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微笑,赞郭云绣漂亮等于赞美她,说:“是呀,我也觉得。看来传说中法力无边的圣婴也是假的,否则为什么他不保佑郭云绣呢?海蓝,你真的看到了圣婴庙?”

海蓝表情凝重地点点头。阿秀说:“好奇怪的事情,可惜于奶奶死了,否则问问她就好了。”

“于奶奶,她是谁?”

“郭云绣的奶妈。”

海蓝轻轻地“啊”了一声,好似明白了什么,但又不知道明白了什么。

“我要走了,否则让我爸知道来找你,肯定要骂我。”阿秀的调皮地笑着。

“你爸为什么不喜欢你来找我呀?”

阿秀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他说你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不吉祥。可我看你,干干净净,斯斯文文,哪里有不吉祥呀。我走了。”她留下一个明媚的笑容,脚步轻快地穿过古堡年代久远的走廊,快到楼梯口,她又回头一笑。

海蓝不由自主地想,郭云绣也曾这般的笑过,也曾这般的脚步轻快,在古堡里象个公主一般生活,尽管是个不幸福的公主。恍惚间,郭云绣就在楼梯口,灯光暗暗,走廊里灯影绰绰,她幽幽地回过头来,幽幽地笑着。

15.金片地图

海蓝与瞎子站在台阶下,回首看医院黑隆隆的大门,瞎子轻轻叹息,摘下墨镜,掩着自己的双眼。瞬间松开了手,又重新戴上墨镜。他今天换了全新的行头,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怎么看都没一丝江湖神棍的味道。

方才两人在医院里探视徐苹,她的病情没有丝毫的起色,只是人憔悴的厉害,护士说,这一辈子她可能都这样子了。海蓝清楚地感觉到,听到这句话,瞎子浑身一震,跟着脸上肌肉绷紧,微微颤动,那是一种要流泪的表情。他与她看来关系非浅。

瞎子曾扶住徐苹的肩膀,摘下墨镜正面对着她,但她依然无动于衷,象看到不认识的人一样,嘴里喃喃有词—因为她一直没睡,不休不止地喊叫,喉咙沙哑了,只能小声咕哝了。

护士说她并是那类危险型的病人,除了叫喊,没有其他暴力行为。海蓝看瞎子依依不舍的样子,小声地提醒他:“你可以以家属的名义接她出来。”

“我不是她的家属。我们没结婚,也结不了婚。”声音有些许遗憾。

为什么结不了婚呢?海蓝好奇正想询问原因。瞎子指着一个咖啡厅说:“去那里坐坐好吗?有些话要告诉你。”

他的口气变得严肃,听起来要告诉她的事情至关紧要,海蓝心头一凛,吞下了到嘴边的话了。

选了个僻静的角落,要了两杯咖啡,热气升腾,模糊了两人的面容。瞎子摘了墨镜,目光落在远处,仿佛穿透了时光隧道,回到过往。

“我跟你爸是同族的兄弟,自小一块儿长大,关系可铁了。你爸叫铜海,我叫铜山。70年,我们一起下乡,到了石塘。77年时,你爸出海作业,跌落海里失踪了。我以为他早不在人世,没想到,真没有想到,你爸爸他还好吗?。”他唏吁不已。

“他四个月前死了,车祸。”海蓝神色黯然。

“人总是要死的,迟早的事,海蓝你不必过于伤心了。”

海蓝无言地点点头。

“我不知道你是铜海的女儿,所以那天晚上进你房间,很冒失,海蓝,你原谅叔叔吧?”他一下子将两人的关系拉近,海蓝反而有些不习惯了,讪然一笑,也不置是否。

“看来你是不肯原谅叔叔了?”徐铜山察颜观色。

海蓝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说:“怎么会呢。”

徐铜山脸上露出欢喜:“太好了,我没有儿女,海蓝,从今以后我当你是亲闺女来看。反正照顾铜海的女儿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海蓝蹙眉,心想再不阻止,他会越说越来劲,说:“叔叔…”这声叔叔又干又涩,海蓝挨捺心头不舒服,说:“你来石塘做什么?”

