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年

大少还是每个月都去看守所一回,可季老爹从来没见过他,可即使如此,九年来风雨无阻。

季老爹才七十岁的人,却老得如八旬老翁。他病了,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衰竭。大少乘机给他办了外保就医。

九年过去了,在刻意的沉淀下,几乎没有人在提及当年那件震惊全国的案件。

季老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还笑得出来,他调侃大少:没想到我们两老都要你来送终。

他想用笑容鼓励一下季老爹的调侃,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季老爹说:我知道你想问我她会不会回来。慎中,忘了吧,她不会回来了。还记得她给我磕的三个响头吗?那是她妈妈要她给我送终哪。而且你也结婚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算了吧。

大少倏地抬头,红着眼眶。因为是季棠的爸爸,也因为这些年,他对季老爹比对自己父亲更坦荡,跟自己父亲说不出口的话,对季老爹他都愿意说,也敢于比流露情感。

季老爹还说:我是舍不得女儿,担心我要是走了她会无依无靠。我是在给她准备后路。我知道你能给她很好的生活,可你知道,人,有时候头脑一热,也贪心,想让她过得更好更好。你真当我那么笨吗?那些事我做得很隐蔽,我当然知道要是被捅出来反而要弄巧成拙毁了她的幸福……那时候我只能赶紧全部担下来。那些指证我的资料里,一些是真的,可还有一些是捏造的。那些造假的证据都是针对莫家,针对你爸爸的。幸好经了梁伟峰的手,他是你爷爷的老部下,当下把那些资料压下来了。

季老爹久久沉默,后叹了口气:我真是低估了他,后生可畏啊……

当大少再问下去,季老爹摇摇头,不肯再说了。

可总是意有所指的,季老爹这么说了,大少当然就留了心思。立刻让人着手去调查了。九年前的案子是个禁忌,你轻易想动,连大少爸爸都被惊动了,直说他胡闹。可,这鬼,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明里不让查,那就暗地里查,一定要查清楚!

还有,这一年,莫家众兄弟姐妹终于集结完成。小八小九悉数归队。一家团圆了,只差一个人。

第十年

季老爹缠绵病榻拖了一年多,最后还是走了。急性心脏衰竭,是睡过去的。走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大少这次没有再让人插手,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以半子的身份操办了丧礼。

为了这件事,妈妈劝过他,刘茜找他又哭又闹,连身为领导的岳父也找他恳谈了一回。可,谁也没拦住他。

莫家的兄弟妹妹,以前和季棠关系好的发小,虽然不被大少允许以家属身份出面,但却也由始至终帮着打点一切。

告别仪式那天,他披麻戴孝,一个人跪在家属区。其他人一溜儿黑衣白花出现在仪式现场,以亲属的身份操持其他事情。

几乎四九城所有的权贵都收到了消息,冲着莫家、关家、方家的面子,倾巢出动。

一个贪*官的告别仪式,办得比谁都要隆重。可第二天,报纸网络上了无声响。

季老爹的骨灰被埋到了八宝山革命公墓,就在季老爷子季老太太隔壁,与关靓合葬。

也是这一年,再次改变大少人生的一年。

大少知道了世界上有一个孩子叫季贝祁,与他血脉相连。

“十”是一个整数,很适合作为一个结束,更适合结束后新的开始。

这一年,季棠回来了……

她带着莫家的长子长孙回国。

她毫无抵抗之力地重新进驻了大少的生命。

我们接下来的故事,也从这里开始。

作者有话说:

有孩子说想看小八的故事。咳,微博已分享,《何处惹尘埃》,不过口味较重,禁*断,慎入。

(季棠回来到她和大少结婚过程是在《薄雪草》番外里交代的。在作者有话说里贴一遍,免得大家还要去找。)

大少_盛夏光年(一)

