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雨璇抬起头,眼眶通红、满脸憔悴,她这才发现她瘦了好多,原来这一年饱受折磨的不止她和陈少峰,雨璇早就跟他们一起在烈火里熬着了。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不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雨璇摇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配当你的朋友。”

她不明白,陈雨璇轻轻一笑,“小雅,其实我一直都在嫉妒你。嫉妒你比我家世好,嫉妒你比我幸运,嫉妒你明明处处不如我,却注定比我拥有更光明的未来。我就这样日日夜夜嫉妒着你,连做梦都在仇视你,可即使如此,我还是和你当了五年的朋友。很可怕吧?我也觉得自己很可怕。”

她完全傻住了。陈雨璇擦干眼泪,又冷静又残忍地说:“你说我自私也好,冷血也罢,在我心里,除了哥哥别人都不重要。我不想看着他继续陷下去,所以算我求求你,离开我,也离开他吧…我求你放过他!”

两人手还握在一起,像彼此最亲密时那样,可耳边却回荡着这样决绝的话语。孙廷雅瞪着雨璇,像是不敢相信她居然这样对自己。

“廷雅!雨璇!闪开!”

陈少峰的声音忽然传来,那样尖锐,充满了慌张和愤怒。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刺眼的白光照耀,一辆卡车从拐角而来,横冲直撞,像是失控了一般。

两人被这个变故弄得措手不及,呆在那里完全无法动弹,而不过短短几秒钟,卡车就已经近在咫尺。千钧一发之际,雨璇忽然扬手,奋力将孙廷雅往后推去!

她跌跌撞撞后退,身体离开卡车前进轨迹,雨璇却还站在原地。

后来的很多年,这一幕不断在孙廷雅脑中回放,像是电影的慢镜头。墨汁泼洒般的夜,雨璇苍白的脸色,黑眸中的惊慌和担忧。明明她才是危险的那个,却还在担心着她。

然后这些东西一点点消失,孙廷雅摔倒在地上,仰脸望着星子寥落的天空。

而卡车,重重地撞了上去。

孙廷雅脚步慢慢停下。

她忽然觉得没力气,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墙。不知何时,她走到了一条略冷清的街道,身侧是一家小花店,这会儿却没有开门。

她热出了一身的汗,木然地望着地上。那里散落着几支玫瑰,不知是谁丢弃的,那样浓烈的颜色,让她想起那个夜晚。雨璇的血一点点流淌过来,温热的,浓稠的,染红她的指尖,染红她的整个世界。

安琪问她为什么不能放下,她怎么能放下?那是她的罪孽,这辈子最深的罪孽。她的好朋友,为了救她死了,就在她面前。她没资格怪罪任何人,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孙廷雅捂住脸,无声地哭泣。她哭得那么用力,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哭过了,歇斯底里、用尽全力,像是要把这些年的隐忍痛苦都哭出来。但她其实根本没资格哭。

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片刻,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地站着,孙廷却慢慢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触目所及是男人瘦长的手,雪白的衬衣,领口解开一颗扣子。再往上,她看到陈少峰熟悉的脸。黑的眼,高的鼻,嘴唇苍白,一如当初。

她恍惚间以为,两人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空气里是挥之不去的血液气息。

她梦游般站起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心中的话再也隐藏不住,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可以倾听,那么一定是他。只能是他。

“你知道吗?六年了,整整六年,我连一次都没有梦到过雨璇。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因为如果真的见了面,我恐怕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有时候我也会想,她一定是不肯原谅我,一定是在天上也恨着我,所以…才会连梦里也不愿意见我…”

陈少峰闭眼,半晌才道:“不是的。她没有恨你,那晚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孙廷雅笑,像在嘲笑他居然说这种傻话。陈少峰忽然动了怒,握着她肩膀她沉声道:“是真的。之前我也总是怪罪自己,觉得是我害死了她。但廷雅,我现在想明白了,那晚的事是个意外,我们任何人都不需要背负罪孽。这不是雨璇希望看到的。”

他终于还是把她搂到怀里。男人声音沙哑,充满了抚慰人心的力量,“直到最后一刻,雨璇都在保护你。你是她的朋友,她不会恨你…”

孙廷雅下意识想挣扎,可是他的话像是魔咒,让她使不出一点力气。天上星子寥落,又令她想起那个晚上。他说雨璇不恨她,他说一切不是她的错,可这样她真的就能原谅自己了吗?

小腹忽然一阵剧痛,她身子一软,不受控制往下滑。陈少峰慌乱地抱紧她,“廷雅,廷雅你怎么了?”