“年纪大了,想重游故地。”

“重游故地需要扮成瞎子吗?”

徐铜山十分尴尬,干咳几声,说:“当年我在这里结了些怨家,没办法只好乔装一下了。”

海蓝气恼,怒火上脸,说:“你尽说些瞎话,我可要走人了。”说罢,作势要站起来。

“别。”徐铜山阻止她,“海蓝,叔叔没骗你。当年你爸和你叔在这里惹了些事,得罪了一些人,所以你爸出海捕鱼被人推到了海里,我当时看情况不妙赶紧逃跑才留了性命。”

海蓝看他神情严肃不似有假:“是什么人呢?”

“二十几年前事,都过去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估计你爸从来不提在这里发生的事吧。”

海蓝点点头,问:“那王华是什么人?”

“那杂碎。”徐铜山眸子里怒火闪烁,“就是他害了你爸和我。”

海蓝吃惊:“他怎么害我爸了?”

“你爸有一手绝活,你知道吗?”

海蓝摇头,细想一下,父亲不过是个平凡的小学数学老师。

“真的不知?”徐铜山露出不信神色,“任何锁到你爸手里,拨弄几下都能打开。这本事,你不知道吗?”

海蓝神色不动地说:“是的,我不知道,爸从来没有显露过。”脑海里风驰电掣地闪过一件往事,读高中时,有一次父亲出去倒垃圾,风将门吹关上了。恰巧那天,她忘带钥匙。父亲二话没说,拿了她头上的细发夹,伸到锁眼里,拨弄几下,门就开了。她当时觉得挺新奇了,缠着父亲要学。

徐铜山好似信了她,继续往下说:“那王华跟我们一样是个下乡知青,他看中别人家里的一件宝物,就想着偷来,知道你爸有这手绝活,因此威逼你爸帮他。结果被别人发现了,等你爸一起出海时,就被人推下了海。”

“岂有此理。”海蓝握紧拳头,两眼圆睁。

“那些人知道我跟你爸关系铁,怕我报复,还准备杀了我。你看…”他撸起袖子,胳膊上有条长长的蚯蚓状的疤痕,看得出来已有些年份。“我打不过,只好逃跑了。”

“那你说的小地图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在海蓝心里已盘旋了良久。

徐铜山沉吟片刻,从口袋里掏出小皮夹,打开皮夹拿一样东西,隆重其事放在海蓝面前。那是一片薄薄的金叶,约8厘米长,3厘米宽,方方正正,闪烁着细碎的光。乍看类似于电视剧《包青天》里展貂经常亮出的那块“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的牌子,只是比它略小略薄。海蓝拿起对着光细看,金叶上刻着起伏的峰峦,还有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雕工是精细,不过也谈不上贵重,为何徐铜山的表情如此慎重?

徐铜山眼里露出异样神采,问:“你爸有没有留这样的东西给你?”

“没有。”海蓝肯定地摇摇头,说:“这就是小地图?虽然是纯金,也值不了什么钱呀?”

徐铜山收敛眸中异彩,思索了一会儿,好似下极大决心地说:“海蓝你错了,这是地图的六分之一,如果凑齐六张地图,可以找着一个海盗的宝库。”

“海盗的宝库?”海蓝失笑,心想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无稽之谈。

徐铜山严肃地说:“海蓝你不笑,这是真的。”

海蓝见他如此一本正经,只得收敛了笑容,将金叶递给徐铜山,说:“既然如此重要,那你收好吧。”

“不用了,叔叔一生漂泊,身无长财,这东西送给你,作个见面礼吧。”

“送给我?”海蓝震惊。

徐铜山点点头,说:“你好好保存,如果有一天能凑齐六张地图,找着宝库,告诉叔一声就可以了。叔走了。”

海蓝一时有些发懵,怔怔然地看着他离开。等大脑一清醒,她大是后悔,这事情有太多疑问了。比如说这东西徐铜山怎么得到的?比如说当时徐铜海与徐铜山各得一片,那另外四片在谁手里呢?还有徐铜山将小地图给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如他所说是见面礼?

