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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熬不住午后毒辣辣的太阳,只得钻进书店去,一边看看书,一边享受享受免费的空调。这一消磨,便又消磨掉了两个多小时。腿站麻了,眼睛也酸了,才揣着新买的《川端康成作品》晃悠出来。用身上仅剩的六块零钱买了两罐冰可乐,然后一路飙回沙湾。

太阳渐渐西沉,晚霞倒映在海面上,海天之间像着了火似的满眼绚烂。我把车停在路边,自己拎着可乐走下沙滩,捡了块礁石坐了下来。离沙湾还有一段距离,这一带的海岸基本上还保持着本来的面目,沙滩不够细腻,礁石也多。但是从这个角度可以将沙湾的整片海滩都收入眼底。

海天开阔,令人心胸也为之一开。那些郁积在心头的说不出口的烦闷也不知不觉散开了许多。

我坐在礁石上问自己:我的迷惘是不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生活中那个所谓的意义呢?九月份我就大三了,但是对于将来到底要做什么,我还是完全没有头绪。

我一直相信一个生命呱呱落地,冥冥之中总是带有某种使命的。或者说,在活着的过程中注定是要做点什么事儿的。否则的话,我们的存在岂不是太盲目了么?

对于我的这个看法,殷皓的经典回答是:“呸!”

记得第一次在餐桌上听到他这么回答的时候,我气得把筷子扔到了他的脸上。殷皓一边拽着纸巾擦脸,一边悻悻然地挖苦我:“咱殷家的娃果然根正苗红。还意义…还使命…我呸!不就是一个倒霉的精子走了狗屎运撞上了一个倒霉的卵子…”后面的话就被我的叔叔婶婶们当堂喝止了。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比如说信仰。而殷皓那种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惫懒家伙当然是无法理解信仰这种高深莫测的玩意儿的。

也许我是对的。我想:希望我是对的吧。如果某一天,我突然福灵心至,找到了自己全心全意想要去做的事,那我的日子应该不会再这般沉闷了吧?

问题就是:这个答案要上哪里去寻找呢?

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一个男人的身影正低着头,顺着海滩慢慢地踱过来。海风拂动他额前的发丝,露出了那双令人感觉奇特的漂亮的眼睛。

是深海。

这情景太出乎我的意料,我的胳膊不由地一软,上半身顿时歪倒在了礁石上。还没打开的一罐可乐被我撞翻,顺着礁石骨碌碌滚了下去。

深海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惊讶,他指了指公路上的六眼魔神,连寒暄都顾不上就直截了当地问我:“那个大家伙不会是你的吧?!”

看到这个样子的深海,我突然也没有那么紧张了。翻身从礁石上跳了下来,从沙地里把刚才掉下来的那罐可乐捡了起来:“是我的。可乐要吗?”

深海摇摇头,眼中满是惊讶,也不知是不要可乐,还是不相信那车的确是归我所有。表情如此丰富的深海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忍不住就有点想笑:“真的,真是我的。”

“我顺着公路随便走走,结果就看到这么一个神气的大家伙。想过来看看车主是何方神圣…”深海耸了耸肩,似乎为自己的表现感到抱歉:“是我冒昧了。”

“没关系。”我咬着嘴唇没有把下半句话说出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因为你的冒昧让我如此的…惊喜。

“你们今天出海了?”我没话找话。

深海摇摇头:“明天有两个同学要离开,大家都留在家里整理自己手头上的数据呢。”说着伸直手臂抻了一个懒腰:“累死了。”

“这样…”到底按捺不住好奇,我又问:“你们到底研究什么啊?”

“海藻。”深海面朝大海,眼波流转之间仿佛漫天彩霞都辉映在他的双眼之中。我只看了一眼就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就听他的一把好嗓音清润润地在耳边响起:“我们研究的课题是某种特殊的藻类。它的潮位分布十分特殊。严格说起来,它还不属于墨角藻属…”说到这里,深海微微蹙起了眉头,像是不知不觉就陷进了自己的思路里去。

我也不想打扰他,出神就出神吧。能这么静静地一起站一会儿对我来说,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了。我把可乐罐贴在脸上,眯着眼睛眺望远处的海面,在一层一层黯淡下来的天光里只觉得眼前这些看熟了的景色,不知何时竟焕然一新。

几只海鸟低低地掠过,翅膀划过海面,溅起一簇晶莹的水花。

身旁的深海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说道:“还有几天就是月圆之夜了…”听他的语气,仿佛月圆之夜会发生什么他期待已久的事情一般。

“月圆之夜…”好奇心多多少少被他这一句话勾了起来,我忍不住问道:“是有什么节目吗?”

