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查出流言的源头不易,不过,可以用反将计,傅望舒略一思索有了主意,事关重大,暂不和沈梅君去画廊见谢氏了,先到商号去处理事务。

男人当以事业为重,沈梅君也没生气,用过午膳,去议事厅把上午积下的家务事处理完毕后,便到聚石斋看阎石开。

阎石开和傅明慧在院子里芭蕉旁的石桌旁坐着,石桌上摆着木雕木块,阎石开雕几下手里的东西,就抬头看傅明慧一眼,口里咕咕咭咭说着话,眉开眼笑欢欣无限。

傅明慧矜持些,可眉目笑意柔柔,男的高壮女的体贴,坐在一起像画儿一般美好。

沈梅君看得微有些痴,心中不由得为傅明慧的坦荡叫绝。

“梅君,你来了。”傅明慧先看到沈梅君,脸微红,随后又落落大方站起来打招呼。

“沈姑娘。”阎石开看到沈梅君也很高兴,放下手里雕刀木块朝她扑过来,急急忙忙拉她看自己的劳动成果。“沈姑娘,这是我昨晚到现在雕的,都送给你。”

石桌上堆了十几个木雕成果了,精致无比,沈梅君赞不绝口,傻子也听出是在夸他,阎石开更加高兴,“沈姑娘,你喜欢我雕更多出来给你玩。”

“我不玩儿,把它拿出去卖钱可以吗?”沈梅君笑问道。

“可以啊,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阎石开有问必答,说完了,凑近沈梅君说悄悄话:“沈姑娘,是不是我雕的越多,你卖的越多钱,我就能一直留下来不回家?”

一直不回家怕是不行的,沈梅君轻笑,也回以悄悄话,小小声问道:“如果不能留下来,但是香香的姑娘能到你家陪你,好不好?”‘

“好啊好啊!”阎石开咧嘴大笑,拉起傅明慧搂进怀里,叭唧一声,又是一个响亮的亲`吻。

沈梅君下意识便急忙去看院子各处,静悄悄的不见人。

“春云把人带去拾掇外面的花圃了。”傅明慧羞涩地出声为沈梅君解惑。

阎石开留下来后,恐怕没少做亲吻傅明慧的事,才会让春云也警觉起来带了人回避,沈梅君暗暗思量,还得快些说服傅望舒,把傅明慧与阎石开的亲事定下来。

傅明慧略停得一停,收起羞意,拉了沈梅君坐下,问道:“梅君,你上回说的让我和明媛有谋生能力的事,我和明媛说了,她一直在追问我呢。”

“我正要和你说呢。”沈梅君笑着把傅望舒的打算说了,把事情简要交待了一下,让傅明慧全权负责。

香料气味不一样,外面的用料也不应相同,花儿用软绸,马儿用粗纱,人物用绢缎……一一不同,描摹形状时不同物品不同布料笔触深浅也不同,傅明慧极聪颖,沈梅君说了个开头,她已领悟,略一思索心里便有了大概计划,讲了出来给沈梅君听,沈梅君连连点头,不再操心了,摸了对牌给傅明慧,让她到库房去领需要的用料。

“跟高大娘说,这些我有专门的用途,单开一本帐。”

从聚石斋出来后,沈梅君到三姨娘的院子去。

62、第六十一回 ...

三姨娘不得宠,又没有儿子,还有个病弱女儿带累着,住处是傅府一处连庭院都没有的跨院,傅明媚因一直病着,也没有单独安排院落给她,与三姨娘住在一起,傅明媛孝顺,每日里总到跨院陪着三姨娘照顾傅明媚,只晚间方回自己住处。

沈梅君到来时,才喊得一声敲了一下门,三姨娘和傅明媛便急急一齐迎了出来。

“沈姑娘。”母女俩极庄重地朝沈梅君裣衽行礼,三姨娘也罢了,不算得主子,傅明媛可是正正经经的小姐,沈梅君忙抢前一步将两人扶了起来,“梅君当不起,快请起。”

“当的起。”三姨娘眼眶红红的,沈梅君当家这些日子,傅明媚的药诊都不需操心,每日管事安排得很周到,高升媳妇奉了沈梅君的命,多次亲自过问,傅明媚气色好了不少。

“五姑娘身体有没有好些?我进去看看五姑娘。”沈梅君笑道。

她此来,想认真了解一下傅明媚的病情,这些日子大夫问诊都是高升媳妇接待,她觑空问过病情,心中有些眉目,觉得傅明媚的病情与自己猜的差不离儿。

三姨娘的居处极是简陋,摆设都拿出去当了卖了,只有不便卖的桌椅帷幔等物,屋里雪洞洞的,气味也不好闻。

三姨娘怕傅明媚吹着风,连窗户都不开,窗帘拉得密实,天天住的也许不觉得,不常来的进去,才踏进屋便觉得空气浑浊得胸腔不舒服。

沈梅君也不问三姨娘,走到窗前拉开帘子打开窗隔扇子。

三姨娘嘴唇蠕动了一下,慑于沈梅君的威严和恩情,终是没有反对。

明亮的阳光使人无所遁形,床上青绫被盖着的傅明媚瑟缩了一下,有些惊慌地看沈梅君。

看清楚傅明媚的面容,沈梅君愣住了。

傅明媚长得真美!

