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张张嘴,又咬住下唇,犹豫了一会儿,才问:“祖母,您为什么…要帮大伯母的忙呢?”双颊微微红了红,“京中的消息…未必只有她一个知道…咱们另寻人打听,也是一样的…”

卢老夫人微微一笑,满含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文怡觉得脸上发热,努力沉住气,继续道:“况且文慧虽受了惩罚,但我听说…她一直不肯消停,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让她多得些教训,不好么?十五婶虽然对她并无太大怨恨,但她总归是长房的人,十五婶看在您的面上,也是看在几位弟兄面上,待大伯母客气些,但心里…若是生出不甘,岂不是有损我们两家的情份?”

卢老夫人怔了怔,旋即又笑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文慧再不好,也是顾家女儿,又是长年住在京中的,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若真的出了家,再让人联想到咱们顾庄才遭了劫匪的事,她名声不好,你们姐妹也要受影响的。你们都是规规矩矩、清清白白的好孩子,何苦叫她连累了?”

文怡有些不甘心地低下头,但也不得不承认祖母说的是正理。

卢老夫人又道:“更何况,族长虽换了人,你大伯父仍旧在京城当着官,他们夫妻要将女儿接走,你四伯父终究是拦不住的。既然迟早会放人,咱们又何必枉做小人,得罪你大伯母?只当做个顺水人情就是。况且九房如今境况不佳,正需要外力相助,若是你大伯母肯出手,便是你十七婶,也不敢造次了。”她对孙女笑了笑,“我知道你与你六姐姐向来不和,她的性子,也的确是刻薄了些,但此事关系她一生,咱们也不必太过在意了,就让她平安离了这里吧。”

文怡咬咬唇,应了一声是,心里始终有着小小的不乐意。她当然知道做人要宽厚待人,些许过结,无需咬着人不放,但文慧却不同,前世,她可是死在文慧的同伴剑下的!文慧虽不是凶手,也是帮凶!虽说这辈子的文慧还没做什么坏事,但她被送去清莲庵后,始终闹腾不休,也不肯反省自己,就这么放过她,叫自己如何甘心?!

如果文慧知错了,愿意改过,她还能原谅她…

文怡偷偷看了祖母一眼,便将自己小小不甘压在了心底。

此事就此压下,文怡当晚便听说大伯母蒋氏亲自去寻了族长夫妻二人,表示自己夫妻长年在外,不能履行族长之责,有负族人所托,如今虽然有了得力的几人人选,但还是希望能做出些补偿,因此愿意出资帮助在匪劫中受难的族人重立家业,凡有人员伤亡的人家,每人都能再得二十两银子的抚恤钱,受损最重的八房、九房,各得了一百亩中等田产,九房还另得了不少药材。消息传出,大老爷夫妻在族中的形象立时重新变得高大起来,人人都夸说族长就是族长,到底出手不凡。

二房四老爷夫妻倒是高高兴兴地帮着操持这件事,四太太刘氏还亲自将抚恤银子一家一家地送去,见了哪家着实艰难的,也叫家人送几两银子过来帮衬。一时间,大老爷夫妻与四老爷夫妻在族中声望大涨。

与此同时,也有人在暗地里说些闲话,指长房的二老爷夫妻俩远不及其兄嫂大方、体贴,还有人传出二太太段氏因为长房失了族长之位而对婆婆不满,便慢待于她的谣言。虽然没人当了她的面说些什么,但私底下的流言却始终不绝。二老爷天天在外应酬,也不知道听没听说过这些话,但二太太段氏却减少了出门的次数。蒋氏看在眼里,只觉得出了口气,但马上又头疼起来——在匪劫中被抢去不少财务的七房等族人,认为自家受损也十分重,大太太既补偿了八房、九房,就没理由不补偿他们!又有四房、五房两家,因宴请东平王世子之事而遭族人排挤,不服气地请蒋氏过去替他们主持公道…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顾庄上因为蒋氏的到来,热闹了好几天。

文怡等了几日,也没等到蒋氏再次上门,想起赵嬷嬷的话,不由得有些心急。

倒是卢老夫人十分沉得住气,每日除了与孙女、赵嬷嬷说话,便是早晚三次去后院探望十五太太,还让家人联系上了萧老大夫,请得他过来帮忙看诊。

文怡见状,只能耐心下来,料理家务,帮着九房打点诸事。

九月十五那晚,文怡在祖母屋中,清点着十八那日文安过生日的贺礼,又对了几笔账,正打算辞了祖母回房,却听到后院方向传来震天的敲门声,六堂兄文顺惊惶地喊着:“伯祖母!伯祖母!母亲处事了!快开门啊!”