深海转过头来笑了笑,目光中微带几分深思的味道:“到了月圆之夜,我心里的一些疑惑就会有答案了。”

这话听起来比前一句更加的没头没脑。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满头问号,深海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你经常来这里?”

我点了点头:“从七八岁开始吧,每年暑假我妈都会带我过来住一段时间。”我伸手指了指他身后镇子的方向:“那时候我们都是住镇子上。沙湾的旅游业什么的,完全没有开发出来,只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小鱼村。没有这条滨海公路,也没有那边的石堤…”话说到这里,我忽然注意到深海眼中浮起一抹奇异的神色,亮丽得几乎将他身后的漫天红霞都压了下去。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话头:“怎么了?”

深海微微眯起眼,没头没脑地问道:“你很小就会游泳?”

“很小就会,但是游的不好。刚学会游泳的时候,有一次自己游的远了,结果小腿抽筋差点溺死。从那之后就不太敢去水深的地方了。”我的视线顺着镇子的方向一路扫了过来,这一带的海岸变化太大,我已经记不清小时候溺水的准确方位了。应该离这里不太远吧。

“溺水?”深海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神色怪异地反问我:“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深海的一句话瞬间便勾起岁月深处那一段我早已忘记了的记忆。一片湛蓝的海面突然间在我的眼前铺展开来,波平如镜。

我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困扰我多年的那个梦境之中。

自那一次溺水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反复地做着同样的噩梦。为了这个,我妈还特意去请教过心理医生。但是那段时间的记忆太混乱,至于最终我是如何摆脱噩梦的困扰,我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我只记得噩梦的开始必然是一片湛蓝的海水,无边无际。我套着一只救生圈惬意地浮荡在海面上。阳光炽烈,连海水亦是暖的。沙滩白得耀眼,不知不觉,便飘得远了。救生圈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突然干瘪了下去。毫无预料的我身体向下一沉,整个人都埋进了水里…

事后大人们说起的小腿抽筋就是发生在这个时候吧。但当时的我却已经全然没有了印象,只记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前一秒还是正午泛白的天空,阳光如箭刺得人睁不开眼,下一秒便是蓝幽幽的水下世界…

我猛地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我的脸色吓到他,深海的声音里透出隐隐的担忧:“你没事吧?真是…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没事,”我强迫自己做了两个深呼吸:“我只是…不记得了。”

陌生人

我知道这不是噩梦的全部。我所记的这一幕地覆天翻不过是正戏上映之前插播的片花罢了。那之后发生的事才是真正令我惧怕的。

但是我不记得了。只是害怕,却不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就连想要探根寻底的愿望也被潜意识里的恐惧有意无意地屏蔽了。我总觉得对于这个问题我妈比我知道的要多。但是拐弯抹角地在我妈那里碰了几次钉子之后,也就慢慢地放弃了那种执念。想来必定是年幼的我,完全无法承受生死之间的那一场徘徊吧。

“对不起,”深海走近两步,满脸都是歉疚的神色:“我只是随口问问…”

“没关系,”我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我知道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是真正把这种经历当作不可触碰的伤疤来看待的,还是少数吧。我一个同学就曾经笑着跟我们说:“老子有一次跟同学去河边游泳,结果小腿被水草缠住,等人把我救上去的时候老子都翻白眼了…”完全就是调侃的语气。我想这件事之所以在我这里表现得如此严重,唯一的原因是我那时年纪还太小。

不想再回忆这件事,也不想再听他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总是代表着某种距离,每听一次都像是冥冥中一种不怀好意的提醒。

深海不再说道歉的话,转身望着海天交界处的一线残存的亮色,微微叹了口气。从他的侧面偷眼去看,他的嘴角紧紧抿着,两道刀锋似的眉毛也皱了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其实深海一直都是有心事的样子。不过,就算他真有心事,以我和他之间的这点交情也不可能开口去追问。我也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既然不能直接问,只能拐弯抹角地打打擦边球了:“你心烦的时候都做什么?”

深海疑惑地回头望着我,像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这话说的不够明白么?

