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河野表明自己有未婚妻了,所以麻生拓对他的态度顿时改变了许多,语气也不像之前那样硬邦邦的了:“如果河野先生想在今天请未婚妻去看这部电影,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谁还有闲票。”

河野当场倒戈:“多谢你啦,麻生君!”然后他知恩图报地开始帮麻生拓劝说森田雪:“森田,这部电影很火的,明星阵容、精心打造,导演和编剧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单看预告片就很赞了,还是由同名小说改编而成……《落樱》你肯定看过的吧?畅销榜排行第一呢!所以电影肯定差不了啦!”

可惜河野的大力鼓吹没能让森田雪动容:“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已经看过了。”

畅销小说《落樱》的第一部已经被改编成电影,剧中男女主角均由日本当红偶像明星出演,首映式结束后,于四月下旬在东京、神奈川等地同时放映,听说网上早已一票难求了。不过森田雪半个月前就受邀参加了首映式,虽然原作者意料之中地没有出席,却不妨碍森田雪细细品味这部拍摄风格极为细腻的电影。

麻生拓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今天才是公映第一天。”

森田雪说:“你漏掉了首映式。”

这回,连河野都瞪眼了:“可我怎么听说《落樱》的首映式只有部分媒体记者和那些与小说或电影相关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森田,你从哪里弄来的入场票?”

森田雪本来无意炫耀,但眼下形势所逼,她只能实话实说了:“我是《落樱》中文版的译者,入场票是加藤纯小姐送我的。”

因为森田雪认为没必要对加藤纯隐瞒自己的行踪,所以当两人讨论译稿最终分段问题的时候,森田雪随口就把她已经回到日本的事情告诉了加藤纯。只是森田雪没想到加藤纯在问清她的住址之后,居然给她寄了一张首映式入场票,还特意附信说明,请她务必到场。

结果,森田雪的解释塑造出两尊雕像。

过了好一会儿,河野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森田好像很厉害啊……我们共事有半个多月了吧?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麻生拓也惊讶得不行:“虽然知道你在中国留过学,但真没想到你竟然翻译了《落樱》!”他目露敬佩地看着森田雪,感觉自己对她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森田雪心中暗叫糟糕。她本来就怕自己说出这件事后,会招来麻生拓更多的盲目崇拜。不幸被她料中,麻生拓眼里的感情确实变得更加炙热了,这让森田雪有些不安。于是她决定好好与这个大男生谈一谈。

——也许今晚就是机会。

森田雪心思转动得很快,权衡过利弊之后,她便对麻生拓说道:“我晚上倒是没事,可以陪你去看这场电影。但是我必须事先声明,我只算是‘陪’你去看电影。”

麻生拓听不出她话里隐藏的深意,只当自己邀约成功,森田雪同意了与他的约会。于是他兴奋地拉过森田雪的手,把一张电影票塞给了她。然后,麻生拓就直接离开了,不再像以往那样在画廊干巴巴地坐一下午。走的时候,他的表情还很满足,好似刚刚完成了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

河野叹道:“唉,这孩子真单纯。”

森田雪也叹息了:“唉,我倒宁可他聪明一点。”

在森田雪眼中,麻生拓就是弟弟般的存在。虽然森田雪是独生女,没有弟弟或妹妹,但她依然能看出麻生拓对她的感情并不像男女之情,反而更像对长姐的一种敬慕。森田雪不知道自己和麻生小姐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从而导致麻生拓产生了这种错觉,不过她可以试着劝他慢慢认清自己的心,免得他一头扎进这错误的感情里,最后弄得无法自拔。

当天晚上,森田雪在约定的时间来到电影院门外时,麻生拓原本很期待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失望了。因为他发现森田雪还穿着白天的那套浅灰色裤装。这和他设想的约会场景完全不同,他原本认为森田雪多少会换身漂亮的衣服,稍微化一下妆,打扮打扮自己。

所以,当电影结束、两人走出电影院的的时候,麻生拓沮丧地问道:“小雪,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幼稚?”他想到森田雪一直以来总在纠正自己的称呼、总在提醒两人的年龄,“你把我当弟弟对待?”

麻生拓性格很直,除了从没把“麻生拓喜欢森田雪”这句话直接说出来之外,他向来都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过麻生拓同样也很别扭,“别扭”这种属性经常会出现在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身上。森田雪正是抓住了麻生拓的这两个特点,才有机会扭转局面。若是换一个心思深沉的人,森田雪反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说对方了。

听到麻生拓的提问之后,森田雪不答反问:“那么,麻生君以前谈过恋爱吗?”