文怡一惊,看了祖母一眼,忙叫来林婆子:“快去后头开门!”又叫丫头去通知仲娘子,然后回身为祖母穿上外衣,扶着她往后门去。

文顺满面是泪地站在门边,浑身发着抖:“伯祖母…母亲…忽然流了好多血…”

卢老夫人神色严峻:“可派人去请稳婆大夫了?!”

文顺抖着点头:“请了…可是…侄孙儿害怕…母亲流的血…比那年生小弟还多…”

卢老夫人脸色沉了些,吩咐文怡:“看好家门!”便叫过一个媳妇子扶着自己进了后院,文顺跌跌撞撞地跟了 上去,后院的厢房里,还传来小十七文康的哭声,院里 丫环婆子们都脸色苍白。

文怡咬咬牙,转身去了前院,命仲娘子将家中生产过的婆子媳妇都带了过去,便独自坐在房中等候消息。

后院方向不久便传来了十五太太徐氏 的惨叫声,附近好些人家都遣人过来打听情况,文怡叫管家去打发了,便心烦意乱地拿了本书来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十五婶好好的,怎么又出事了?!九房一家,真真是多灾多难,只盼着她能支撑过去才好,不然六哥文顺,十一弟文全,还有十七弟文康,以及正要出声的那个弟弟或妹妹,岂不是与她前世一般可怜?

正胡思乱想之际,天就要亮了,后院本来已经寂静下去,却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啼。

文怡眼中一亮,马上叫醒了冬葵紫苏等人:“快去打听,可是母子平安?!”然后便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忙忙去准备新生贺礼。

但过了一会儿,冬葵却带着几分忧色,回来禀道:“十五太太生了位小姐,孩子有些弱,但十五太太…却有些不好…”

文怡手中动作立时顿住,怔怔地看着她:“不好…怎么个不好法?!”

冬葵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奴婢不知,但方才…九房的丹儿和靓儿都奉命出了门,去请大太太和四太太!”

请大伯母和四伯母?文怡想不明白。若是身子不好,那应该去请大夫才是!难道是要请大伯母出面去请王老太医?!可是…那来得及么?”

四太太刘氏在一刻钟后到达了六房的后院,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大太太蒋氏也到了。她们在十五太太的产妇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得外面的人都觉得不对头。天亮以后,十七太太带着仆妇过来了,听说这件事后,便要闯进产妇里去(估计是“产房里去”),被蒋氏的丫头仆妇死死拦下,她还在那里大声嚷:“十五嫂!我们都是九房的人,你可别便宜了别房的人呀!”

文顺搂着两个弟弟站在角落里,死死地盯着她,眼中满是恨意。

不一会儿,仲娘子出来了,只瞥了十七太太一眼,便带了他们兄弟三人进去,什么话都没说。十七太太见状,心里越发急了,眼珠子一转,便吩咐丫头:“快回去请老爷来!再派人去给五姑太太送个信!”

等到十七老爷来到时,天已经大亮了,屋里传出一阵哭声,还有丫头在哭喊:“太太!太太!”以及文康的声音:“娘…”

文怡带着丫头仆妇站在后院门口,闻声不由得一黯,知道十五婶多半是去了。她低头擦去眼泪,叫过一旁哭得正伤心的九房管家:“快去预备后事…银子先从我们家支。”

十七老爷闻言猛地回头,大声道:“我九房的后事,自然是九房出银子!不用侄女儿费心了!”