眉笼寒烟,魇生清愁,启唇间娇喘细细,眼神怯生生柔软软,迷离而忧郁。

便是女人看着她时,说话也不敢大气,怕声音大了吓着她,气儿粗了吹走她。

如厮的美貌,让人只看得一眼,便会为她午夜梦回辗转反侧,茫然割舍不下,哪怕一直病着,也不可能不得亲人怜爱,沈梅君暗感奇怪。

沈梅君闲聊似问了几句病情,很随意地问道:“府里谁来看五姑娘最多?”

“明媚自来病着……”三姨娘微有哽咽,说了一半没说下去。

这是从没人来看望过了,沈梅君明白了,怪不得没人怜惜过傅明媚。

“三姐姐要进来看五妹的,我们怕过了病气。”傅明媛乖觉地解释。

虽都是异母兄妹,傅明慧与傅望舒亲近许多,她怕沈梅君误会三姨娘叹没人来看明媚,把傅明慧怪在里头。

这母女俩过得真是谨小慎微,难怪大夫说跟三姨娘提过很多次,让傅明媚到外面走走晒晒太阳,三姨娘都没遵从,想必是住的跨院没有园子没处闲走,怕出去走动冲撞了哪个主子,连片瓦安身都没有。

沈梅君想了想道:“我看着萃芳阁挺好的,三姨娘,你准备一下,这两日我安排人收拾铺陈毕,你带着五姑娘一起搬过去。”

萃芳阁是目前傅府里闲置的院子里最宽敞的院落,比跨院不知好了多少倍,三姨娘怔了许久,摸了帕子不停拭泪,连话都说不出来,傅明媛也哭了。

“不过。”沈梅君话锋一转,正颜道:“三姨娘,你宠溺过度,五姑娘只是虚弱,却给你照顾得像瘫残,搬到萃芳阁后,你每日得扶着她在院子里走动半个时辰以上,晒太阳光不得少于一个时辰,大夫平时怎么叮嘱的,就得怎么做。”

“是,沈姑娘。”三姨娘给沈梅君严肃的样子吓得有些怕了,不停点头。

沈梅君接着又道:“药治也得跟着膳补,让大夫开份膳疗方子,贵重药材食材不需担心,把方子给高大娘便可,奴才有服侍不周的,或打或骂,只管拿了主子的架子出来,再不服,禀了我,我定替你们做主。”

“多谢沈姑娘。”三姨娘拉了傅明媛便跪了下去,傅明媚也从床上艰难地挪下地朝沈梅君磕头。

三姨娘母女三人的过份卑微弄得沈梅君分外不自在,略坐得一坐便告辞了。

走出三姨娘的跨院,沈梅君轻吁了一口气,也许不久后,傅府就会多一个健康活泼的小姐。

傅望舒这日天色未晚便回来了,听沈梅君说要花重金帮傅明媚治病调理,亦不以为意,道:“你觉得妥当便做,横竖花再多银子,也不可能像太太那样一个月帐面开销一万两银子。”

“那可不一定,我想买千年人参和灵芝给五姑娘调理身体呢!”沈梅君笑道,一面接了傅望舒脱下的外袍挂衣搭上,又伸手帮他解腰带。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是关心我的妹妹,我难道还反对?再说,你男人不是废物,便是十万百万两,我也替你赚来。”傅望舒低笑,抓住沈梅君解他腰扣子的手,戏虐道:“动作越来越熟练了,还是以前好,笨笨的,解的时间好长。”

那时是真的不懂,从没给男人宽衣解带过,此刻他狎溺笑语,倒像是她在故意勾引他似的。

沈梅君有些羞恼,他露骨的取笑她,她便弄得他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沈梅君慢悠悠解,指尖在傅望舒腰腹上状似无意来回勾挠,玉扣半天没解下来,傅望舒底下成功地给她逗起鼓鼓`囊囊一大包。

看看撩`弄起火了,沈梅君巧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沈梅君。”傅望舒咬牙切齿唤她。