今儿是莫大少的生日,恰逢新的升职令下来,大少太太刘茜一高兴,给大张旗鼓庆祝了番。别说当年院里的孩子七七八八到了个齐,就连大人老人们也都抽空前来露了个脸。这“权 三代”里仕途混得最好的非莫家老大莫属,从军队一直上来,指不定将来就是他“当家作主”了呢。

大少今天就穿着件白衬衫,回归简约,是雅痞风范,与军装的他完全不同——两种视觉盛宴。敞开的衣领,细细的银链子,似乎是有坠子的,可看不清是什么。

比起刘茜,大少显然没她那个高兴劲儿。这么多席,光是酒就不知道得喝多少了。人家说这是喜庆的事儿,敬了酒没好意思不喝。

等酒酣耳热,人走得只剩下一些发小和自家兄弟时,大少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不然,都散了回家吧。”刘茜跟在大少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心疼自家老公了。

“那哪儿成啊,今天不把大少灌趴下还要问兄弟们肯不肯呢。”发话的是莫五,今儿就他喝得最多,这会儿连走路都是横冲直撞了。白的红的啤的,这丫的没命地灌,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的寿星爷是他呢。

小五刚从法国出差回来,整个晚上不对劲儿。好多年前小五和大少闹过一次,唯一的一次,记忆太深刻了,也是这样的征兆,不声不响,然后拼命灌酒,然后掐架。

莫家小五,一醉酒就爱找人掐架,找的都是大少,因为她,都因为她。

“不喝了不喝了,乖,回家玩儿去,你媳妇儿指不定已经回家了。”莫六一把抢过莫五的酒杯。坏了,这丫喝高了,不对劲,得出事儿。

“喝!今儿我高兴!你瞧瞧我们大少,混得多好,娇妻美眷,家庭温暖,官场得意……”

“小五!”

“五哥!”莫三和小米同时开口喝止。说到这儿,大伙儿基本都知道接下来莫五要说的是什么了。

“好了好了,咱回去好吗?刚下飞机,我看你时差都还没倒回来。哥送你回家,啊。”莫三伸手去扶莫五,却被他一把挥开。

“不回去!就不回去!”莫五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法国真他妈是个好地方!才出差半个月,我他妈就乐不思蜀了。你们猜我遇上谁了?”

大家的脸色都开始不自然。

“小五……”关启勋做最后的努力。这丫,今儿就是想让大家不痛快。不愿意提起她并不是因为心虚,只是忌讳,怕再提起大少的伤心事。当年的事儿,谁都想帮,可谁都帮不了。

“我遇到棠棠了!大少,你的季棠!我们遇到时她正跟西子在一块儿呢,妈的,两个被莫家男人抛弃的女人!”

脸色都变了,统统变了,所有人。那个已经成为禁忌话题的女人。

莫三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痛快了?”

“不痛快!他妈凭什么啊!棠棠是我领大的,凭什么长大了就被你们这些恶狼稀罕走?还有,还有……大少,你真当东子就这么算了啊?什么终身不娶,他妈放屁!人常年中国法国两头飞,真以为他生意做多大啊?呵,棠棠在法国呢,这么多年,东子居然一直瞒着我们!”

季棠!季棠!

怎么没听过季棠这个名字啊,在场的人几乎全是和这丫头片子一起混大的,怎么没听过啊。季棠,大少和姜东揣在心窝子里的宝贝啊!

“哼……”莫五冷冷笑了一声。“怎么真心相爱的都没个好下场,倒是混搭的都能把日子过下来。”

“还有你,虫子,你居然也瞒着我们!”枪口一下子对准了方晏儒。出事那会儿只有他不在国内,而且他和中 国 政 府离得最远,暗里姜东就是把人托给他照顾了。方晏儒和季棠的关系本来就铁,她不让说他也就不提,后来,他和姜东就成了仅有的两个季棠会主动联系的人。

大少探究的目光望向方晏儒,后者叹了口气,点头。

“不止!还有件事儿你没说!”莫五咄咄逼人。心里得多不痛快啊,借着散酒疯发泄出来了。

“小五,真要弄成那样?”方晏儒沉声问。多可贵的安稳,他们这群人,如果季棠回归,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凭什么我们过得这么好,可棠棠就得漂泊在外无家可归?”

