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都喜欢,罗大太太自然更喜欢了,笑眯眯她抱过她们,让丫头拿果子来给她们吃。

罗四太太见女儿们欢喜,也不拦着她们,只是嘱咐她们要注意礼数,不要吃得太撑,然后便向大太太致谢:“ 劳大嫂子费心了。”

罗大太太摆摆手,又带着几分关切地问:“ 你身上如何?这两年可才再犯老病?我瞧着你气色还好,路上没事吧?”

罗四太太微笑着点头:“ 没事,我好着呢,就是偶尔吹了风,会咳几声。南边儿冬日暖和,我倒觉得身子比从前结实些了。”

罗大太太叹了口气:“ 可惜,这大冬天的,你还要上京里去,不然留在家里多住些日子也好。归海虽比南海冷,但比京城可暖和多了。”

文怡自从方才与罗四太太说过话,便一直安静地坐在边上,默默地听着别人的对话,心中盘算着要怎么讨前者欢喜,这时候听到罗大太太的话,便有些诧异她问:“四太太身上不好?”

罗四太太对她和气地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些老毛病,没什么要紧的。”

文怡还想再问,但又立时记起罗明敏是跟着萧老大夫学过几年的,虽然学的是兵法之类的东西,但从柳东行那手医术来看,他应该也学过医,若是罗四太太身体才恙,他自会想办法为她医治,更何况以归海罗氏的名头,请上几位名医来家,也不是什么难事,便不多说,只道:“四太太多保重,好生调养。您身体康健,家里人也能安心。”

罗四太太笑了:“顾九小姐真是个心地良善又会疼人的姑娘,你放心,我好着呢。”文怡红了脸,微微低下了头,罗四太太却笑着看她,只觉得越看越喜欢。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还是觉得这姑娘象自己,想起侄儿罗明敏方才在路上简单提起的几句话,她便对文怡更添了几分亲近。她轻声将文怡召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再看了几眼,才问:“我听说你如今跟着祖母过日子?你祖女多大年纪了?身子可好?”

文怡恭敬地道:“祖母去年才过了六十大寿,身体还算硬朗,只是偶尔有些小毛病。”

罗四太太点点头,又柔声道:“你舅舅家我也认得的,从前我们老爷还在在平西驻军所时,常常到平阴去,我也跟那里的官眷来往过。你舅母娘家姓秦是不是?我记得她是个极和气的人。你那位大表哥,也是个有名的才子呢,他那妹子的性情也是极讨人喜欢的,任谁在外头提起,都赞不绝口呢!不知如今可都嫁娶了?”

文怡忙回答:“大表哥在九月刚娶了亲,娶的就是舅母娘家秦家的小姐。大表姐也已经开始说亲了。”

罗四太太闻言叹息:“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做个媒呢。” 抬头再看文怡:“你常常去你舅舅家玩么?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

文怡正想回答,忽然想起柳东行的嘱咐,侦临时改了口:“家里离平阴才些远,因此只是逢年过节或是有人过寿时去拜访,不过因为舅舅送了小女一处田产,就在平阴县城外不远的西山村,正挨着舅舅家的温泉别院,因此见面的机会并不少。小女平日在家,除了陪伴租母,便是跟着闺学里的老师学点功课,再来,也就是闲暇时帮祖母抄些经文,或是到庙里施舍些银米,为先父母祈辐。”

罗四太太眼中一亮::“西山村?我记得,明敏先前好像在信里提过…”顿了顿,笑道,“你喜欢抄佛经么?年轻的女孩儿喜欢这个,倒是少见。”

文怡低头道:“小女也不懂什么,只是觉得抄经时心里会变得平静,且又能练字。祖女年纪大了,不爱动弹,也不喜欢身边太过吵闹,小女在她跟前抄经,也可步陪陪她老人家。”

这时文慧插嘴道:“九妹妹,你这个嗜好可真古怪!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太喜欢拜佛念经,也是件奇事。况且抄轻才什么趣?坐得久了,身体都要僵掉呢!你还是步到外头走动走动的好!”

文怡顿了顿,挤出一个笑:“六姐姐多虑了,我也不是成日坐在屋里抄经的,家里的事还要我花心思去照管呢,我也常到别的长辈家里走动,偶尔还会到家庵里走走,不会僵掉的。”

文慧还要再说,于老大人飞快地截住她的话:“抄抄经文,也可修身养性,这原是好事。六弟妹才个好孙女呢,我老婆子可羡慕得紧,你们几个丫头,什么时候能耐下性子,陪在我身边抄抄经?”

