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深听了她这话,便把视线从冬葵身上移开了,笑道:"这话可就是哄人了,你当我是头一天认得查玥?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别说叫人送东西来,不当着众人的面骂我,已慢好的了。若不是拿准了她的脾气,我也犯不着自个儿派人寻吃的去。"又状似无意地问:"李冬瑞呢?他不是来了么?怎的我听说他丢下你,自个儿带着大夫跑了呢?是要去给谁看诊?"

文怡心中提防之意大生,担心他知道李冬瑞请大夫是为马倌看伤的,会心生迁怒,便笑道:"正是为昨儿的事,李家姐姐恼他莽撞,差点儿惹下大祸,身边的人却没拦着,便罚了他身边侍候的小厮几棍卝子。

冬哥儿心里愧疚,便物物求了我替他打幌子,瞒着他姐姐请大夫给几个小厮瞧伤呢。"

朱景深一挑眉:"哦?有这回事?可我怎么没看出来?早上你们出门的时候,我记得李家小哥的几个跟班都好好的呀?"

文怡笑容不变:"只是轻罚了几棍子,其实伤得不重,毕竟还在别人家里做客,若是罚得重了,叫主人家看出来,却未免有些不恭。"

一直站在门口戒备的冬葵从李家的婆子那里拎过茶壶,进门来倒了一杯茶,放在朱景深面前。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半丝笑容不见,而且一倒完茶,她便放下茶壶,退到文怡身后了。

朱景深没留意她,还在那里笑道:"没想到李家小哥还是个体恤下情的好主人。只是他也太粗心了,顾小姐虽与他是亲戚,却比他大不了多少,他行事也太不讲究了些。"

文怡两世为人,心里就没把自己当成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因此看着李冬瑞时,也视做小弟弟,压根儿就没多想别的。此时听了朱景深的话,她不由得生出几分恼意来,再次后悔自己多事,只是碍于对方身份贵重,自己又不像阮、查、龙等几家的小姐那般,出身不凡,有足够的底气不把康王世子放在眼里,只好仍旧维持着脸上的微笑,道:"你说笑了,他还是个孩子呢!"心中却在暗叹,这位世子爷不也是个孩子么?怎的比李冬瑞难缠数十倍?

"孩子?"朱景深微微一笑,"这话听起来,活象顾小姐比他大好几岁似的。其实你与我们相比,岁数也差不了多少。若是有人不怀好意,传些不三不四的话,顾小姐的名声难免要受些损伤呢!"

屏风的方向传来轻轻的'咯哒'声,朱景深飞快的望了过去:"那是什么?"

文怡心下大惊,只是脸上故作不解:"您怎么了?"

"有声音!"朱景深站起身来,环视周围一圈,然后满怀狐疑的将目光定在屏风方向。

"您听错了吧?"文怡努力镇静下来,"小女并没听见什么声响。"说罢还回头问冬葵:"你听见了么?"

冬葵果断的摇摇头:"奴婢只听到了狮子也说话的声音。"

朱景深却皱着眉头,高声喊人:"王守仁!"门帘一掀,走进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文怡忙退后几步背转身,冬葵则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死死盯着来人。

朱景深却与那五十来岁的男子耳语几句,后者便转到了屏风后,在文怡瞪大了双眼的注视下,搜索起屏风后的物件来,甚至还打开了那只红木大衣柜,惊得文怡几乎叫出声,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红木衣柜里头是空的,只放了一块半旧的淡青色袱布。

那王守仁将房内搜索一遍,便退出去了。朱景深抓了抓头,觉得自己可能太多信了,回头看向文怡主仆,见她瞪着一双大眼看自己,便讪讪的轻咳两声:"是我听错了。"

文怡顾不上多想柜中的柳东行怎会消失不见,先拉下脸来,冷笑道:"世子爷疑心这屋里还有别人,却是把我想成什么人?!"心下却在暗暗庆幸。

朱景深微微红了脸,不自在的道:"我真没这么想,不过是…不过是担心有人窥视…"

文怡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便撇开头:"您是宗室贵胄,这里却是一家不起眼的小药铺子,实在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还是早些虎丘吧!"又瞥了他脸上的帕子一眼,"你既然受了伤,就该在庄子里好生静养才是,跑到镇上来做什么?!"还到处乱闯吓唬人!