“让他说,我也想知道。”大少拉开莫五旁边的椅子坐下。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大伙儿都瞧着呢,大少端着酒杯的手,抖得厉害。是季棠啊!大少的心头肉啊!

刘茜轻喘了几下,也跟着坐下。哪里不知道季棠,要是季家没出事,哪还有她什么事儿啊。心里涩,不舒服极了,却无可奈何。

“棠棠有个儿子。”抬眼环视四周,除了方晏儒外其他人都一脸惊愕。尤其是大少,错愕、隐隐的希翼,以及害怕。

是害怕,大家都在害怕。如果……那,真要变天了……

“妈的!那小子长得和大少小时候没个两样,就算在路上遇见也能一眼就认出那是老莫家的种!看到我就uncle uncle地叫。好样的!大少!你都当爹了!那孩子叫季贝祁,呵,贝字辈……这都些什么破事儿!”

大少这样的人物,生平第一次落荒而逃了。搞不清什么样的情绪,是喜是忧,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跟她有所牵扯。儿子,他的儿子,她为他生的儿子,他们俩的儿子!

季棠此人。季老爹和季妈咪年过四十才好不容易得的宝贝蛋,怀胎十月,一朝分娩,从此她成了院里最受宠的小宝贝。在小米出生前,甚至在小米出生后,季棠始终都是院里哥哥姐姐们的宝贝。

季棠本来叫季糖,是季老爹甜甜蜜蜜起的名儿。小时候大伙儿都喊她糖糖。季棠这个名字是三岁的时候她自己改的。某日老爹爹正在练书法,小糖糖搬了本厚厚的新华字典往老爹面前一放,奶声奶气地吼了声:人家要改名字!于是有了季棠这个名字。

小宝贝比莫家老五只小了六个月,从小就跟着小五玩。一次一位长辈开玩笑:小五真灵啊,这么小就知道给自己养媳妇儿了。大人们哄笑,孩子们不明所以,可季老爹不干了,这闺女,可是得一辈子养在身边当宝的,嫁人?去死吧!

到底季棠是什么时候和大少勾搭上的,谁也没注意到。那时季棠才十七岁,脆生生的年纪,大少当时二十又五,在国防大学进修深造,彼时已经是名军人。大家就记得,某一天,大少牵着季棠回家吃饭,这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了。

后来季棠告诉小米,是她倒追的大少。小小年纪,已经知道先下手为强,争取自己的幸福了。这孩子,从小就不是个吃素的主儿。大少那时,风华初现,那个滑嫩可口,军装惑人啊。而季棠呢,还没完全长开呢,可也俊得不像话,真真一个玉人儿,玉雕般的五官,细致通透,两颊嫣红,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灿若星辰。同是祸国殃民等级的,这么两个人,羡煞旁人。

后来姜东也搅了进来。这位从小就疼季棠,存了什么心思大伙大致都明了,被大少截胡肯定是不痛快的,让他放手,不可能,反正迟早是要出手的。

可人季棠中意的是大少呢,从小就喜欢。如果没发生那件事,估计她和大少现在多幸福都不知道。那件事……

新中国成立以来级别最高的大贪 官,买官卖官,利用职务之便牟取暴利,整整三个亿啊!

