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湾现在游客很少吧?游客多了搞养殖的生意才会好起来吧?”

“是啊,好多房子修了一半就不修了,公路也没有修好,哪里还有游客去那里啊。不过那边的海水还是很不错的。”

“听说了是不错,可惜成了个烂摊子。”

“是啊…”

深海显然不明白我跟列车员东拉西扯是什么意思,但他却聪明的什么也不问,直到列车员离开之后才压低了声音悄悄问我:“要去月牙湾?”

我点点头,“那地方我去过一次,还不错的,你去了也会喜欢的。”

深海的表情变得惊讶了起来,“你家不会刚好在那里也有个房子吧?”

“你当我家是财主啊,”我冲他眨眨眼睛,“不过,就算没有房子,要找个不花钱的住处我还是能办的到的。”

“你在打什么哑谜?”深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去了就知道了。”

月牙湾是一处非常小的镇子,或者连镇子也算不上,它只是海边一个人丁凋零的小渔村,因为某种原因被人看中想要开发出来去挣富人的闲钱,又因为某种原因被迫停工,丢下了一个烂摊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来收拾。当年大肆宣传的时候说这里常住人口不到十万,也许开发的初期确实兴旺了一阵子,不过现在看来,只怕是更少了。据说当初来打工的青壮年大都离开这里另谋出路去了。

火车站建在地势很高的地方,一出站就看到视线的尽头一片明媚的蓝色。夕阳西下,海面上碎金点点,晃人眼目。从高处看去,小镇像一双张开的手臂,将一湾湛蓝的海水热情地拥抱在胸前,两翼远远地延伸开去,若是再拉长一点的话,就真的很像是月牙的两个尖角了。

月牙湾的街道修的很漂亮,造型别致的街灯也都竖起来了,但是两旁的绿化带里还乱七八糟地堆着不少的砖块石头,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垃圾堆。购物中心只修到第二层,外沿的脚手架还没有拆,大张的门洞里黑漆漆的,很破败的感觉。与之相反的是滨海的几个高档小区,大多数都已初具规模,有两个小区的门口还配了保安人员,看样子像是已有居民入住了。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到处都冷冷清清的。

我带深海去的地方是南区的锦福园,地段最好的别墅区,防卫自然也严密。除了要在门卫室里做登记还有个小保安亲自带我们过去。我虽然有心拒绝,但是又怕引起旁人的怀疑,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忍着。

要去的地方并不是我自己的家,所以一路上我都在盘算要是真的进不了门该怎么办。心神不定的,自然也就顾不上看路,上台阶的时候差点摔一跤。深海一把扶住了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记忆中那幢尖顶的别墅已经耸立在眼前了。白墙红瓦的房子沐浴在夕阳中,衬着庭院中一片绿茸茸的草坪,漂亮得宛如地理杂志上的图片。

没有记错的话,这房子应该很久都没有人住了。但是门窗台阶看上去都很干净,庭院里的花花草草也都被料理的很好,看样子是专门有人收拾的。这地方虽然很多方面都不尽人意,物业费倒是没有白交。

我看房子,他们两个人都在看我。深海大概察觉了我的紧张,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因此也有些紧张起来。小保安则是一脸单纯的等待。对他来说,亲眼看见我们进门他的任务才能算是完成了。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把手伸进门廊下的花盘底下细细摸索起来。我记得这里原来并不是一盆万年青,不过花盆倒是没有变过。这里气候潮湿,花盆下面又是常年不会移动的地方,指头伸进去只觉得指尖一片腻滑,有点反胃的感觉。还好不多时就摸到了我要找的东西。

小保安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形,几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摸摸头发乐了,“还真有人这样放钥匙啊…”

深海低着头笑了。我估计当我把手伸到花盆下面的时候,他就知道我在找什么东西了。

小保安又嘱咐我:“以后最好别这么放了,还是…不太安全。”

我拿到了钥匙,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一边连连称是,一边拿了钥匙当着他的面开门。门锁大概使用率太低,转起来微微有些发涩。不过推开大门之后我就彻底放了心。房间里的家居摆设都罩着防尘罩,门窗地面估计有人定期打扫的缘故看起来十分整洁。空气里虽然带着一种潮湿的霉味,不过这点小小的瑕疵,估计开窗五分钟之后就彻底解决了。

小保安给我们介绍了附近的超市和菜市场之后就离开了。深海上上下下地打量这幢房屋,虽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到底怎么回事儿?这里安全吗?”