孙廷雅脸色苍白,手指徒劳地攥住他衣襟纽扣。她努力想要睁大眼,可眼前景物还是一点点模糊,只能挣扎着说出一句,“我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霸王票,啵啵小茶宝贝的深水鱼雷,破费了么么哒~(づ ̄ 3 ̄)づ

第67章

孙廷雅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床单雪白,身上盖着轻薄的被子,她花了几秒才回忆起晕倒前发生了什么。陈少峰就坐在旁边,见她醒了也不说话,墙上的钟哒哒地走着,现在是凌晨五点,天光大亮前最后一段时间。

孙廷雅终于问:“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我带你来了医院。”

她当然知道这是医院。她想知道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晕倒。

这个问题还没说出口,却忽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陈少峰伸手轻拍她的背,孙廷雅只觉得越来越难受,从未有过的感觉,茫然不解间,一个怀疑猛地闪过脑海。

她身子僵住。

陈少峰拍背的动作缓缓停下,手轻柔落在她肩头,“医生说,你的情绪太不稳定,对孩子不好。以后别这样了。”

她怔怔抬头。

震惊太大,孙廷雅几乎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她一直有做措施,原以为不会出问题,可事实却是,她已经怀孕八周,昨晚之所以腹痛晕倒,不过是受刺激太深。

护士知道她醒了,进来做了简单的检查,说:“还好,小朋友很健康,别担心。不过现在刚两个月,胎儿还不够稳定,要多注意一点。尤其是孩子爸爸,可别再让你太太像昨晚那样激动了。”

她并没认出孙廷雅,以为他们是闹矛盾的夫妻。陈少峰道了谢,回头看到孙廷雅拥着被子,躺在那里出神。

他坐回去,沉默地陪着。

好一会儿,孙廷雅说:“你走吧。”

陈少峰说:“我陪你到天亮,然后我再走。”

她不作声,仿佛是同意了,然而几分钟后,却说:“雨璇出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求我放过你…”

陈少峰脸色一变。

“她说,不想看着你继续陷下去,求我离开她,也离开你…”轻轻一笑,“你说她不怪我,说她从来没有恨过我,也许你是对的。但阿峰,无论她心里怎么想,这句话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这辈子,没可能的。”

手指紧紧攥成拳头,他握得那么用力,指甲几乎陷进皮肉里。他明白,他当然明白。从雨璇出事那天起,许多事情就注定了,永远无法改变。

孙廷雅听到他起身的声音,听到他打开了门,皮鞋踩在地板上,很轻很软,却又如同沉闷的鼓声,敲打在心头。

她一直没有动,直到他忽然顿住,轻声说:“廷雅。”

她回过头。

陈少峰站在门口,一手握着把手,与她对视。半晌忽地一笑,“还没恭喜你,要当妈妈了。”

夏季的天总是亮得很早,城市一点点苏醒,街上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孙廷雅坐在出租车上,意外地觉得有点冷,手放在了平坦的小腹上。

她到现在都觉得不真实。对于当妈妈,她虽然并不排斥,但也从没期待过。记得安琪生下皓嘉时,她在医院陪着,安琪看她逗孩子逗得开心,笑着说:“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啊。恩,生个女儿,咱们正好结儿女亲家。”

她耸耸肩,“等什么时候,陈少峰学得像文隽那么温柔体贴,我就生。现在,免谈。”

匆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安琪和席文隽已经分开,她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身边的人却早不是当初那个。

拿出手机,和沈沣的最近一次通话是五天前,自从新年过后,这是两人头回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她犹豫着想按下,却又被另一股力量阻止,迟迟没有动作。

和沈沣的争吵表面是因为孩子,但她明白,真正的问题并不出在这里。她担心不能长久,担心会步安琪后尘,所以不愿有进一步的发展。但没想到,命运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接下来要往哪里转,一时竟茫然了。

师傅透过反光镜看到,笑问:“姑娘,要给家里人打电话吗?我看您从医院出来,病了吧?是得通知家人一下。”

北方的出租车司机都这么爱唠嗑,孙廷雅勉强一笑,“是啊,给家里人。”

“您怎么了啊?哪儿不舒服?”

“我…怀孕了。”

“怀孕?哎哟那是好事儿啊,赶紧告诉孩子爸爸,让他也开心开心!”

见她迟疑,师傅面露不解。孙廷雅说:“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

她没有讲下去。以她的性格,本不习惯跟陌生人倾诉,如果不是心里实在太乱,连刚才的话都不会有。

她沉默,师傅就理解歪了,“孩子来得不合适啊…嗐,无论如何,还是得跟爸爸说一声。他应该知道。”顿了顿,“我知道现在你们年轻人都不喜欢生孩子,但既然都有了,也别冲动。也许这就是天意呢?命里注定你们有这个缘分,应该珍惜。”

“命里注定?”

