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是啊,就为了不让他有一秒钟得意的机会,也会慷慨地说‘那你们俩在一起吧,答应我,一定要幸福哦,早日生宝宝哦。虽然他的精子存活力可能不太好,但能节省下很多买避孕套的钱诶,多么会持家的男人啊,把这方面都替你考虑好了’。”

我哈哈大笑:“你好毒。”

“本来就是。才不要那么难看地去争一个也谈不上有多值得的人。”

友人在多年前就结了婚,生了一对龙凤胎的宝宝,过得很幸福,看来长期以来刻薄的毒舌没有给她招来什么“老天的报复”,即便日后渐渐地我们失去了联系,可有些往日依然能够毫无阻碍地回到我的身边,撕扯我摇摆不定的意志。

我也不喜爱去竭力地争夺一份—— 无论它是什么啊。我永远没有那样高昂的斗志。人生至此我都活得非常平和而中庸。考试也许会挂,那就准备重考吧。快赶不上飞机了,那就改签吧。乙方提出的条件过高,那就把它换掉。得力的属下想要离职,祝他一路顺风。本来也,没有什么是需要豁出性命去追求的东西,至少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我感受不到。大体上,尽量太平地活,得自己应得的,如果有一个喜爱的保暖杯不小心从窗口掉进了楼后的旮旯,那我也顶多面带哀伤地看它一眼,“只好放弃了”。不然呢,翻墙,翻栏杆,在狭窄的空间里伸一根细小的竹竿,从那堆发臭的垃圾里把它一点点拨救过来,我被臭气熏得头晕而同时又难以动弹——明明它没有配得上我这样牺牲的重要啊。

为什么这次我就要变成不是我的自己呢。

我就要不惜让自己的行为和品性都变质,出卖是比大庭广众下和人厮打还要难看的举动吧。

马赛你到底算什么呢?你凭什么让我背信弃义呢?我为什么就不能放弃你?我为什么不能放弃?

但是,太无耻了,那场在我内心里推进的戏码还是出现了第二方。每每我否定一句,她便用同样的声音反问回来。

为什么就该由我放弃呢。

我为什么要放弃呢。

迟迟没有动作的电脑在那个时候进入了自动休眠。我的房间里是漆黑的一片。

柜台小姐抱着三个粉色的鞋盒走到我的面前,我从钱包里抽出银行卡,沿对角线将它转在食指和中指指尖拨着圈。等她一个个对我公式化地确认颜色和码数时,我突然眯了眯眼睛,停了手里的动作,然后把卡插回了钱包夹层。

“不好意思——”我回到她的解说里,打断她即将完成的业务,“我不想要了。”

“啊?是吗?哪一双不想要了呢?”

“全都不想要了。很不好意思。就算了吧。”我收拾着放在身边的雨伞和手套,“谢谢。”

“…”她的脸色必然是有些愠怒的,在职业道德的忍耐下来看却反衬得更明显。我知道自己的变卦非常糟糕和恶劣,但确实是,十分钟前还排场盛大的烦躁此刻被清了个彻底的场。太无力了,从刚才一路踏进店铺时,我的身影应该就是落魄的才对,等平静下来,才能知晓自己的心脏跳得多么勉强。

“今年M家出了新的水钻嵌跟系列,等你这双脚消肿了以后啊,我们一起去买吧。今天我原本都已经要刷卡了,想到你,生生忍住了呢。”我一边给章聿榨着果汁,一边这样描述之前的经历。

章聿笑笑:“你看起来精神很差啊。”

“你这个做孕妇的人还管别人的精神状况?下次是不是该你给我让座了啊?”

“关心你嘛。”

“…那我才想哭呢。”我环顾她的家,“…阿姨和叔叔,还不知道吗?”

“大概也瞒不了多久了,最近想找个机会告诉他们。”

“…那到时候要我来陪你么?”

“算了,万一他们把火引到你身上怎么办。没关系啦,好歹是他们自己的亲女儿,再恨也舍不得把我怎么样。”她说完后才品味到自己这话里浓重的酸楚,我看见章聿揉了揉鼻子,“那天我偷听到我爸跟我妈聊天来着。”

“哦?”

“他们以为我在沙发上睡着了。就一点一点谈到了我。”

“是么。”

“嗯,我妈说我最近好像胖了,脸圆了好多。”

“嗨…”

“我爸就说这样不是挺好的。他一直觉得我胖点才好,不要老是一味追求瘦瘦瘦,身体一点都不健康。”

大概就像每个普通的家庭一样,一家三口,面对着电视,在连续剧中插播的广告时段开始聊起天来。做父亲的觉得女儿能胖是好事,做母亲的说我又没说那是坏事,我只是注意到了而已嘛。

“这样就睡着了,很容易感冒的。”做父亲的把自己的大衣又披在了女儿身上。

“是啊。”做母亲的蹑手蹑脚,替章聿捡掉脸上的头发,“你说她,真的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吗?之前还给了我一件衣服说纽扣掉了四个,她到现在连纽扣都不会钉诶,将来要是生了小孩,估计连裤子和衣服都要穿反调的。”

“还不是你啊,一直也不教教她。”

“这哪能怪我呢,滑稽诶,你也不想想你,上次她一个电话来,说地铁没有末班车了,你偏要自己打车去接。”

“半夜两点多,我能放心吗?”