16.赵文杰也疯了

  有海自然有海盗,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海盗长年在海上纵横,烧杀掳掠来往商船和沿岸渔民,积累大笔财富,自然要寻个稳妥的地方藏匿,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关于海盗的宝库传说,沿海地带比比皆是,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让海蓝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徐铜山会把关系海盗宝库的地图交给自己呢?即便是因为父亲与他的深厚情谊,也不至于萍水相逢就交好到这种程度。第一种可能是他根本不相信宝库的存在,所以地图送人也无所谓。但瞧他神色分明是深信不疑,而且他用来装金叶的皮夹是上好牛皮制成的,光滑细柔,说明他非常爱护这片金叶。第二种可能就是他别有所图。

海蓝反复地把弄着金叶,猜测着徐铜山的居心。手指好似摸了什么字,海蓝一怔,刚才光注意着前面的图案,没留意后面有些什么。翻过来一看,依稀有小字,现在是下午,房间背光,光线不明亮,她正想开灯细看,手机响了。

司徒的来电:“下来看运动会。”

海蓝心中一喜,顾不得再看后面究竟写了什么,仍放进皮夹里塞进行李包里。窗着T恤牛仔,兴奋地冲到山脚古镇。

司徒在海边等她,笑颜淡淡,看着她的眼神温暖而亲切。

为期一月的休渔期结束了。今天上午,一大早镇上锣鼓喧天。渔民们涂脂抹粉,跳起来传统舞蹈“大奏鼓”,欢送拖虾船出海作业。这是古镇的风俗习惯。海蓝因为要陪徐铜山去医院,没能参加这喜庆场面,深以为憾。

今天下午的运动会,司徒一再叮咛她不要错过。虽然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重视这个运动会呢?但想到能跟他一起游玩,就觉得开心。她对他有种奇怪的好感,还有不知道从何而来信任。

运动会的主要内容是百米赛跑,在沙滩上举行的,听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海蓝站在岸上,看着一列人进了沙滩,手里都拎着两块小木板,弯弯的中间挂着两根绳子,有点类似水上的香蕉船,不过比香蕉船要小。那列人走到沙滩上,把木板放在上面,然后跪在木板上绑住膝盖。

海蓝心中一动,明白了七八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围观的众人疯狂大喊“加油,加油”,跪在木板上的人在沙滩上奔驰,如离弦的箭。海蓝全明白了,那天晚上在沙滩上遇到的半截身子,原来就是这么而来的,怪不得他能悄无声息地潜近,又能迅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徒轻声告诉她,这两块小木板叫泥马,以前海水没有污染时,每天退潮后,附近的渔民便会踩着泥马上沙滩拾贝壳、竹蛏。

海蓝与司徒默默地挤出人群,远离嘈杂,海蓝慨叹:“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司徒仰望着半山的古堡,说:“你不是说他们在找一样东西吗?”

“是的,而且现在我知道什么东西了。”海蓝顿了顿,“一张金叶制成的小地图,好奇怪的东西吧。”对于司徒她几乎言无不尽。

司徒嘴角掠过一丝轻笑,好似高高在上的佛看着蝼蚁的笑。

“好奇怪。”海蓝蹙眉,“赵文杰应该知道泥马,当时他就知道不是鬼,为什么不告诉我?”

司徒替他辩解:“做警察的都爱故作玄虚。”

“真是的。”海蓝心头有气,想起赵文杰昨晚去了三蒜岛,说:“但愿他在岛上撞到真正的鬼。”

司徒依然淡笑:“鬼多数在人心中。”

一声枪响划破了长空,喧哗如同沸水的沙滩顿时哑雀无声,人人都口呆目瞪,以各种各样的奇怪姿式怔在原地,就好象忽然被定形了一样。惟有一人在跑,他边跑边转身对着后面的地面开枪,口里不停地叫嚷着。那样子,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海蓝隔得远听不到他在叫什么,后来她去医院探望赵文杰,他嘴巴一直在尖声喝斥:“不要过来,滚开,不要过来,滚开…”

沙滩上千双眼睛见证了赵文杰发疯的模样。海蓝一语成谶。

“怎么会这样子?”海蓝依旧不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赵文杰发疯狂奔,开枪射杀地面的情景历历在目。

一向胸有成竹的司徒目光中也露出民狐疑神色:“确实奇怪,他怎么会疯呢?”

