见了桌上损毁的书册。

柳二老爷也变了脸色,那是异常的心痛。

“先生,这书…”

“天啊,”柳若姒这个时候也看清了桌上的情形,不由得小小地惊叫了一声,“这、这是爹最宝贝的书。荣三哥,你、你太不小心了。”

一句话,就定了荣成翰的罪。

“这是、这是…”柳二老爷快步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书册,心疼的翻看,似乎还想补救。然而,当看到书上的字迹已经被茶水浸泡的模糊一片,柳二老爷哀叹一声,颓然地坐在了榻上。

柳二老爷心疼被损毁的珍本,却并没有斥责荣成翰。

荣成翰站在那里,心里却万分的不是滋味。他看了一眼柳二老爷,就扭头去看柳若姒。柳若姒正上前要劝慰柳二老爷,感受到荣成翰的目光,慢慢抬起眼帘,正对上荣成翰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

荣成翰的眼神中似乎有些了然,还有些别的什么,柳若姒却并不愿意深想了。

“先生,是我的不是。”荣成翰向柳二老爷行礼。

第一五零章 设法

荣成翰直接说是他的不是,这在柳二老爷此刻听来,就是荣成翰自己承认,是他不小心损毁了书卷。柳二老爷实际上是个颇为豁达的人,但是这些书卷确实是他的心头宝,况且他性情耿介,本也不善于应酬,此刻只顾着心疼了,对荣成翰也就没什么话说,只是哎了两声。也不知道是继续在哀叹自己的宝贝珍本,还是接受了荣成翰的道歉,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柳若姒本以为荣成翰必定要分辨分辨,见荣成翰这样,本来成功的欢喜,似乎也淡薄了很多。

“先生放心,成翰必定设法,另寻一本一模一样的来归还先生。”荣成翰又向柳二老爷抱拳,然后又看了小书房一眼,似乎是有些留恋。

不过这留恋只是在他的眼神中一闪便遮掩过了,荣成翰不再多说,迈步向外走去。

走到柳若姒身边,荣成翰顿住了脚步。

柳若姒闭紧了嘴,什么都没说。

荣成翰在柳若姒面上看了一眼,随即扭头,大步走了出去。

柳二老爷捧起书卷,依旧心疼不已,似乎也没注意到荣成翰走了。柳若姒想了想,就走到门边吩咐小童送荣成翰出去。看着荣成翰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柳若姒想,荣成翰这一去,必定是不会再来了。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说是要找一本一模一样的,可谈何容易那。如果能那么容易寻到,那这本周易正义也就没有这么珍贵了。

等打发出去的小童回来回报,说是荣成翰已经出府,上马走了。柳若姒才安了心。

“…他说了什么没有?”柳若姒想了想,又问了小童一句。

“回姑娘,小王爷什么都没说。小王爷不是有事,这么急忙的走了?”小童回禀道,同时也暗自有些奇怪。

柳二老爷宝贝的珍本被损毁,这在这个院子里。是天大的事情。但是,柳二老爷虽心痛,却没有大呼小叫,荣成翰也没有争辩。因此,这件事外面的小童并不知道细情。

“正是的。”柳若姒就点头,也没多做解释,“去忙你的吧。”

打发了小童,柳若姒忙又回来,就看见柳二老爷捧着书卷还在叹气。这个时候,书页上的茶水已经渐渐地有些干了,柳二老爷正仔细地翻开书页,查看到底损毁了多少。

柳二老爷是书痴,瞧现在的样子。是渐渐地有些清醒了。

柳若姒忙就上前去,想要从柳二老爷手中将书卷拿走。

“爹,你不要看了,越看就越心疼。交给我,看能不能修补好。”柳若姒就道。作为一名称职的爱书人、收藏家。已故的祁大学士同时也是坚定古籍、古董,并修复古籍、古董方面的行家。柳二老爷作为他的得意门生,又有家学渊源,也将这方面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同时,柳二太太作为已故祁大学士的独女,在这上头也很有些心得。

有这样的成长环境,柳若姒从小也跟着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学了不少。她又特别的心灵手巧,在某些修补上面,比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还做的更加出色。因此,她现在这样说话。