季老爹那样的人物,平素粗茶淡饭,生活极度简朴,贪那么多钱去做啥?有那个命花吗?四十五岁才有个女儿,还是宠儿太甚,担心自己和老伴儿走后女儿无人照料,给她留后路?总之,贪腐就是大错特错,不仅害了自己,更害了你爱的那些人。

季老爹判了无期徒刑,这是很多人努力后得到的最好的结果。谁不想保?可也得保得住啊,也不敢保。巨额贪款不知去向,直到六年后才由海外神秘人士主动归还祖国。

是季棠。那是大家知道的和季棠有关的最后一件事。

莫家这样的门第,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出身的女人。大少这样前途无量的青年,家人怎么可能允许他的人生有污点……

季棠走了,无声无息,彻底从大少的世界消失了,一去就是十年。

十年,够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了,物是人非。

大少等了八年,他从不说自己在等那个狠心的女人,可谁都知道他在等。可为什么没有一直等下去?家族的压力、父母的期盼、醉酒坏的事儿……

也累了,守着一个遥无归期的女人十年,纵是再满的爱,也身心俱疲了。

他没有再等下去,已经等到绝望。甚至以为,这个女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不会回来了,她抛弃了中国的一切,包括中国的莫慎中。

大少不想要孩子,为此妻子没少闹腾,连家长也介入,思想工作做了一次又一次。可,生孩子这档子事儿,当事人不配合,你急死了也白搭。

孩子,他居然已经有个孩子!已经十岁的孩子!

落荒而逃的大少,独自坐在车里,眼泪决堤。

谁说英雄无伤?谁说英雄无泪?这男人,压抑着硬是没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是中国式军人的刚毅和隐忍,可这时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淌。哭红了鼻子,哭皱了鼻子,还是没有声音,却愈发让人心疼。

大少_盛夏光年(二)

和小时候一样睡在一起,其实她们躺在一起已经没什么话可以聊了。同样不愿提及的共通过去,空白的十年,以及看不清的未来

 可季棠还是乐意和姜西一起躺着。在无法再触及的过去里,她只剩下这些了。

“回了德国就结婚吗?”窗外的天蒙蒙亮了,社区的街上已经有了晨运的人,偶尔听到几声咒骂,巴黎的大街,走两步就能踩到狗屎。

“嗯,Leon等不及了。”姜西轻轻应了一声。

“西子,你爱他吗?”

“爱吧。我们这辈子,会爱很多人。或深或浅,总是要去爱的。”

“可是,有些人,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吗?”和姜西一直要好,因为都和莫家兄弟走得近,一度她们以为彼此会成为家人。

“当然不能说不爱就不爱了的,所以我们才更需要去爱别人。有些人,情深缘浅,适合在一起一辈子的人,不一定就是最爱的那个。和最适合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姜西轻笑。“我和叶哲就是这样。棠棠,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很爱他。我从来没想过能那么迅速的爱上一个人,可就是爱上他了。后来我在想什么才是爱,我发觉我不惧怕提起叶哲这个人,即使他早就不在了,可想起他我就觉得幸福,至今他还是让我觉得幸福。棠棠,情深缘浅,才更要向前看,才更要幸福。”

“嗯。”季棠低低地应了一声。

“Leon很好,对我和叶小哲很好。上次回中国,我能坦然面对莫三了,这是我的进步。生活,得靠我们自己去闯出来,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那会活不下来的。”姜西看了季棠一眼,笑道。“给东子一次机会吧,他很好,真的很好。”

季棠笑而不语。

“每次看到QQ我都会想到他爸爸,我总在想,还能不能再见一次他啊?有些男人是毒药,碰到就死定了,我早就死在他手里了。西子,他和三少不一样,三少伤害过你,所以你会记得另一个人的好,可他从来没有伤害我,他只是救不了我,而我只是想放了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误会,情到浓时骤然离开,所以继续爱。”你说,女人那么傻,所以才那么可爱。有些人总会成为你心里的执念,只是很少有人执着一辈子罢了。

季棠只是想试试,一辈子想着一个人的感觉,她想证实,一个人也能爱下去,深爱下去。

“小五说,大少结婚了。”

“……我知道。”

“还要等吗?”