“对。你和孩子,还有孩子的爸爸,这是你们的缘分。”

车窗打开一点,风灌进来吹乱她的头发。他说到孩子爸爸,让人心情复杂的四个字。孙廷雅忽然想起昨晚,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瞬。闪过她脑海的不是陈少峰,甚至不是雨璇,而是…沈沣。

她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那样慌乱茫然,像是回到了贡曲那一夜,她性命垂危。她甚至想着,如果这时候出事,还不如那晚他根本不要救自己。

至少,那时的他不会为她难过。

司机还在劝着,孙廷雅握紧手机,说:“师傅,麻烦您掉头,送我去另一个地方。”

她到了沈沣的公司,前台小妹没认出她,公事公办地问道:“请问有预约吗?”

她摇头,“没有。”

旁边的人扯了下小妹,笑着说:“沈太太,沈总正在办公室,我带您过去吧。”

小妹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士就是和自家boss闹出各种新闻的正牌夫人,忙打起精神给她引路。

陆文就在办公室外面,见到孙廷雅也有些意外,“沈太太,您怎么来了?”

“沈沣呢?”

“沈总在里面,他马上有个重要会议,您等…”

“我的事比较重要。”

孙廷雅说完,直接推开门进去。里面很宽敞,沈沣坐在长方桌后,正对着电脑看着什么。听到声响抬起头,他目光一瞬间锐利如刀,冷冷刮过孙廷雅身上,让她有片刻的怔忪。然而很快,他恢复如常,平静地朝她点了下头,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有事吗?”他问。

她看着沈沣。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像是好几天没有休息。睫毛很黑很长,她以前常说他眼睛太漂亮,尤其是睫毛,长得像女孩子。

她越看,一颗心绷得越紧。很多年了,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紧张过,脑子里肆虐的,是路上和司机的交谈。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因为她不敢做选择,上天就帮着她选择;她不敢往前,命运推着她往前。这是她和他的缘分,她也确定自己心里有他。既然如此,她该试着往前,把两人的距离缩短。

深吸口气,她说:“有,我有事想告诉你。”

沈沣:“正好,我也有事想告诉你。”

孙廷雅一愣,“什么?”

沈沣站起来,一手合上笔记本电脑,绕过桌子走到窗前。他本就比孙廷雅高,她又穿着平底鞋,必须微微抬头才能与他的眼睛对上。男人眸色淡淡,“刚才妈给我打电话,问起我们的事,大概是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知道我们又闹矛盾了。”

这不意外,连孙立恒都听说了,程品君知道很正常。

“你怎么说的?”孙廷雅问。

“我吗?实话实说。”

孙廷雅皱眉,沈沣补充,“她还想找你,被我拦着了。我告诉她,我们俩本来就是被迫在一起,这几年来回折腾也是被他们害的。所以,我们分开也许是件好事,至少她不用再操心儿子和儿媳常年分居。”

弧形玻璃窗晶莹剔透,他站在那里,竟像是站在半空,有一种难以触摸的遥远。

孙廷雅慢慢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沣面无表情低头,整理袖扣。男人手腕骨节突出,戴着银色的腕表,那是她亲自给他选的,很配他今天的衣服。

沈沣一个一个系好扣子,这才重新抬头,“我的意思是,这桩婚姻既然从开始就是错误,也不用勉强维持下去。我们的约定取消。你自由了,接下来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随你心意。”

孙廷雅觉得头晕,狠狠咬了下嘴唇,才让自己保持清醒。脑中有很多的猜测,她抓住最清晰的那个,微笑着说:“你还在生气吗?因为那天,我…打了你?我当时情绪不太稳定,不是故意…”

“不,我没有生气。我哪有资格生气?”他笑着说,“追求你时,我把话说得多漂亮,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你没有骗过我,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所以你不欠我什么。是我不该提起他,明知道他是你的死穴嘛。”

到最后,他语气里还是忍不住带出嘲讽。

陆文在此时把门打开,犹豫道:“沈总,视讯会议已经准备就绪,各国投资人都到了…”

没人回答,陆文略一斟酌,说:“我去安排,沈总身体不舒服,会议推迟十分钟…”

他带上门出去。半晌,沈沣按了按眉心,“廷雅,之前是我太天真,低估了你和陈先生之间的感情,可笑地以为能够介入其中。现在我清醒了,明白我有多么不自量力,所以,我退出。你可以继续缅怀你们的爱情,我不会再打扰。”

孙廷雅觉得自己该离开了,他很忙,有些话现在说也不合时宜。然而脚怎么也移动不了,她望着他,脸上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薄期望,“可是,我跟他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对你…”

“够了。”

“…我对你是有感情的!沈沣,你感觉不到吗?”