柳二老爷这个时候确实似乎清醒了一些,听进去了柳若姒的话。他先是喜,可是看看手里的书卷。随即又耷/拉了眉眼。这样的损毁程度,眼看着是修补不成的。

“哪里还修补的了,这本书竟毁在了我的手上,哎…”柳二老爷叹气,捧着书卷不放。

柳若姒见柳二老爷这样。也不好硬将书卷夺过来,只好继续劝解。

“哪里是爹的错,分明是那个武夫!我早就说了,他粗手粗脚,并不是读书人。即便是…即便是突然想着要读书了,总是差些火候。爹,你就是热心情,原本就不该带他来小书房。以他的程度,哪里读的来这些珍本,咱们外面书房里的书,就够他读一辈子怕也读不完的。”柳若姒趁机又抹黑荣成翰。

柳二老爷心疼手里的珍本,听柳若姒这样说,心中也真有些后悔。他看着荣成翰十分沉稳有担待,哪里会想到荣成翰竟会这样毛手毛脚,还毁了他最宝贝的一本书。

虽是心疼,后悔,但是柳二老爷终归是给厚道、豁达的人,只是叹气,也并不说荣成翰怎样。但是柳若姒提到荣成翰,也使得柳二老爷终于想起这个人来。

“成翰人那?”柳二老爷抬起头,四下看了一眼,没看见荣成翰,就问柳若姒。

依旧称呼荣成翰称呼的这样亲切,看来,即便是心中也认为是荣成翰毁了书,但柳二老爷并未因此就厌恶了荣成翰。说到底,柳二老爷虽爱书,但却不会本末倒置,将死物凌驾于人之上。

柳二老爷的这种品行,也不单表现是这一方面。柳二老爷人品之所以让人崇敬,这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刚刚走了。”柳若姒就道,“想是…,走了就走了吧。”

“我是心疼的顾不得了,你怎么不拦着他。虽是…可也是无意的。”柳二老爷就埋怨柳若姒。

“我怎么拦得住。想是他臊了,”柳若姒就道。

“必是看我这样心疼,内疚了。”柳二老爷就道,“我写个帖子,让他不必如此。”

“爹,这却不必。”柳若姒忙就拦住柳二老爷,“就冷淡几天,现在热着提起,怕他更不好过。再说,就算是无意,终归是不小心的。他也该受受教训,从此以后,才能更爱惜字纸。”

以荣成翰的脾气,不是柳二老爷再去请他,他必定得找了一模一样的珍本来赔偿柳二老爷,才会再到柳二老爷这里来。柳若姒赌他根本找不到,那样只要拦住了柳二老爷,慢慢地也就淡了。她以后,也就无需再担心关于荣成翰的事情了。

“也罢,也罢。”柳二老爷听柳若姒这样说,也颇有道理,也就不坚持了,一面又去看手中的书册。

“爹,还是交给我吧,你这样拿着看就能把它看好了不成。给我,或许还能补救的。”柳若姒又去柳二老爷手中拿那书卷。

柳二老爷这次没有过于坚持,他略有迟疑,书卷就被柳若姒拿在了手中。

“咦…”柳二老爷的目光扫过,心中生出一丝疑虑,只是当他再想看书册的时候,那书册已经被柳若姒收了起来。柳二老爷此刻还有些心神不定,只当自己的心有所想,看花了眼,就将疑虑的念头放下,只暗中叹气。

柳二太太打发人来说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虽是心疼,但是饭还是要吃的。柳若姒劝着柳二老爷,到上房来吃饭。

“…怎么说是有事走了,那样匆忙,饭也不曾吃?”柳二太太已经知道了荣成翰离开的事情,就问道。

“哎,别提了。”柳二老爷就叹气。

虽说是不提了,但是柳二太太终究还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柳二太太也不由得叹气。

“竟出了这样的事!”