朱景深似乎更不自在了,居然刷的一声打开了扇子,遮住半边脸,含糊地道:"我就是…听说这里的大夫医术不错,过来瞧伤的…"

文怡有些意外:"瞧伤?"她仔细敲了敲他额上,那里有一道小口子,看血色应该就是昨天划伤的,但早已愈合了,只剩下浅红色的印子。她记得昨日李家姐弟把从家里带来的药都给康王世子用了,看着伤口的印子,就知道疗效有多好,这位世子为何还要出来看大夫?难不成这药铺所驻的大夫,医术真好到了这个地步?她忍不住便多问了一句:"李家人昨儿献的药…不好使么?"

朱景深又咳了一声:"还行吧…"却是含糊不清的。他不是怪李家的药不好使,而是觉得太好使了!他还要在查家庄子上待两日呢,可今儿一早起来,脸上的伤口几乎愈合了不说,连青肿也消了大半,在这么下去,等他回宫时,就真的半点伤痕都不剩了,他要如何取信于皇帝皇后?!

因此,他只好跑到镇上来寻医,想让自己的伤势略加重几分,为此还特地打听过,这家小药铺名不见经传,驻守的大夫听说专长治风湿和小儿病症,于跌打损伤上头很是平常…

文怡怀疑地看着她,只觉得有什么内情自己不知道,事关李家家传迷药的效用,可别惹出什么事来,连累了李家!

先到这里,她又有几分埋怨眼前这个少年了,若他昨日摔马后,早早做了马车回京城请太医诊治,又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甚至于,若他不是执意要出京城来玩,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于是她便正色劝道:"世子爷,白龙鱼服,委实不是您该做的事。虽此处距离京城甚近,又一向太平,您只带着几个人出门,也实在太冒险了。便是李家弟弟与我,也带了好些家人护卫呢。您兴许只是觉得有趣,便是宫里的皇上、皇后与众贵人们,也会为您担心的。您便是不为自己着想,好歹也多想想身边的人哪!"

朱景深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扬起下巴:"罗嗦!本世子的事,用不着你管!"

文怡心中一怒,却强忍住气,低头柔声道:"小女不敢,小女只是担心世子的安慰罢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若想求医,派下人将大夫请去也罢,让查家人代劳也罢,实在不必亲自出门冒此风险。若是出门在外,有个闪失,雷累得您身上的伤势加重,受罪的还不是您自个么?小女今日自知逾越了,只是忠言逆耳,还请世子爷听小女一句劝。"

朱景深绷着脸不说话,文怡见状,只当他性子执拗,也不多说,场面一时僵持住了。不一会儿,却听到门外传来康王世子侍女的声音:"世子爷,药铺的掌柜送药进来,说是给顾小卝姐配的。"

文怡讶然,冬葵已先一步掀起门帘,接过了药,回来后,脸色也有几分古怪:"掌柜说…说是小卝姐先前吩咐他配的…专卝治跌打损伤的药…是本店的秘方…"

文怡见是一个白色的瓷瓶,散发着淡淡的药酒气味,瓶身上贴着红纸,纸上卝书写着药酒的名字与用法,果然是治跌打损伤的。她有些拿不准,这是柳东行授意的么?虽不知他是几时离开的,但若他悄悄吩咐了掌柜,送药过来替她圆谎解围,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给谁配的药?"朱景深有些好奇地盯着那瓶子,"李家小哥不是领了大夫去看他那些小厮的伤势了么?怎的这时候又特地配了药来?"

文怡飞快地想到了一个主意,便将这药放到炕桌上,微笑着对朱景深道:"原是小女见您昨儿把查家请的大夫赶走了,担心只靠李家的药,有些不足,听说这里有个秘方,治跌打损伤的药效不错,才让掌柜配了,打算回去了再给您送去的。既然您来了,若不嫌弃,就请顺势带走吧。"说罢又收了笑,重新摆正了神色:"外头虽有趣,到底不比庄子里太平,您还是尽快回去吧,既是伤势对行动没有影响,您不妨早日回宫,请太医诊治。不管是李家的药,还是这铺子的秘方,治寻常人的伤势,自然是有效的,却未必适合您。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您还是别在外头耽搁太久了。"

朱景深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指向那个瓶子:"这是…特意给我配的?!"