文怡没说什么,只朝那管家点点头,那管家行了一礼,领命去了,眼角都没瞥十七老爷一下。十七老爷立时脸色一白。

门帘一掀,卢老夫人先走了出来,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神色肃穆,蒋氏、刘氏尾随其后。院中众人立时把目光投到她们身上。

第九十六章 惊弓之鸟(下)

文怡率先迎了上去:“祖母…”话音未落,十七老爷回来问:“这是…嫂嫂刚生的…是侄儿还是侄女?”两只眼睛直盯着卢老夫人怀里的婴儿。旁边的十七太太忙道:“是侄女!不是侄儿!老爷别弄错了!”

十七老爷不理她,只是看着那婴孩,眼圈一红:“哥哥一直盼着生个女儿…他泉下有知,定然高兴得紧…”说罢便伸手要抱。

卢老夫人稍稍转过身,避开他的手,淡淡地叫了声:“十七侄儿。”十七老爷便僵了僵,讪讪地收回手:“侄儿只是…想看看侄女儿…”

没人理他,卢老夫人则直接回头跟四太太刘氏说:“孩子生得早,奶娘和照顾的人手都没找到合适的,你就看在妯娌份上,多帮一把吧。”

刘氏忙应道:“前几天我听说十五弟妹可能要生了,便已经着手去寻人,正好我有一个陪房的儿媳妇,半年前才生了孩子,不如就让她过来吧。”

蒋氏也道:“我们家的人手也多,回头我让人送几个丫头婆子过来帮衬好了。”

卢老夫人掖了掖怀中孩子的襁褓:“这倒不必,这孩子是要养在我们家的,家里人手还算充足,就是要找个好奶娘,你们多费心吧。”又看了看门里,“孩子们都伤心得很,只是也要顾念着身子。且让他们先忙完了他们母亲的后事,过了七七,再办康哥儿的事。”

刘氏点点头:“我先回去跟我们老爷商量,过继是大事,还当有个正经仪式才是。九房境况不好,十五弟妹的后事,族里理当多帮衬些的,顺哥儿年轻,有些事未必懂得,六婶娘多提点提点他,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们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族人之间就该守望相助才是。”眼角瞥了十七老爷和十七太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但瞧她神色,就知道她心中不悦。

十七老爷脸都白了,脱口而出:“四嫂,你这是什么意思?!”又看了看卢老夫人,顿时语气不善:“原来六婶是存心要来抢我们家孩子的!”十七太太则气急败坏地直跺脚:“老爷!她图的不是孩子,是九房的产业!”

文怡在旁也吃了一惊,满怀不解,但听了十七老爷夫妻的话,便沉下脸来:“十七叔,十七婶,我祖母是你们的长辈,你们说话还是谨慎些好,哪个要贪图九房的产业了?!九房又不是没有子嗣,产业当由顺哥儿继承,旁人怎敢妄想?!”

十七太太目光闪烁,却还是硬挺着脖子:“我们是你长辈,你说话才要谨慎些呢!九房当然有子嗣了,产业当然也是顺哥儿的,只不过顺哥儿年纪小,我们老爷是他亲叔叔,当然要替他多想着些,免得叫不怀好意的人给谋了家产去!”说罢又拉着丈夫的手道:“老爷,这可不是小事!大哥的孩子,怎能过继给别人?!九房的产业,也没理由便宜了别房的人呀?!”十七老爷闻言,顿时用提防的眼神看向卢老夫人与文怡,冷哼道:“六婶娘,新生的孩子还娇嫩着呢,您年纪大了,侄女犯又未出阁,哪里会带孩子?还是交给我们吧!顺哥儿、全哥儿和康哥儿都是我亲侄儿,我做叔叔的自会将他们教养成人,不劳您费心了!”顿了顿,又道:“至于九房的产业,我自会替几个孩子好生打理,等顺哥儿成了家,便分文不少地交还!有我这个叔叔在,自然不会让旁的人谋了侄儿的家产去!”

文怡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这位叔叔若不是睁眼瞎,就是个糊涂虫!哪个贪图九房产业,这不是明摆着么?!更何况,九房在数月前刚遭了大难,全家眼下除了族田和族中产业的分红,便再无半点儿收入,自家日常用度未必能保证呢!六房如今有田有产有银子,人也不少,岂不比九房富裕多了?图九房产业做什么?!更别说六房无男丁,便是有再多的银子,再多的产业,也不长久。

想到这里,她心下微微一动:听祖母方才所言,十五婶莫非是把小十七过继给六房了?!那六房就有了子嗣,将来她即使出嫁了,也有人为祖母养老送终…一想到这点,她心中便不由得升起一阵喜悦,只是马上又被屋里的哭声压了下去。

蒋氏与刘氏一直在旁听着十七老爷夫妻的话,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方才房中发生的事,可是她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又受了妯娌托付,当了见证的,如今这十七老爷夫妻偏偏要颠倒黑白,是打她们的脸?!