麻生拓埋头想了半天,最后老实回答道:“没有。”学校里的女生对他告白又不算恋爱,在遇到森田雪之前,他也没喜欢过谁。

森田雪说:“麻生君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分不清喜欢和好奇的区别。你只是感觉我比较特别,与你见过的那些女生不一样。因为你太优秀,身边的女生都以你为中心,因此,当你遇到一个没有被你吸引的人时,你就下意识地想要去关注她。但我可以保证,这绝非喜欢,充其量只算好奇。”

麻生拓大声说道:“可我很确定我喜欢你!好奇会变成喜欢,喜欢也会变成爱,这难道还不够吗?你甚至都没好好了解过我,就武断地认定我没有辨别喜欢与好奇的能力。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情!”

森田雪冷静地说道:“瞧,我们已经在认知上出现差距了。诚如你所说的那样,我的确不懂你的心情。这不正说明了我们不适合吗?”

麻生拓辩不过有备而来的森田雪,于是气呼呼地说道:“反正你别想这么容易就把我甩开!”说完,他就很没风度地抛下森田雪,自己跑远了。

“啊呀。”森田雪笑叹着,“居然被我气跑了呢。”像个孩子似的,才说了几句就生气了。

尽管丢下女生自己先走的男生很没品,但森田雪可以理解麻生拓,而且刚才的小争论还是由她先挑起的,所以森田雪也不会跟他计较什么。并且这家电影院距地铁站也不算很远,森田雪完全可以坐地铁回去,小区附近的路灯应该还亮着,没什么可害怕的——再说她的包里还带着防狼喷雾,即便碰到了痴汉,她也自有应对措施。

当森田雪走出地铁站、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惊讶万分地看着停在自家门外那辆车型和车牌号都十分眼熟的黑色轿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像是在回应森田雪心中的震惊,车门被打开了,幸村从车里钻了出来。

“啊,小雪,晚上好。今天天气不错,月亮也很亮。”貌似还穿着家居服的幸村相当从容地打着招呼,然后又说:“不过,我无家可归了,所以能麻烦你稍微收留我一下吗?”

借住

更新时间:2012-6-518:03:45本章字数:7025

眼看车门由内打开,森田雪瞬间背靠到围墙上、随时准备掏出防狼喷雾给对方来几下,不料对方只是来求收留的幸村。借着路灯照射下来的光看过去,他居然只在家居服外面披了一件运动服外套。这种超展开的剧情把森田雪弄得一愣一愣的。她确信自己没有幻视,也没有幻听——不过她宁可自己刚才幻视幻听了。

森田雪甚至不知究竟该作何表情(虽然事后幸村笑称她当时的样子很可爱,活像受到惊吓的仓鼠,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滚圆滚圆),以应对幸村的突然袭击。

等森田雪那被幸村吓到暂时停摆的反射神经终于可以重新工作的时候,她终于把原本要去抓防狼喷雾的手从包里慢慢抽了出来。尽管车牌和车型都很眼熟,也不排除车上会跳下一个色狼的可能性。人的记忆有时候并不那么靠谱,即使森田雪隐约记得这是幸村上次停在画廊外面的那辆车,她也不能放松警惕。所谓“防‘狼’之心不可无”,森田雪在大学时上过几堂女子防身课,其中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句话。好在从车上跳下来的不是色狼,而是幸村。

警报解除后,森田雪默默地心想:真是要被他吓死!

紧绷的身体得到放松,森田雪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然而这不代表着森田雪就不再追究幸村忽然跑到她家来的原因。

“幸村,你怎么……”她狠狠地咬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尖了。但森田雪很快就想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万一住在附近的邻居认出幸村,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她走到家门口,一边开门、一边侧身对幸村低声说道:“先进来再说。”

得到许可的幸村嘴角微挑,弯腰从车里拖出一只迷你行李箱,跟在森田雪后面进屋。

早幸村一步的森田雪换下鞋子,把钥匙和包随手放在玄关的鞋柜上,然后一路将客厅的灯全部打开,又谨慎地把落地窗的窗帘拉好,这才转身看向幸村,“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从上次幸村以“雪村”的身份将画送到画廊至今已经过去三天了,他一直没有再次出现。森田雪本来还在为此庆幸,因为她最怕幸村被人发现行踪,所以她一直关注着报纸和杂志的动静。但她显然多虑了,这三天来根本就没有与幸村相关的任何最新消息,各大娱乐报纸还在乐此不疲地翻炒着越前龙马的绯闻。据森田雪的保守估计,最多再过两天,这则绯闻就会变成明日黄花。

可是,既然如此,幸村又为何出现在她家门外、让她收留他?