两人也不说话,闷头闷脑地往前走着。一会儿,海蓝才想起这是去古堡的山道,轻轻“啊”了一声,说:“你不用送我,一上一下太累人。”

司徒轻笑:“我不是送你,我想上山坐坐。”

海蓝有一点点的失望,到了古堡便同他说再见。司徒微笑地看着她,眼神亲切中还夹着些许的…慈祥。慈祥?海蓝觉得自己傻了,找了半天找出这么一个词。可好象也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

司徒继续往上走,背影洒脱。海蓝犹豫了很久,等他走远了,跟了上去。虽然她很信任司徒,但又觉得他神秘。她很想知道他的秘密,很想多点了解他。他为何如此淡然,好象勘破了世界诸事诸情。

司徒起先走得并不快,而后越来越快,身姿益发地飘然。海蓝深怕失了他的踪影,也不择路,小心翼翼地跟着。蓦然一阵大风刮得她睁不开眼,身子也被刮得前后晃动。那风只是瞬间几秒的事,等海蓝再站定,睁开眼,司徒已失了影踪了。

海蓝发现这地方的景物似曾相识,脚边的丛花上有两只蝴蝶依依起舞,她悚然一惊,明白过来,这是她当初看到圣婴庙的地方。一转身,她脸刷地白了,蹬蹬蹬连退了几步。

圣婴庙!

赫然就在眼前。方才她曾从这里经过,空无一物。现在偌大的庙,雪白花墙,黑色瓦顶,垂檐飞角,再一次凭空出现在她面前。就在朗朗白昼,灿烂阳光之下,它门户紧闭,透着些许幽深、些许诡异。

海蓝用力掐自己手背,好痛,这不是梦,也不是幻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跑,或者因为紧锁的庙门忽然开了。门是一下子开的,好象有人在庙里用力地一把打开它,但是庙里阗无一人。

干干净净,一览无余。圣婴的雕像还在,眼睛一直盯着她,好象在说进来吧进来吧。海蓝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上台阶,跨过门槛,一步一步地走到圣婴雕像面前仰视着他。

照理说,进了庙里,阳光会被遮挡住了,眼前会忽然一暗,并且身子会觉得比刚才凉快。奇怪的是,海蓝丝毫没有这两种感觉,无论光线和温度和刚才站在外面时没有区别。

圣婴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不象以前那样愤怒,好象是要倾诉什么。海蓝竖起耳朵,努力想听明白,听清楚…

她听到了沙沙的脚步声,还有青草由于被人踩折发出的细微咯滋声。好长一会儿,她明白过来,是有人来了,而且不只一个人。她慢慢地回过身,象梦游一样。

圣婴庙前面站了两个人,背对着她的人个子不高,但长得极为壮硕的人,她好似没见过他,又好似见过她。正对着她那人是王华。

背对着她那人说:“这里空旷,没有人偷听,你快说吧。”

这里空旷?没有人?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即使看不到这座庙,难道看不到我吗?海蓝愕然,冷汗涔涔。

17.又见圣婴庙

额头的汗水掉了下来,打在地面的青色方砖。海蓝听到自己的心脏,嘭嘭嘭,十有急促地跳动。有一刹那的冲动,想要冲出圣婴庙。可是脑海里好象有个声音在飘,提醒她不要这么做。而她的脚仿佛生了根。

庙外的王华说:“赵文杰疯了。”声音散发出浓重的惶恐不安。

背对着海蓝的人背部微微收紧,看来他挺在意这件事的,但他说:“那又如何?”

王华说:“如果没有估错,徐苹去三蒜岛应该是挖那个了…”海蓝纳闷,“那个”指的什么呢?

另一人显然知道“那个”指什么,说:“好奇怪,怎么疯了呢?”

王华忐忑不安地说:“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

另一人沉声说:“当然,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找不着徐铜海和徐铜山,几次无功而返。这一次难得这两人都有了音讯,绝对不能再放弃了。”

王华为难地说:“可是现在,警察虎视眈眈,我们也不好下手。”

另一人说:“怕什么,小心行事,只要不犯法,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王华点点头,说:“也是。姓海的丫头怎么处理?”