文慧听了笑出声来,忙上前撒娇:“祖母,这还不容易么?您什么时候想我们姐妹了,只管吩咐一声,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一定会陪足一整天的! ”

文娴轻在旁附和,文娟咬咬唇,笑着说:“正好,咱们此行上京,路上还要好多天呢!祖母要是喜欢,孙女儿这就吩咐底下人去备纸笔,抄上十篇八篇经文如何?祖母喜欢哪一篇?”

于老大人假作生气的模样:“你们几个丫头,祖母不说,你们还想不到要来陪祖母吧?! ”

姐妹三人忙齐声否认,罗大太太在旁笑眯了眼:“老太太真有福气,孙女儿个个都孝顺乖巧!”这便将方才的话题混了过去。

她们在那里热热闹闹的,罗四太太却没怎么理会,仍旧拉着文怡的手,笑着轻声说话:“这原不是你们小姑跟家做的事,不过正如你所说,抄抄经文,为先人祈辐,心里也能平静些。我正好得了一方耿墨,没空用它,不如就送给你吧。 ”

文怡忙道:“这如何使得?小女不敢收。” 耿墨相传是古代制墨的名门耿家所制,是十分难得的珍品,传世不多。虽才罗明敏那一层关系,但与罗四太太初见,便收下这么贵重的物件,她心下难安。

罗四太太却并不在意:“ 我自打生了两个女孩儿,身子便一直不好,虽然平日没什么要紧的,但写字做画一类要费心思的消遣,我巳经很少做了。这方耿墨也是我偶尔得来的,与其留在我手里,明珠蒙尘,不如送给你。

你好生用它多抄几篇经文,送到寺庙里供奉,也是功德一件,我也能跟着沾沾光。”她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佛家素来讲究因果,多积功德,是件好事。我也没什么可求的,只盼着我们老爷能平平安安,我便心满意足了。”

文怡听了,想起那位罗四老爷巳经去了北疆,虽然是正常的调动,但明年北疆就要打仗了,他此去也不知是什么结果,心里便有些发酸。她看向罗四太太,轻声道:“ 您别担心,佛祖有灵,会护着罗将军的。”罗四太太抬头看她,微微一笑,手轻轻拍了抬文怡的手背。

她们小声说着话,别人见了,就知道两人投缘。于老大人与蒋氏都不以为意,文娴与文娟一直在端着贤淑架子,而文慧几次将目光投过去,最终还是被罗大太太描述的归海城景致风俗吸引了过去,唯有罗二太太时不时地看向她们,神情才些阴郁。

原本听说二儿子认得这位顾九小姐,想要好生招待招待,她心里还才几分不满,以为二儿子看上人家小姐了,却也不想想,以平阳顾氏的名头,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他一个既无功名又无长处的富家子?大儿子身为嫡长,也不过是娶商家女为妻罢了。倒是小儿子明义,自幼聪慧,功课又好,还有功名在身,年纪也相当,若能娶得一位出身不凡的妻室,前途就更有保障了。二儿子既然认得顾家的小姐,怎么也不知道多为弟弟着想?她是他的亲生母亲,总不会在他的婚事上亏待他!

但见了文怡,知道了这位顾九小姐的底细,又知道对方与二儿子并不相熟,她又有几分庆幸了。一个旁枝的孤女,虽有个举人父亲,到底已经死了,对明义没什么帮助,只可惜顾家长房的两位嫡出小姐都不是罗家可以高攀的,倒是那位庶出的小姐可以请人去探探口风。虽然是庶出,但有个进士父亲,倒也配得上自家小儿子。她立时便下了决定,打算要寻个机会,与顾九小姐聊聊天,好趁机打听顾十小姐的事。没想到这时候四太太回来了,还跟顾九小姐这么合得来。罗二太太只觉得四太太大概也是误会了明敏与顾九小姐的关系,但她对顾九小姐这样客气,莫非是想借此与明敏亲近些?!罗二太太想起四老爷膝下并无子嗣,只有两个女儿,可四太太的身体又弱,只怕不能再有生养了,偏四老爷对妻子又是一心一意的,连个通房都没有,再这么下去,自家丈夫提的那件事,只怕就要成真了。无论如何,那总是她的亲生骨肉,叫她怎么能接受…

罗二太太再次看向相谈甚欢的罗四太太与文怡,双手在袖下暗暗握成了拳。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各有主张

时间已经到了午时,外头的婆子来报:“敏少爷前来说,席面已经备好了,请各位太太、小姐们入席。”