文怡点点头:"您快回去吧!"快走快走,可别为了看伤,在此滞留了!

朱景深的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才瞥了冬葵一眼:"你出去,我有话跟你们小姐说。"

冬葵立时起了警惕心,文怡也忙道:"不妨事,您有什麽话要吩咐,请尽管说,这丫头是我贴身服侍的人,嘴巴最严。"

朱景深盯了她两眼,方才没再继续要求,却在沉思片刻后,开口道:"我想你也知道先前在哪里见过我了。你这些日子小心些,提防郑家人寻你晦气。你可知道,自打上回茶会结束后,路王府那个指认你们侍郎府婢女的丫环,不到两日便被人发现失足坠了井?!"

第一百七十四章 提点背后

听了朱景深的话,文怡先是一愣,继而大惊:“坠井?!是。。。。。是意外么?!”该不会…是有人下了黑手吧?!

朱景深神色平静:“是不是意外无人可知,但就在她坠井的前一天,她才跟路王府以及东阳候府的人提到,侍郎府的婢女派了个婆子前去郑家送信,本人却没丵离开,并且还说曾在花园里看见这名侍女走进梅林。在她说的这个时间里,东阳候府的大小姐就在梅林之中。”

也就是说…路王府的这个侍女间接证明了文慧身边的翠羽就是接近杜渊如并将她领到僻静之处的丫环?!这是赤裸棵的陷害!

文怡强压下心中的胆战心惊,开口问:“可是,——…我们也有证人可以证明,她说的那个丫环翠羽,就在收到她转达的口信后,便巳经离开了路王府!杜家小姐也知道这一点。”

“确实如此。”朱景深淡淡地道“所以东阳候府发了话后,路王府的世子妃便命人把这个侍女看押起来,择时再审。没想到第二天,王府的人就发现这名侍女莫名失踪了,到了晚间,才有人在王府下人所住的一处小偏院的水井口边,发现了她的鞋子,并且在井中打捞起

她的尸首。”他抬眼看向文怡,“她本是被关押在别处的,且不说她是怎么出现在那处井口的,明明都逃出了禁锢,却跳井寻了短见,这事儿也透着古怪。路王府巳经下令彻查此事,并且派人前往东阳候府与侍郎府查问详情。说不定等顾小姐回到城中,便会有人上门来问了。”

文怡深吸一口气,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有人在灭口?那名王府的侍女本是那幕后主使之人利用来嫁祸文慧的,只是杜渊如意外地遇上了自己,发现了那引路婢女的真面目,早早揭开了事情的真相,使得侍郎府与文慧、翠羽先一步摇脱了嫌疑,这侍女便没了月处。看来她当时并不知情,因此便仍旧照着那主使之人先前吩付的话对人说了,正好被人拿了个正着。此时此刻,若仍旧留下她这个活口,路王府想要知道谁在背后主使,是易如反掌的。那主使之人为了保住自己,便狠心下了黑手。

只是,。,。,。那是路王府的侍女,凭那主使之人出身再显贵,又如何能在王府之中行凶?她的行为巳经惹来路王府的忌惮了吧?即便路王是个再淡薄名利、虚怀若谷不过的君子,也不会容忍外人如此在自己家中为所欲为的!

文怡叹了口气,看向朱景深:“多谢世子告知。等小女回了京城,若真遇上路王府派来询问的人,必会将自己所知道的详情坦自相告,绝不敢有所遗漏。至于别的。。。。。,她迟疑了一下,“此时此刻,不论是路王府,还是东阳候一家,都被惊动了,怕是连宫里也有所耳闻吧?想来。。,。—小女的平安还是能得保的。”若郑家不是愚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就当知道此时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静待风波过去,别提什么报复不报复、灭口不灭口的话了。毕竟,并没有证据能有力地证明,幕后主使之人就是郑丽君,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巳。只要没有明确的证据,凭着郑贵妃与三皇子的脸面,哪怕众人对她怀疑再深,也不会对郑家如何,若此时她对自己下黑手—那简直就等于把家人给逼到了绝境!就算她有这么毒,那位在朝中呼风唤雨那么多年的郑太尉,也不会容忍女儿把自己多年基业葬送掉的!