“就好比我吧,”我指了指身后的公路:“我心里不痛快地时候就出来遛遛车。”

深海的眼睛一亮:“那车真是你的?”

“…”

兜了一个大圈子,话题居然又绕了回来?!

这小子居然是真的不相信我?!

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往公路上走:“我证明给你看看。不过害怕的话你要早点说。大男人的,要是哭起来可就难看了…”

深海低声笑了。

我忿忿地哼了一声,从后备箱里翻出备用头盔扔给了他:“上来!”我开始发动车子,一边嘱咐他:“抓好。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深海的手臂轻轻地环住了我的腰。这样热的天,他的手掌覆上来的地方却传来一片莫名的凉意。似乎他的体温要比旁人低了许多。

我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心脏砰通砰通地撞击着胸膛。如此的用力,仿佛一张口就会顺着我的咽喉跳出去一样。

我深吸了口气,竭力将注意力从肌肤相碰的微妙触感中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我的魔神宛如一头刚刚睡醒的猛兽,正精神抖擞地活动手脚,预备着迎接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

身后的这个人是深海。

他有一双令人迷惑的眼睛,深邃如海。我在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被他吸引,却始终不知道这样的吸引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这一刻,当他微凉的手触碰到我,我却突然间觉得有了这一刻的接近,明天怎样都无所谓了。

生命那么长,有的人注定了只能与我们擦肩而过。这样的一个夏天,这样的一场懵懂的邂逅,也许只是多年之后的一页惆怅的日记。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在这个人的记忆里留下一点什么。

天边的最后一抹亮色也被黑暗吞噬了。风起浪涌,耳畔的潮声都不自觉地多出了几分冷幽幽的味道。

我开始加速。魔神已经完全苏醒,一路咆哮着撕开暗夜。

风声如潮。

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一团团柔和的光线被速度拉伸开来,变成了一条时明时暗的橘色线条,飞快地从我们的眼前掠过。街道两旁的房屋和海滩都已经融成了一块暗色的布景,只有空无一人的街道泛着落寞的光,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

耳畔是海潮的呼啸应和着六眼魔神的轰鸣,像一道屏障,隔开了所有的斗转星移,潮起潮落。

这一刻,我真的感觉这路没有尽头。

如果,这路真的没有尽头…

有些话我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我终于知道,有些话我永远都说不出口。

我一直都知道。可是当我的六眼魔神最终停在了邻居的门外时,我的眼泪还是无法克制地流了下来。

深海下了车,解下头盔递给我。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像头顶的星星。笑容也像。当他微笑的时候,他就像一颗星星。

“很棒,”他眨了眨眼,冲着我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真的很棒。”

我点点头,不敢摘下头盔让他看到我湿漉漉的脸。我知道我应该说点什么的,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不会让他听出来我正在哭。

他静静地看着我,漫天星河在他的眼里缓缓流过。我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轻轻地摆摆手,在他转身之前向他道别。

就算是在骗自己吧。我对自己说,就算是骗自己,至少日后回想起来,我还可以对自己说,那一夜,他是看着我离开的。

即便只是一个人的演出,我也想要一场完美的落幕。

厨房和客厅寂寂无人,车库门前却亮着灯。几个人影杵在门口,不知正在说些什么。走近了才看出其中的两个人是殷皓和他的女朋友林露露。另外一男一女从未谋面,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年龄应该和殷皓不相上下。

车子减速,慢慢停在他们面前。

“大半夜的,你又疯到哪里去了?”殷皓看见是我,立刻摆出一副长兄架势开始教训我:“你不知道这里连巡警都没有?啊?我说你…”

我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唠叨:“让路。”这人也真是的,就算是有客人来,哪里不好聊天,非要堵在车库门口?

殷皓神色忿忿地往旁边让了让:“我跟你说…”

心情不好自然懒得理他。他有这会儿跑来教训我的,早干什么去了?