蒋氏心想:我虽不再是族长夫人了,但身为长房长媳,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偏支可以冒犯的!

刘氏心想:我夫妻虽是新官上任, 便好歹也是一族之长,你当着我的面胡闹,难道是心存轻视?!

两位太太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对对方有了几分忌惮,但转向十七老爷夫妻后,又同时露出厌恶之色。

蒋氏喝道:“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是十五弟妹临终前亲口所言,要将小儿子康哥儿过继给六房的七老爷为嗣子,从今往后,认七老爷、七太太为母,敬六婶娘为祖母,视九侄女为姐!我与四弟妹就是见证!”

刘氏则道:“九房产业,自当由九房嫡长子承继!顺哥儿虚岁十六了,快将成年,去年又考了童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家中产业直接交由他打理便是!用不着旁人代劳!”

蒋氏又接着道:“十五叔不幸早逝,十五弟妹又难产,临终托孤,本该先考虑近支族人才是,可她却宁可求助于六房。十七叔,你何不好生反省反省,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与十五叔是亲兄弟,他没了,你不但没照顾好他的家眷,反而一再逼人太甚,企图谋夺兄长产业,实在叫人不耻!”

十七老爷气得直发拦,颤声道:“两位嫂嫂好没道理!我几时逼十五嫂了?!自打哥哥没了,我三天两头地送东西来,还让妻子多多安慰嫂嫂,侄儿们为了照顾母亲,耽误了功课,还是我去催他们上学的!我行得正,坐得正,二位嫂嫂怎可如此骂我?!”

这时一直在角落里默默垂泪的丹儿忽然抬起头来,瞪着他道:“十七老爷果然是好弟弟!老爷才过世,十七太太便到仇人跟前讨好去了!这几个月来,更是每次上门都气得太太几乎吐血!若不是你们,太太的身子又怎会一直不见好?!为什么三天两头送东西来?!十七老爷您打发叫花子呢?!拿些发霉的粗米过来给亲侄儿吃。”

十七老爷脸色一变,立时转向妻子,十七太太目光闪烁,仰着脖子道:“好个没规矩的丫头!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此撒野?!来人啊!快给我拉出去打四十大板!”

丹儿冷笑:“十七太太糊涂了,我又不是你的丫头,你如何能打我的板子?!莫非你想着我们家少爷年纪小,你仗着自己是叔叔婶婶,便能做九房的主了?!”

十七太太还要再骂 ,被丈夫厉喝一声:“住口!吵什么?!”只好不甘不愿地闭上嘴。

十七老爷面上神色变幻,过了一会儿,方才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若是两家人有什么误会之处,坐下来慢慢商量,只要是拙荆之错,我必定会教训她!只是…这过继之事却休要提起!我哥哥已经不在了,仅留下此三子一女,我是一定要为哥哥抚养他们成人的!嫂子是一时误会,方才犯了糊涂,可大嫂与四嫂却不是糊涂人,当知道此事不合情理才是!”

蒋氏板起脸:“这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方才十五弟妹弥留之际,再三求我们应承为她做主,我与四弟妹已经应下了,又岂可出尔反尔?!”

十七老爷急了,还要再说,房里却冲出来一个人:“不要再吵了!”正是文顺。

文顺满脸是泪,面上一片惨白,双眼直直盯向他的叔叔:“十七叔,母亲已有遗命,我们兄弟…也无异议,您就请回了吧!我们家的事…不敢劳您费心!”