我掀开防尘罩,四仰八叉地瘫倒在沙发上,“别人的房子,借住而已。”

“借住?”深海看看我手背上取钥匙时蹭到的泥土,十分怀疑地反问我:“你这么做…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你们法律上不是要求不能私闯民宅吗?”

“犯法不至于,”我犹豫了一下,抓起茶几上的电话开始拨号,“不过打个招呼还是必要的。”

“这到底是谁的房子?”也许是不太放心的缘故,深海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这人人品如何?可靠不可靠?”他应该已经看到了出现在我脑海中的那个人的样貌,不过,因为不知道身份底细,所以格外的忧心吧。

“算是可靠吧,”我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一边挂断重新拨号,一边及时地回答深海的疑问:“这人姓路,跟我家那几个哥哥从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混了。人有点二,但办事儿还是挺靠谱的。”

光顾着跟深海解释房主的问题,没注意到电话已经接通,我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话筒里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地吼了起来:“殷老五,你真有种!损人都不带背着人的,你真当我听不出你的声音?!”

“路…路…路二?”

电话里的人开始磨牙,“你再叫一声试试!”

“路一,路一,”我连忙改口,“好久不见了,你老身体好?”

路一从鼻孔里哼了两声,突然反应过来了,“不对啊,这不是我家的电话号码吗?”

“你才想起来啊,”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自由自在地说话的感觉了,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记得上次跟殷皓他们来你这里,你说过谁有事只管来住,没变卦吧?我现在遇到一点儿事儿,得借你的地方住几天。”

也许是我的放松也感染了深海,他笑着摇了摇头就转身去厨房里找吃的东西。

路一却没有继续跟我打哈哈,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很突然地问我:“实在不能接受的话,就跟你婶婶明说,你又何必跑那么远呢?”

我心里咯噔一声,“什么意思?”

“你妈妈说你跟男朋友出门去玩了,”路一的声音听起来隐含着淡淡的烦躁,“你打哪儿冒出来这么个男朋友?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

“呃…说来话长…”

“上次车祸的事是不是跟他有关?”

“这个…说来话长…”我不太想跟他讲我的私事。我虽然觉得这个人不错,但到底没有好到可以分享隐私的程度,“我说,你是不是跑题了?”

“你妈妈说的那些话,殷皓殷达都不知道。林露露也不知道。”

“我大哥知道!”

“别打岔!”路一不怎么高兴地继续分析:“要不是找你四哥打探情报,我还不知道你跑了。要是正常旅游,你至于一声不吭就溜走?而且一个月也不见你往家里打一个电话…这不是逃婚是什么?!”

“逃婚?!”我被这个词儿给砸懵了,“谁逃婚?!”

“还装?”路一不满,“我这么说吧,我跟你站在同一战线上,坚决反对你给我当嫂子。这下你放心了吧。”

“嫂子?!”我彻底晕了,“路二,你是不是中暑了?”

“你才中暑呢,”路一又吼:“要是真不知道你四婶要把你撮合给我家路明远,你能跑得人影儿都看不见?”

还有点糊涂,不过大致的情况我有点儿明白了,“我四婶从来没说过啊,真是你哥?”

路一家的大哥路明远我倒是听四叔经常提起,据说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中校军衔了,非常出色的一个人。

“可不就说这个死面瘫,”路一冷哼,“我坚决反对你跟他混。”

“他不是你哥?”我模糊记得这哥儿俩的关系是不怎么好。不过…什么叫我跟他混?

“我呸!”路一忿忿说道:“小时候我在外面闯了祸回家挨揍都是双份儿的,我老子一份儿他一份儿,他下手可比我老子狠多了。从小到大,我在他眼里就是个人形的垃圾桶。”

难怪这小子现在拼命捞钱,估计是做什么事儿都跟他家的死面瘫赌着一口气呢。

我捧着电话笑得直不起腰来。其实我以前就是这么看他的,不过这话打死我也不敢在这个当口上火上浇油。

“我真不知道你哥的事儿,”乐够了,我把话题又拉回了我借住的事儿上,“说真的,我惹了点麻烦,得在你这里躲一阵子。”

“没犯法吧?”路一吊儿郎当地问我:“我是无所谓。不过我家的老爷子和那个死面瘫都是军部的人,有些麻烦不能沾。”

“明白,”我向他保证:“跟政治无关,跟法律也无关。”

路一沉默了几秒钟,从鼻孔里冒了一声冷气,“是你那个男朋友惹的祸吧?”