森田雪忽然“啊”了一声,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每次她有这种预感的时候,都是她即将倒霉的时候。

果不其然,幸村的解释让她的预感成真了:“今天中午,我住的地方被人发现了。在傍晚前,肯定就会有很多闻讯而来的记者围住公寓,我必须赶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设下埋伏的时候先逃出来。我不能回家,也不方便住宾馆,所以只好投奔小雪了。”幸村家的住址早被人泄露出去了,为防止媒体影响到家人的日常生活,幸村平时很少回家久住,只在赛事结束的年底与家人团聚。

“投奔”什么的……

森田雪彻底被幸村可怜兮兮的样子打败,不过她的头脑却还在运转着,并且迅速抓住了幸村话语里的漏洞:“我明白你不能回家的意思,也明白你为什么不方便住宾馆……但是,你完全可以去真田君家借住啊!”森田雪曾听藤真朝香说过,真田大学毕业后就在警察本部工作,住址也没有改变。再不济也还有柳和丸井等人,他们都没离开神奈川的地界,怎么就不能收容一个占不了多少空间的幸村了?

好似听出了森田雪话中未竟之意,幸村语气落寞地说道:“真田和家人住在一起,他家有道场,人多嘴杂……柳他们又各有各的事情,我实在不好意思去打扰。”

——所以你就好意思来打扰我?

森田雪无法理解幸村的思考模式——好吧,她承认她其实从没参透过幸村的思考模式。不知道是不是她比较笨的原因,反正她总感觉自己跟不上幸村的思路。但是有一点森田雪还是知道的:不要试图同早有预谋的幸村理论,因为最后的输家从来不是幸村。

可是森田雪不想这么轻易就妥协。她还需要最后挣扎一下,才能寻回一点心理平衡:“借住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你也该提前通知我吧?你说来就来,我又没准备,让我怎么收留你啊?!”竟然把前任男朋友留在家里过夜,森田雪觉得自己真是抽风了才会同意他的要求。

幸村委屈地说道:“我没有小雪的手机号,你给我的联系号码是画廊的座机,又不是你的……而且我也不会住太长时间。”

森田雪哭笑不得地心想,这家伙还敢委屈给她看。不过森田雪的语气还是软了下来:“既然你说你不会住太长时间……那么,为保险起见,我倒想问问你这个‘不会太长’具体是多长?”幸村是个很狡猾的人,她必须防着他偷换概念。

幸村想了想,回答道:“半个月左右。”幸村在养病的这几个月中虽然一直没有荒废网球,也没有停止基础训练,但手感还是差了很多。因此,在温网开赛前,他必须要进行赛前集中训练,这至少要用一个月。由于幸村并不确定千鸟要如何安排他的赛前训练的地点,所以他暂时选了一个最容易被森田雪接受的借住时间。

然而,即便这已经是幸村能给出的最短时间,也让森田雪接受不能了:“这么长时间吗?我家客房乱得像杂货摊,你只能睡沙发,可是睡沙发又不是长久之计……我以为你只借住两三天而已。”半个月内能产生的变数很多,森田雪本来就没信心彻底把幸村从心里驱逐出境,如果再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那几乎可以要了她的小命。而且森田雪总感觉幸村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她不想铤而走险,把自己也搭进去。

幸村两肩一塌,一脸难过,连他那头齐耳的碎发仿佛也没精打采了起来,柔软无力地垂在他的脸畔,遮住了他半边的面颊。见幸村这样,森田雪心里顿时没了底,别开头不敢看他。

过了一会儿,幸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满是期盼看着森田雪:“睡沙发也没关系!只要小雪能收留我,别说睡沙发了,就是睡浴缸也行啊!”未经森田雪允许,幸村都没敢走进客厅,就这么一直站在玄关里,宛如无害的白兔一般,眼巴巴地瞅着森田雪。

他还真是不挑剔!

