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埋怨起其他人来了!你说一个全世界都以为死掉的人,会有人特意去差他的户口资料、出入境记录什么的?

“况且你当时的情况,能照顾好小愚?”叶瑾瑜这话是问小米的,完了又把枪口调转扫射关启勋。“还有你,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你正跟我外甥女的好朋友搅和在一起吧?我当年还指望你照顾她呢,可是没想到你也捅了她一刀。”

小米沉默,关启勋尴尬。

“小愚被吓傻了,头两年我带着他到处看心理医生,还得隔段时间抱到寺庙供上一段时间。”想起那几年,叶瑾瑜也不胜唏嘘。想他堂堂叶家大少,居然为了一个狗崽子从此退出玩乐圈全心做奶爸!“他三岁出的事,五岁才又重新开口说话。我觉得国内的寺庙不太安全,来来去去总会遇见熟人,所以干脆就送到日本去了,正好他后来的心理医生也是日本人。小愚到七岁才真正活泼起来,他是太懂事儿了,只是不想让我太操心。虽然是三岁时的记忆,可我觉得他一直记着。”

那时的小米,自身难保,更不论照顾一个得了自闭症的弟弟了。所以说世间一切事情,老天总有他的安排。总归是这对姐弟命不该绝、老天垂怜了。

“那我都回来了,你为什么还不告诉我?”

叶瑾瑜笑了笑。“这不告诉你了嘛。”

“我没来找你的话,你难道打算自己回国?”

“是啊,我是有这个打算的。”这人完全欠揍!在小米炸毛前又接着说明。“明着我是把事业往日本迁移,其实我只是想要淡出那个圈子。我谁啊!我叶瑾瑜啊!做什么事儿都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要没走,有些事儿根本没法做。”

关启勋嘴角抽动了下。够臭屁的,可也是实话。

“刹车失灵,那车刚捞上来就被拉进废车场处理了。出事儿第二天我就让人去查那车了,可还是迟了!你爷爷肯定没敢跟你说这个,谁有这么通天的本事?盖的可是你爸爸的章!当年和这件事有点牵扯的人基本都找不到了,这么多年了,能毁的证据都毁了。一年前找到个人,是退休老工人,废车场的,那车就是他处理的,有人给他塞了五百块的红包,让他当天就处理了。他留了个心眼儿,拍了照片偷偷留着,他说那刹车根本就是被人蓄意破坏了的。”

“小米你知道舅舅这人霸道,有时候得理不饶人,可伤天害理的事儿也不是人人都敢做的。所以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前因后果,慢慢查,我一点点查,把所有的事儿都查清楚。”

“那,查清楚了?”小米问话时,声音是颤抖的。家庭不幸福是人祸,可那场车祸,她是真当成天灾了!

“当然!”叶瑾瑜伸手摸了跟烟,点燃,不急不缓地抽了一口。把烟递给关启勋,对方拒绝了。叶瑾瑜算是对关启勋基本满意了,光凭他现在紧绷的脸色,就说明他已经将自己和小米摆在的相同的位置,夫妻,本就该如此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我来美国只是要处理一些私人事情,处理完了,我就会去日本,然后带小愚回国。咱先把一些债还了,再把别人欠我们的好好讨回来。”

“小舅舅。”

“干嘛。”

“让我自己做吧。”小米看向叶瑾瑜。“请您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接下来的事情,我带着小愚,我们姐弟俩,因果业障,我们自己去还,自己去讨。好不好?”

叶瑾瑜紧抿着唇,直直地看着外甥女,那目光却是审视。

曾经脆弱到要用自*杀来逃避一切苦难的小女孩儿,此时她说这样的话,她凭什么?

“小舅舅,我也死过一次了,我可以的。”她努力想说服叶瑾瑜,可却在他的目光下显得底气有些不足。

“让她自己处理吧。”关启勋显然接到了老婆求救的眼神,这胳膊肘儿,总得向里拐。“她身边那几个人,能成。”

叶瑾瑜一听,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就季棠那几个?是能折腾,可真遇事儿,就会瞎弄。”

“您不觉得,折腾进来的人越多越有意思吗?照说别人的家务事咱插手不得,可娘儿们瞎起哄,男人可不得收拾残局。这名正言顺的多个人多份力,小舅舅玩得比我们熟练啊。”

叶瑾瑜认真的考虑了关启勋的话,点点头。

“成。可得照着我安排好的路子走,你们都得听我的。”

关启勋额头三条黑线,可还是点了点头。

这正说着呢,饭店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个女人,看起来时尚干练、成熟漂亮。

“有客人呢?”那女人说的是中文。

“嗯。”叶瑾瑜点点头,下巴往外那女人指了指。“她就是小愚的心理医生。”

女子一笑。“你怎么不说,你是我姘头?”