罗大太太闻言笑道:“怎的是明敏来传话?这孩子也是的,既然来了,好歹进来见个礼,别叫人笑话了。”在一个屋里待了半日,她也算是弄清楚顾家几位小姐的情形了,不管弟妹们怎么想,罗明敏确实是个挺好的侄儿,又能干又懂事,若能娶得一位出身好的贤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让顾家老太太和大太太见一见明敏,说不定能留下个好印象。

于老夫人没说什么,蒋氏却皱了皱眉,回头看了女儿一眼,接着又去瞄侄女们。文娴一见门外的婆子去请人了,便主动起身,拉了文娟一把,打算要回避。文怡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起了身子。就算见了面,她与罗明敏也说不了什么话,何必叫人多心?倒是文慧脸上有些不满意,但是还乖乖跟在姐妹们后面避到屏风后头去了。他们才站稳,罗明敏就进了屋。

隔着屏风,虽然看得不大真切,但文怡还是透过那屏风上的镂空瞥见了罗明敏的模样,数月不见,他似乎白了一些,身上穿的不再是布衣,头发也束得整整齐齐,还插着镶了白玉的簪子,一岙富贵公子哥儿的行头,差点儿叫人认不出来了。

不知怎么的,文怡忽然想起了柳东行来顾庄的那一日,她看到他身上穿着别扭的华服,装成愚笨老实人的模样,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只是看到身边的姐妹们,才死死忍住了。

罗明敏在外头给于老夫人与蒋氏行礼,礼数周全,风度翩翩,于老夫人似乎很高兴,还关切地问:“那日二少爷落水,听说病了,不知可痊愈了?”

罗明敏嘴边含着笑,带着几分腼腆,有些不好意思地答说:“已经好了,叫您老人家看了笑话,实在对不住。”

于老夫人笑呵呵地说:“男孩儿们总是要顽皮些,这也没什么 要紧,我们家的孩子也一样淘气呢”

罗二太太连忙再次为顾 家人救起了儿子而道谢,然后便转头扶持数落儿子,警告他以后再不许跟狐朋狗友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罗明敏被骂得满脸通红,期期艾艾地答应绝不再犯,活像一个乖巧的儿子偶尔犯了错只好在母亲面前赔小心的模样。

文怡在屏风后看的眼睛都直了。那还是她所认识的罗明敏吗?她居然会觉得他“腼腆”?

说着说着,罗明敏便将话题引到了文怡这边:“许久不见了,上一回见九小姐时,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没想到你会到归海来做客。”

文怡心知自己 上回见罗明敏,不过是大半年前的事,也没拆穿他,还是很配合地道:“大表哥成亲那日,罗大哥怎么没来?大表哥埋怨了好久呢,说你不够意思!”

罗明敏笑道“没法子,我有事做,实在脱不开身,再说,我不是送了一份大礼么?聂远鹜莫非是嫌礼太轻了?”

“礼轻礼重又有什么要紧?大表哥心里盼着你们能去呢。”文怡说这话倒不是借口,而是真心相劝,“他从前身子不好。也不认得几个朋发,离了书院后,连亲威也见得少了,独你们是常见的,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欢喜。但他连着中举、娶亲两件大事,你们都不在。他心里不好受呢。”柳东行与罗明敏在太平山那几年。没少跟聂珩见面,聂珩对柳东行印象不好,但对罗明敏却没什么恶感,加上后者性情爽朗,容易与人打成一片,山上山下的农户凡是认得他的,没有不喜欢他的,聂珩便更乐意与他交好了,久而久之,连带的对柳东行也客气了几分。只是最初的印象仍在,始终亲近不起来。文怡对此事有些察觉。也深感遗憾,内心更希望大表哥能认同柳东行。

罗明敏听了她的话,却愣了一愣,继而苦笑:“我何尝不希望朋友之间多见面、多亲近?只是有些事,权衡之下,也只能择其一而为之。”顿了顿,笑了,“归海与平阴离得这么远,总不能把我分成了两半,两头跑吧?”

他这话表面上似乎在表示自己分夻身之术,但文怡却觉得,他好像在暗示,聂珩与柳东行之间不和,他也只好选择其中一位做朋发了,从结果来看,聂珩显然成了被放弃的那个。她有些黯然,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暗暗决定日后定要让大表哥对柳东行改观。

罗大太太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侄儿与文怡说话。此时还打趣他:“显见是熟人了,只知道与人家小姐说话,却把我们这些人都给忘了!。”

罗明敏的冷汗嚓的下来了,干笑着说:“却是侄儿失礼了,侄儿正有件烦心事,不知该如何是好,正为难间,就把请位长辈给忽略了,还请太太和小姐们饶了我吧!”说罢便作了一圈揖,装模作样地哀声叹气。众人都笑了。

罗四太太好笑地看着他:“你有什么为难的事?说给我们听听?”