当然,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事后会怎么处置她,就没人知道了。

文怡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至少,现在不会有。

她抬眼看向朱景深,再行了一礼:“多谢世子告知。”虽然这位康王世子行事叫人生厌,但他肯出言提醒,无意是好意。

朱景深却盯了她几眼,方才收回视残,撇开了头:“反正。。。。。。你自个儿小心些吧,就算此时能平安,事后。。。。。。却也难说。等风平浪静后,你最好不要随便出门了,也别莽莽撞撞地只带几个人跑到外头来。若真有什么事,李家小子。。。。。。乳臭未干,能顶什么用?!”说罢抬脚就往外走,却在经过冬英身边时,忽然伸手摸了她的脸一把:“板着脸做啥?!本世子爷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们主仆俩!若我是老虎,你当你板着脸就能把我赶跑啦?!”接着嘻嘻一笑,便掀起帘子出去了。

文怡与冬葵仓促之间,一时反应不过来,双双被他惊得目瞪口呆。冬葵满脸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摔了帘子,追上去了。而文怡则急急嘱付一句:“快回来!别惹恼了他!”心中则把刚刚生出的几分感激给抛诸脑后了,生气得直跺脚:,。这人。。。。。。这

人。。。。。。就算是个孩子,也太可恶了!”深悔自己太过好心,招惹上这么一个魔君,却忘了这世间无文无女的孤儿多如牛毛,却非人人都是心地良善之辈的!

屏风后响起了脚步声,文怡回过头,发现柳东行不知几时回到了静室中,顿时又惊又喜:“方才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吓了我一跳!我还当你会被发现呢!”

柳东行没说话,两眼看着那仍在晃动的门帘,不知为何,眼神有些幽深,过了一会儿,方才转过视线,看着她问:“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又跟路王府和东阳候府扯上了关系?”

冬葵追出药铺,仍旧难以抑制住身体中的情怒,所幸灵台还存有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对那位尊贵的藩王世子做出什么事来。但她站在店门口,双手紧握成拳,直瞪着朱景深在侍女与那名叫王悦的随从搀扶下上了马车,心恨自己的目光不能化为利箭,将这无耻少年射个洞穿!

朱景深仿佛能看到她心中的愤怒似的,脸上嬉笑之色半点不减,直到秋檀放下了马车帘子,王悦又命车大启程后,方才消失了。

秋檀长长地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世子爷!你对那位姐姐做了什么?瞧人家瞪着你那眼神,活象你是她的生死大仇似的!”

朱景深扯了扯嘴角:“还有什么?你们女儿家叫人摸了一把,就都是这个脸面。摸一把又怎么了?你们还能少块肉不成?!”

秋檀猛地直起身,瞪大了眼:“世子爷,你难不成。。。。。难不成。。。。。。占了人家小姐的便宜?!”她方才一直候在门外,并不曾亲见。

“瞎说!”朱景深翻了个白眼,“我是那种缺心眼的人么?不过是往那小丫头的脸蛋儿上摸了一把而巳。小丫头什么的,吃点亏不算啥,那个顾九小姐见我这么做了,从今往后必会远着我,也省得我连累了她。但若我对着这种正经世家出身的女孩儿做出什么事来,人家岂肯擅罢甘体?闹大了我固然是讨不了好,她自己也要葬送一辈子的!我跟她又没仇,才不会做那种傻事呢!”

秋檀稍稍私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嗔道:“世子爷!你又这么干了!那位顾小姐可是好人呢!咱们进京这些年,吃亏受气还少么?象她这样明知道人人都不待见你,还愿意关怀你的饮食温饱,却又不报上自己名宇,不求回报的人,一年也未必能遇上一个!她又不是什么高官显宦之家的小姐,即便宫里知道了,也不会猜疑什么的,你何必将人往外推呢?!她的性子多好呀!家你方才这般,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她的丫头都生气了,她却还是和颜悦色地,又劝你早日回宫延医治伤,平安为要。这样的好人,若咱们能多亲近些,你也不会过得这么苦了。偏你又犯了糊涂!”