小米和关启勋面面相觑。

“这是我女朋友,沫沫。”还真介绍了。

“舅舅你是打算结婚了?”轮到小米惊讶了。这小舅舅,她很小的时候就听他在说要单身一辈子的。

对有些男人来说,家庭爱情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叶瑾瑜就是这样的男人,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他不愿意从政当官。你看他开公司,企业做得很大,可每年的盈余的百分之五十都要捐出去。并不捐给某个特定的慈善机构,他信不过这些人。他都自己单干,金钱方面绝不假手他人,贫困地区,公共设施建好了送给当地政府。你说这人混吧,可谁都没他清高,这人真是有心系天下的匹夫气度。

“别傻了。”叶瑾瑜嘀咕。

“叶瑾瑜跟我是炮 友的关系。”被唤作沫沫的女子更是语出惊人。同样不愿意安定下来的女子,你说乌龟配王八,缘分这东西,什么样的人总会找到合适的人。比如这对,寂寞时互相陪伴,其他时间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互不牵绊,互不干涉,真的挺好。

“帅哥,哪儿来的?有女朋友了没?有没有兴趣‘深入’谈谈?”眼神儿瞄到房里站着的另一个极品男,这位“人面兽心”的心理医生,那就原形毕露了。这话还在说呢,那双手已经摸了人家好几把了。

关启勋淡定地拨开沫沫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我外甥女婿,别丢人了。”叶瑾瑜掐掐眉心。

“切!”沫沫无趣地撇撇嘴。

“你这不要陪我把小愚送回国去嘛,你有两天时间,到时候我把我外甥女的几个堂哥都叫来让你享受享受后宫三千佳丽的感觉,行吧?”这当着人家的面就算计起这种勾当了。

小愚挺依赖他这位心理医生的。虽然说他的情绪基本上没有问题了,可这是要回到他出事的那个城市,叶瑾瑜还是比较谨慎的,所以特地来纽约接正在这里开研讨会的沫沫。

“当真?”

“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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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心理医生是个意外。额,我打算让她迅速消失。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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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 44

孩子们终于要见面了。

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已经无望,到了日本后小米居然不那么急迫地想见小愚了。她完全不愿再假手他人,关于小愚回国的所有手续,只要不是必须由叶瑾瑜亲自出面的,她全部都自己去办。

也不知道是处于哪种心态,小米对于这一切,出奇地有耐性,如同某种仪式。

所有的手续都办妥以后,小米坐下来和她舅舅恳谈了一回,内容是,她想要回小愚的监护权。小愚二十岁以前还是姓叶,可监护权给小米。谈判结果,破裂。两人在房间里大打出手直到关启勋听到动静冲进来把他们拉开。

叶瑾瑜哪敢真动手,所以小米毫发无伤,可叶瑾瑜却……

他顶了半脸的爪印去见的小愚。

他们到得很早,四点多,天没亮就全起来了。七点多到的大德寺,他们家小朋友却早就收拾好他的小行李袋等在那里了。前一天叶瑾瑜打了电话给他,说姐姐要来接他回家,这孩子,在电话里哭了。他姐姐,在电话这头,扒在他舅舅的手机上,偷偷跟着哭。

原本以为姐弟俩会抱头痛哭的,季棠都准备好手机准备拍下来了。

可,姐弟俩居然都没再掉眼泪。

小米说:大喜的事情,哭啥子。

小米上去抱了抱她弟弟,那孩子跟猴儿一样顺着他姐姐的身体就爬上去抱紧了,双手箍着她脖子,双脚夹着她的腰。就不肯撒手了。虽然个子小,可怎么都十二岁的孩子了,分量绝对有了。关小羽大部分也都是交给关先生抱的,小米哪有力气长时间捧着。