“爹、娘,快吃饭吧。”柳若姒就岔开话题,一面叫了柳玉汶来,一家几口一起吃了饭。柳若姒小时候不懂事,也曾经弄坏过柳二老爷的藏书,柳二老爷心疼,罚柳若姒是肯定的,但是过去一些时日,也就淡了。柳若姒给柳玉汶使了个眼色,想着一会再嘱咐嘱咐他,这几天,要尽量讨柳二老爷欢喜,让柳二老爷尽早忘记这件事。

荣成翰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这毕竟是一件大好事。

永靖王府 水云居

水云居后院与王府的后花园只有一墙之隔,院中有一池荷花,与花园中的镜湖有水闸相通。荷池畔有凉亭,有竹桥延伸到水面上,可以赏景,可以垂钓。

荣成翰脱去了外面的大衣裳,只穿着一袭家常的淡蓝色锦袍,就坐在竹桥尽头的小亭内,他身旁放了两坛酒,其中一坛已经开封。荣成翰也不就杯子,直接抱起酒坛牛饮。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身后传来说话声,刘程手里捧了两个酒碗,从竹桥上走了过来。

“来了,”荣成翰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他随便指了指身边的酒坛,“陪我喝一坛。”

刘程闻言,抹了抹鼻子,心中暗道,荣成翰这一开口就要他陪喝一坛,还真是…

“你可真不客气,你有烦心事,要喝闷酒。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喝,我可没什么烦心事,天天开心的很。”刘程站在荣成翰身侧,凉凉地说道。

“…不是兄弟吗?”荣成翰斜眼上挑,“是兄弟,有难同当。”

一句话,说的刘程没了脾气,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却并不去开另一坛酒,而是不由分说夺了荣成翰手中的那一坛,将两只酒碗倒满,一只碗给荣成翰,自己拿了另一只碗。

两人喝酒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差别,都是仰脖子灌,极为豪迈。

“你怎么回来就娘们了!”荣成翰喝完一碗,不满地看了一眼刘程,“这喝起来多不痛快。”

第一五一章 嘱托

你才娘们,别以为留了大胡子你就了不得了,糊弄糊弄别人还行,当我不知道你原先长什么样。刘程腹诽,但是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不管怎样,用碗喝,总比直接抱坛子灌好。荣成翰明显有心事,喝多了伤身。

两个人闷声不响地喝了几大碗,刘程先受不住了,就用手肘碰了碰荣成翰。

“打发人去找我过来,不是光陪着你喝酒吧。你要喝酒,老杜老周哪个不行。有什么事,跟兄弟说说吧。”刘程就说道。毕竟是一起行军打仗数年,生死的之交,刘程也算是了解荣成翰的,知道只是陪喝酒的话,荣成翰不会舍近求远地找了他来,必定是有事要跟他商量。

荣成翰沉默了半晌,看着面前的荷池,似乎有些发呆。云水居的荷池,荷花开的比柳家花园内的还要好,这让荣成翰不由得想起他特意为柳若姒采摘的荷花。

柳玉汶去找他,说要一起去花园里剪些花给柳二太太插瓶。荣成翰立刻就猜到,必定是柳若姒打发了柳玉汶去的。他在书房读书,柳二太太也好,柳玉汶也好,都不会去打搅他,能没什么顾忌这么做的人,就只有柳若姒。

他虽惦记着读书,但是却并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实际上,他还在因为柳若姒亲自端了茶给他而开心。柳若姒不再和他闹别扭,还让柳玉汶来叫他去园子里走走,荣成翰没有理由拒绝。他是高高兴兴地去了园子,看着荷池中的荷花开的不错,特意挑好的摘了,送给柳若姒。

然而,他没有想到,回到小书房,会有那样的一幕场景在等着他。

“你帮我做一件事,”荣成翰终于收回目光。声音平静地对刘程道,“帮我找一本书…”

“…听都没听过!哪里去寻来?”刘程听了荣成翰的描述,立刻苦了脸,“想是珍本。有钱也难买到。咦,我似乎记得听人说起过这本书?你怎么想着要寻这本书?”

“你无需多问。你尽管找人,替我寻来。不管价钱如何,或是不愿金银,要别的,都可答应。只要这本书。”荣成翰就道。

刘程看了一眼荣成翰,越发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