“确切地说,是跟他的家庭有关。”有些话不说清楚的话路一不见得能放心地帮我这个忙,我只能煞费苦心地跟他解释:“他族里的人不待见我,处处找我麻烦…”

“原来是私奔啊,”路一恍然大悟,“你看你找的这男朋友…啧,这样吧,房子你随便住。不过回头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

“回头再说,”路一想了想,又说:“用不用我跟你妈妈他们说一声你的情况?”

“那就谢谢你了。”有他去给我妈传个话的确要比我自己打电话安全得多,“就说我和深海在一起,我们俩都挺好的。”

“嗯,”路一的语气也正经了起来,“那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儿知会我一声。”

放下电话,我跑到厨房告诉深海:“咱们现在不算非法入侵啦。”

深海凑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去洗澡,休息一会儿。弄好了晚饭我喊你。”

本来是想陪着他一起做饭的,可是实在觉得累得慌。只得摸上楼去洗澡换衣服,头一挨枕头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床头亮着一盏小灯,深海正靠在床头翻看一本枪械类杂志。见我醒来,俯身在我脸上吻了吻,低声笑道:“真能睡啊。饿了没有?”

我点点头,“饿。”

“下楼吃饭吧,”深海把我从被子里拽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餐厅外面有个很大的露台,能看见海,景色很不错。”

我想,也许是因为我们可以探知彼此的部分思维,进而对对方产生微妙的影响,对于很多事物的态度我们俩都在渐渐地趋于一致。比如对海洋的感情。

在认识他之前,大海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类似于鱼缸的存在,装着许多我爱吃的东西。但是现在,它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已经由一张单薄的纸膨胀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美丽且充满生趣。与此同时,我也通过深海的视角对我所栖身的土地产生了某种新的认识。就好像面对自己无比熟悉的东西,因为退开一段距离重新审视而发现了蕴藏在它身上的、从来不曾被注意过的动人心弦的美。

对于陆地、海洋、对于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奇妙而美丽的星球,我心中从来不曾激荡过如此澎湃的感情。

生命如此奇妙。

我们的存在如此奇妙。

我靠在爱人的肩头默默注视着头顶浩瀚的星空和星空下熟睡般静谧的海水。如此安静的景色,内里却蕴藏着无限的力量——那是可以直达内心,让我们变得更加坚强的力量。我开始相信深海的说法:他们的力量来自于大海。

也许是因为身体上某些无法控制的变化将我从“人类”这个□的的壳里剥离了出来,才使我有机会重新审视我们生存的这个空间,重新审视大自然的一切与我们渺小生命之间的神秘而微妙的联系。这让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

我摆弄着深海的手指,修长而美丽的手指,外形几乎完全符合人类对于自身的定义,但实质上却完全不同。而我的身体有一部分正在变得和他一样。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出现,如果一切按照生活原有的轨迹发展的话,我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按部就班地上学、上班,也许被家长安排去相亲,也许就是路一家的路明远吧,然后生孩子,再看着他或她一点一点长大成人…也许同样是不错的生活,只是更平淡一些。我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大海的奇妙之处。

我竟然如此幸运。

我把深海的手指举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低声笑了。深海把我搂进怀里,低下头亲吻我的额头,我微微扬起脸承受来自他的亲吻。他的气息里有海的味道,令人沉迷。细碎的星光跳跃在他的眼睛里,墨蓝色的眼睛像另一片星空,专属于我的星空,温暖而美丽。

这是我小时候从来不曾期待过的幸福,因为我不知道世间竟真的会有这样的奇迹。

“真幸运。”我亲吻着我的爱人,一边喃喃自语。

“若说幸运,”深海的声音里带着温柔的笑音,“我想,我们会一直幸运下去的。一定会的。”

财大气粗

虽然模模糊糊猜到路二有可能会跑来看热闹,但是当这位大少爷吊儿郎当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深海没有见过他,对这位房东多少存着几分戒备,见路二始终目瞪口呆自然也不会主动搭讪。而路二则是结结实实地被惊到了。他的手指头上还转着自己的车钥匙,整个人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站在餐厅门口动不了了。嘴巴大张着,一双桃花眼只是盯着我的肚子,连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的。

我的孕期算起来已经接近四个月,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体形的变化尤为明显,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我看看他,再看看深海,虽然觉得有点好笑,但更多的则是无措。这种情况下,我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才算正常?