沈沣自嘲一笑,“你对我有感情,却怎么也比不过他。无论他在不在你身边,你都不可能放下。”

孙廷雅哑然。沈沣轻叹口气,“好不容易我决定从这趟浑水里出来,你就别说了。算我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

这四个字如同一把刀,狠狠扎入孙廷雅胸口,又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诅咒,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沈沣,男人的神情是厌倦到极点的淡漠,她忽然想到她和爸爸说的话,她在等自己的报应。原来,这就是她的报应。

犯下过那样的错,她居然奢望可以走出来,居然奢望可以获得新的幸福。陈少峰说雨璇没有恨过她,是她太蠢才会相信。

她根本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手在发抖,头也开始痛,她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明白了。我这就走。还有,那晚的事,对不起…”

她想离开,却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他下意识扶住她,手掌握着她胳膊,两人都是一样的凉。孙廷雅回头,四目相对,他这才发现她眼眶居然红了。

他怔住。孙廷雅倔强抿唇,将他的手推开,头也不回往外走。

女人脚步声越来越远,也许是他的错觉,竟从里面听出了隐忍的痛苦。

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沈沣浑身僵硬地站着。不知站了多久,终于回到书桌前,重新打开电脑。

解锁屏幕后,页面出现几张照片,是有人昨晚发到他邮箱的,而他就对着它们,沉默地坐了一个晚上。

深夜的街头,男人和女人紧紧相拥,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够想象他们是怎样的悲喜交加。就像曾见过的那样,只有在那个男人面前,只有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她才会显露软弱,才会流露出伤感。他们是那样旁若无人,自成一个只属于彼此的世界。

他曾无数次想把她从那个世界拽出来,但现在,他放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没看到更新,大家一定要注意看文案的公告区哦!我请假会在那里说的!

发现大家都没注意到一个梗,沈沣真正刺激孙廷雅的一句话,是他说“你放过我吧”。这和陈雨璇临死前说的话一毛一样,这才是刺激到她的点…

第68章

沈沣和陆瑾予约在公司楼下见面。

七月的夜晚,空气里都是挥之不去的炎热。女人身穿琉璃白连衣裙,长发披散,只在左耳戴了枚偏华丽的流苏耳环。肤白眼亮、窈窕高挑,立在路边似亭亭箭荷。

看到沈沣她没有动,等他走到自己面前,才抬腕看了下表,“架子真够大的,都让我等了…4分钟了。”

沈沣淡淡道:“有点事耽搁了。”

今晚是他约陆瑾予见面,正好她在附近和朋友喝下午茶,就直接过来找他。陆瑾予握着手袋,指甲是漂亮的粉色,搭在黑色皮革上,像莹润的玉石,“好吧,原谅你了。”

沈沣开了辆烈焰红的超跑,陆瑾予认出这是鼎鼎大名的LaFerrari,扑哧一笑,“还真是你的品味。”

“别人送的。”沈沣随口说,为她拉开车门,“请吧。”

一路风驰电掣。

跑车顶棚打开,陆瑾予长发被吹得凌乱,她却毫不在乎地笑着,怡然欣赏窗外夜景。两人都没有说话,沈沣握着方向盘,眼眸乌黑沉静,把车越开越野,马达的呼啸声几乎震耳欲聋。

最后他终于把车停在一个小公园边,问:“还好吗?”

陆瑾予伸个懒腰,并没有被刚才的时速吓到,“在国外时,我也半夜飚过车。和路上认识的旅伴一起,开着他的吉普车,一路唱歌喝酒,最后还光脚在草原上跳舞,别提多疯狂了。”

沈沣说:“听起来,不怎么像你。”

“你很了解我吗?”陆瑾予侧头看他,“我有很多面,恐怕你连见都没见过呢!”

沈沣沉默一瞬,笑着说:“说的也是,我确实不一定了解你。”

陆瑾予打量他神色,换了个话题,“说吧,发生什么事了?你突然找我,总不会就为了让我陪你飙车吧。”

“你觉得,我找你能有什么事?”

陆瑾予故作随意,“我怎么会知道。”

沈沣手指轻叩方向盘,“今天早上,廷雅来见了我,我们两个谈了谈。”

陆瑾予的心提了起来,因为预料到后面的内容很重要,连声音都有点不一样了,“你们…谈了些什么?”

“总结一下就是,我们决定分开了。”

绷紧的肩背松下来,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因为想得到爷爷的称赞,于是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苦练国画。等她终于把作品展示给大家看,人人都赞不绝口,爷爷也说她是晚辈里最有天分的孩子,甚至把自己的画笔送给了她。

现在,她也得到了想要的画笔。

察觉到自己沉默太久,沈沣已经回头看她,她压抑住心头喜悦,咕哝道:“你们的家务事,跟我说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