森田雪叹口气。她本来就在方才应付麻生拓的时候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力交瘁”,现在又多了个脸皮绝对厚过麻生拓的幸村精市,所以她只能举手投降。

“算了,现在都快到十点了……反正你也没地方去,还是住在我家吧。”森田雪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她本就熬不过幸村的软磨硬泡,松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沙发太软,对身体不好。你今晚先凑合着睡一次客厅,明天我就把客房收拾出来给你住。”说着,她又想起幸村开来的车还停在门外,“我家没有车库,只有停车位。但住在这附近的很多熟人都知道我没买车,你的车停在我家也太显眼了,会引来关注……”

幸村马上提供解决方案:“没关系,我这就打电话请真田过来把车开走。”他说得轻松,也做得轻松,拿出手机就拨通了真田的号码。

森田雪不禁为倒霉的真田默哀,都这么晚了还要给幸村跑腿。

半个小时后,真田的身影出现在森田家门外,幸村早已勾着车钥匙恭候他多时了。刚把戴帽子的习惯改掉的真田一看到穿着家居服还披外套的幸村,就忍不住想要黑脸。但当他的视线越过幸村、看到幸村背后门牌上的姓氏时,他的表情就更精彩了。

幸村笑眯眯地把车钥匙递给了真田,然后嘱咐他:“真田,我住在小雪家的事情,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哟!”

——在你没有多此一举地解释之前,我还不知道这里就是森田雪的那个“森田”家呢!

虽然同学多年,可真田确实不知道森田雪的住址,在他看到“森田”这两个字的时候,还在猜着会不会是森田雪。当心中的猜想被幸村亲口证实、又被叮嘱不许泄密的时候,真田不禁无奈地低吼道:“我才没这么松懈!”

幸村笑道:“呵呵,这才对嘛!刚才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真的很不适合你哟!”

于是真田顶着满头的黑线,脸色难看地把幸村的车开走了。

幸村回到客厅的时候,森田雪正在接电话:“嗯,没关系的,没关系……啊,我是说,我真的没生气,真的……不用了,你不用自责……”

幸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森田雪的侧脸。幸村在外面等真田的时候,森田雪已经在沙发上铺好了床单和被子,并把客厅里的灯关得只剩两盏壁灯。温暖的橙黄色灯光投映在她的身上,让她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在幸村眼中不够真实。

幸村伸手,想拉住森田雪。但他随即就收回了手,因为他听到了一段很了不得的对话。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回应你的感情……这和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无关,我说过了,我们真的不适合……感情不是试来的,所以抱歉,我不能这么不负责地就同意跟你试着交往……”背对着幸村的森田雪专注于对话,没有注意幸村已经进屋了,“我就是这么古板的人……是的,我确实是在找借口……不不,我绝对没有为你没送我回家而生气,那不是气话。”

听到这里,幸村眯起了眼睛:回应、喜欢、适合、交往……这些词语貌似都很耳熟啊!组合在一起,不就是有人在对小雪告白吗?真没想到,竞争对手这么快就出现了。

幸村正暗自盘算着该怎么出奇制胜,森田雪却正处于不胜其扰的状态中。电话是麻生拓打来的,他直到气消了之后才猛然想起自己忘了送森田雪回家,于是赶紧打电话给森田雪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丢下她不管,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对森田雪而言,虽然她到家了,但不能确定是否算“安全”到家。毕竟她刚在家门口捡到了定时炸弹,而且还是一枚会说话会走动的“定时炸弹”——幸村精市。

一想到幸村,森田雪便扭头瞥了眼客厅,看看他有没有回来。几乎是在她转头的这一刹那,幸村就弯起了嘴角,温柔地看着她,直把森田雪吓得立即回头,好似做了什么错事被他当场抓包一般心虚不已。

“小雪?”电话那边,麻生拓疑惑地喊了她一声。

“嗯?啊啊,刚才稍微出了下神……”话虽如此,森田雪依然毫不含糊,“麻生君,我说过了,请不要叫我‘小雪’。”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撩起窗帘,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是不是礼貌,撇下还在客厅里的幸村就径直打开落地窗、走到了阳台上,“森田小姐或者森田姐姐,两者随你挑选。”后面那个选项还是森田雪看在他父亲和他姐姐的面子上给出来的。

“好啊,森田姐姐。”麻生拓这回居然很顺从地就改口了,“可是我这么叫你,会把你喊老吧?女孩子不都想被别人称赞年轻吗?”