罗明敏故意摆出烦恼的神色,肚中飞快地清点可以用在此时的借口,很快就答道:“侄儿在平阴时使唤的那个小厮,如会已经成了侄儿身边的得力人儿了,说来他原是聂家的人,但家里却又是顾九小姐的佃户,侄儿正烦心,不知该不该叫他来给九小姐磕头,却又觉得有些丢脸,不好意思告诉太太们知道。”

罗大太太听得好笑,满怀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罗四太太但笑不语,唯有他的母亲罗二太太皱眉:“有这样的事?!那你昨儿就该让人去请安了,拖到今日,你伯母不问,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看顾老太太、顾大太太和小姐们笑话你不懂规矩!”心里却在暗暗气恼,儿子怎会向人家计小厮?讨就讨了,还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让罗家的奴仆对顾家的人磕头,这算什么事呀?!

罗明敏笑得讪讪的,面上带着淡淡的苦涩。文怡见状,忙道:“罗大哥说的可是曹家的寻文?他家人只是在我家地里做长工,算不得佃户,何须前来磕头?罗大哥太客气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借口,罗明敏见文怡递了台阶过来,便趁机下了:“太不恭了些,回头叫他去别院门口磕头口。”把这件事打住了。

婆子再度来请众人入席,前院的席面上,也有人来催罗明敏回去了。罗大太太连忙招呼众人起身,前往小花厅上用饭。

菜色很丰盛,都是归海本地风味,有好几样鱼鲜,但做得非常美味。一丝儿腥味都没有,顾家众人都觉得非常满意。

吃过饭,时间还早,罗大太太又请客人们往花园里逛一逛。消消食。于老夫人年纪大了,吃过饭便有些困顿,罗二太太连忙吩咐下人准备了一间雅室。让于老大人能歇了歇,自己则拉着蒋氏留下来说话。

蒋氏本来就觉得这罗家的花园没什么好逛的,自己也有些累了,便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她搭着话,后来惭惭地,觉出几分味儿来。心中冷笑,也不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罗大太太有事差人来请罗二太太,后者只好去了,蒋氏便进了于老大人休息的雅室,见她老人家并未睡着,就把侍候的人都打发走了,坐近了婆母小声说姑:“方才这罗家的二太太缠着媳妇儿说了半日的话,媳妇估摸着,她八成是生了妄想,要向我们家的女孩儿提亲呢!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岂是她一个商家妇能肖想的?!”

于老大人却没动恕,只是问:“她想为哪个儿子提亲?看中的又是咱们家哪个女孩儿?”

蒋氏一阵愕然,愣了一会儿才答道:“她倒没说,只是方才她来来去去的,只是夸奖她那中了秀才的小儿子,想必是打算为幼子说亲。他家幼子不过十五岁,文娴年岁大了些,只有文娟是能配的,她再糊涂,也不至于大胆到将主意打到慧儿头上来。”

于老夫人低头沉思,片刻后才道:“这亲事倒不坏,只是我没想到,她提的会是小儿子。我听说她长子己经娶了亲,但方才来的那位二少爷尚未婚娶,论理也该先说他的才是。”

蒋氏更为惊愕,几乎是立刻脱口而出:“您没糊徐吧?!”说罢立时发现自己失言了,慌忙补救:“媳妇是说…罗家二少爷只是个白身。又没什么过人的本事,日后既不能继承家业,也不能科举出仕,虽说…相貌长得挺瑞正的,人也知礼,可那实在是…咱们顾家世代书香,每一个女儿都是极好的,怎能配给这样的人?”

于老大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瞥她一眼:“你只道这位二少爷没有功名又不能继承家业,却不知道他还有一样长处呢!”顿了顿,“你瞧着罗家四老爷与四太太如何?”

蒋氏缩了缩头,有些不明白:“还请婆婆明示,罗家四老爷是武将,素来与咱们家也没什么来往,至于四太太,媳妇还是头一回见,只觉得人还算和气,别的…就没有了…”

于老夫人闭了闭眼,头痛地揉了揉额角:“方才在屋里,这么明显的事,你都瞧不出来么?!”

蒋氏一阵茫然,仔佃回想了一下,有些怯怯地问:“您可是说…罗二太太似乎跟四太太不大和睦?”