可今天她也没肯撒手。关先生想替她分担分担,她转过身去不让他接。

关启勋也没再勉强,反而帮她把长发绑成了马尾。期间小愚一直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大龄姐夫”,像是在审视。而从来没主动讨好过什么人的关先生,也狗腿地咧嘴朝他笑。这小祖宗,将来绝对是莫家最特殊的存在。

小愚下巴搁在他姐姐肩上,过阵儿就用脸蹭蹭小米的脸,小手一直捏着她的马尾玩儿。除了刚进来打了个照面,倒是一直没正眼去瞧他姐姐。

后来他说:我一直记不起来姐姐的长相,舅舅不给我看你的照片。可一见到姐姐,我又马上记起来了。姐姐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小愚记得。

倒是小米,她只记得小愚小时候的模样。想他了,就看看旧照片。她其实也曾试图想过弟弟长大会是什么模样,可她发现那根本是在自虐。现在看到了,想捧在怀里好好看看,可孩子别扭着,不给她看。

这对姐弟都没哭。小的过一会儿就扁扁嘴一脸欲泣的模样,抱着他姐姐,怎么都不肯撒手,后来回北京的飞机上,也一直这么抱着,不安全哪,可没办法,你一拉他他就尖叫,还好是私人飞机。大的呢,回北京一路,这眼眶一直是红的,眼泪无数次在眼眶边儿打转了,可硬是没流出来,她不时摸摸孩子光溜溜的脑袋,亲亲,蹭蹭。

小愚的表现完全超出了心理医生的评估,在这样的情况下,沫沫的随行已经变得可有可无。恰巧东京还有其他事情,沫沫便在叶瑾瑜不赞同的目光中与他们分道扬镳。相处的半天,咱们六少第一次被女人调戏到无语,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唯一让沫沫遗憾的是,不去中国就意味着,她失去了调戏莫家其他兄弟的机会。

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北京还下着毛毛秋雨。

停机坪上停着几辆大黑车,面对着飞机降落的跑道方向,三少站得笔直,手中的大黑伞向前倾着,自己已经淋了半身湿。他身前的轮椅上,老爷子望眼欲穿。

飞机接到控制塔的讯息要排队等待降落,平素这些个人乘坐私人飞机时都不喜欢摆谱滥用特权。可今儿,上机前已经接到北京方面的电话,说老爷子会亲自去接。地面温度不到十度,老爷子身体不好,所以不能让他等太久。所以关启勋拨通了机场的电话。

双脚踩在地面的霎那,眼泪才肯流出来。小米觉得自己终于回到家了,跟数年前从英伦归来,同样的意义,不同的心情。看到不远处在寒夜中等待的祖父以及三少,小米抱着小愚快步走了过去,身后是帮她撑伞挡雨的丈夫。

莫小米,你的人生已经很完美了。

真的!很完美了!

“爷爷,我们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老爷子声音苍老却坚定,只是微红的眼眶透露了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你可以很坚强,所有人都是。可当你看到你最敬爱的长辈,为了你而难过时,你的感触会加倍。

小米在哭,坚强的“旁观者们”,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你说这么一句话。

一句“我回来了”,小米用了五年才说的出口。这句“我们回来了”,折磨、煎熬、绝望,整整等了十年,才终于能说出来。

小愚埋首在姐姐颈窝里,怯生生地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也回望着他。

所有人都有默契地站在原地。

孩子嘴唇蠕动了几下,将姐姐抱得更紧了些。

“爷爷。”

在飞机起降声此起彼伏的首都国际机场,稚嫩的声音,带着某种特殊腔调,这一声叫唤,曾经已经绝望的整个莫家,等了整整十年。

老爷子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开始开口说话。

老头儿爱面子吧。要是开口哽咽,最不孝的小三子和小六子都在现场,真出糗了,得被笑上一辈子。

“来,乖小十,爷爷抱抱。”老爷子是真心疼这个小孙子!那么小小年纪就经历那么些破事儿,大人造的孽撒,都让孩子受了。小六子说这孩子头几年都没开口说过话,这看着妈妈为了保护自己满身是血,再不懂事儿的,都吓傻了。又是跟曾孙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所有孙儿辈里年纪就属他最小,自然是最过不得的。又生得好,真像他妈妈小时候,都说儿子随妈妈福气大,他们家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小愚看了看他姐姐,见她笑着点头,这才迎向爷爷张开的臂膀。