寒气透骨,沈梅君抬起的脚步微颤了一下,假作没听见继续往外走。

伸长手便触到房门了,背后一阵风袭来,沈梅君整个人被扳转了过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把你点的火灭了再走。”傅望舒脸如坚冰,眸中尽是怒意。

这么不经撩`拔!小肚鸡肠!沈梅君抗议道:“你先取笑人家的。”

“你那么做就是在挑`逗我,哪算我取笑你。”傅望舒控诉,语毕,不待沈梅君反驳,双臂用力将她紧箍住,狠狠地咬了下去,“牙尖嘴利的,我要咬掉你嘴唇,拔掉你牙齿。”

沈梅君明白了,他是在装怒,早知道,刚才就挣开他逃跑,眼下却迟了,傅望舒在她张嘴欲语时已探舌进来,彻底地攻城掠地。

傅望舒狂`野而蛮`横,沈梅君招架不住,唇`舌给他的粗`暴弄得疼痛之极,心头的火因疼痛烧得更盛,火苗须叟间高燃成烈焰,烧得沈梅君周身发颤,下面痒甚,上面被他紧压着的红梅也无声无息地硬了起来。

脑袋已经昏蒙,沈梅君双手从推拒变为环抱,又迫不及待去解他的腰带。

引起战火的罪魁祸首刚才半日没解开,这会啪一下松开了,又咚一声给沈梅君扔到地上。

衣袍松散开来,傅望舒底下高`涨的那物蹦跳得更活跃,沈梅君伸手掐去,换了傅望舒疼痛吸气,粗喘了一声,松开沈梅君嘴唇,沈梅君刚欲透一口气,胸前一麻,傅望舒隔着衣料,精准地咬住她的一粒红珍珠了。

除了牙齿的噬咬,还有布料的磨`擦,感觉加倍的强烈,沈梅君忍不住尖叫。

“什么声音?”房门外有人问,哒哒轻细的脚步声传来,斜阳淡辉带着来人身影穿过门缝映照到地上。

沈梅君吓得身体僵硬,急急推傅望舒,小声道:“大少爷,有人来了,快放开我。”

傅望舒抬头看她,沉潭似的眸子里情烈如炽:“放开你,以后怎么谢我?”

“你先放开我。”影子渐渐逼近,傅望舒不得到明确许诺不松手,沈梅君无奈,急摇腰肢,小腹蓄意挤压他的那一处,轻喘道:“没人时大少爷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是你说的,可别忘了。”傅望舒心情大好,放开沈梅君,在沈梅君轻吁气时,笑道:“你忒沉不住气了,咱俩在房里,又关着门,哪个不长眼的敢推门进来?”

可不是,脚步声来了又远了,沈梅君又羞又恼,嗔道:“以后日间不准关门。”

“好,不关门。”傅望舒很爽快地答应,朝沈梅君眨眼:“你都不介意给人家看见咱们亲热,我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奉陪到底。”

自己的意思是日间不准亲热,他偏要曲解,沈梅君有嘴说不清,气得一扭身奔进卧房,把房门闩上不给傅望舒进门了。

“娘子,开开门,小生这里给你赔不是。”傅望舒在门外唱戏般赔罪,嗓音低沉绵柔,整得沈梅君刚略得缓和的身体又搔`痒起来。

沈梅君无奈又期盼地给他开了门。

这一开门傅望舒又是一番胡天胡地的整弄,后来两人连晚膳都没吃便倦极睡了过去。

翌日倒是起得早,前一晚没吃饭肚子饿了。

商号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傅望舒打算明日再去看谢氏,刚和沈梅君说完,门上来报有人找沈梅君。

沈梅君没什么亲人,会找她的只有骆青意了,傅望舒道:“你跟骆青意说,她和曾凡的亲事急不得,再稍等些时日。”

傅望舒也要出门办事,两人便一齐出去。

来找沈梅君的真是骆青意,奉了谢氏之命来的,要傅望舒也一起过去画廊一趟。

“我娘怎么知道大少爷回来了?”沈梅君笑问道。

“到画廊买画的人说的。”骆青意看了傅望舒一眼,问道:“梅君,你知不知道,大少爷带了盛州林家小姐一路回京城的。”

有这样的事?沈梅君没听说过,侧目看傅望舒。

“我这趟去盛州顺便和林家谈生意合作,林家颇有允可之意,林老爷无子,林昭是林氏目前的当家人,跟我到京城来是为了考察傅氏的实力。”傅望舒简要地说道。

林昭跟他同路上京一事,在他看来就是生意场上的交往,没什么好说的。

沈梅君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傅望舒在外行走,肯定没少接触女人,防贼一样死盯着哪能行。

谢氏却不作如此想,她从到画廊里来买东西的人风言风语中说说,林家小姐和傅望舒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当下便着急起来。

沈梅君和傅望舒进了画廊,谢氏听说傅望舒带林昭一路上京也没和沈梅君说过,霎时间沉了脸,拔高声音责问道:“你这样把我家梅君置于何地?”