“好啦好啦,知道你宝贝她。”

我按着胸口,希望可以让郁结在那里的不安顺畅起来:“嗯…”

“可我爸对我其实挺凶的诶,在我的记忆里,我小学时考试作弊被抓,他直接拿新华字典丢我哦。把我砸得眼冒金星诶!——要么我可以用这个做借口,你以前已经双倍地打过我了,所以这一次你不能打我。”章聿想要开玩笑,可并不成功,至少我俩都没有微笑起来,连空气都沉默了几秒。

“你说…是不是该去打掉的好。”她终于这样问我了。

“我真的不能替你决定什么,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你生下他不会是个好的决定。”

“最近我也慢慢地想过了。其实,我也是有些累了吧。金霸王那个广告你还记得不,我觉得我大概是有比别人多七倍的电力的,但是最近我身体也累了,连带着心情也累了诶,是真的累,颓废了——”她在我面前摆出一个敲着鼓的小兔子的动作来,“过去是‘嗒嗒嗒嗒’,”章聿一边配着音,“后来‘嗒嗒嗒’,”她慢慢地切分着动作,“现在是‘嗒,嗒,嗒’了吧…”

最后她把两手停滞在空中,还捏着那根虚拟的鼓棒。

“亏你…”我很感慨。

“压根都不用仔细想,如果照我现在的路走下去,未来也许会更糟糕。我一直是喜欢逞强的,认定了赌一口气的结果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赢面。以往大概就是这样,有许多人会被我这种狐假虎威的气势吓住吧。可眼下我也知道,他们一样有不会放弃的底线,不会事事都能靠我的‘威胁’而生效的。”

我吸了一口气:“或许是这样吧…”

“就是这样的啊。那天听到我爸我妈的聊天,我就很想——当时就很想死掉算了。我连想哭都没有力气了。我没有那么充沛的精力了,也不是十年前的我了。再和十年前的自己保持一样,或许不是件好事吧,或许真的应该制止自己了吧。”

我摸摸她的头,然后旋住她背后那个同样虚拟的开关,装模作样地转了几圈:“金霸王给你新的能量!”

大家都是会碰到关卡、遇见极限的,身体里的电池总有用完的时候,世界上不存在永动机。更何况这世界上的爱从来不是靠努力讨能讨来的,苦苦相求只会让自己在未来回忆时恼恨地气结吧,所谓期望越高失望也越大,从天到地的堕落。

我也一样啊。

于我也是一样的吧。归根结底不是赢或输的问题。放弃好歹是由我作出的抉择,还能给我留一些保留的颜面和自尊吧。比起退出,一旦真正地被告之“你输了”才是无可挽回的。

“就当我没有存在过也好,以后也不会有瓜葛了。我没有办法,不擅长,也不会去和别人争夺。所以让我放弃吧。就当我不存在吧。”就是这样的说法,还行,还不错,听着消极可还算是有风度。真的,也不用做作地发表祝福感言,也不用刻薄地附上诅咒,就这样简单地表明态度,“不论你的想法是什么,我都不愿继续参加了。就这样结束吧。”就像取消三双皮鞋的购买意向一样简单,是可以的。

不是吗。

反正也无非一段很仓促的,很含混的,很真却也很没有方向的感情罢了。

我低着眼睛,不想把眼泪落在一无所知的章聿的身上。

原来不仅是吵架,连分手也可以发生在一个完全没有他的场景下。

“电话响了很久了诶——”章聿抬起脸来跟我说。

“诶?哦…”我翻找着包里的手机,复杂的心情在看到屏幕上辛德勒的名字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和他一别就是数个月时间,其间我们偶尔用邮件联系,说些连好朋友都谈不上的客气话题,但他却已经在这副客气的口吻中告诉我“南非当地的同事看了你的照片都夸你来着”,我那时很想开玩笑地回过去“这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呢”,但最后还是四平八稳地对他说“谢谢”。

所以“你好啊”也是很正常的谈话开头了吧。

“你好啊,到了?”

“是啊,到了两天了。”

“对呵,休息好了?”

“还凑合。你在干什么呢?”

“哦,我么…在逛街啊。”

“一个人?”

“是啊。”

“在哪儿?”

我反应过来:“不过我马上就回去了。”

“哦?”