老爷子抱到了孩子就不肯撒手了,乘车,回到家,都抱着,不愿假手他人。

失而复得,所以更加珍惜。

你说,莫家第三代的这位小太子,多少人宠着爱着?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爱、补偿、心疼、爱屋及乌,总之,这孩子被宠得完全没了行状,莫家第四代们也因着父母长辈对这位小叔叔(小舅舅)的态度而对他另眼相看特殊对待!二十岁还俗前这孽障就已经是帝都横行霸道的恶少了,底下还有大群孝顺的“晚辈”。——此乃后话,番外里再表。

季棠大着肚子呢,上了车就靠在六少肩上闭眼休息了。半睡半醒间被六少摇醒,那丫居然只是让她开机。气不过,依言开机了,却也狠狠给了六少一拐子。

开机没半分钟就有电话进来了。

一瞅,当场跟打了鸡血似的完全精神了。

“喂。”嗲嗲的娃娃音。这时候要是手里拿着的是电话机,这孩子肯定会配合绞电话线的动作。

六少摸着胸口“切”了了一声转开视线,完全在鄙视季棠。

“累了?”大少低沉好听的声音,通过电波穿到季棠耳中。

“不累,就是想你了。”身边是莫六,前面是司机,可季棠丝毫没不好意思。

大少轻笑。

“辛苦了。”

“不辛苦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不是的。”电话那头说。“你在那里,代表了我。”

季棠抠着皮椅没吱声儿,那整个人已经掉到粉红泡泡堆里了。

“照片我收到了。”季棠在给小米发彩信的同时,也给大少发了一条。

“谢谢你,老婆。”

可不,大少一直都是疼爱弟弟妹妹的好哥哥吖,这可是大少第一次这么正式感谢季棠来着。季棠听着有些感动,更不好意思。

“哎哟!咱俩是夫妻啊,你还跟我说谢谢啊,真是的。”

“嗯。”大少轻轻应了一声。

“姐!你是我亲姐!你不好意思你留着等大少回来煽大少啊!你煽我做啥!残废了!”六少护着胳膊缩到一边。

季棠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下意识地在打人呢。大少不在跟前,她打不到大少,就下意识煽身边的六少。你看你看,别扭了吧。这孩子真是夸不得。

那边传来大少爽朗的笑声。

季棠白了六少一眼,赶紧转移了话题。“你能用手机了啊?”

被虐待还要被甩眼刮子,这什么世道!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话真虚伪。全封闭,可那是大少为了不让别人觉得自己有差别待遇才特地不跟任何人联系的。说白了,只要他想,他在对外联系上还是有很大自由的,只要不泄露国家机密。

“老公,人家好想你哦!”这脑袋瓜子,爱钻空子。使邪门歪道的本事自小就不用教。

“嗯。”大少在那头应了一声。他沉默着,季棠也不急着催他,就跟在他电话里耗着。“季小棠,你现在每天几点睡觉?”

想了想。“十二点。”

“嗯?”质疑的上扬了尾音。

吐了吐舌头,上回大少打电话回家,十一点没到她就已经睡得很熟了。

“十点半啦。”

“乖,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要常常打哦!”

“好。”声音带着愉悦。

“每天都打哦!”

“……嗯。”

你看,女人放低姿态、放软身段,撒撒娇,男人总是妥协的那一方。更何况,他也想她了。

季棠挂了电话,转头就看到六少缩在一旁乱委屈的模样。

季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瞧瞧你那小受样儿!不就打你几下,至于这样嘛!说长嫂如母,我是你大嫂,我打你几下那是爱护你教育你,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六少有些傻眼,他刚才明显是想他老婆了好吧!另外,听听,听听!那是人话吗?打他是爱他教育他?这“妈”刚才哪里是教育了,很显然他只是个遭池鱼之殃的受害者!

“你再瞪我!再瞪我我就告诉你大哥说你欺负我!”

六少倒吸了口恶气。

“不服气?再反抗我把宝宝拐走让你守活寡!”

行进中的车队,突然其中一扇车窗降下,某人仰天悲鸣。

“老天爷!你怎么把我们家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大少推给这种女人了啊!”

“什么这种女人!莫慎和你存心找抽是吧!”某人怒发冲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