“我从来没有等他,我只是在等自己。”

“这样好吗?”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姜西无声地叹息。

季棠,孑然一身来到法国,十九岁,小小年纪,挺着一个大肚子,瘦得不成人形。不感激姜东吗?当然感激他!没有他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季棠这个人了,可她也同样感激方晏儒,他们都在照顾她,只是一近一远,一张一弛,用不同的方式。有时觉得自己傻,那么好的姜东就在身边,伸出手就能收获的幸福,为什么自己要远远躲开。

可是放不下啊!那么那么深爱的大少,那么那么相爱的他们,那么那么爱她的大少!想他想得心都疼了。可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入别人的怀抱。

回不去!回不到他身边!她早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季棠现在巴黎闹市开了一家小小养生馆,闹中取静。卖的是传统的中国茶点、药膳和斋菜。生意还算不错,老华裔都喜欢来,近些年来老外也开始对中国的养生之道感兴趣。

她的儿子,季贝祁,小名QQ。最难熬的那几年,就是这个小家伙支撑着她,活了下来。

不想念中国的一切吗?当然想!发了疯的想!可被送走时妈妈就说了,不许回来,永远不许再回来,除非她想逼死他们两老。如是,怎么还敢回去!

在牢里度日如年的爸爸,在牢外苦苦等待奇迹的妈妈!他们说,若有奇迹发生,他们会来找她。可,会发生奇迹吗?两年前妈妈就在绝望和悲伤中走了,她至今没能回去磕一个头。

从离开故土那一刻起,她就流着泪告诉自己,已经见过爸爸妈妈最后一面了!他们不会让她回去了!

有时季棠觉得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可她依旧有漂泊感,尤其是中国传统节日的时候,家里的客厅挂了一本中国年历,平时看的都是农历,总是在记,清明了、端午了、七夕了、中秋了……转眼,又是春节了。十载寒暑,总在腊八时跟QQ说,香嫂熬粥是一绝,她煮的腊八粥可好喝了!

每到佳节,无依感更加明显,空虚得可怕,有时还会惶惶不可终日。

可像季棠这样的孩子,永远不缺乏人照顾她。

姜西走后三个月,方晏儒来了,带着他的妻子。这个小子,愈发春风得意,嚣张的模样让人直想揍他。

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前狠狠拥抱了他。十年没见了,整整十年,除了姜东,她连方晏儒都不敢再见。他是她除了大少以为关系最铁的人,她怕自己见到他就会忘了长久以来的坚持。

“吖!棠棠都长那么大啦!”那厢摸摸她的脑袋,也红了眼眶。

“宝宝,我有东西落在饭店了,你回去一趟好吗?QQ,虫虫叔带了好东西给你哦,阿姨没力气拿过来,你跟她一起去好吗?”方晏儒转身对黎笑说,想要支开敏感的QQ。

QQ看了母亲一眼,做了个OK的手势,主动牵起黎笑的手就走。

“臭小子,不许调戏我老婆!”

“她真漂亮。”季棠看着儿子和黎笑的背影。

“那是!”臭美极了。

“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了?”

“那你呢,怎么突然肯见我了?”方晏儒反问。

“虫子,我想回一趟中国。”

方晏儒沉默了下来。

“我不是想见他。”说着就红了眼眶。季棠,天塌下来都不怕的季棠,唯独大少,是她的死穴。

方晏儒哪里舍得。小祖宗啊!大家捧在手心的小祖宗啊!“咱回去啊,就是来带你回去的,所以我才来了。乖,不哭,哥这就带你回家。”

她点头,又摇头。已经没有家了,两年前妈妈没了,一个月前小五打来电话,爸爸也没了。之前她甚至还在想,已经把钱全部还给国家了,指不定爸爸在里头表现好,能早些出来也不一定,接下来好好奋斗,到时她就想办法被爸爸弄到法国来,他们一家三口,从此好好过日子。十年来指望的就是这个,可现在,连唯一的愿想都没了。

“季老爹走得很安详,夜里突发性的心脏衰竭,是睡过去的,没受什么苦。”

闻言,季棠哭得更厉害。“他这辈子……怎么可能走得安心。虫子,能把我爸的骨灰还给我吗?我知道这不合规矩,可是,能帮我想想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