什么置于何地?沈梅君是自己的妻,林昭不过一个合作伙伴,傅望舒想解释,忽然间似有尘沫扑进鼻子,口鼻痒涩,急嗽了起来。

“娘,你别急。”沈梅君劝道:“大少爷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你呀,傻乎乎的,等得他到林家下聘新人进门,你悔都来不及了。”谢氏狠戳沈梅君额头,高声道:“你给我出去,我今日势必要他把话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傅望舒本来已计划明日过来和娘商议亲事的,沈梅君苦笑,看傅望舒,傅望舒捂着胸膛一边嗽,一边示意她出去,他会解释清楚让谢氏消气的。

“娘,吉祥街那边已看好了一处宅子要买下来给你居住,你要是没意见,我让老太太挑最近的好日子下聘,我和梅君在近几日便成亲。”言语在傅望舒唇边几个来回,却因没压制住的急嗽而一个字说有说出来。

谢氏等着傅望舒解释,好半天,他却只一直嗽着不说话,不由得失望,无力地低喃道:“你不用装样子了,你若不能依诺娶梅君为正室,就给梅君一条更好的路走,阎少爷虽是傻子,但阎家上下宠着捧着梅君,梅君嫁进阎家作正室,怎么也比给你做妾好。”

沈梅君出了堂屋,本来站门口的,给骆青意拉到灶房说话了。

“梅君,外面传的有板有眼的,说那个林家小姐利落果断,英姿飒爽,和大少爷是天造地设一对,你可别大意。”

傅望舒不是那种负情薄义的人,况两人蜜里调油旖旎缠绵着,他恨不能把自己揉进骨肉里去呢,怎么可能变心。沈梅君摇了摇头,张嘴正想解释,耳际忽听得傅望舒冷冽的一声厉喝”不行,你以后少动这种心思。”,不由得一惊,跳起来抬腿跑过去看。

灶房和堂屋不过十几步路,半路上沈梅君听得谢氏痛苦的啊一声,冲到堂屋门口时,她被里面的情景震住了。

傅望舒手里握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的尖端鲜血在点点滴滴掉落,匕首正前方,谢氏捂着染血的胸膛,身体摇晃了几下轰一声倒到地上。

怎么可能呢?傅望舒杀了她娘?

63、第六十一回 ...

沈梅君呆呆地看着傅望舒的背影,完全不敢相信,也无法做出反应。

随后而来的骆青意发出一声尖叫,尖叫声把骆太太和骆展鹏喊来。

骆展鹏急奔出去请大夫,骆太太颤抖着按谢氏冒血的胸膛。

傅望舒一直呆呆站着,双眸茫然无神,但没有一个人去注意他。

大夫来了又走了,说没有生命危险,谢氏胸膛的血止住了,晕迷着没有苏醒过来。

茫然失措的混乱过去,骆展鹏年纪最小,却最先镇定了下来。

他轻招了招手,示意骆太太和骆青意跟着他离开,留了空间给傅望舒和沈梅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少爷怎么会要杀沈伯母?”骆青意百思不得其解。

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骆展鹏微蹙眉,他讨厌傅望舒,却不相信傅望舒会是穷凶极恶又那么沉不住气的人。

不管有没有误会,傅望舒对谢氏拔刀相向,他和沈梅君是不可能在一起了。骆太太看了一眼儿子,心中忧喜参半。

这些日子看儿子对沈梅君执念已明朗,而沈梅君温婉慧秀,着实可人疼,骆太太心中有时也不自觉地希望儿子心愿得偿,有时想着沈梅君已失`身傅望舒,非清白之身,又如梗在喉极不舒服。

骆家一家人走后,房间沉寂一片,沈梅君和傅望舒谁也没开口说话。

沈梅君呆看着晕迷着的谢氏,心头空落落的,没有疼痛,也流不出泪,虽然她很想哭得天昏地暗。

傅望舒往日最冷静敏睿的,下午发生的事他却根本说不清。

谢氏斥他自私,要他放手给沈梅君嫁给阎石开,他愤怒不已,在胸闷气促里竭力喊出一句”不行,你以后少动这种心思”,随后想解释,告诉谢氏自己会马上和沈梅君成亲,以正室之礼迎娶,脑袋却突如其来的一阵昏黑,等他再睁开眼有意识时,谢氏胸膛涌着鲜血,而他手里则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骆家母子三人不明白傅望舒为何要伤谢氏,傅望舒心中的想法却是,谢氏在以死相威胁逼他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