每次和麻生拓说话,都会让森田雪感觉自己真的老了:“麻生君,你知道吗,你总让我感觉我已经变成历史博物馆里的老古董了。说真的,我们的确只差两岁,为什么我们的理念就能差得这么远呢?好了,你打电话是为了向我道歉的,对吧?你的歉意我收到了,也接受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先挂断了。再见。”说着,森田雪就合上手机,随便看了下通话时间。

——三十分钟!而且只为了道歉!

森田雪最不喜欢煲电话粥,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她接电话总是速战速决,直切要点,废话绝对不多。除非打电话的人是家人或朋友,不然她是不会抱着电话打个没完的。森田雪也和大多数人一样,不喜欢把一件事情重复很多遍。比如在纠正麻生拓对她的称呼这件事上,若不是本身拥有绝佳的耐性、又不想让对方太过难堪,森田雪早把麻生拓当陌生人对待了。

从阳台回到客厅,森田雪重新关上落地窗,又将窗帘拉好,然后不好意思地对幸村说:“抱歉,接了个电话……走廊左数第一间是浴室,我烧好了热水,牙刷、杯子和毛巾就在浴室的洗手台边,都是新的。”她看了眼幸村脚边的迷你行李箱,“你只带了换洗的衣服?”

幸村眨眨眼,继续装可怜:“小雪,你看我都没空换一身衣服了,哪里还有时间收拾换洗衣物?我出来得匆忙,只拿了证件、信用卡和一点现金。”

森田雪很是无语。既然他只带了这些东西,那还用行李箱做什么?一个背包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那你怎么,嗯哼……”森田雪很难问幸村洗完澡之后该怎么换内衣裤,于是她含糊地哼了两声,“……啊?”

幸村笑着说道:“所以,只能拜托小雪去帮我买了。”

森田雪红着脸使劲瞪向幸村。幸村无辜地反指着自己身上的家居服。

其实就算幸村现在西装革履,他也不能随便出入商店,因为他的脸辨识度实在太高。森田雪也知道这点,可她真的没办法劝服自己去给幸村买贴身衣物。

最后,森田雪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今、今晚先这样,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说完,她就狼狈地逃进了自己的房间,咔哒一下反锁上了房门。

当森田雪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反思:收留幸村是正确的吗?

但不管怎么说,人都被她放进屋来了,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把他赶走,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家务

更新时间:2012-6-914:22:50本章字数:6775

在幸村上次去画廊并提出两人尚未分手的时候,森田雪就自乱阵脚了。幸村明确表示他还对她抱有感情,若说森田雪没有暗自窃喜那是骗人的。

可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就一定能够在一起吗?森田雪单方面认定自己远离幸村是正确的选择,但她不是幸村。那么,对幸村而言,什么才是正确的呢?

森田雪不由得有些难过,为她多虑的性格而难过。如果她不这么多虑,也许她早就缠着幸村不放手了。未知的前途算什么?她应该活在当下,才有可能皆大欢喜。况且,她还会在乎幸村所说的话、还会因为幸村的话而矛盾很久,这就代表着她的内心深处仍然在渴望着什么。但森田雪却强迫自己去遗忘,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态。就像这次,她心软地收留了幸村,然而她本该极力避免与他接触的。

所以说,余情未了什么的最烦人。

森田雪躺在床上,懊恼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通过上次在画廊的见面,森田雪就看出来了,自己还是忍不住想像以前那样对待幸村,这真的是一种可悲的习惯,而她竟然用了五年都没改掉这个习惯。森田雪心想,幸村肯定是抓住了她的这个弱点,才得寸进尺地进驻了她的地盘。她中毒太深,不知不觉地就被幸村牵到悬崖边了。

她该不该跳下去呢?跳下去之后,会有什么等着她?是世外桃源,还是无底深渊?

森田雪唯一知道的是,只有她先跳下去,然后才能找到答案。这本来是该由她决定的,可幸村却一直隐隐地在督促着她,总想让她产生一种“试试看也不错”的感觉。

所以,她可以试试吗?她有资本去试试吗?