海蓝听他提到自己,心顿时提起,竖起耳朵,惟恐错过一个字。

另一人沉吟了片刻,说:“这丫头反而是最难办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徐铜海的那张地图,她好象不知道,我们也不能挑明说,先把徐铜山那张地图拿到手,她留到最后,实在不行,只有将她绑了逼问…”

“石向东那张呢?”

另一个嘿嘿笑了几声,说:“那一张,我知道在谁手里。”

王华一惊,说:“那你也知道是谁杀了石向东?”

“当然。”

王华默然不语,脸上神色微动。海蓝正对着他,看得清楚,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畏惧。

背对着海蓝那人说:“明天,你去趟三蒜岛吧。”

“为什么?”王华想起了徐苹和赵文杰,打了个抖嗦。

那人说:“去看看那坑里究竟有没有埋东西。”

王华目光闪烁,犹豫了好久,说:“好。”

那人喃喃地说:“如果没有,那么会是谁呢?还有徐苹为什么会疯了呢?”他的疑问也是王华与海蓝的疑问,此时山风乍起,云朵遮住了阳光,三人都齐齐心头一凛,觉得气温陡然下降了。

那人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胳膊,说:“没事不要找我,免得让别人起疑。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往来路走去。王华一直目送着他,目光复杂,好象畏缩,又好象生气。

看来这两人也并不是齐心的,海蓝想。

隔了一会儿,王华也走了。海蓝细细琢磨着两人对话,总觉得有些事情要呼之欲出,却总是在紧要隘口徘徊不出。

她的心思在别的事情上打了个转儿,对倏忽出现的“圣婴庙”的畏惧之心就消了大半。畏惧一去,好奇心便发作了。她到处摸了摸,看了看,手触摸的地方俱都是实实在在的,墙有石块的厚实,香案有木的纹理,蒲团还残留着草的味道。

抬头能看到严严实实的屋檐,奇怪的是,海蓝能感觉到阳光并无遮拦地照在自己的身上。门是朝南的,并无窗户,可东面的海风依然穿透墙壁吹拂着她的发丝。

这究竟是真实的存在,还是虚幻的境地?如果是真实的,为什么有时候能看到,有时候看不到?为什么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如果是虚幻的,为什么自己的手能真实地触及一切。

庙里很干净,也很简单,海蓝找了很久,也没有找着什么特别的东西。她叹了口气,看着香案前面地板上,三个摆成一排的蒲团。忽然想起《天龙八部》里段誉在无量山洞里的奇遇,跪在蒲团上拜倒,可惜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字也没有,更没有 “磕首千篇,供我驱策”“遵行我命,百死无悔”之类的提示性言语。

海蓝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究竟是尘世中人,不可能有小说中的奇遇。也不再磕头,正准备站起了,忽然发现香案的帷幔微微起伏。香案铺了一层杏黄色的布幔,一直垂到地面,海蓝一早就看到,也没有产生任何想法。此时它一起一伏,宛然有人呼吸时所形成的波动。

海蓝睁大了眼睛,心脏好似停止了跳动。

事后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挑开帷幔。当时她明明害怕的想转身而逃,可是不知道为何,脑海里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挑开帷幔,挑开帷幔,挑开帷幔…

阳光忽然没了,庙里变得黑黢黢的、她看到了…

18.奇怪的歌声

一双眼睛。

一双布满红丝的阴鸷的眼睛。

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

蓦然刮起一阵凌厉的罡风,直扑海蓝的颜面。她被掀翻在地上,脑袋重重地磕着地板。与此同时,一样尖锐的硬物戳破了海蓝的肚子。她惨叫一声,剧痛令她浑身抽搐,昏了过去。

在昏迷的刹那间,也听到了一声严厉的喝斥,隐隐是司徒的声音。

夜色浓的如同墨汁。

海蓝在无边无际的黑色中奔跑,气喘如牛。

有歌声飘飘荡荡地掠过她耳边,柔和婉约,能让你感觉到花瓣绽开时无尽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