“你知道什么?!”朱景深嘀咕,“就因为她是好人,我才不能离她大近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声音几不可闻,“她巳被牵连到事关皇储与军权的朝廷大事中去了,宫里那位 ,。,可是个多疑的主儿。。。。”

秋檀没听清楚,还在那里发牢骚:“早就劝了你无数次,你本不是贪花好色的人,却偏偏使这样的手段,虽然能护得别人周会,却也把你自己的名声弄得太坏了!这样下去,皇上迟早会连你这个世子的名头都撇掉的!”话音刚落,她便忙忙捂住自己的嘴,神色不安,满脸通红,结结巴巴:“世子爷,我不是.....我不是有心的…”

朱景深眼中的温和之色巳经消失殆尽,冷冷一笑:“你不用怕,你不过是说了实话罢了。我心里早就知道了。然而,就算我不胡闹,他就真能让我承袭父王留下来的王爵么?哪怕是真的有那一日,也不过是个虚衔,王府都不一定能有,更别提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王印与藩地了!即如此,我还不如彻底惹恼了他,让他剥掉我这个世子的名头,赶我出宫来。至少,我还能过几年自在日子,哪怕是做个平民百姓,也强似现在这般,处处受人冷眼,时时被人制肘。。。。”

秋檀神色黯淡,沉默半晌,方才怯怯地将文怡送的那瓶药酒举起来,小声问:“那么这个......世子爷要不要用?”

朱景深盯了那白瓷瓶半日,方才默默撇开头,一把扯掉脸上的帕子,歪在一边,无精打采地道:“用啥呀?既然顾九说这是那家药铺的秘方,想必是有点名气,才会引得她慕名前来。

既是好药,那就是我想要的了。”他顿了顿,“你且收着吧,收好了。”

秋檀应了一声,将药酒仔细收进车厢边上的匣子里。朱景深的视线一直盯紧了那瓷瓶,直到匣子盖上为止,然后,他便忽然直起身,握拳直敲车壁:“王悦!王悦!你不是打听过,那药铺里的大夫不擅跌打损伤么?!”

车厢外的王悦回答得有些迟疑:“是属下疏忽了。属下才来了几日,不曾打听得详情,只知道那位大夫擅长治疗风湿与小儿病症,却不知药铺的掌柜有秘方药酒,于跌打损伤有好疗效......”

朱景深暗叫晦气,骂了他两句,却还记得他是自己手上少数几个能干的人了,若把人骂得灰了心,日后办事多有不便,也就住了口,一个人在车里生闷气。

秋檀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地问:“那咱们接下来......要不要去另一家医馆瞧瞧?”

“去什么去?!”朱景深翻了个白眼,“我不上药就是了!大不了再摔一回!横竖有好药在,不会伤筋动骨!”

此时文怡已经将自己在路王府的经历简单地告诉了柳东行,本来,她顾虑到杜渊如的闺誉,并没打算说出来的,此时却不得不让柳东行知道,好让他给自己一个建议:“我进京不过半月,对朝廷上的事,还有各家权贵之间的事,知道得不多,也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适。我当时只是觉得…那郑小姐所为太过阴险了,竟是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因此我并不后悔当时帮了杜小姐这个忙。”

柳东行叹了口气,抬眼冲她微微一笑:“不要紧的。郑家不敢做什么。他们如今忙着洗脱身上的嫌疑还来不及呢。至于以后…”他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邪恶:“他们会很忙,忙得顾不上找人发泄报复…”

文怡心下有些不安:“柳大哥?”

柳东行重新看向她,温柔地笑了笑:“什么事?”

文怡稍一迟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她战战兢兢地试探:“你不会做什么冒险的事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柳东行笑得十分灿烂,“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武举人,整日忙着练武、学兵法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空做什么冒险的事?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对付那个白姨娘了。你回城后,大可放心回侍郎府去。李家姑太太虽是好人,但你在李家住得太久,也未免会给人家添麻烦。”

文怡有些迟疑:“可是…”方才柳东行不是才说过,要多与长辈亲近,长辈反而会更高兴么?再说侍郎府那边…

柳东行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道:“我要走了,你若有事寻我,想法子送信到西城区羊肝儿胡同的柳宅,我就住在那里。若我不在家,你只管留下信就是。”

文怡犹豫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你要多保重身体。”顿了顿,“下一回......别再做这种事了,叫人家知道了,总是不好......”脸微微一红。

柳东行却只是笑了笑,丢下一句“放心”,便再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掀起帘子出去了。待文怡追出去时,已看不到他的身影。

文怡觉得有几分怅然若失,发了一会儿呆,方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他方才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分明记得......他是进了那个红木大衣柜的!

还有那药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