“嗯…”

电话那端的笑声很温和,是一丝叹息在其中加了温的缘故:“那行吧。”

“改天——”我急急忙忙地想要安慰他,“后天周末你有时间的话,为你接风啊——”

“可以啊,那明晚我再联系你?时间地点我们再定?”

“好呀。”

挂了电话,接过章聿略带坏笑的表情:“不是…”

“真的吗?‘给你接风’诶。”

“少啰唆了,你怎么知道我招待的不是西北风。赶紧把这些果汁喝了吧。”

“哦哟哟,转移话题哦。”

我完完全全地苦笑着:“你差不多够了哦。”

不知道是上天的厚爱还是无聊,第二次和辛德勒的通话,我是当着马赛的面接起的,同时朝他挥挥手,幅度里完全地表现了我的冷傲。那么相应的,和话筒的辛德勒之间,我有些情不自禁地热情。

“现在都几点了,我险些以为你忘记要给我电话呢。”

“嗯?…”他在那边愣得很清晰,“啊,啊,不好意思,之前是在忙不开。”

“嗯,我猜也是呢。”我在亲昵给谁看?

“明晚,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问我?我没有特别的诶,看你喜欢去哪里吧?”余光里还有几米外的一个人影,他站着没有动。

“有一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

“诶?我以为你去南非那地方待久了,会回来想吃点乡味的诶。”

“哈…这么说…”

“不过意大利餐厅,可以啊。”我把“意大利餐厅”这五个字的反应重得有点过分了些。

“七点行么?”

“好。会喝酒吗?”

“哈,如果你想的话。”

“那你来接我吧,我就不开车了。”

“…当然没问题。”

“嗯,那明天见。”

“明天见。”

我挂下电话,缓缓地朝马赛转过脸去。唔,现在的我一定是又回到了一年前的,完全同事和前辈的笑容了吧,我甚至不怕对他表露一些欣赏,只要这份自上而下的距离感足够,我觉得一切简直太合情合理了。

“明天有约?”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没有用“约会”的说法。

“对。”我爽利地点头,“有个朋友回国了。”我打断他接下来可能的发言,“没别的事了吧。表也还你了,记得收好啊,别丢三落四了。”

“唔…”

“那就这样,拜拜。”

“…等一下。”

我微笑地看着马赛,真是一个最完整不过的微笑了吧。我能够笑得让他慢慢迷惑进而不安起来啊。

有一部分的意志在拉扯着他让他踏前几步吗,别担心,它们以后也不会有了。

表还你了。其他还真的,想多归还一些,才发现原本的交集就很少。岂不是正好吗,来了之后又去,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份姻缘在手可以陪你走到最后的,错觉一旦消失,接下来的路就又要一个人走了。

我可以继续一个人走的。

剩者为王

第二季(十一)

文/落落

我总有几次,特别想冷静下来,用手术台上的医生或者蛰伏在灌木中的猎人那般睿智的目光、清醒的神智,以及所有建立在生死存亡危机中,不容否认的绝对逻辑,好好思考一下名叫爱情的事。它是一小片紧贴着心脏,无论位置或面积都极为邪恶的病变,或者一头只在追求果腹之欲、单纯粗暴的野兽,却兼具着狡猾和力大无穷。但我还是迫切地想要好好地完成一次真实的对峙,无论胜负至少有一个结果。虽然“思考那个名叫爱情的事”,不用多少时间就会在日后变成一个更通俗的说法——“矫情时人总是傻逼”,而必然早已有无数的受害者,一再地循环在这个自我否定的路途上。他们不论是喝着市价五十元的兑水咖啡,在餐桌上望着雨景兴叹,还是蹲坐在马桶上,凝视卫生间镜子上此起彼伏的水渍,内心都保持一致的酸甜苦辣。我和他们一样被一视同仁着,总是打着一场对比悬殊的仗,常常地,我连对方到底是什么这个基本的问题,都要花上超乎想象的精力,可好在想到有其他无数的人和我有着全然类似的遭遇——我们都连看清那个对手便要耗费上一时三刻,一世半生的日子,我和他们一起颓颓然地倒在这个较量的开端,似乎也不再让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窝囊的人了。

那么多,成百上千乘以成百上千的情歌,那么多,成千上百乘以成千上百的情话,原来都只是在尝试做一个最基本的事——弄明白,分清楚,那个“爱”字打头的情感是什么。

离解决它还有兆载永劫之遥远。

时不时我和人发出嗤笑声,一致首肯:“什么少女心的,早就死光了。我现在看的都是政治书好吗,我关心对美的政策有什么新的变化,都比看‘他睫毛的长度’要来劲得多。”

“没错,对着那些悲春伤秋的言情最提不起精神了,一门心思想着‘关我屁事’啊。”