由于时间已晚,实在抵不住困意的森田雪只能先睡下来,把烦心事推到明天去苦恼。

第二天,森田雪在七点准时起床。

虽然森田雪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但她绝对不会忘记家里如今已经多出了一个幸村——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忘掉的小事情。于是森田雪抓起一件长袖衫套在了身上,又找出一条七分裤,把自己收拾妥当之后,才迷迷糊糊地“飘”出了房门。

森田雪的房间里没有附带盥洗室,早晚的梳洗必须去走廊尽头的浴室,而走廊的另一边则连着厨房和餐厅。因此,当森田雪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向浴室走去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从厨房出来的幸村。

满头乱翘的短发、半睁不睁的眼睛、高高撅起的嘴巴——

一不小心就看到了森田雪与平时大不相同的一面,幸村也感到有些错愕。但他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强忍笑意,语气正经地说道:“早安。小雪睡醒了吧?正好,我们可以吃饭了。”

森田雪连忙伸手去压自己的头发,“呃,早……”她完全没有料到幸村会起这么早,更没料到会这么凑巧地在走廊上被他目击到自己刚起床时的傻样。

不过,吃饭?

注意到森田雪的视线挪到了自己端着的盘子上,幸村笑着说道:“啊,抱歉,没经允许就借用小雪家的厨房了。”

“不是这个问题……”森田雪纠结万分。

借用厨房倒是没关系,问题在于幸村究竟想干什么。他这么一大早的就给她实施“震撼教育”,真让森田雪有点接受不能了。森田雪原本以为,幸村跑来求收留就够让她措手不及的了,结果现在幸村又把她家的厨房征用了,还可耻地企图用早饭来打动她。

——神之子先生,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事情吗?

就听幸村继续说道:“可惜我还不太熟悉小雪家的厨房。因为时间有限,我也没有去找其他食材,所以只能先做一点三明治了。”

闻言,森田雪便仔细研究起盘子里的那两块三明治。

切口整整齐齐,一眼便知执刀者的切割力度掌握得很好。填充配料色泽鲜亮,一层层分布得相当均匀,被烤到微微泛黄的面包片边缘没有溢出分毫多余的沙拉酱,横断面既干净又漂亮,令人食欲大增。只是简单的三明治而已,完成度就如此之高,这让森田雪禁不住要猜测,幸村这几年到底是去打网球了,还是去偷学厨艺了。

“小雪先去洗刷,牛奶很快就能热好。”幸村一边说,一边附赠灿烂微笑一枚,然后端着盘子走进了餐厅。

森田雪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中。

等森田雪洗涮完毕、坐在餐桌边看着幸村把牛奶倒进她面前的玻璃杯里时,她那不真实的感觉更厉害了。谁来告诉她一下,为什么几天前还必须通过电视、网络甚至各路报纸杂志才能看到的幸村大神,现在却在她家里给她做早饭?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明明是温馨有爱的早餐时光,森田雪却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逃离此地,哪怕这里本来是她自己的家。

直到两人默然无语地吃完早饭,森田雪才在起身收拾杯盘的时候忽然发现幸村的衣服已经变成一件款式普通的连帽运动衫了。她奇怪地看着幸村,“你的衣服……”和昨晚的不一样了。

他不是说自己没有换洗衣服吗?那这件衣服是哪来的?

森田雪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幸村想装看不见也难。但他显得很坦荡:“昨晚我拜托我的经纪人把衣服送到了真田家。其实真田今早又来过一次,只不过那个时候小雪还在睡着。看起来我没有吵醒小雪呢,这真是太好了。”说着,幸村就眉头微蹙,愁容满面,“因为小雪不肯帮我买衣服嘛!所以我只好再去麻烦真田了。唉,希望他不会为此而生我的气……”然而,幸村这副颇为担忧的模样可以蒙蔽过任何人,就是骗不了森田雪。

——昨晚?那是有多晚了啊!可怜的真田君,辛苦你了。

森田雪深感自己各种对不起真田。但是事已至此,她就算跑去跟真田道歉也于事无补。而且,森田雪无奈地心想,相比真田,收留了幸村的她显然更可怜,所以她就不要再去同情别人了,她才是最该被同情的那个。

森田雪一边轻叹着气,一边收拾起盘子和杯子,然后又制止了想要帮忙的幸村。今天的早饭是幸村做的,这就已经让身为主人的森田雪很过意不去了,尽管他是不请自来的客人,但森田雪也没打算把他当苦力。毕竟最后决定让幸村住下来的人是她自己,不是吗?