十七老爷愣住了,不敢置信地伸出手:“顺哥儿…你…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文顺却用怨恨的目光瞥了十七太太一眼,道:“小弟要过继给七伯父,我和十一弟虽舍不得,却也没有二话…不管如何,小弟仍旧是我弟弟!父亲与母亲都不在了,我做长兄的,便是再苦,也会撑起这个家,将弟妹抚养成人的!不该我们的东西,我们不会要,但我们自己该得的东西,我是绝不会交给别人的!不管他是谁!”

十七老爷的身体微微发起抖来,脸上已是一片煞白:“你…你…侄儿与弟弟妹妹们…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他话音一落,院子里便一片寂静,人人均觉得身上寒意渐生。文怡暗道一声不好,这位六堂兄恐怕是因母丧而将亲叔一家视为仇人了。虽然十七叔夫妻有诸多缺点,但心怀怨怼,只怕对六堂兄的心性没什么好处。

这时,卢老夫人淡淡地插了一句:“好了,顺哥儿,你生气归生气,礼数还是不能忘的,省得叫人说你不敬尊长!”

文顺默了默,低下头,转身跪倒在卢老夫人身前,眼泪直往下掉:“伯祖母…”

卢老夫人将怀中婴儿交给仲娘子,回身轻抚他的头,柔声道:“你母亲十分疼你们,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爱心之心。”

“是…”文顺哽咽着应了声,“妹妹…就请您多照顾了…等过了七七,侄孙儿会把…把小弟送去…” “傻孩子。”卢老夫人满面慈爱,眼中隐隐含泪,“你们兄弟才多大?本就是住在这里的,每日还是到前头与我们一处吃饭吧,便是往后康哥儿过继了,难道你们就不是兄弟了?休要说生份的话!”

文顺忍住悲伤,向卢老夫人磕了几个头,方才站起身来,又向蒋氏与刘氏跪了下去:“多谢大伯母与四伯母替我们兄弟做主…”

蒋氏看得有几分心酸,忙拿帕子出来拭泪:“说什么傻话?我既是你大伯母,又怎能看着你们兄弟受委屈呢?!”又想到徐氏的一片爱子之心,她同样身为人母,岂有不明白的?若是文贤、文慧与文安三个孩子遇到这种事,她一定心都碎了! 刘氏则慈爱地上前扶起文顺:“好孩子,别的不要多想,一切有四伯父四伯母在。你且让人安排你母亲的后事,回头我打发管家和仆役来帮你,若九房再有人欺你们兄弟年纪小,只管派人来告诉我!”

她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得文顺与九房的丫头婆子们都满面感激,却说得十七老爷脸色越来越难看。十七太太左瞧瞧,右瞧瞧,一咬牙,冷声道:“这可是大房、二房和六房仗着势大,硬要插手我们九房的事了!顺哥儿不过是个孩子,懂得什么?别人说几句好话,做点表面功夫,他就对人掏心掏肺了!却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亲人呢!此事关系到九房的香火,自当由九房的人商议了才能决定!我们要把九房所有分家的人都叫来,让他们评评理!老爷,你说是不是?!”她转头去问丈夫,十七老爷却在发呆,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不由得急了。

卢老夫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这话我就不懂了,你九房的香火…又有什么问题?难道顺哥儿不是九房嫡长子?!难道九房的家业不是归他所有?!”

十七太太一窒,强自道:“他年纪还小呢,九房的大事自然该由长辈们替他把关!”她眼珠子一转,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理,便笑着一拍手:“没错!这是我们九房的内务!你们大房、二房还有六房都管不着!”

卢老夫人冷冷一笑:“既如此,就请离了我六房的地儿!我这里容不下侄媳妇这尊大佛!”

十七太太这才想起来,这个院子是在宣和堂地界上的,表情立时扭曲起来。

卢老夫人也不理她,只回身从仲娘子手里抱回孩子,便淡淡地看了十七老爷一眼:“让开!”十七老爷愣了愣,身体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卢老夫人便叫上孙女,往正院走去,一路还在嘱咐家中仆妇帮着九房料理事务。

蒋氏与刘氏也纷纷告辞,文顺哽咽着吩咐丫头们去为母亲梳洗穿衣,院中只剩下十七老爷与十七太太两人大眼瞪小眼。前才首先移开了视线,心里生着妻子的气,冷不防回头看到文怡站在后院门边,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他好象…忘了些什么…

第九十七章 谁算计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