这仿佛被定义为某种类型的“成长”,以至于口气中满是对青春岁月中懵懂的自己,毫不留情的不屑。隔阂已经如此之深,大约只要将往日的耸动情怀定义成某种“愚蠢”,今时今日既麻木又傲慢的我,并不是一种无路可退的悲剧,反而可以被内心吹嘘得既冷静又高贵——

你看啊,那些大俗的情感对我而言真是一文不值。我在这个人世间并不是为了追求一份美好的爱情而奋斗的,它对我来说绝不是太阳,让我犹如夸父一般追得最后连命都可以失去。我时时刻刻都会停下脚步,去看一看街边的演出,吃一顿一个人的饭,然后回家就这样睡了,把命再继续存下来朝前独自地活,梦里也不会觉得难过。

是啊,只要这样想了,我就可以重重地松一口气,仿佛把前路也找好了,原先海面上的雾都爽利地散去,光把未来照亮,照出一片尽管宽阔尽管洒脱尽管寂静的全无人烟的我的未来。

——这其实是,宛如一纸切结书。倘若真的定了神,下了决心,把大拇指交出来,用不着动到沾血这样夸张的地步,再浅的颜色也行,墙的灰土的褐,能把属于我全部的人生就这样用拇指上的螺纹锁定了,然后和这个不知存在于何处的神签订一纸合约,留给我的应当就是从此往后的无拘无束吧。

又不是什么灵魂的交易,我得到的没准还是更长寿的岁月,只不过割舍掉那些不适合的:喂奶抱孩子,选喜糖挑婚纱,为了房产证吵吵架,为了钻戒光泽度吵吵架,为了去看动作片还是爱情片吵吵架。

看,诀别掉的真不是多么美好的事物啊。

所以这次就痛痛快快地把什么都哭干净了吧。只不过是一些惯性的不舍而已,人心软弱而已,可不就代表了我是多么地悔恨和痛苦。我已经许久没有那么天真地像青春期时荷尔蒙过剩的少女那样动辄为对方短信回得生硬就能眼泛泪光了,或者干脆说,我已经舍弃这部分身体机能。因而现在有的,也不过是残留神经在最后的挣扎而已,像那截留在人类尾椎骨上的,象征过去没准儿有的尾巴的存在。

对于日后的发展我计划得也差不多了,反正现在的人太多狡诈并有所保留,谁还会孤注一掷地去撒网捉一只并不多美丽的鸟呢。所以了,只要渐渐察觉我对他的联络已经趋近为零,马赛自然能够从这份疏远里明白,不论是什么原因,总之我收手了。不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忙,不是因为我想稳定下来好好发展,就是最简单的,因为画上了句号。那他自然也会撤回自己正在心猿意马的心,只当是走了一小段弯路,他拍掉袖子上被无意中挂上的叶和花瓣,然后就能重新回到属于他的,没有那么多厚重而现实、僵硬而急切的需求的感情路上去。

本来,总不可能一出电视剧里只有男女主角,必然还有那么多配角,进进出出的,短暂地站一个角落,坐一个台阶,把生活给填满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驾驶座上发呆了有多久,全因它在我的感知里漫长得可怕,漫长到足够我把自己倒回到一年前的时光里去——甚至是有过之无不及。一年前我只是和大部分境况类似的人一样,无聊一阵,抱怨一阵,反驳一阵,又松松垮垮地沉沦一阵。可今天我却带了一段没有任何价值除了证明自己是多么失败的回忆。

眼睛瞥到一边,副驾驶的座椅前有一个我昨天从章聿家离开时带走的包,里面装了几瓶她硬塞进去的酒。虽然我说自己也没有买醉的癖好,但章聿坚称为了防止她一时智昏喝两口,不如先转送给我。

我就沿着那条风景早就司空见惯的路回家吧,听老妈唠叨,看老爸微笑,抽空跟希特勒去见个面,最后能成么,那就成吧,不能成就散,一股脑儿地往前活下去。对了,我是不是跟希特勒约了明天晚上要吃饭,我真是越来越无耻了。

压下喉咙里突如其来的燥热感,幸好最后还是强压住了内心的欲望,没有把手伸向那两瓶红酒。

“但小狄那里,你迟早要说吧。”昨晚我一直憋到出门前,才允许自己把这话在最后说出来,好像因为是扶着门框时说的,它便随时能够溜掉似的。

“嗯。”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陪你一起去。”必然是我人生中绝对难以忘怀的场面了吧,但“我的人生”什么时候成了毫无瑕疵的美白玉了吗?

“行啊,如果我决定了的话。”章聿脸上还是淡淡的无法判断感情属性的光芒,不知道这阵子身体上的改变是不是也完全影响了她。我没有怀孕的经验,因而无从用自己的经验去判断那到底是怎样的意义重大。

我最后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做你的朋友,挺倒霉的啊。”

“是吧?那下次你想抢银行,也提前通知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