“咳咳,”深海低声咳嗽了两声,用一种明显不怎么高兴的语调招呼客人,“是路先生吧,请这边坐。”

路一回过神来,这人到底是人精,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立刻就披挂上了都市精英们那套彬彬有礼的假面具,笑微微地上前两步朝深海伸出右手,“你好,我是路一。”

“我是深海。”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象征性地握了握手,像在互相掂量对方的份量。

“行了,坐吧。”我忽然有点心烦。路一忽然做作起来,让我有点看不惯,但是碍于他房主的身份又不能像原来似的直接发脾气,毕竟吃人家的嘴短。忍的辛苦,只好没话找话地调节气氛,“那个…你吃饭了没?要不要跟我们对付一顿?”

路一神色复杂地瞥了我两眼,转身望向深海时又换上了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我来的冒昧,不会太打扰二位吧?”

“没关系,”深海也许觉得路一这人心口不一的样子比较有趣,表情也明显地轻松了起来,“你们先说说话,我再加个菜就好了。”

“那就麻烦了。”路一继续微笑,表情风度无懈可击,一直目送深海的身影进了厨房才向后一靠,瘫进了椅子里低声抱怨,“我的妈啊,你家这位哪儿找来的?我看他面瘫等级也快赶上我家路明远了。”

深海面瘫吗?我倒没觉的…他不过是对人类有着本能的戒心罢了。尤其是陌生的人类。

“哎,我说,”路一凑了过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们俩到底惹什么麻烦了?”

因为担心夜鲨会监视我的家人,所以我不敢轻易地联系我的母亲和几个哥哥,除了他们之外,我认识的人并不多,算来算去也就只能求助于这位路公子。但事实上我并不是十分信任他,在这种棘手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性地让他知道一些情况。

“深海出身于很传统的大家庭,”思索片刻,我字斟句酌地说道:“你知道的,就是那种家教很严格的传统家庭,儿孙辈的大事小事都必须无条件服从长辈意见的那种。”

“哦,明白了,”路一若有所悟,眉眼中立刻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来,“人家的长辈压根没看上你,是这么回事儿吧?”

我翻了他一眼,倒也懒得再多做解释,“差不多吧。”

“行啊你,”路一架起二郎腿,翘着脚尖乐了起来,“诱拐良家少男,先背着人家家人私奔,然后这边后代都有了…”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要真是这么简单…该多好啊。

路一却误会了我的反应,伸手在自己脸上揉了一把,换上一副假惺惺的关切来,“人家家人真的提着西瓜刀追来了?”

我继续叹气,十分哀怨地翻了他一眼,“这不没地方躲了么?”

“好,好。虽然说你欠我一顿饭赖账不还,但是能看这么一场乐子也算扯平了。” 路一拍腿大笑,“我说老五,你是打算一直躲我这里?还是小住几天然后打一枪换个地方?钱够用吗?”

最后一句话说的我微微一愣,随即一阵暖意漫上心头。本来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不得不找到了他的头上,可是因为这一句关心的话,我对他的印象竟然也微妙地有了某种改变。

“不用,”我发自内心冲他笑了笑,“暂时还活得下去。”

路一摇摇头又笑了,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正经了一点,“有什么计划?”

“没有什么更好的计划了,”我说:“我现在得顾着孩子们。”

“孩子…们?”路一敏锐地抓住了我话里的重点,一双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我说…不会是…”

我点了点头,他被惊到的表情让我心中暗爽,“路一,我可是儿女双全的人了。”

路一木头似的呆坐了几秒钟,然后又揉了一把脸,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龙凤胎啊…你运气怎么这么好…”

我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

“可以吃饭了。”深海从厨房里把砂锅端了出来,笑微微地对路一说:“忘了问问你的口味了,砂锅鱼头豆腐、杭椒牛柳、素炒三丝还有一个水煮虾,可以吗?”

“我没有什么忌口的,”路一连忙站起身帮着拿碗筷。

我发现路一在深海面前的反应十分有趣,有点刚入学的新生看到高年级学长时的感觉。也许是深海沉默寡言的样子给他一种成熟稳重的错觉,也许跟三教九流上厮混良久的路一具备某种动物般的直觉,本能地感应到了深海身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神秘气息,某种比他更强大、更有力量的微妙气息。

从某个角度来看,路一是个极其现实的人。他的出身背景以及后来的经历注定了他身上有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对于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他会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的属性:利益一致的人、对立的人、可利用的人以及不可以招惹的人等等。我想我的几个哥哥,包括整个殷家在他的眼里应该属于可利用的人,顶多再追加一点点私谊。而深海在他心目中的定位应该是在可利用的人和不可招惹的人这二者之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