停好车,摘下头盔护甲挂在一边,一转身,门口的几个人还在看我。好吧好吧,就算殷皓是个讨厌家伙,露露姐还是不错的。虽然她跟了殷皓,足以证明她眼神不怎么样。

“露露姐。”不等我走过去,林露露已经迎了过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脸,低声笑道:“对不起啊茉茉,我家里有事,拖到现在才过来。别怪你哥。”

看看,一张口就是替殷皓说好话。这死耗子,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没事,”我挽住她的胳膊,正要问问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就见她紧紧盯着我的脸,眼里多了几分疑惑的神色。我猜她大概是看出我刚哭过,连忙侧过头岔开话题:“你们怎么深更半夜地往这边赶啊,我还想着明天就动身去看你们呢。这里待的人都腻了。”

林露露微微蹙了蹙眉头,大概是顾及还有旁人的缘故,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拉着我的手紧了紧,转头笑道:“我和阿皓是搭夜先生的车过来的。正巧他们也住这边。呐,就是向右拐,倒数第二幢别墅。多亏遇到了夜先生,否则今天我们得在青岛过夜了。”

我顺着林露露手指的方向看出去,夜色昏黑,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正巧和这位好心人撞了个正着。不知怎么,心里竟咯噔一声,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戒备来。

“我来介绍一下。”林露露拉着我的手笑容可掬地充当中介:“阿皓的妹妹殷茉。这两位是夜鲨夜先生和他的妹妹夜翎小姐。”

第一眼的印象,这是一对生性相当冷漠的兄妹。相貌迷人,言谈举止无懈可击,但是客套的微笑并没有到达眼底。

我不知道跟这样的人该如何寒暄。毕竟搭了他们车的人是殷皓和林露露,道谢也轮不到我来做。而且他们脸上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神气,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能不说话的时候还是不要说的好。

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年轻的女士挑着嘴角笑了笑,她的个子比我高,看人的时候又挑着眼角,好像总有几分不屑的神气在里面似的。她的那位哥哥也是个高个子,肩膀很宽。他的脸型清瘦,完全没有那位女士的甜美柔和。短短的平头更衬得五官轮廓分明。这人看上去总觉得哪里有点眼熟,这种感觉十分模糊,我完全说不出到底是那里让人觉得眼熟。

我犹犹豫豫地又看了他一眼。这人也正好看过来,一双眼瞳黑幽幽的。乍一看空无一物。再看时,又觉得他的眼睛里满是意味不明的东西,像是在自顾自地琢磨心事,又像是带着一点挖苦的心思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有那么一点点让人不太舒服的审视的感觉。我忽然就有点疑惑:这样的人,会随随便便地跟人搭讪?会主动热心地让别人搭自己的车?

怎么看这两个人也不像是新时代的活雷锋啊。

“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林露露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淡漠的气息,笑容可掬地发出了邀请:“一起吃顿便饭吧。”

我在心底里撇了撇嘴。暗自琢磨过会儿可得找个机会提醒提醒露露姐,人家肯屈尊捎带你们回来就不错了,看他们这派头,跟他们太客气的话,说不定人家反而会以为咱们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存心巴结呢。

年轻的女士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过头征求似地望向那男人。

那男人的视线轻飘飘地在我脸上打了一个转,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那神态就好像要找什么东西却没有找到似的。然后若无其事地冲着林露露笑了笑:“这怎么好意思。”

这句话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露露却显得十分高兴:“夜翎喜欢吃什么?”

我偷瞟一眼殷皓,这个平时总是人来疯的男人,不知为什么竟然皱着眉头一副魂游天外的架势。直到我偷偷踹了他一脚,才满心不痛快地转过头瞪了我一眼。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个叫夜鲨的男人双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正懒洋洋地朝我们这边张望。

我忽然觉得他的神态有那么一点点类似深海——初次见面的时候,深海也是这么一副狙击手上战场的架势。

唯一的区别就是深海的态度更直白一些。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夜鲨和夜翎也只是他们的名字。

和深海一样,他们也没有姓。

邻居

拉开窗,大风卷着沙粒顿时扑了我满脸。一道闪电倏地划开远处的天空,又飞快地缩回了层层翻卷的阴云之中。

空气中已经夹杂了潮湿的腥气。风声飒飒。

我靠着窗台,眯起眼睛望着远处一片幽黑的暗海,心里暗暗地盘算着这场暴雨会持续多久。今晚肯定是走不了了,有殷皓和林露露在,他们不会让我半夜三更地往外跑。明天如果还是这样的天气,我一样走不了。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干吗走得这么急?”林露露看着满床的衣服,满脸都是不解的神色:“就算你担心阿姨他们,也不必非要赶这一两天啊。”

是不必要。本来赶回家去看看老妈就是我临时想出来的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