“她二人性子都算和气,又是一个在家乡做商人妇,一个随夫在外做着官太太,有什么不和睦的?!况且以罗大太太的手腕,若她二人真有不和,早就解决了!”于老夫人压低了声音,微微冷笑,“罗家长房的四位老爷,除了三老爷是庶出之外,其余几位均是一母所出,论理应该比旁人亲近才是!先前咱们向那谈管事打听罗家的几位当家,那谈管事还说,罗家四老爷早年参军,是直接补的百户的缺,当时是罗二老爷托了人办的。可见他们兄弟之间并无矛盾,那罗二太太又为何要在暗地里与罗四太太过不去?!还是当了咱们家的面!。”

蒋氏睁大了眼:“婆婆的意思如…”

于老夫人眯了眯眼:“我方才在此小憩,罗家的丫头就在跟前侍候,我跟那丫头拉了一会儿家常,倒是听说了几件事。”她把声音压得再低了些,“罗家四老爷只有那对双生女儿,并无子嗣,且罗四太太抱病多年,八成是生产时坏了身子,但罗四老爷夫妻思爱,房中并无第二人!为了他的子嗣香火,罗家大老爷与二老爷都忧心不已。这件事在罗氏族中并不是秘密。”

蒋氏心里有些发酸,回想起罗四太太,也不过是个寻常妇人,只是性子温柔些,也会说笑罢了,她怎么就能把丈夫的心拢得紧紧的,膝下无子又多年卧病,却连个通房都没有?!

于老夫人没察觉到媳妇的心思己经歪到了别处,径自道:“若罗四太太果然不能生子,罗四老爷也不愿纳小,那他就有可能考虑过继的事了。子嗣是大事,连你六婶这样脾气执拗的人,也终究松了口,更何况是别人?!罗家长房儿子多,万没有过继别房侄儿的道理,但长房的几位少爷中,大老爷所出的儿子不成器,三老爷的血缘隔了一层,剩下的只有二老爷了。

二老爷的长子嫡出,是要继承家业的。小儿子又功名有望,怎会过继给别人?那最好的人选,不就成了这个罗明敏了么?!”

蒋氏刚刚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便听到婆母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婆婆是说那个罗明敏要过继给他四叔?!”

于老夫人嫌她声音太大,瞪了她一眼,往外瞧了瞧,见守着的都是自家人,罗家的丫头婆子离得远,应该是听不到的,方才松了口气,对蒋氏斥道:“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发什么昏呢?!”

蒋氏脸一红,嚅嚅地道:“媳妇儿一时太过吃惊,便失态了…”

接着马上问,“婆婆所说的是真的么?!那…”

于老夫人微微一笑:“若他真的过继给了罗四老爷,便是从五品武略将军之子了!罗四老爷还年轻,日后必然还有高升的机会,他的儿子,自然不能等同于区区商人之家的儿子。五丫头、六丫头就算了,但对十丫头而言…这已是一桩极好的亲事了!”她眼中精光一闪。

蒋氏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婆婆,您不是说…要把二叔的两个女儿都嫁到京里么?咱们顾家的女儿还有许多,配谁不行?再说…”她眼珠子一转,“九丫头的亲事也还没定下来呢,她不是早就认得那个罗明敏?瞧着相处得还不错。若是柳家的亲事不成,嫁来罗家也是桩好亲。”

第一百一十九章 意外缘份(上)

蒋氏的话才出口,于老夫人便脸色一黑,大喝:“胡说八道!”把蒋氏吓了一跳:“婆婆…”

外头有罗家的丫头探头来瞧,于老夫人强压下心中的恼怒,硬邦邦地道:“你糊涂了!九丫头跟柳家的亲事已经定了,此行入京,不过是把庚帖换了,议一议过门的日子罢了,怎会变卦!你的主意委实太荒唐!”

蒋氏讪讪地道:“媳妇只是担心…姑太太不喜欢这门亲事,九侄女儿会落了空罢了。这孩子向来乖巧稳重的,媳妇怎忍心叫她受委屈?届时给她说罗家的亲事,也是桩好姻缘…”

于老夫人冷笑:“你小姑怎会不喜欢这门亲事!九丫头是她内侄女儿,况且亲事也是她自个儿提的!”女儿如今在柳家的处境不佳,若是让柳东行再结下一门好亲事,以后对女儿、外孙绝不会有半点好处!她不是女婿,不会想到柳家人是否能从柳东行的亲事里得益,她只要护住女儿与外孙的利益就足够了!她冷冷地看了媳妇一眼:“有我在,你小姑怎会犯糊涂?九丫头与柳家的亲事十分要紧,别说你六婶再三托付,哪怕是她没发话,你也要把事情办成了!你休要再起那等荒唐的想头!”

蒋氏心中十分委屈,却又不敢顶嘴,只能乖乖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